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遂大军进犯陇西!主公不知去向!张将军追出城外!贾诩蔡文姬率军迎敌!盼军师火速回援!”

麒麟听到陇西紧急情报,刹那间天旋地转,眼前发黑。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麒麟道:“搜他的身!”

“我有信物!”那传令兵单膝跪地,递出一物。

麒麟忍无可忍,一脚把他踹翻,抓狂道:“拿根破钗儿来晃!我知道个屁啊!现在都流行随便摘个玩意就能当信物是不是!谁让你来假传消息的!说!”

陈宫道:“等,关心则乱,不可心急,先听他说清楚了。”

麒麟听完那话,太阳穴突突的疼,又问:“张辽去追主公了?”

传令兵被反剪双手,惶急道:“是,现主公主母下落不明,韩遂大军逼至城下,如何是好,还请军师定夺!”

马超道:“怎会如此?温侯武力天下难逢敌手,岂会受制?!不管了!我们一齐杀回去!”

陈宫悠然道:“温柔乡便是英雄冢,武力再高,也扛不住下毒,麒麟,全因你一念之差。”

麒麟怒道:“我告诉了他东西不能乱吃,他在我们出兵后,肯定会忍不住去拆锦囊,字条也看到了,自己脑子笨能怪谁?”

麒麟敛了怒气,与陈宫各自拢袖,陷入漫长沉默。

马超焦急道:“你们倒是给个计较!”

高顺道:“莫急,他们在想。”

陈宫开口道:“此计周详慎密,咱们都栽了。”

麒麟点头:“估计他们在几个月以前,就开始打陇西的主意,那时候都没察觉?和许昌,金城两地,有眼线通消息。必须先找出眼线,否则无论是回援,还是围魏救赵,咱们都是死路一条。”

高顺变了脸色,道:“城内有奸细?”

陈宫道:“一定是邺城逃来的人,与曹操暗通消息已久,现几乎所有人都被我们看着,唯蔡家父女与王家父女,定是王允与貂蝉合谋。”

麒麟问那亲兵:“王允在城里么?”

亲兵道:“府中上下人等,一概逃得干干净净。”

王允自己跑得最快,肯定是他和貂蝉了,麒麟再无疑问:“现怎么办?兵分两路?还是如何?”

陈宫颇有点斟酌不定,高顺道:“一路前去追主公,一路回去救城?主公究竟在何处?”

麒麟问:“貂蝉的车,从哪个门出的城?”

亲兵答:“北门。”

麒麟沉吟片刻:“贾诩,蔡文姬,手中两万兵,约莫守个十天还是没问题的,甘兴霸已经回去,现在估计快到城下了,那边不用管,先去金城。”

陈宫点头:“主公多半是在去向金城的路上,赌它一把就是。”

麒麟道:“全军听令!上马!孟起你留在武威。”

马超道:“我必须同去!”

陈宫使了个眼色,麒麟只得道:“那好,你派个亲信,把守武威城,你跟我们走。”

部将纷纷靠拢,麒麟喝道:“马上拔营!辛苦大家了!年前的最后一战,全部出动,韩遂敢打陇西,咱们就全军南下,抄他的家,砸了他的城!”

正要拔军,又一信使来到。

“报——”

陈宫冷冷道:“这个定是佯报,拖下去斩了!”

“我有信物!”信使骇得魂不守舍,伸手到怀里去摸,摸出两枚狼牙。

麒麟接过,手中摩挲,马超道:“狼牙?”

麒麟:“你知道狼牙做什么的不?”

马超道:“塞北一带,猎人春秋两季出猎,射狼后,便将猎物两枚前牙取下,赠予心仪女…女子,我爹当年便送了我娘这物定情,这…是何人所赠?”

麒麟登时满脸通红:“还有这种说法,我忘了谁送的呢,你听谁的命令来的?”

信使:“蔡…蔡文姬。”

麒麟:“说吧。”

信使逃得小命,道:“让…让军师爱做什么…做什么去。”

陈宫道:“好胆识!不让须眉!”

蔡文姬本意是让麒麟与陈宫等人率军南下,突击袭城,行围魏救赵之计,只需坚守数日,待得金城沦陷,陇西之危自解。

麒麟却一直念叨着那话,心不在焉,手中摩挲着两枚狼牙,行至半路,忽道:“公台你们带兵去打金城,我有点事,先走了。”

陈宫道:“务必截住主公。”

麒麟一点头,摸了摸赤兔的头,道:“看你的了。”

赤兔长嘶一声,四足疾奔,在众人目光中偏离大部队,冲进了茫茫雪原。

第39章 张辽救主踏雪千里

这是入冬以来最大的一场雪,大雪掩去车轮印痕,黎明即将来到,

张辽率领两百人,在茫茫风雪中迷失了方向。

“张将军!”部众焦急道:“朝何处追?!”

张辽驻马旷野中央,一身盔甲铺满大雪,部众纷纷朝手上呵气,快要被冻僵。

“朝南。”张辽道。

张辽拨转马头,于平原上掉了个弯,冲向南路,丝绸之道沿路戈壁被结出一层闪亮的冰,他们在路旁艰难穿行。

戈壁另一面,马车走得很慢,貂蝉捧着个手炉,炉中炭火发出微弱的红光,映着她的面容,倾国倾城。左慈一面痛呼,一面朝大腿上贴膏药。

吕布熟睡的面容像个小孩,貂蝉怔怔地看着他,一刹那似乎有点动摇。

左慈道:“我算明白了,你们家从头到尾,就是曹孟德的人。”

貂蝉淡淡道:“义父是,我不是,我不过是想和奉先终身厮守,寻个没人打扰的地方…安安稳稳,过完下半生…”

左慈啧啧赞道:“女人,你这张脸蛋可真是祸水,我若是男人,说不得也娶你。”

貂蝉脸色阴寒,不作答。

“什么人——!”

马车停。

貂蝉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左慈掀开车帘,朝外张望。

张辽率领两百士兵,追赶整整两日两夜,终于在被白雪覆盖的戈壁谷中截住了貂蝉的马车。

张辽道:“请主母下车。”

车内没有半分动静,张辽又喝了一次,貂蝉下了车。

马车停在谷里,商道中央,张辽与貂蝉遥遥相对,吕布麾下亲兵与马车中央隔着鹅毛似的大雪。

貂蝉冷冷道:“张将军,请让路。”

张辽道:“请问主母,究竟是打的什么主意?”

貂蝉直斥道:“与你何干?让路!”

张辽道:“随我回去,勿要作无谓抵抗。”

貂蝉低声道:“把他们赶走,看你的了。”

左慈似乎在等待什么,半晌后道:“先拖住他,我有计较。”

貂蝉蹙眉,张辽见车内毫无动静,便知吕布多半中毒沉睡,不敢用强,随从纷纷架箭上弩,却不发射,纷纷围了上来,以弩箭指向貂蝉、左慈二人。

貂蝉面容平静,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大胆!你敢用强?!”

张辽丝毫不惧,以剑一指:“我自十四岁起便追随主公,如今已是第十载,主公待我情同父子,尊你一声主母是抬举了你!”

“你想将主公带去何处?欲置我并州千万军民于何地?!”

貂蝉不气反笑,冷冷道:“好一个情同父子!”

张辽道:“愚蠢至极,你究竟将主公如何了?!”

貂蝉挑衅般地答道:“我能将他如何?我不懂你们男人的雄心壮志,我也有我想要的东西!你们满脑子里尽是江山、天下,何尝将妻女家小放在心上过?!”

“在徐州做客时,甘夫人夜夜垂泪,与我唏嘘无言…”貂蝉挽着袖,缓缓走过马前,挑衅地侧头,打量张辽英俊的脸庞与锋芒毕露的眉眼。

“刘玄德、吕奉先、曹孟德、袁本初…你们征战天下,眼中只有谋臣武将,妻子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个面子,是个炫耀,是个传宗接代的器物,比之花街柳巷中的女子尚且不如!”

张辽不禁退开半步,只觉貂蝉已经疯了,貂蝉冷笑道:“张文远,你觉得很愚蠢,很可笑?”

貂蝉厉声道:“你们…你、陈宫、高顺!你们倚仗着他,谋功成名就,高官厚禄;我呢?!”

“我什么也不要,我只想与奉先安安稳稳,渡过一生,陪在他的身边,寻个无人打扰的地方,白头到老,相濡以沫。你们呢!谁比谁更势利?!”

“比之仗着几分姿颜,便煽起奉先龙阳之兴的那小子,谁的心思更见不得人?!”

张辽无言以对,万万想不到貂蝉会有如此一番话,貂蝉又冷笑数声,缓缓道:“识相便回去,我净身出户,只带着我的奉先,其余一分钱财不动你们的,陇西、并州军也与我全无干系…”

张辽道:“主公身上牵系陇西千万百姓,甚至天下苍生!你为一己之私便擅自行事,问过主公没有!”

貂蝉现出一抹胜利者的微笑:“问奉先?现在已经晚了,奉先服下左道长仙药,不到一个月时间,便会将从前光景尽数忘却,心中只记得一个我。”

张辽五雷轰顶,瞬间大吼道:“上!将她捆回去!回城问罪——!”

张辽话音未落,变故突生!

四周石山顶,荒野中竟是出现了埋伏已久的敌军,齐声大喊!

貂蝉色变,左慈跳下车,朝远处逃跑。

“前头可是张文远将军?”一男子声音悠然道。

张辽手下亲兵警觉,登时将马车团团围住,面朝高石,峭壁,石山,谷外所有遮掩之处现出密密麻麻的敌军。

张辽作了个手势,亲兵护着马车缓缓后退,张辽又朝后眺望一眼,敌军足有七八千人,环绕戈壁形成一个包围圈,正在缓慢合围,幸而自己来时的路上还未有埋伏。

张辽朗声道:“正是张辽,来将通名!”

一辆军师坐车缓缓上前,车上坐着裹着厚棉衣的年轻男子,男子笑道:“在下曹公麾下中军祭酒,郭嘉。”

张辽心头一凛,瞬间升起一股绝望的念头,此人名头听闻已久,既在此埋伏,自然是有备而来,只怕再无逃掉的希望了。

陈宫、麒麟远在武威,曹操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绕过长安,将手伸到西凉来。

郭嘉对马车视而不见,径自道:“听闻贵营麒麟先生,曾在长安城中与郭某相约一战…”

“女儿…”王允苍老之声顺风飘来,另一车排阵而出。

张辽险些肺也气炸,怒吼道:“王司徒!你竟与曹营勾结!”

郭嘉示意王允不忙,缓缓道:“郭某亦十分期待此战,张将军既然来了,便为我带句话如何?让麒麟先生定下日子,地点,自将奉陪。”

张辽一抱拳,道:“自无不可。”继而道:“我们走!”

郭嘉设下这么完美一个埋伏,哪会任由数人逃脱?当即道:“且慢!”

张辽:“郭先生还有何话说?”

郭嘉淡淡道:“主公特地吩咐,要郭某将温侯与侯爷夫人接回许昌盘桓数日,张将军请回。”

张辽道:“恕难从命!”

王允又道:“女儿——到为父这儿来!”

貂蝉急促呼吸,郭嘉又道:“昔年多亏温侯款待,我家主公足感盛情,还请侯爷夫人切勿推辞。”

貂蝉道:“不!义父!你与我说好的!不是这样的!你说离开陇西后,就让我们走的——!”

王允颤巍巍道:“女儿呐,听为父的,曹孟德必不会亏待你…”

貂蝉尖叫道:“不!我不走!”

郭嘉道:“动手。”

包围圈已成型,四周机括声响成一片,曹军齐声呐喊,貂蝉骇得花容失色,险些脚软,曹军足足来了八千,己方只有两百兵士。

马车内传出低沉,沙哑的声音。

“外面有那么多人?”

张辽猛地一惊,吕布终于醒了。

“主公!”

吕布掀开车帘,艰难地吁了口气,战靴踏上雪地的那一刻,持弩曹兵竟是不约而同地退了半步。

郭嘉不禁动容。

吕布茫然的双眼扫过敌军,他看中何处,何处的曹军便不约而同地恐惧后退。

吕布沉声道:“什么时辰了?怎会在此处?”

张辽低声道:“主公,此地凶险异常!我留下殿后,你们护着主公杀出去!”

张辽除下头盔交给吕布,吕布尚未清楚什么事,张辽便匆匆解甲,吕布推开头盔,问:“我们只有这点人?”

“奉先…”貂蝉迟疑片刻,上前半步。

“滚开!”张辽怒道:“若非你下毒,何以有今日!”

吕布道:“住口!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吕布竭力吸气,定了定神,道:“过来,听我的。”

“待会我说冲锋,文远你就率兵,朝那个口子冲杀。”吕布手指朝西北角一戳:“那处人最少。”

吕布又缓缓吩咐道:“你带着貂蝉冲出去,逃得命后,便随她去,不可再难为她,貂蝉,你过来。”

王允道:“那个…郭大人…”

郭嘉胸有成竹笑道:“不妨,勿作困兽之斗。”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