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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快,他没想到会这么快!

这一些就开始显现出来了吗?

他调了调气息,转身看向那个在人群中仓皇寻找的身影,心痛得无法呼吸。

为何人生总是这么多的不如意?

“楚大哥,楚大哥,楚大哥!”紫卓穿梭在一堆戴着面具、踩着高跷的人群当中,从未有过的慌乱。

他从来都不会丢下自己的,从来都不会放手的!他去了哪里?

也就是到此时,她才发现,自己有多依赖这个男人。

或许是因为他是她的救命恩人,或许是因为他是她醒来后看到的第一个人,或许是这段时间一直被他宠着爱着习惯了,又或许是他一直说一些,她似曾相识的话语。

反正,此刻,他不见了,她很恐惧。

身边不时有戴着面具、身穿白衣的男人走过,却没有一个是他的身影。

她慌乱地转着,如同热窝上的蚂蚁一般,“楚大哥,楚寻漠….”

将脸上的面具扯掉,她蹲在地上像个迷途的孩子,无助地哭了起来。

楚寻漠站在树后面,远远地看着那个孱弱的身影,说不出心中的感觉,只剩满目悲怆。

如果说在刚刚之前,他看到她这样,不知会有多开心,不管她爱不爱他,至少,她依赖他,他不见了,她担心、她惶恐。

可是,现在,他却完全开心不起来。

世事真的很无常,变化往往发生在一瞬间。

刚刚给了你一丝希望,马上又对着你当头一击。

“楚大哥,你就是故意带我出来将我丢掉的是吗?我是一个没有记忆的人,我是一个连自己都不知道是谁的人,你让我到哪里去?楚大哥…”

“卓儿!”

依旧是那般好听的嗓音,依旧是那般亲切地喊着她的名字。

紫卓一怔,恍恍惚惚抬起头来,就看到人群中那抹熟悉的身影。

白衣胜雪、衣袂飘飘,脸上银色的面具在冬日暖阳的照射下,泛着金闪闪的光,恍如神邸。

“楚大哥!”她连忙跑了过去,欣喜得像个孩子,顾不上旁人诧异的目光,直直扑进他的怀,“你到哪里去了?我到处找你!”

话还没说完,眼泪已经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簌簌往下掉。

看到她的模样,楚寻漠眸色一痛,抬手用指腹轻轻拭着她的泪水,温柔地安抚:“是我不好,我去给你买冰糖葫芦去了,没有跟你说,是我不好!”

一边说,他一边变戏法一般,一串红红的冰糖葫芦就伸在她的面前。

紫卓止了哭,红着眼睛看着他,又看向面前的冰糖葫芦,半响,才终于破涕为笑,“好吧,看在你是为我去跑腿的份上,我就原谅你吧!”

说完,就将糖葫芦接过,放在嘴里咬了一口,不禁眉眼弯弯,“嗯,好吃,酸酸甜甜。”

楚寻漠就看着她,淡笑地看着她,心中说不出来的感觉。

她真的变得太多。

喜怒哀乐都那般简单真实。

这样的她应该活得轻松吧?

开心也容易,伤痛应该也去得快吧?

“楚大哥,我还想再逛一会儿。”她红着眼眶,两颊也是红扑扑的,因为吃了糖葫芦,还不自觉地伸出舌尖,舔着自己的唇角。

她娇憨的模样,让他的心,又是砰然一动。

艰难地别过视线,他缓缓看向远处,笑着说“好!”

“那走吧!”她笑靥如花,一手拿着糖葫芦,另一手就直直塞进楚寻漠的手心,“楚大哥,这次你一定要拉着我,不要放手!”

不要放手!

楚寻漠的心,一颤,只一瞬,五指收拢,将那只柔软的小手紧紧地握在掌心。

南轩皇宫,龙吟宫

一豆宫灯。

冷祁宿坐在灯下,静静地望着案桌上的那个形状怪异的沙包,兀自失了神。

眼前依稀还是那夜,那个女人送他沙包时的情景,就像是昨日才发生的事一样。

那时,冷祁逸围剿了普禅寺,一夜之间死了七八十口人。

他却无能无力,只能一个人呆在四王府的书房里面,一个人默默地承受。

后来,那个女人来了书房,给他送来了海棠糕,还给他送来了这个形状怪异、甚至可以说是有些丑的沙包。

她说,这个东西叫去忧包!

她还说,不开心的时候,一手捏一边,细沙会随着力道被挤着乱跑,又不会破,使劲捏,使劲捏,所有的压力和不痛快就都排解出来了!

去忧包?

所有的压力和不痛快就都排解出来了?

他忽而就笑了,如同那夜他听到那个女人说这些幼稚的话时一样。

只是,为何如今笑着,笑着,笑得心那么痛?

人的忧愁怎可能就靠捏一个沙包就能去掉?

眼前又浮现出,她在崖上面的最后那一笑,璀璨苍凉,她说,

“不用了,你们谁也不用换我,如果…如果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我只是你们的棋子,每一次被摆上棋局,我都没有选择退出的权利,那么这一次就让我自己做一回主吧!让我亲手毁了这棋子!”

自己毁了自己!

当时的她该有多绝望,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才能做出那决绝地纵身一跃?

他不敢去想。

第239节:多少时日

“都下去吧!”

接着就听到细碎凌乱的脚步声走了出去,是绿萍支走婢女的声音。

“吱呀”一声,门被轻轻关上。

紫卓躲在屏风后,大气都不敢出,原本只是想逗逗两人,却没想到两人如此慎重,心里一时懊恼,不知自己要不要继续躲下去刻。

沉吟了片刻,她决定还是出去的好,可是,就在她准备捡脚走出的时候,却听到一阵衣袂窸窸窣窣的细响,她微微探了探头,愕然发现楚寻漠竟然在脱身上的锦袍。

啊,

她的呼吸一滞,连忙将头缩了回去噱。

不会吧?

他们,他们两人….

她面红耳赤,更是局促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如果出去,三人多窘迫啊,可是如果不出,岂不是要在这里偷窥人家那啥那啥。

现在是出不得,不出也不得。

正一人在那里兀自懊恼,就听到绿萍的声音响起。

“君上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子,每日午时都得用针,还在宫外玩到天黑才回来,君上宠紫卓、惯紫卓,这些绿萍知道,但是,也得有个分寸不是。”

用针?紫卓?分寸?

藏于屏风后的紫卓一怔,不明白绿萍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心中却更加好奇,连忙屏住呼吸,竖着耳朵继续细细地倾听,同时,顺着两个屏风连接处的缝隙看了过去。

绿萍拧着眉,小脸上满是不悦和无奈。

楚寻漠回头看了她一眼,低低一笑,“我这不是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说话间,已经脱掉了外袍,盘膝坐在一个矮榻上,上身赤.裸着,露出健壮、肌理分明的胸膛。

“是安然无恙!再有恙就是抬回来了。”绿萍摇了摇头,打开一个布袋,布袋上一排一排细细长长的银针,宫灯昏黄的光打在上面,泛着幽冷刺目的寒光。

纤手取出一枚,轻轻缓缓地插在楚寻漠的背上,她深深地叹息,“绿萍真的不明白,爱一个人不是首先要让自己好好地活着吗?曾经君上为了紫卓放弃了赖以救命的秪龙珠,如今又如此不珍惜自己,如果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君上还拿什么来爱啊?”

楚寻漠一动不动,双目微阖,虽是隔着面具,但是依旧能透过窟窿看到他听到此话时,微微拢起的眉心,他终是抿了抿唇,未发一语。

见他如此,绿萍也不再多言,咬了唇,小心翼翼地将一枚一枚的银针插在他背部的穴位上,神情黯淡。

两人都不再说话,屋里一下子静谧了下来。

紫卓紧紧贴着屏风,睁着眸子,一动不动,满脸满眼的震惊。

两人的对话,尽数落入了她的耳里,她也大概听明白了四点。

楚寻漠病了,很严重。

她和他很久以前就认识。

他很爱很爱她。

他还为了她放弃了对他来说一个可以救命的什么珠子。

可为什么?

为什么她什么也记不起来?

她闭起眼睛,拼命地想、拼命地想,可,除了头痛欲裂,她依旧是什么也感觉不到。

正一片混乱,那头,楚寻漠却是突然开口了。

“绿萍,你知道吗?今日在宫外,我发病了一次,那个时候还未到午时。”

他的口气极淡,极淡,没有一丝起伏,仿佛在说着别人的事情。

可绿萍听得却是脸色一变,满眼的惊恐和难以置信。

已经开始发病了吗?

怎么会?怎么会那么快?

她握紧了手中的银针,手腕却依旧抖个不停,对着穴位半天怎么也扎不下去。

而楚寻漠还在兀自一个人说着。

“我不怕死,从来不怕!但是,绿萍,你知道吗?今日,我竟然第一次感到恐惧,那种对死亡的深深恐惧。那夜,随着紫卓一起跃下悬崖的那一刻,我只想着,她生,我生,她死,我随,可如今,她活着,我却是不能陪了。”

“君上…”

绿萍咬着唇忍了很久,终究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屏风后面的紫卓亦是紧紧咬住自己的手背,才没有让自己喉间的哽咽溢出声。

他说,她生,他生,她死,他随。

他说,她活着,他却是不能陪了。

什么叫他不能陪了?

他怎可以不陪?

他怎可以丢下她?

他的病很严重吗?严重到会死吗?

事情发生得那样突然,突然得让她觉得自己就像做梦一般,无法相信、也不愿相信。

一颗心从未有过的狂乱,她差点就要冲出去问他了。

楚寻漠低沉的声音又骤然传了过来:“绿萍,我还有多少时日?”

“没事!”楚寻漠缓缓睁开眼,一抹极致的苍凉从眸底闪过,很快,却又缓缓绽开笑意,“你且实话实说,我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去安排。”

“安排?”身后绿萍苦笑,“给紫卓安排吧?”

楚寻漠怔了怔,未语。

可不就是那个女人,失忆后的她单纯得就像一张白纸,心思简单、天真善良,她该怎么办?

看着他的样子,绿萍又是心痛、又是气恼,静默了半响才说道:“君上放心,绿萍的师傅不是说过,二十四岁才是君上的劫吗?如今,君上才二十二岁,一定不会有事的。”

“我也曾经这样以为,”他淡淡勾起唇角,声音透着一抹无法掩饰的无奈沧桑,“可是,世事总不能让人如愿…”

他的身子,他自己清楚。

翌日

楚寻漠正聚精会神地批阅着奏折。

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

听到声响,楚寻漠没有抬头,只是微微弯了弯唇角,不用看,他也知道来人是谁。

紫卓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他以为她会恶作剧地吓他一吓,却不料,她只是坐到了他的面前,一本正经地睨着他看。

她这样,他倒是有些不适了,笑着从奏折中抬起头来,“是不是又想出去玩了?”

可是一看到她的脸,他就脸色一变,“昨夜没睡好?那么重的黑眼圈。”

紫卓的心,一痛,静静地看着他的眼睛。

第240节:一时激动

“哦”紫卓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连忙将玉玺放回原来的位子,突然又似想起什么,抬起头一本正经地看着他,“楚大哥,你昨日说,想让我做你的唯一的后,是真的吗?”

楚寻漠一震,没想到她突然问这个,竟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是的,他想,很想。

可是,经过昨日,他却不想这样了刻。

不是不想要,而是如今的他,已经要不起。

虽然从小就被自己只能活到二十四岁这个梦魇所累,但是,这些年来,他的身体并无一丝异样,他侥幸地以为,自己或许并没有什么病,即使有,也还有两年的时间。

可是,老天偏偏不让人如意噱。

一个将死的人,如何能给这个女人幸福?

见他不语又怔怔失神,紫卓急了,伸手抓住他的手臂,轻晃,“楚大哥,我在问你话呢?你是不是真的想娶我?”

是不是真的?

他的心,痛得一抽。

当然是真的,可是他不能说。

缓缓勾起唇角,他轻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卓儿,我还有很多奏折等着批,你先回水云阁,等我批完了,我去找你,带你去看戏。”

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只能岔开话题。

“不行!”紫卓果断回绝,撅起嘴,瞪着他,“请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想不想娶我?”

“我….”

楚寻漠凝着她倔强的小脸,被她灼灼地目光震住。

她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如此笃定,笃定得让他有些不敢直视,缓缓移开视线,他垂眸看向手中的奏折,静默了良久,才轻声开口,“昨日….昨日,我是一时激动所语,你不要往心里去。”

低垂的眼睑,尽数遮住了黑眸中的所有情绪,伤痛的、无奈的、苍凉的情绪。

“激动所语?”紫卓轻笑,对他的话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愕然,“君上的意思是说,自己昨日是在开玩笑,是吗?还让我不要往心里去,君上觉得对一个女子说这种话,女子能不往心里去吗?”

她脸上的笑意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而且,让他痛的又何止只有这个,她还用了君上二字。

她从来不这样称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