这事儿,如果没有那药,或许还能让沈家退让两步。但药是重芳柔的,事情就没法转圜了。那物是勾引男人用的。谁家正经的女儿会弄了那种腌臜东西在身上?

帮她买药的人已经被打折了腿,给她递药进院子的丫鬟已经被打的没了命丢到后巷。

这些重老太太都没有告诉郦南溪,只问她:“你母亲说要给她八箱东西。不过这八箱是什么,你母亲没明说,问我的主意。你觉得八箱如何?送什么好?”

郦南溪知道被抬进门做妾侍不同嫁女儿,定然东西要少上许多。却没料到堂堂国公府庶女竟然只得了八箱的东西。

她是很不喜重芳柔的。但她摸不准现在老太太究竟是个什么意思,生怕老太太是想给重芳柔多添一点,只不过顾及她不好多说,毕竟沈家和她是沾了亲的。

于是郦南溪试探着问道:“八箱会不会太少了些。”

“不少了!”重老太太叹道:“她是给人做妾的。又是上赶着自己送上门,能有八箱就不错了。”

郦南溪摸准了老太太的意思后,斟酌着说道:“既然如此,不妨两箱子衣物,一箱药材,一箱器具,两箱被子。”这就有六箱了,“古玩字画不要准备了。实用一些的好。剩下两箱不若再添些布料和还有首饰。”田庄铺子之类的老太太没提,郦南溪自然也就没说。

到旁人家做妾不比做妻。做妻的能够随心所欲,做妾却要事事去看妻的意思。即便不行差踏错,平日里吃食用度上也难免有些紧,不能想怎样便怎样。

郦南溪这样的安排已经很是不错了。最起码,带着那些东西能够让重芳柔刚开始过的不会太局促和紧巴。眼看着天气已经冷了,而这样的丑事又必须尽快遮掩住。少不得在冬天前就得将人抬进沈家。

“嗯。不错。”重老太太道:“我看这样很好。晚些和你母亲再商量商量。”

祖孙两个说着话。不多时,吕妈妈带了话回来,说大太太已经同意了。

梁氏现今正烦扰着重芳柔的事情,铺子里的人事对她来说反倒没有那么重要了。听闻后只发了顿火就没了旁的言语。倒是向妈妈在旁念叨了几句。可吕妈妈根本不将向妈妈的念叨听进耳,只当没有那一茬,和梁氏行礼过后就退了出来。

郦南溪去看老太太。

老太太问吕妈妈:“你可见到四姑娘了?”

“没见着。只看郑姨娘敷着药还在旁边伺候着大太太。听说她的手被烫得蜕了一层皮,现在刚包扎上。”

老太太就没再问这一茬。

晚上的时候,郦南溪把老太太的话与重廷川说了。

重廷川也发现了郦南溪走路的姿势不太对劲儿,就没有理会铺子的那些事儿,当先将她抱到了腿上轻声问她:“怎么回事?莫不是腰扭了?”

他这话是有来由的。

前一晚的时候,他到了兴头上就有些止不住劲儿,把她按在窗台上、抱在桌子上折腾了很久。那盈盈细腰当真是让人忍耐不住,他握着她的腰,吻着她后背上白皙细腻的肌肤,愈发的勇猛。

当时听她又哭又喊的,他心知她是得了趣儿,身子舒爽了。但看她现在走路姿势不对,又怕是自己用力过猛,让她那小细腰给扭着了。所以心里有些紧张,先问个清楚明白才行。

郦南溪听了那问话就知道了他心中的担忧,登时脸腾地下红透,讷讷不得言。

重廷川看她半晌不说话,要说也只是极其轻微的几个字,就将耳朵凑到了她的唇边,问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清。你再大点声。”又道:“若你真的腰不舒服,不若我寻了张老太医来给你瞧瞧。”

郦南溪看他对这个问题刨根究底,且问的十分认真,自知躲不过去必须要给他个答案了,这才将声音放大了一点点,很小声的说道:“没有扭腰。就是、就是肿了有些难受。”

重廷川给她揉腰的手顿了顿方才明白过来那肿了的是哪里,低笑道:“嗯。是我的疏忽。那药最近没用。今儿晚上再用一用。敷了药就也好多了。”

郦南溪怎不知张老太医给他的那药膏有催情的作用?当即就黑着脸不准他这么做。

重廷川却是边想着晚上一定要将这东西用上,免得小丫头身子不舒服,口中却是问道:“刚才你说的八箱什么?”

他话题转移的太快,郦南溪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想他可能刚才没有听清,就方把今天老太太说起的重芳柔的事情再次讲给了他听。又道:“铺子的事情祖母已经有了决断,你等会儿去趟石竹苑里,听听祖母的意思。”

重芳柔的事情,重廷川也不打算多管。不过铺子,那是父亲留给他的。

父亲待他一直很好。

重廷川初时沉默,而后点了点头,抱着她去到榻边歪靠着,又在她鬓边吻了吻,说道:“我这就过去一趟。”

郦南溪腿心处确实难受,忙了一天后着实需要歇歇,也没跟他客气,只道:“快去快回。晚了怕是要耽搁祖母晚膳。”

“只道。”重廷川展眉一笑,“我若回来晚了,也会耽搁了你用膳。”他知道如果自己不回来的话她会一直等着。他可不愿他饿着肚子在那边干等。

话已商定,重廷川就匆匆而去。

郦南溪歇了会儿觉得好受些了就起了身,让人准备一下将晚膳摆上。

从老太太的香蒲院过了中门再到石竹苑,有很长的一段距离。重廷川回来的时候,因在外头走了许久,全身上下都挟着一股子冷意。

他一进屋就要抱郦南溪,被郦南溪扭着身子挣脱,说:“太凉。”

看她眉头皱起但唇角含笑的样子,重廷川知道她是在开玩笑,故意和他这般。他刮了下她的鼻尖,道了句“小丫头忒得事儿多”,却也不再闹她了,转身进了净房收拾干净身上,又换了身干净暖和的锦袍,这才缓步出屋。

郦南溪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出来。

说实话,重廷川的身材着实很好。宽肩窄腰,全身上下没有一丝的赘肉。

想她初次见他,看到那阳刚劲瘦的胸膛的时候,就不由得去想,不知那窗后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

如今不仅见到了,还亲过了摸过了…回忆起往初,她还是有些茫然和困惑。

那时候看到他,只有赞叹和惊讶。如今一步步到如今,再面对着他这般衣襟微露的时候,反倒没有当初的坦荡和无遐思了。反而一瞧就有些脸上发烫。

这样想着,她的脸上就真的有些发烫了。

郦南溪赶忙低下头,不去看衣襟半敞的某人,专心致志的去摆好碗筷。

重廷川看她耳根红红的模样,抬手捏了捏,笑问:“怎么?连我也不敢看了?”

在他的面前,郦南溪自然不肯承认自己先前的那一点点迷思,一本正经说道:“哪有。不过是瞧着这碗筷摆的不齐整,所以过来摆正了它。”

重廷川明知她是害羞了,却也没有再闹她,反而探手一搂把她抱在了怀里,“能摆正就摆正。摆不正就歪着用,何苦弄的那么仔细。”

郦南溪推他,没能推开,“六爷也太不讲究了些。碗筷不正,你用着不会不舒服么?”

“那些是小事。无需顾及。”重廷川给她揉着腰后,“你自己先歇够了再说。若你喜欢摆的齐整,可以等我回来后我去摆。”

他这话出口后郦南溪愣了下。她没料到重廷川是在和她说让她多歇会儿,所以不用她去太顾着这些。她心中百味杂陈,品着其中的丝丝甜意,她拉了他的手在指尖把玩着,说道:“过几日老太太要设宴招待宾客,让我过去帮忙。”

这话倒是让重廷川有些奇了,问道:“你且说说是怎么回事。”

郦南溪笑道:“是今日在老太太那里的时候提起来的。”

当初老太太就说过,改天要宴请曾文灵。只不过先前没有确定下来日子,也没有确定下来菜式还有另外宴请那些人,所以就一日日的安排着。

前两日的时候,终是确定了宾客的名单。大奶奶蒋氏就将单子拟了出来,又写了请柬给人送去。

结果,请柬发出去了,大房却出了重芳柔的事情。

虽说大房二房已经分开来住,可到底没有分家。为了维持住表面上的“一家亲”模样,以往重家设宴都是大太太梁氏、二太太徐氏还有大奶奶蒋氏、二奶奶何氏一同操办。四个人一同负责起来,将宴席操办好。

如今重芳柔出了事,梁氏定然脱不开身。这样的话,她负责的人事往来那一块就空了出来没人负责。

老太太问了郦南溪的意思。知道郦南溪肯帮忙,甚是喜悦,道了声“我就知道你肯过来帮忙”,又遣了吕妈妈把二太太、大奶奶、二奶奶她们给叫了来。

相较于愈发憔悴的梁氏,二太太徐氏最近的精神好了许多。最近重二老爷自打落水后,身子虽然一天天在康健,却也没有恢复到以往的样子。依然有些憔悴,且也没有精力在往外头去了。重二老爷日日待在家中,徐氏无需再担忧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心情好了不少。

看到郦南溪后,徐氏比平日里要热情了许多,主动拉了郦南溪到她身边坐下,和她寒暄了几句,又与老太太道:“不知母亲打算让六奶奶负责哪一个?”

老太太也看她心情甚佳,就笑道:“你先说说看。”

“原先大嫂负责的是人情往来,但依着我的意思,六奶奶做这个却不合适。”

“哦?”

“您想啊。六奶奶往年都是在江南,京城里的人她认得多少?就算知道是谁了,哪一个是哪一个的姻亲、谁和谁好、谁和谁不投契,六奶奶又能知道哪些?倒不如给她换一个负责的差事,也免得到时候出了岔子而不晓得。”

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其实重老太太当初也想过,郦南溪接手梁氏负责的人事往来这一块不太合适。

蒋氏看老太太神色有所松动,就道:“母亲说的有道理。老太太不妨给六奶奶安排了旁的事情。无论是和我们哪一个换,我们都是十分乐意的。”

“我也乐意。”何氏也在旁表态,“不过,还是先看看六奶奶的意思再说。”

郦南溪知道她们是好意,而她也真的不适合在这个时候管人情往来,就谢过了她们,与老太太道:“祖母就体谅我下,允了我偷偷懒罢!”

其实管着人情一事,倒是最为得益。毕竟重家声望高,能够参宴的人家都是京中权贵。与这些人家的女眷相交定然是大有裨益。所以无论用哪个差事来换这一个,其实得益的都是接受了这一块的人。

不过郦南溪一句“偷懒”,就将那人情往来之事说的更为累人更为难办些。往后无论是谁和她换了,面子上都是极其好看的。

重老太太心下了然,笑着说了句“你啊”,又问郦南溪:“西西觉得哪个合适点?”

郦南溪的心里本是择定了一个。但那事儿原本是二奶奶何氏负责的,她和何氏又不太对付,所以一时间也没有说出口,只道:“我想着既然对这些还不太熟悉,不若回去后问一问,待到清楚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了再和老太太说。不知合适不合适。”

她身边的妈妈们有几位是府里的老人,细细问过她们后,府里的很多事情便也清楚明白了。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老太太让她明儿的时候去香蒲院一趟,把自己想好了的差事与她说一声就成。其余的老太太自会安排好。

郦南溪便在这个时候和重廷川提起了这个事情。想到那日要邀请曾文灵来,她横眼笑看重廷川,问道:“六爷觉得我负责什么好一些?”

重廷川见郦南溪虽然是在问他“负责什么好一些”,但看她笑得促狭,便想她不过是惯常于在吃饭的时候陪他聊天提起了今日的事情,所以随口这么一问。他知道她心里一定是有了点主意的,就问:“你觉得什么合适点?”

“摆设罢。”郦南溪顺口说道:“我擅长一些。”

重廷川看她答得快,知晓这就是她先前打算好了的,淡淡的“嗯”了声就没了话。

不过,即使郦南溪自己有了点注意,重廷川还是将她提到的这些事儿给细细的捋了一遍。只因他想要帮小丫头出出主意。别到时候她吃了亏自己都不晓得。

家中的这些琐碎事情,重廷川是不太插手的,也不甚懂得。但是,一顿饭吃下来,却让他有了些感受。

小丫头刚才说的没错。吃饭,设宴,无关乎是食物,器具,人事往来。然后就是摆设。

这个时候,他却有了不一样的主意。

郦南溪不准备去沾吃食与人事往来,这是对的。毕竟是设宴,吃食上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怕是有些麻烦。比如口味问题。小丫头久在江南,对京中的很多菜式都不太了解,这个是弱项。最主要的是,吃食上容易出岔子。但凡有谁身子不适了怪到这吃食上来,都是麻烦。

人事往来不是小丫头长项。她聪慧,却不擅于用手段去谋算。有时候又有些心软。碰上些硬茬,不好办。

“你刚才问我主意,说是拿不准说接下哪一项?”重廷川拿着丝帕给郦南溪擦了擦唇角。

郦南溪没料到他真的会给她出主意,奇道:“六爷的意思是?”

“管理用餐的器具。”重廷川斩钉截铁的道:“虽然看着有些麻烦,且容易在宴请中磕磕碰碰造成损失。但这个最为稳妥。坏了添上就是,不麻烦。”

“那摆设…”

“这个你莫要理会了。”重廷川道:“虽则你擅长这些,有些时候,擅长的事情做的不够好,反倒要引人诟病。”

其实,甚至于有时候做的足够好了,却没有做到“极致的好”,也会被人非议。

比如郦南溪。

先前在梅家的赏花宴上她稍微露了一手,就让人发现了她花艺出众。若这次的摆设中她做过指点,旁人再留意一下插花的话,如若不好,少不得又要引出那日的话题。

没有人在旁煽风点火就也罢了。倘若有个万一呢?

若是参宴的人里有好事者,非要将话题往那上面引,到时候她岂不是要被人推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上?

虽则以她的能力,即便是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也能够妥善解决掉。但,重廷川不想让她经历这一遭。

他不愿自家小妻子受委屈。

哪怕只有一丁点儿,那也不行。

第69章 069

郦南溪第二日一早就往香蒲院去了。昨日虽然和重廷川说好了要负责哪一项,却因天色太晚未曾去老太太那边商议。且昨日里老太太的意思也是今儿和二房的太太奶奶们相商,她便凑了一早过去,免得事情拖下去耽搁时间。

到了香蒲院的时候,徐氏连同两个儿媳已经等在那里。

看到郦南溪过去,二奶奶何氏拿了帕子掩口笑道:“今儿可是奇了。六奶奶竟是那么早来。先前还和老祖宗商议着,待到晚些时候我们过去那边和你商量呢。”

徐氏瞪了何氏一眼。何氏讪讪笑了下,摸了旁边的茶盏来饮茶。

大奶奶蒋氏笑着与郦南溪道:“来啦?赶紧过来坐。我们也才刚来,这不,茶才刚上,话都没说几句。”

郦南溪回给蒋氏一个笑容,上前给老太太请了安,这便在旁边坐了。

重老太太就将那日宴请的事情再说了一遍,又道:“如今这差事共分为四个。先前是一人一项,如今老大家的不得闲,好在西西在,倒是能帮上。只一点,西西刚来重家不久,人情往来不顺手,要从旁的事情来择一个。你们都是做惯了的,让着她些。”

何氏当先表态:“那是自然,老太太放心就是。”说着就去看郦南溪,“原先我是这里头最小的一个,大家怕我做事儿不够妥当,特意将管摆设的事情交给了我。如今六奶奶来了,我才总算得了个‘做惯了’的名号。”

她这话一听就不太妥当,好似在逼着郦南溪管理摆设似的。徐氏拿着帕子掩口轻咳一声。

何氏忙说道:“六奶奶莫要在意。我必不是让你必须管摆设不可。不过是说话向来没把风的习惯了,一时溜了嘴。”

徐氏不置可否。

蒋氏朝郦南溪道:“你只管看那个能顺手些就行。”

郦南溪笑道:“其实我正想着管二奶奶的那一桩事情,只不过摆设之事我做来不够妥当。毕竟是家里待客的门面儿,如果做不好了,难免要让人瞧不上。我便想着向大奶奶讨了她的差事来做。”

蒋氏原是负责器具的。只因老太太体恤她,所以要她管了这一个。虽则出力不讨好,看似要时常砸坏些东西还要自己贴银子上去,但这事儿实在轻松,旁人即便想要为难她,也整不出什么事儿来。

今早她最早去和老太太请安。当时老太太就和她说过,郦南溪或许会负责这一项,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到时候会接更难的事情来做。

蒋氏本不是这么想的,还劝老太太:“六奶奶的花艺出众,想必对摆设一类很有研究。我想她会择了这个来做。只不过碍于弟妹与她关系不好,所以不好意思说出来罢。”

“不见得。”老太太边翻看着宾客名单边与她道:“若是她选,或许会选了这个。但你忘了,还有川哥儿呢。”

“…国公爷?”蒋氏有些意外会在这个时候听到老太太提他,“这事儿与国公爷有关系?”

“可不是。依我看,他必然会选了府里头最清闲的事情让她做。”老太太将手中名册合上,缓缓说道:“昨日里川哥儿一回到家就来找我。我和他说了些他那边的事情,他临走前与我说,让我费心帮忙看顾着他那小媳妇儿点。”

不止如此。

重廷川在和老太太说过让她帮忙照顾西西一下,免得她被人为难,末了,他还对老太太道了声谢。

虽然他的语气十分平淡,但老太太多少年都没见他跟人说过“谢”字儿了?

思及那时的情形,老太太长叹一声,未再多说什么。

此时看郦南溪果真说要择了器具一事,蒋氏心里对郦南溪的感觉又是不同了些。旁的不说,能让老太太和国公爷都上心,这位堂弟妹就不一般。

蒋氏侧了侧身,朝着郦南溪那边道:“六奶奶既然说要管这个,我可是高兴都来不及。管理器具有点不好,等闲砸了东西就要自己来赔。我这些年啊,不知道帖进去多少银子了。”

宾客往来,不小心摔坏点东西是常有的。加上宾客常会带了自家的后辈过来,有些小孩子坐不住,瓶瓶罐罐盘盘盏盏的砸的就更多了。原本管器具就是要负责起这个来,有坏了的,自然要自己掏腰包。

好在老太太并不是太注重旁人的另眼相看,平日里宴客不会将那些贵重器具拿出来以博得旁人的称赞。只有来了贵客方才拿出压箱底的摆到桌上。所以虽然看上去这些年砸了不少东西,但真赔银子,倒也没有多少。

郦南溪笑了笑,微微垂下了头。

徐氏在旁与蒋氏道:“这就是你不对了。国公爷还差那点儿银子?哪怕把家里存着的那些好物全摆上了,全被人砸了,国公爷也照样眼睛不眨的就能赔上。”

老太太闻言,砰的下将手中茶盏搁到了桌上。

徐氏揪着帕子不说话了。

平日里徐氏说话也很在意场合。如今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也是长期被大房二房的差距给压的——大房子孙各个有出息。重廷川自不必说,五爷重廷帆读书极好,已经入了国子监。重廷晖也是个争气的,平日里用功苦读,他日必成大器。

偏二房…子孙都不够用功。二老爷自己又作风不好没法给孩子们竖个好榜样。只七爷重廷剑一人还算可以。如今在清远书院读书,课业很是不错。

想到儿子重廷剑,徐氏的心里又畅快了些。

那曾家的姑娘虽然早先说过些有关国公爷的话,但那时候她年纪小,当不得准。最重要的是曾家的门第好。曾父是巡抚,曾姑娘的哥哥又在国子监任职。怎么看这门亲都是极好的。

思及此,徐氏就打算不再和郦南溪多计较那些了。毕竟好生办好这次的宴请才是正事儿。

徐氏朝老太太笑了下,与郦南溪道:“先前是婶婶不对,说错了话。只是想着赞国公爷几句,却用错了法子。你负责器具那一块的话,那么人情往来这一块就空下来了。”她又朝向了老太太,期盼的说道:“不知这一项有谁来负责?”

其实老太太有意让蒋氏来管着这一项。蒋氏入府多年,为人沉稳练达,做这事儿最合适。但那日里很多事情都要顾及着,特别是吃食。自打重令月在梅家乱吃东西中了毒起,老太太就也注重管理起这个了。

故而老太太对徐氏道:“老大家的既然不得闲,这事儿就由你来负责吧。至于原先你负责的,就交给你大儿媳就是了。”

徐氏早先就想和那些高门太太们交好了,听闻喜不自胜,忙起身说“是”。

蒋氏看她站起来了,也不得不站了起来,躬身应下。

何氏坐着问道:“老祖宗,那我呢?”

“你自然管着原先的就好。”重老太太说道。

当初她让何氏负责摆设,本就是觉得何氏做事太过毛躁了些,旁的一个也做不来。若她去管器具,那些东西怕是能碎上一半。若她去管其他两个,疏漏怕是更多。也就摆设了。东西搁在那里后,等闲不会有人去动。偶尔有几个孩子不听话乱跑乱闹,但,贵重易碎之物定然是放在孩子们够不到的地方,倒也不怕他们乱闹腾。

何氏听了后心里不太舒坦。

其实早先的时候徐氏私底下曾经和她说过,管摆设比管器具来的要更有脸面些。那些个盘子勺子的,有什么好?左右都是给人吃饭用的喝茶用的,只要东西不差,处理的好坏没人理会。倒不如侍弄好了摆设,还能让旁人一搭眼瞧见,赞上几句。如果在其中能做到拔尖,碰到了那些懂得欣赏的高门太太们,说不定攀好了关系。

徐氏总是让何氏多跟旁人学学摆设,去旁人家的时候,也让她多看看人家家里的太太奶奶是怎么做的。日后自己坐起来也能更为精进些。

只何氏私底下听到的好坏不如坏话多,所以不服气下有些气馁,就愈发的不上心了。只盼着哪天能换个差事才好。

哪知道好不容易盼来了更换的机会,却还是如今这个样子。唯有她一个人没动。

何氏心里不舒坦,这就怨上了郦南溪。若郦南溪择了她的差事,她不就可以换上一换了?若郦南溪没有择了蒋氏而是她的话,蒋氏不必挪动,照常管着器具就是。她则可以从人情往来与吃食里选一个。

那两个都是原先的当家太太来负责的。哪一个都是极其体面。前者可以和往来的高门太太们混个熟悉,后者可以得了大家的称赞,且那称赞还比管摆设要来的容易。何乐不为?

不像她。虽然管着摆设,却总落不得一个好去。不是安置的花的位置不够美,就是放置的饰物不够大方。即便有不少人来了后称赞,但私下里她也听到了不少人在说好些地方不妥当。

那些客人自然不晓得这一项是她负责,可她知道。所以每每听见了,心里总是不太舒坦。

几人商议妥当之后,梁氏就过来给老太太请安。虽然名义上不过是请安,但今日并非初一十五。老太太心里有数,这是梁氏过来跟她问个准主意。

因为今日沈家的太太要来和梁氏商议沈青河与重芳柔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