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后,锦瑟摸了摸嘴巴乖乖的回到楼上。不回去也不行,因为刘妈做的面虽然很好吃,但那双眼睛却像是刀子一样阴毒,只那么冷冷的看你一眼,就叫人从心底里打颤,锦瑟偷偷的给她娶了个外号,叫‘满清十大酷刑’。

回到楼上之后,锦瑟发现那个长得满清秀的男人居然厚脸皮的躺在床上睡去了,身上的月白长衫没脱,被子也没有打开,人歪歪斜斜的躺在床上,像是睡得很是甜美。

锦瑟皱着眉头站在窗前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跟这种自大的古代男人计较,跟这种人讲什么绅士风度根本就是对牛弹琴。于是她自己轻手轻脚的拉过床上的锦被,正准备去那张大椅子上过夜时,却听见身后的男人庸懒的说道:”你要做什么?“

锦瑟心中一叹,不得不笑嘻嘻的忙回过头来,说道:”不好意思,你睡床,我就去睡椅子好了。“

叶逸风的一双眸子只看着她怀里的锦被,问道:”那你抱着被子干嘛?“

锦瑟又咧着嘴吧用自己最最可爱的角度对着叶逸风,说道:”椅子太硬了,呵呵…“

叶逸风修长的眉毛轻轻一条,点点头说道:”确实。“

锦瑟忙道:”谢了啊!“说着,便转身往太师椅跟前跑,像是生怕这个不是男人的男人变卦似的。”

“嫌椅子硬你可以睡床啊。”

“呃…”锦瑟站住脚步回过头来看了那张舒适的床咽了一口唾沫,却忽然想起那几个大妈说过的话,又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摇摇头说道:“不好意思,我没有和别人一起睡的习惯。”

叶逸风微微一笑,说道:“这习惯倒是跟我很像。不过——被子是我的,你是我的奴婢,我劝你在最好在本少爷尚未然上风寒之前赶紧过来给本少爷盖好被子,还有——椅子的确是硬,不过却没有你这小脾气硬。你若是不愿睡本少爷的床,那就去睡椅子,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你得了风寒,爷可没有银子给你治病。到那时,本少爷我也只好舍弃那六两半银子的赌帐,把你丢出去自生自灭了。”

这么小气?!锦瑟气得干瞪眼,却不得不在衡量一番之后,把怀里的被子猛的丢回床上去,看着叶逸风伸出手去拉着被子将自己裹好,她一边从心里招呼他的祖宗八代,一边转身爬到那把大椅子上,双手搂住自己的膝盖,蜷缩着靠在椅背上合上了眼睛。

不就是风寒么?无所谓!说不定得了风寒人一昏迷,姐又回到现代去了。哼!

锦瑟靠在太师椅里闭着眼睛一边想一边沉沉的睡去,睡梦中她不知到了一个什么所在,只看得见满目狼藉,到处都是废墟,还有一些没头没脚缺胳膊少腿的尸体,很多穿着迷彩装的军人来回的忙碌着,不停地掀开废墟拯救那些受伤的人,可无论她怎么喊,怎么挥手,那些人好像都看不见她,当她是空气一般。她很是害怕,不停地叫爹地,不停地叫救命,后来终于有人来就她,她却怎么也看不清那人的脸…

睁开眼睛的时候锦瑟发现自己是睡在床上的,身上裹着那位大少爷的被子,而那个自称为‘主子’的家伙这会儿却只穿着单薄的衣衫侧躺在她的身边,面向外睡得正香。

少女的直觉让她知道昨晚梦里那个来救自己的人应该就是他吧?他个子很高,后背修长笔挺,月白色的衣衫过于单薄,她甚至可以看得见他肩胛骨的轮廓,因为侧躺的缘故,腰线弯曲,有一种阴柔的美。然就是这样安静的睡着,锦瑟似乎也能感觉到他给自己的莫名其妙的压迫感,那种感觉很是奇怪,好像是某种危险,让锦瑟不敢轻易地动作也不敢有什么声音。

就这样睁着眼睛盯着他的后背看了许久,他终于翻身,然而却是醒着的。看见她看自己,似是有些许的恼怒,伸手拉过她身上的被子盖住他自己,瞪她:“看什么呢?晚上睡觉也不老实,又哭又闹的,真是烦死人了。”

锦瑟不好意思往后靠了靠,说道:“我还说什么了?”

叶逸风淡然一笑,身子前倾靠近了她的脸,说道:“你叫我‘爹地’,爹地是什么?该不会是爹爹吧?”

“呃…”锦瑟被忽然靠近的面孔吓了一跳,忙往后躲着,心虚的笑了笑,说道:“不是,爹地…是我之前养的一只狗狗…”

第05章 同床后的清晨

“狗狗?”叶逸风闪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愠怒之色。聪明如他怎么可能听不出来这小丫头是在骂自己?于是他抬手捏住锦瑟消瘦的下巴,手指微微一用力她便痛的皱起了眉头,而他却好像很是享受这种感觉,邪魅一笑,越发凑近了她的脸,轻声说道:“那你对你养的那只叫做‘爹地’的狗狗还真是特别,又搂又抱不说,还又亲又啃的,真是粘死人啊!”

“呃…”锦瑟一时觉得两颊像是被火烤到了一般**辣的,恨不得赶紧的钻到床底下去。什么是又亲又咬啊?难道自己昨晚抱着这只混蛋又亲又咬?啊啊啊——

“怎么?臭丫头还知道害羞?”叶逸风得意的笑着,如沐春风。

锦瑟一摇头,把自己的下巴从他的手指中摆脱出来,脸上的羞涩被愤怒代替:“谁是臭丫头?做人要懂礼貌,我有名字,不许叫我‘臭丫头’!”

叶逸风点点头,哼了一声说道:“我知道啊,你的名字不就是叫二丫么?契约上写的清清楚楚。”

二丫?你才二呢,你全家都二!

锦瑟一瞪眼,气呼呼的吼道:“告诉你,我叫锦瑟!再说‘二丫’我跟你拼命哦!”奶奶的,这前身怎么会有这么个倒霉的名字?

“锦瑟?”叶逸风的薄唇轻轻一动,原本她觉得很寻常的一个名字,却被他叫的似乎多了些韵味。

“对了,锦瑟,‘锦瑟无端五十弦’里的‘锦瑟’二字。”锦瑟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跟他说这个,但当时的状况就是她想也没想就说了出来,“这是我爷爷给我取得名字。他说李义山最富盛名的一首诗便是《锦瑟》,但最令人费解的也是这一首。我爷爷说,女孩子嘛,应该有古诗一样的风韵,令人百读不厌。”

“噗——”叶逸风忽然笑了,他的笑容可谓风华绝代,但在锦瑟的眼睛里却很是欠扁。

“哼,不跟你这种没文化的人讲话。”锦瑟生气的横了他一眼,转过身去,拉着被子蒙住脑袋,继续睡。自己真是没事找抽型的,无端端的跟一个陌生人说这么多干什么?

“好了。”叶逸风抬手掀开她身上的被子,淡淡的说道:“我叫叶逸风。下去吃饭吧。”

锦瑟转过身来的时候他已经下了床,一身月白色的丝质裤褂站在晨光里泛着上等丝绸才有的光晕,他随手扯下衣架上的外袍穿在身上,当着她的面整理裤子的腰带,系好汗巾子,然后将外袍的衣带一根一根的系好。

恍惚中,锦瑟竟然忘了生气,忘了指责他的不礼貌行为。似乎这样的晨光里就这样歪在床上看着这个男人起床穿衣竟是如此平常应该理所当然的事情。

倒是叶逸风被她看的有些莫名其妙,忍不住转过身来问她:“怎么还不起来?”

锦瑟偷偷地看帅哥被捉住,脸上又泛起一丝红晕,却一仰脸问道:“为什么你可以穿丝绸衣裳,而我却只能穿这些破衣裳?你虐待小孩?”

叶逸风转过身来走到床前,拉着锦瑟身上的粗布衣衫说道:“你穿着这样的衣裳去外边走走,你看看有谁会说你是被虐待的小孩?他们多少人连过年过节都穿不上这样的衣裳呢,你还别不知足!”

“且!”锦瑟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心想男人太帅了果然都有自大的毛病。

叶逸风却懒得跟她多说,转身离去时留下一句话:“限你一炷香的时间赶紧的去洗漱完毕过来吃饭,否则你就饿着肚子跟我出门。”

一听说吃饭,锦瑟一下子想起了昨晚那碗地道的鸡蛋面,然后肚子就不争气的咕咕叫起来,于是她赶紧的将身上的被子蹬掉,翻身跳下床来,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鞋子。左找又找,发现这屋子里根本就没多余的鞋子,男人的鞋也没有。

于是她只好随手从床头拉过一块月白色的缎面带子,拉起来细细的看了看,上面居然还绣着精致的草虫。不过没办法了,再好的东西也只能用来当裹脚布了。锦瑟叹了口气,低头咬住那块白布撕拉一下裂成两片,然后坐在床上分别缠住了自己的双脚。缠好了下地踩了踩,点点头笑道:“嗯,感觉还算不错。”

锦瑟穿着一身绛紫色的粗布衣衫下楼,脚上却裹着雪白的缎子,这形象要多可笑有多可笑。

她这番怪异的打扮自然惊动了在下面打扫的冯妈,冯妈一看她脚上裹着两片白布下楼来便立刻叫道:“哎呀!这…你这是从哪儿弄来的这个裹脚?”说着便走到锦瑟跟前弯腰去看,这一看越发的不得了了,她急的直跺脚,叹道:“你怎么把大少爷的汗巾子给撕了裹脚了?你知道么,这个汗巾子可值不少银子呢!你…这可如何是好呢!”

那边正坐在桌子跟前准备吃饭的叶逸风转过身来看见锦瑟脚上白花花的布,再看看冯妈心急火燎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又咳嗽了一声打断了冯妈蝎蝎螫螫的抱怨,吩咐道:“去给她买一双鞋子来。这成什么样子?”

冯妈很是意外的回头看了看叶逸风,好像他说这话是多么不可思议似的。

叶逸风又叫锦瑟:“丫头,过来吃饭。”

锦瑟点点头,很是嚣张的看了一眼冯妈,用眼神警告她以后再对着本姑娘蝎蝎螫螫的,叫你主子狠狠的K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大妈。

冯妈终于确定了自家主子说的不是玩笑话,他是真的没因为自己的东西被这个小丫头给撕了而生气,也是真的是要自己去给这丫头买鞋子去,但她依然有些不理解的样子看了一眼锦瑟,然后再叶逸风冷淡的目光中走了出去。不过,没多会儿她又转回来了,这次倒是很客气,躬身蹲在锦瑟的跟前,赔着笑脸说道:“姑娘,你让我瞧瞧你的脚要穿多大号的鞋子呀,咱们这小镇子上也不知道有没有你穿的鞋子。”

正在吃饭的叶逸风听了这话皱了皱眉头,说道:“先买一双凑合着,回头到了县城再买。”说着,又看了看锦瑟,无所谓的说道:“放心,咱们既然同床了,我肯定不会亏待你。”

第06章 狮子大开口

锦瑟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同床了,我肯定不会亏待你’?难道昨晚发生什么事儿了吗?她瞪了他片刻,又低头看看自己身上整齐的衣裳,还是那身粗布衣裳,虽然灰不溜秋皱巴巴的,但一来没被撕烂,而来没被脱下过,不过就是裹了同一床被子而已,用不着负责的吧?

叶逸风优雅的吃着碗里的白米饭,淡淡的说道:“不用看,就你这种青涩的小丫头,少爷我还没兴趣碰。爷还没有到这种饥不择食的程度。坐下吃饭吧。”

锦瑟撇了撇嘴,从心里骂了一句:呸!这年头,禽兽都衣冠。

饭菜还是那么美味,这次不是面,是地道的扬州炒饭。米好,蛋好,火候掌握的也很到位。里面的火腿丁,青瓜丁胡萝卜丁什么的也很好。锦瑟吃了第一口之后便开始狼吞虎咽,一来是的确饿了,再就是她想着下一顿还不知道能不能吃到这么好吃的饭菜,这会儿还是能多吃一口就多吃一口吧。

叶逸风看她吃的香甜,忍不住笑了笑,又把面前的一盘酱鸡翅推过去,说道:“慢慢吃,就你这样的,爷还能养得起。”

锦瑟用力的吞下一口饭,抬头看着叶逸风,含糊的问道:“对了,我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呢。”

“…”叶逸风很是无语,这个臭丫头是不懂规矩啊还是很会顺杆爬?居然敢这样跟自己说话?若不是事出有因,这样的丫头白给他都不要,又怎么会费劲了心思把她给弄到身边来?

真是活见鬼了!

锦瑟见叶逸风神情冷淡眼神古怪的看着自己,扒饭的手不由得停了下来,不解的问道:“怎么,有什么不对么?”

叶逸风似乎没了什么胃口,索性把筷子放在桌子上,从一旁拿过帕子擦了擦十分干净不带一丝油星的嘴巴,淡淡的说道:“好吧,索性我都跟你说清楚。省的你以后连自己是谁的奴婢都不知道,出去胡言乱语叫人家笑话我御下不严。听好了,本少爷姓叶,大名叶逸风。这个镇子上除了这间福满楼,还有顺发赌坊,杏春园都是我的产业。另外庄子上还有些田地,县丞也有几间铺子,这些你知道就好,不必了解太多。你只要知道从今儿起,你是我的贴身侍婢,少爷我走到哪里你跟到哪里,必须近身服侍,不得离开少爷我半步。记住了吗?”

锦瑟听了这话,满嘴里香喷喷的蛋炒饭也咽部下去了,只是傻傻的看着叶逸风,半天方呆呆的问道:“你说——我是你的近身侍婢?”

叶逸风不动声色的看着她,像是用眼神反问着她。锦瑟被他看的有些心虚,又抬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侍婢?丫头?”

叶逸风淡然一笑:“不然呢?你想做我什么人?”

锦瑟忙摇摇头,说道:“没…奴婢…哪敢想什么呀!嘿嘿…自然是少爷您说什么,奴婢…就听什么了。”听你个大头鬼!姐才没那么傻,在这里给你为奴为婢?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姐好歹也是二十一世纪天才少女,IQ160+好不好?就算姐不幸穿越到这万恶的旧社会了,姐也不能给你这种人为奴为婢的!哼…

叶逸风看她虽然叫了自己少爷,也自称了奴婢,但那一双鬼精灵的眼睛里精光乍现,显然是别有用心。于是微微一笑,说道:“嗯,只要你乖乖的,少爷我就不会亏待你。不过,若是你不老实,敢耍什么花招,后面可有你的苦头吃。”

锦瑟嘿嘿一笑,连连摇头,说道:“怎么会呢,我一个小丫头,如何敢在少爷您面前耍花招?那不是自不量力么?呵呵…”

叶逸风点点头,笑的风度翩翩:“嗯,你明白就好。快吃,吃完了跟我走。”

山珍海味这会儿锦瑟都吃不出味道了,她满心里想着的是待会儿如何逃脱,自己身无分文的逃脱后又如何生活,想到这些不禁一阵烦闷,便把手中的碗筷一推,说道:“我吃饱了。”

叶逸风看了看她纠结的样子,淡然一笑,说道:“嗯,冯妈?回来了没有?”

冯妈气喘吁吁的从外边进来,连声回道:“回来了回来了!大少爷,咱们镇子上的三家卖鞋的奴才都转过了,像这丫头这么大的孩子,并没有谁是买鞋子穿的,奴才只好买了一双财主家小姐穿的绣花鞋回来,不知道合适不合适…”

说着,冯妈那手里的一个小包裹放在桌子上,打开包裹从里面拿出一双大红缎子绣着蝴蝶牡丹的尖头绣花鞋,大概四寸长得样子,鞋子像个莲花瓣儿,后面还有一块三寸的高跟儿,那样子有些像是故宫的西六宫里看见的后妃们穿过的绣花鞋,但刺绣没那么精致,也没那么夸张。

不过锦瑟看了之后还是打了个哆嗦,连忙摆手道:“这样的鞋子我穿不上…我…怎么能穿这样的鞋子呢…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不可思议?”叶逸风奇怪的抬眼看着锦瑟,“你读过书?”

锦瑟嗤笑一声,装模作样的说道:“女孩子家家的,哪里读过什么书,不过是认识几个字罢了。”

“认识几个字罢了?”叶逸风倒也没多想,只是若有若无的笑了笑,转头跟冯妈说道:“你且再出去一趟,买一双女人穿的寻常布鞋来给她,大些没关系,将就着穿就是了,回头你们几个女人给她做两双鞋穿吧。”

冯妈这次倒是没含糊,答应着又出去了。

叶逸风则饶有兴致的看着锦瑟,问道:“你都认识什么字呢?说来听听。对了,你似乎知道什么古诗,你这名字就是从古诗里来的对吧?那你就把那首古诗给我说一说吧?”

锦瑟看着叶逸风脸上有些欠扁的笑容,不屑的笑了笑,说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说?你是不是根本就不知道那首诗?你若是不知道,我倒是可以教你。不过你得交学费。”

“交学费?”叶逸风皱眉,这丫头满脑子想的都是什么?

“当然。一首古诗连带解说,怎么也要五两银子吧?”锦瑟说着,把手一伸,“银子拿来,我就告诉你。”

叶逸风冷笑:“五两银子足够这里的私塾先生一年的学资了。你倒是敢狮子大开口。”

第07章 少说话,多吃饭

锦瑟不屑的扁扁嘴,五两银子就算是狮子大开口了?真是小气到家了。

叶逸风看她那模样,倒是不怎么在意似的,只管催促:“还不快些背来?不用解说了,只管把那诗来背一遍,若是少爷我觉得好,赏你五十文钱。”

五两银子居然打折成五十文?

锦瑟想恨恨的瞪了那个堪称窈窕的月白背影一眼,讨价还价:“一百文钱,不然就当我没说过。”

叶逸风转过身来看着她,温柔的笑道:“二十五文。若是不背的话——晚饭就不用吃了。”

“你…”锦瑟咬牙切齿的盯着他,“好吧,五十文就五十文吧。算我什么都没说。”

叶逸风却伸出修长的手指摇了摇,说道:“可你已经说了。怎么能当做没说?二十五文,快点背。”

“…”锦瑟瞪了他片刻,心里不止一遍的招呼他祖宗八辈,不过最终她还是长出一口气,朗声背道:“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叶逸风听了前两句便默然收起了原本的玩笑之色,待他听到‘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一句时,人便陷入了沉思之中。最后锦瑟放慢了语速背着:“…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叶逸风便跟着轻声一叹,先是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终是沉默不语。

锦瑟看他被诗词打动,便毫不犹豫的伸出手去,说道:“好了,给钱吧。”

叶逸风从沉思中回神,似笑非笑的看着锦瑟,从怀里摸出一块银子放在她的手心里,说道:“我知道你没有银子可以找还,多出来的,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的回答若是让我满意,银子就都是你的了。”

锦瑟捏着那块银子,无奈的笑了笑,心想之前自己何曾为了钱财之事费过什么心思?爹地给的那张全球通用的银行卡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刷,而且里面的钱绝对够她的需要。想不到十八年的福气到了尽头,穿越到这种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还要受这种憋屈。果然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心中暗暗地感慨一番,锦瑟还是点点头,很是洒脱的说道:“行,爷您问吧。只要奴婢知道的,都告诉你。”

叶逸风走到锦瑟的面前,抬手捏住她渐渐地下巴,看着她的眼睛问道:“这样的诗你是从哪里听来的?你爹颜老二那种人,祖上八辈子都是目不识丁的庄家人,你怎么会知道这样的诗?昨晚你说你的名字是你爷爷取的,可我知道你爷爷活着的时候最风光的一件事儿就是给你们村里的庄头儿做了两年的长工。其他的几十年都是在讨饭!他怎么可能给你取这样的名字,还告诉你这样的七言诗?”

锦瑟被他看的心里发毛,心想自己还是太大意了。想不到这该死的家伙居然会去查这身子的祖宗八代,还查得这么详细!害的自己说谎都没的说。锦瑟的脑子飞速的旋转着,想着自己该怎么说才能把这个谎圆过去,总不能告诉他自己的灵魂来自未来二十一世纪吧?

神啊,真是坑死人了!

锦瑟焦急之时忽然灵光一现,忙掩饰着笑了笑,抬手拉开叶逸风捏着自己下巴的那只手,颇有些狗腿的说道:“少爷,您既然都查过了,应该知道我那个老爹…实际上不是我亲爹啦…”

叶逸风嘲讽的笑着,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锦瑟:“你三岁时跟着你娘改嫁跟了颜老二,不过那时你也仅有三岁而已。难道说一个三岁的小娃娃竟能记得这样绕口的诗句?这话说出去恐怕鬼都不信。”

锦瑟再也无话可说,唯有耍赖一条路可走。事已至此,她索性冷笑一声,转过身去,装模作样的说道:“少爷爱信不信,反正我就是记得。”

叶逸风看着她这副天然纯真的样子,不怒反笑:“曾先生所言果然不虚,你这丫头果然是个有造化的。”

锦瑟听他说得莫名其妙的,心里很是纳闷。不过她已经领教了这位少爷的心思只慎密,为人之无耻,知道自己此时跟他斗还赚不到什么便宜,索性闭嘴,决定从这一刻开始,少说话,多吃饭,先储备力量,伺机而动。

冯妈果然买了一双寻常的鞋袜来,锦瑟穿了穿有些大,冯妈便去找了些棉花来塞在前面,让她穿着勉强跟脚。有了鞋子,锦瑟在屋子里走了几步,虽然鞋子大了些,但却是麻绳纳的千层底,穿着很是舒服,棉布的鞋帮也不磨脚,好看谈不上,最起码她这双脚不受罪了。

叶逸风看了她一眼,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说道:“行了,跟我走吧。”

第08章 玄妙之言

锦瑟跟叶逸风坐了一辆木轮子的马车一路摇摇晃晃的走过了一段黄土路,在锦瑟即将被这摇篮一样的马车给摇得快要睡着的时候,马车终于进了城门。

所谓的城门,不过是一个木头大门,木头倒是真的很厚,大概有七寸八寸或者一尺那么厚的板子,上面有大大的铆钉,城门口象征性的站着两个兵勇。锦瑟还以为进城要检查呢,没想到这马车过城门的时候那俩站岗的大兵连看都没看一眼。

这应该是和平年代吧,若是战乱,肯定不会这么宽松的。锦瑟这样想着,人也精神了几分。和平年代好啊,和平年代不用担心哪天一不小心被马蹄给踢翻了——也不对,没有危险的话,自己又如何回去现代呢?

所谓的县城,也跟锦瑟想象中的大不一样。

毕竟是古代,生产力低下,交通工具不外乎骡马驴牛而已,能坐得起马车骑得起马的还都是达官贵人,寻常人家也只能是凭着双脚一步步的走而已。锦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古代人形容富有的时候有一个词叫做‘五谷满仓,骡马成群’。也就是说,只要你有几缸粮食,一群骡子或者一群马,那你就算是富有的小康之家了。

街道比较繁华,两边摆满了地摊,有卖水果的,买蔬菜的,还有货郎挑着担子摇着拨浪鼓,不时的吆喝一声:“针头线脑儿——”锦瑟扒着马车一侧一尺见方的小窗户往外瞧着,心想把这古代的集市好好地记在心里,回去姐也画一幅《清明上河图》。

叶逸风悠闲地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对锦瑟这种毫无见识的举措不闻不问。

马车行了一段路,在一个十字路口处拐弯儿,又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方停了下来。锦瑟扒着车窗往外看,见路边是一个酒馆,上面杏黄色的布幌子上写着‘君再来’,马车一停下来,里面便有伙计迎出来,满脸堆笑的说道:“大少爷来了,奴才给大少爷请安。”

叶逸风已经出了马车,对那活计看都不看一眼,却回过头来看着锦瑟:“还不下车?”

“哦。”锦瑟赶紧的起身从车篷里钻出去,站在车辕上看了看下面的青砖地面,一纵身跳了下去。

那活计见了锦瑟,赶忙笑脸上前打招呼:“小姐好。”

锦瑟炸毛:“我不是小姐!”说完了才想起来这里不是二十一世纪,‘小姐’一词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反而是对大户人家女孩子的尊称,于是她又和颜悦色的笑了笑,说道,“我不是什么小姐,我不过是…公子身边的一个小丫头,呵呵…”

叶逸风正在往酒馆里走,听了这话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看了锦瑟一眼,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却什么也没说,转头继续往屋里走。那小伙计蟋蟀先被锦瑟吼了一嗓子,吓了一跳,后又见她又笑嘻嘻的跟自己解释,再见大少爷回头看了看居然不对这小丫头的无常举措有任何的指责,蟋蟀的心中便有点数儿了——这小丫头就算只是个丫头,她也不是个寻常的侍婢。

至少大少爷对她宠爱的很,不然的话像她这样的,大少爷早叫人带去杏春园交给那里的老鸨调教去了。于是他依然很狗腿的点头哈腰的说道:“是是是,奴才有眼无珠,姑娘里面请。”

锦瑟无奈的笑了笑,点点头大摇大摆的进了酒馆。

叶逸风进门后直接上了楼上的雅间,蟋蟀自然带着锦瑟上楼,并指给了她叶逸风所在的雅间,躬身笑道:“大少爷就在里面,奴才下去给大少爷端酒菜去,姑娘,您自己进去吧。”

锦瑟点点头,自己穿过楼上的长廊走向蟋蟀指的屋门。推门进去后才发现里面原来还有别人,而那人大概四十多岁的样子,面白无须,头上用桃木簪绾着一个独髻,穿着一身黑色的棉布长袍,无边无刺绣,一丝暗纹也没有,纯黑的棉布穿在他的身上,却透着一种说不出的神秘。他听见门被推开立刻回过头来,在看见锦瑟时,目光立刻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叶逸风淡然开口:“就是她。曾先生,你确定你没说错吧?”

被叶逸风叫‘曾先生’的人乃是当地有名的术士,姓曾,名叫曾洪寿,精于五行算术,在这一带已经颇具盛名。但他却不是出家人,僧道皆不是,酒肉什么的也从不忌讳。所以人们都尊他一声‘先生’。

曾洪寿看着锦瑟,面带和蔼的笑容,微微点头,连声说道:“不错,不错…真是天大的造化呀!”

锦瑟被此人看的有些毛骨悚然,便慢慢的蹭到叶逸风的身旁,侧脸看着墙壁上挂着的一副字画,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叶逸风听了曾洪寿的话,又看了一眼锦瑟,不由得笑道:“曾先生,若果然如你所言,他日我事成之后,必有重谢。”说话间,蟋蟀已经端了四个下酒菜进来,一一摆好之后,又放下一壶酒和两个酒盅。

叶逸风便吩咐锦瑟道:“锦瑟,给曾先生斟酒。”

曾洪寿却自己取了酒壶来先给叶逸风斟满了酒盅,一边笑着又给自己斟满,一边说道:“不敢劳驾,这位锦瑟姑娘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喝她倒的酒——呵呵…恐怕曾谋还得再修几世。”

锦瑟不解的瞪大了眼睛。叶逸风却已经笑着摇头:“呵呵…曾先生,你越说越玄了。”

曾洪寿忙举手制止叶逸风说下去,低头笑了笑,举起酒杯说道:“叶公子,喝酒,喝酒…”

叶逸风举杯笑道:“好,干了。”说着,又看锦瑟,“既然曾先生不喝你斟的酒,那你就坐下来一起吃点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