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惊讶的捂着嘴巴:“哎呀,姑娘您跟玉姑娘认识啊?”

锦瑟摇头笑道:“素未谋面。不过她的名字我已经听见好几回了。”每回都是被人拿来要挟杜玉昭的。看来这位玉姑娘真的是杜玉昭的软肋。

锦瑟和翡翠有一搭无一搭的说话,不多时又有一个俏丽的丫头从外边进来,微笑着说道:“大少爷吩咐奴婢过来问问姑娘,晚饭想吃什么,好早些叫人去预备。”

嗯?锦瑟暗暗地笑了笑,那个眼高于顶自高自大的大少爷居然会如此体贴的叫人来问问自己想吃什么?不知道是良心发现还是另有阴谋哦?

“荷香笼仔鸭,清蒸鳕鱼,蒜香烤羊腿,黑椒牛肉卷,芙蓉蛋饼,白灼菜心,清炒春笋,梨花落,老醋核桃仁,…嗯,还要一个川贝雪梨炖鹧鸪,”锦瑟笑吟吟的报了一串菜名,又特别叮嘱了一句:“炖鹧鸪的那一道汤要浓哦!”

翡翠看着有些傻愣的丫头笑道:“姑娘这一大串儿菜名恐怕这丫头怕是没记住几个。奴婢也听着耳生得很。不如姑娘再说一遍让奴婢写下来,交给她拿去给厨子看吧?”

锦瑟惊讶的笑道:“你会写字啊?”

翡翠笑了了笑说道:“二少爷专门请了先生教过奴婢两年的字,所以奴婢勉强能写。”

锦瑟很是意外的点头:“嗯,这么说你们二少爷也还不算太差嘛。”

翡翠已经另拿了一张纸来铺好,右手执笔,舔了舔墨,笑道:“玉姑娘不喜欢愚钝的人。”

锦瑟摇了摇头,又是为了这个玉花穗?看来自己有必要找个机会认识认识这个女人了。若是收服了她,岂不等于收服了杜玉昭嘛!

当这个来问锦瑟想吃什么的小丫头把一张菜单递给杜玉昭的时候,杜玉昭立刻哀嚎一声叫道:“哥啊!你怎么把那个小丫头给调教的比花穗儿还刁钻啊?”

蓝苍云立刻抬头好奇的看了杜玉昭一眼,想说什么终究是忍下去。

欧阳铄却忍不住,立刻凑上去问道:“怎么了怎么了?不就是人家丫头点几个菜么?二哥你至夸张成这样子么?叫我说天下的女人就没有一个能比得上花穗刁钻的。锦瑟…”欧阳铄一边说着一边拿过那张菜单看了两眼后,乖乖的闭上了嘴巴。

这丫头一口气点了九菜一汤,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土里长的树上开的全都有了,而且这菜名——有好些都没听说过啊!

这个,不仅仅是刁钻了吧?

比如这什么黑椒牛肉卷怎么整啊?还有这梨花落是用什么做?核桃仁倒也罢了,就算厨房没有准备也可以临时去弄,只是这什么鳕鱼又去哪里弄啊…

欧阳铄忍不住摇了摇头,心想哥这是把二哥往死里折腾呢吧?

叶逸风冷冷的看着欧阳铄由兴奋的样子渐渐地委顿下去,终于忍不住抬手从他的手里抽过那张纸,粗略的看了一遍,微微皱眉。心里暗骂,这死丫头哪里学来的这些刁钻的花招?

杜玉昭看叶逸风也皱眉,顿时看到了希望,忙上前去叹道:“大哥,不是兄弟说你。你自己说你这次是不是显摆的有些过了?不过是个小丫头而已,您犯得着这么宠她么?我家的厨子做的饭已经够好的了,您还非要去问问她想吃什么。这倒好了,人家点出菜来了,我这儿却有一半食材不全。您说怎么办吧!”

叶逸风把手中的那张薄纸轻轻地往桌子上一放,淡笑一声说道:“怎么办?厨子没办法你杜二少爷还没办法么?”

蓝苍云的眼睛顿时亮了亮,抬手拍了拍杜玉昭的肩膀:“二哥,保重。”

欧阳铄低着头偷偷地笑够了方抬起头来说道:“二哥,反正你一向喜欢刁钻的人和事。今儿锦瑟倒是按照你的脾气来的。你使劲儿的折腾,说不定锦瑟吃的开心了,以后不跟着大哥了,只跟着你。”

杜玉昭不敢对叶逸风怎样,却回头冲着欧阳铄呲牙:“小四,你皮痒了是不是?嗯?!”

欧阳铄急忙转身离席,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第59章 相敬如冰

一只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散发着淡淡的清辉。用来照明的确是比那些蜡烛油灯之类的好了百倍。叶逸风借着夜明珠的清辉用十二分欣赏的目光在锦瑟写的那张梅花笺上流连,脸上带着一万分的舍不得。

欧阳铄的手指扣着红木桌面,带着几丝不耐烦的语气说道:“哥,行了吧?你也从来不是那种婆婆妈妈的人啊!只要你开口,让那丫头再写一百张也行啊,至于么你,一张字就跟要了你的眼珠子似的。”

叶逸风皱眉瞥了他一眼,目光之中冰光乍现:“若是这幅字都办不成那件事儿。你就不用回来见我了。”说着,他抬手啪的一声把那张梅花笺拍在桌子上,决然起身离去。

欧阳铄拿起那张梅花笺来嘿嘿一乐:“还别说,这么漂亮的小字,我也舍不得给人…啧啧…回头那什么东西诱惑着那丫头再给我写一幅…”

当日晚上,欧阳铄便拿着锦瑟写的那张梅花笺去见一个位高权重之人。凭着他招人喜欢的脸蛋儿和特殊的亲缘关系再加上这张梅花笺,欧阳铄成功的拿到了今年朝廷在京城西北一片风景优美的山林中为皇上修建避暑行宫的工程。

正是从这一项工程开始,在江南商界颇有地位的梁州四少以如此华丽的开端进驻京城,和工部紧紧地拴在了一起。

而这个晚上镇南侯府里的主子们却还沉浸在对‘四少’之首叶逸风的仇恨中茫然算计。

叶敬淳身为一个封为二等爵的侯爷每日都有很多事情要做。除了上朝参议军中之事之外,皇上还命他监管京城周围防护军营中的军务。

前日,镇远大将军冯盛骋的父亲病故,镇守在西北的冯大将军要进京奔丧,朝廷又要调派人去西北暂时署理那边的军务,皇上又看重叶敬淳,有心派他这个在西南立下奇功的侯爷去西北走一趟。

所以叶敬淳从朝中回来的时候天色已晚,各处都已经点上了灯烛,连院子里和穿堂甬路两边的风灯也亮起来了。

龚夫人坐在灯下独自垂泪,她胳膊肘撑着的小矮桌上放着一碗汤药已经凉透了,黑漆漆的像是一碗酱油,却散发着浓浓的药香。

叶敬淳一进门便被这样的景象给弄得莫名其妙。于是皱眉问道:“怎么了这是?”

旁边的丫头连翘忙上前来给叶敬淳解开衣带,把那身紫色织锦绣麒麟的一品武官朝服褪下来放到一旁的衣架上挂好,木香和另一个丫头葛花一起拿了一套家常轻纱夹袍和千层布底的鞋子来给他换上。

龚夫人已经徐徐起身,红着眼睛走到叶敬淳跟前,抬手给他系着胸前的衣带,低声叹道:“妾身对不住侯爷…”

叶敬淳皱着眉头抬手抓住龚夫人的手,不解的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倒是说出来给我听听。”

龚夫人黯然落泪,双手拉着叶敬淳的衣衫便徐徐的跪了下去。她这一跪,边上的两个丫头惊慌失措也都跟着跪在地上,以头触地,连声求饶:“侯爷开恩,侯爷开恩…”

叶敬淳忙伸手把龚夫人拉起来,握着她的手叹道:“你我二十年的夫妻,有什么事情还需要这般来说?”

龚夫人落泪道:“妾身今儿是太暴躁了,逸风的那个小丫头不懂规矩,当着西府二夫人还有后廊小五家婆媳两个及两边的姨娘们便跟我顶嘴,我说了她两句,逸风就不愿意了,竟从外边席上闯进来护着她指责我。我也是被那小丫头给气糊涂了,才说了逸风两句。可是这孩子…他居然搬着行李走了,说…说出去住,再也不跟家里来往了…”龚夫人说着,又拿着帕子拭泪,然后又拉着叶敬淳的衣袖哭着说道:“他刚回来一天,就这样走了。是妾身没教导好他…侯爷…都是我不好…”

叶敬淳听了这番话,心里也是又急又痛,只叹了口气拍拍龚夫人的手,说道:“好了好了!他十年没在家里,在外边放任自由惯了,乍一回来怕是受不了家里这些规矩。搬出去就搬出去吧,你也不必自责了。天色不早了,我还没用饭呢。吩咐丫头们传饭吧。”

龚夫人自编自演了一场苦情戏,原想着能博得丈夫的几分疼爱和关怀。却不料只换了这么不冷不热的几句话。他似乎连那边小炕桌上的那一碗汤药都没看见似的。一时间,龚夫人的心里有些凉。只是她是大家子出来的闺秀,修养极深,绝不会为丈夫这样的几句话而翻脸。

她低着头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吩咐连翘和木香:“叫人去把侯爷的晚饭传过来。”

三个丫头答应着出去,不多时抬了两个大食盒进来,把几个精致的饭菜摆在饭桌上,叶敬淳的两个姨娘听见主子回来了,也忙进来服侍,二人一人夹菜一人盛饭,倒是把叶敬淳服侍的妥妥当当。

叶敬淳吃了两口饭,却见龚氏只坐在对面沉默不语,饭菜更是一碰不碰,于是皱眉问道:“你怎么不吃?”

龚夫人的手在胸口的位置上抵着,脸上却带着难看的微笑:“妾身不饿,侯爷快请用吧。虽然是大热的天,但这饭菜冷了到底对身子不好。”

叶敬淳又皱起眉头来看着龚夫人身后的丫头连翘。连翘便吞吞吐吐的说道:“夫人犯了胃气痛,一下午都缓过那口气儿来呢。药都吃不下去…”

龚夫人皱眉低喝:“闭嘴!退下去!”

叶敬淳叹道:“罢了罢了!夫人既然不舒服就去歇着吧。实在不行把岳父大人请来亲自给夫人诊诊脉,改用什么补药就用,家里也不缺那几两银子。”说完,叶敬淳又吩咐连翘:“扶你们夫人进去歇息吧。我这儿也不用什么人伺候了。待会儿兵部的张大人还要过来,我今晚谁书房,你们都不用留门了。”

龚夫人听叶敬淳说睡书房,心里似乎没那么难受了,一边起身一边吩咐连翘:“去说给小厨房里预备着宵夜,待会儿给侯爷送到书房去。”

连翘答应着下去,龚夫人又略微欠身道:“侯爷请慢用,妾身先进去了。叫素秋服侍这吧。”

叶敬淳有些客气的点点头,说道:“夫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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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严父

龚夫人说的素秋是叶敬淳的侍妾金氏,如今叶敬淳身边的两个侍妾里,金氏并不是龚夫人从娘家带来的人,而是叶敬淳的弟弟叶敬源前两年从外边买来专门送给他这个做侯爷的大哥的。

初时龚夫人还为这个生了两天的闷气,但终究是不能明着怎么样,也只好暗中调教金氏。如今金氏跟龚夫人倒是比较亲厚,把另一个龚夫人娘家带来的罗氏都给比下去了。

龚夫人离开之后叶敬淳也没了吃饭的心思。金氏察言观色,见叶敬淳的心情忽然间不好了,便上前来低声劝道:“爷,不管有多少烦心的事儿等着您处置,这吃饭总是第一位的。这一大家子人都指着您呢,您可不能累垮了自己。奴家今儿亲手包了韭菜虾仁的饺子,您要不要尝尝?”

叶敬源笑了笑,看着金氏姣好的容颜心里的烦闷似乎少了些,于是点点头说道:“好啊,我也好久没吃你包的饺子了。你去,煮好了给我送到书房来吧。”

金氏立刻笑的如花般绚烂起来,福身说道:“奴家这就去。”

叶敬源看着她匆匆转身出去的背影,嘴角微微翘起,恍惚中好像又回到了年少轻狂的时候。

那时候他还只是一个世家公子,人情世事都不用他操心,每日只是鲜衣怒马和几个要好的少年吃酒听戏,纵马骑射,舒心潇洒的享受着祖宗留给他的荣华富贵。

那样的富贵公子哥儿出手救一个被当众凌辱的少女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那个披麻戴孝的姑娘跪在大街上,身边一领破席卷着一个脏兮兮的尸体,正啼哭着哀求过往的行人买下她,好拿了钱买棺材去葬她的父亲。

然后有恶少闻讯而来,当众扔下二两银子就要凌辱那个姑娘。叶敬淳正是血气方刚之年,当时便为了那个姑娘大打出手,把恶少揍得屁滚尿流,然后出了十两银子给那姑娘让她回家去好生安葬父亲。

三日后,他穿了一身鲜亮的新衣裳要去景王府赴宴时,一个俏生生的姑娘在府门口的石狮子后面闪了出来,上前便跪倒在他的脚边,磕头叫他主子。

从那一天起,她便跟在了他的身边,成了他的贴身丫头,衣食起居无不用心照顾。

后来,他的父亲为他和太医院正三品医正龚素洐的长女定了姻缘,他却一心只想对这个出身微贱的丫头好,只想跟她一辈子厮守在一起。那个时候,他说什么她都听,说什么她都信。

也正是因为这个,他背着父母让她怀了他的骨肉,自以为有了孩子,她便可以长久的和他厮守在一起。

可却没想到世间最远的距离不是天涯海角,而是那一道薄薄的棺材板儿…

从上房出来,叶敬淳一路缓缓地走去了书房。他刚进门,金氏也已经端着两盘水饺来了。

金氏之所以能得到叶敬淳的喜欢是并不是因为她长得跟叶敬淳心里的那个她有什么一样的地方。非要说什么一样的话,金氏和早逝的柳氏一样都出身在穷困潦倒之家,最主要的是她不是龚夫人娘家带来的人而是叶敬源从外边买来的。或者说是因为叶敬淳太怀念早逝的爱妾,以至于把那种绝望的思念强行加在金氏的身上。也或者说他对金氏的好是他对待龚氏的一种逃避和惩戒。

而金氏也不傻,她似乎更懂得如何在侯爷和夫人之间掌控平衡,从而让自己在侯府中活的更自在一些。

“老爷,入夜了,天气凉。这冰还是撤了吧?”金氏服侍着叶敬淳又吃了一盘子水饺之后,看着旁边高几上已经融化的差不多的冰块轻笑着询问。

叶敬淳点点头,在屋子里舒展了一下疲惫的身体,看着金氏带着两个小丫头拿着东西出去之后,方皱着眉头站到窗户跟前,看着外边一地皎洁的月光轻轻地叹了口气。

心腹小厮谨言行至门口躬身回道:“老爷,西府的平二爷来了。说有事儿求见老爷。”

叶敬淳点点头说道:“叫他进来。”

“是。”谨言答应一声出去。

不多时带了叶逸平进来,谨言上前奉茶毕,谨言规规矩矩的退出去站在门外的廊檐下。

“大伯。”叶逸平在外边吊儿郎当,见了叶敬淳却是毕恭毕敬。

叶敬淳转过身来看着这个花名在外的侄子,抬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和颜悦色的说道:“坐下说话。”

叶逸平忙俯首道:“谢大伯赐坐。”

叶敬淳率先坐在左手的红木雕花太师椅上,抬手扣着手边的桌子,问道:“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儿?”

叶逸平坐在叶敬淳下首的椅子上,欠身道:“父亲差侄儿过来给大伯请个安,说请大伯留心一下工部在城外西北哪一片山林中修建皇上的避暑行宫之事。我们家若是能把这件差事接下来,后面三五年的生意都不用愁了。”

叶敬淳点点头,思量了一会儿方道:“宫里的内务上的事情都是六王爷管着。修建避暑行宫这样的大事儿工部也不敢擅作主张。回头我找个机会探一探六王爷的口风吧。不过这事儿太大,估计盯着的人也不少。能不能办成还要看天意。”

叶逸平点头道:“伯父说的有道理,我父亲也是这样说的。”

叶敬淳点点头,沉思片刻又问:“今日家里闹得那样,你知道么?”

叶逸平料到叶敬淳必有此问,也已经跟他的母亲苏氏商议过,今日的事情毫不隐瞒一字一句都说给叶敬淳听。他们母子对叶敬浚一家子不满很久了,只是龚夫人是长房夫人,叶敬淳又是侯爷,她说让叶敬浚掌管祖宗祭祀和家庙里的的和尚尼姑等人,苏夫人自然不好多说。但今日之事若是说给叶敬淳,想来也足够让叶敬浚老实一阵子的了。

果不其然,叶敬淳听完侄子的话之后,拳头便悄然的攥紧,留着短髭的下巴紧绷着,显然是十分的不高兴。半晌方道:“我知道了。你明儿抽个时间去打听一下,看你大哥现在住在哪里,若是需要家里的照顾,你尽管去做。需要什么直接来跟我说。过几天我可能要去一趟西北,估计一去要几个月后才能回来。你回去告诉你父亲,家中生意上的事情你们父子多操心,逸风离京十年,这回回来我是不想让他走了。你帮我传个话,等忙过了这阵子,我要和他好好地谈谈。”

叶逸平忙答应着:“是,侄儿一定遵照伯父的吩咐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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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杜二少爷这晚栽的有些窝囊。

一个十三岁的小丫头,十道听起来不怎么特别的饭菜,却实实在在的把他给难住了。

厨房里刚找来的大厨弓着腰苦着脸偷偷地看了一眼脸色阴冷的主子,试探着问道:“二少爷,奴才真是没用…不过,这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咱们这会子上哪儿去找鳕鱼呀?那鳕鱼是东北严寒之地深水之中长的鱼,且不说很难捕捞,就是捞得上来这大热的天从东北运到京城也得个把月,可不早就臭了么!所以这清蒸鳕鱼此时是吃不上的。”

杜玉昭‘嗯’了一声之后,便没了动静。依然沉着脸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厨子这话说的没错,杜玉昭也觉的有几分道理。可是看着大哥那副护短的死样子,好像不打发那小丫头满意就是不想好好招待他的意思,再想想之前每次惹得老大不高兴了,他便使出那些阴毒的招式来让人跑断了腿累死累活还捞不到油水的事情,杜玉昭此时也只有把心里的火气朝着这帮奴才们身上发了。

厨子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阴冷之气给逼的缩了缩肥胖的身子,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又道:“还有这黑椒牛肉卷儿——黑椒奴才知道,牛肉厨房也有。可姑娘说要把牛肉切成纸一样的薄片儿…这——奴才自认没有那么好的刀工啊…要不…二少爷想想别的办法问问别的王公大臣家的厨子,看有没有什么办法把牛肉切得跟纸一样薄…若是切萝卜的话,奴才到可以一试…”

杜玉昭听了这话,心里的火气忍不住了,抬眼瞥了那厨子一下,冷声道:“废物!这种事情全凭经验,你做了这么多年的厨子,连牛肉也切不好么?”

厨子吓得腿一软,立刻跪到了地上:“奴才无能,奴才无能…”

杜玉昭长出了一口气,冷冷的说道:“这个你不用担心了,我来想办法。快说!还有那道菜你做不了?”

厨子又嗫嚅道:“回主子。这会子都六月里了,春笋也没地儿买去。还有这梨花落——奴才上哪儿去弄梨花呀?再说,奴才也没听谁说过梨花怎么做成菜的。还有…鹧鸪这种野味儿厨房也没准备,想要去捉的话,恐怕得明天去城郊的水塘里…”

杜玉昭不耐烦的拍着椅子扶手说道:“行了行了!春笋没有,换成冬笋;梨花没有,换成别的什么花;鹧鸪么…本少爷这就叫人给你弄去!你们这些废物先把剩下的几个菜立刻做好了给我大哥送过去,听见没?!”

厨房里的一干人等看着二少爷黑着脸转身离去,一个个都长长地出了口气,擦擦额头上的冷汗,各干各的差事去了。

三个一等厨子凑到一起,苦着脸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厨子甲先开口:“冬笋和春笋味道差远了。这个时候有新鲜的芦笋最好了。刚你怎么不跟主子说,把春笋换成芦笋呢?”

厨子乙摇头叹息:“少爷说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咱们可别再自找苦吃了。”

厨子丙依然愁眉不展:“可是那梨花落的梨花换成什么花儿呢?咱们这府里芙蓉菡萏是现成的,不如咱换成莲花落?”

厨子乙继续摇头:“不可不可。莲花怎么入菜?就算入了菜,哪里还有莲花的样子?依我看,倒不如用雕刻的手法做出莲花的样子来。只是——用什么食材来雕呢…”

“若是用雕刻的手法,为什么不干脆雕成梨花?还用得着弄莲花么?雕成梨花说不定还能歪打正着正合了那位锦瑟姑娘的心意呢。”

“对对对…言之有理。赶紧的,把白萝卜给我取一个来洗好…”

“你傻呀,这会子怎么能用白萝卜雕梨花?赶紧的叫人去拿几个香水梨来备用吧!”

“哦,对对…瞧我这儿都被二少爷的目光给吓傻了。老弟说的有道理,有道理…”

厨房里继续忙起来,稀里哗啦的声音不绝于耳。

莲池旁边的小亭子里,杜玉昭站在蓝苍云身后,长长地叹道:“老三,今儿可要看你的本事了。”

蓝苍云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随手摘了一片叶子优雅的飞出去,叶片在水面上连续打着飘儿一直道肉眼不能见的莲池对岸去,留下一点点涟漪渐渐地扩散开来,碎了一池的月色。

“二哥,我不是厨子,做饭的事情你别找我。”

杜玉昭叹道:“可你却是绝世高手啊!凭你的剑术总能把牛肉切的纸一样薄吧?快点快点…算哥哥我求你了。以后我决不再显摆了,一定在锦瑟那死丫头跟前保持低调,低调,再低调。”

蓝苍云看着远处一动不动,忽然间眼神一转,回身来笑着摇头:“二哥啊,如今你算是领教到了吧?之前还说花穗儿难缠,这会儿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难缠了吧?”

杜玉昭颇有同感的叹了口气:“那当然,二哥我别的不如咱家老大,看女人的本事可比老大强多了,瞧瞧大哥捡回来的这小丫头…啧啧——”

“嗯,兄弟我对女人的事情上经验不足,不如烦请二哥赐教一下?”

蓝苍云眼角掩饰不住的笑意越来越浓,只可惜杜玉昭正处在崩溃的边沿没有发现。听到蓝苍云的请教后,心里涌起了一股强烈的倾诉愿望,长叹一声,拍拍蓝苍云的肩膀说道:“老三啊,我告诉你,找姑娘是为了自己的心情更加舒畅的,不是为了给自己添堵的。你看看,自从大哥把这个锦瑟小丫头弄到身边来以后,咱们弟兄们跟着遭了多少罪啊!而且你看她那小样儿,要胸没胸,摇屁股没屁股,干巴巴的一共也没几两肉,搂在怀里跟搂着一把柴禾一样硬邦邦的硌得人难受,你说大哥这是什么品位嘛!”

蓝苍云似乎很是满意,看着杜玉昭的目光益发充满了敬佩之情,然他下一刻说出的那句话让杜玉昭却恨不得立刻掐死他:“大哥,你来了…”

杜玉昭顿时觉得后背上一阵阵的发冷,随着脚步声渐行渐近,叶逸风庸懒的声音依然透着他特有的凉薄:“嗯,你们哥俩个很好啊…大有长进,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不见,真是让哥哥我刮目相看。”

蓝苍云笑的跟狐狸一样狡猾:“大哥,是我再向二哥请教嘛…”

“大哥大哥…”杜玉昭知道自己再不回过身来的话,明儿一早能不能见着太阳升起来都难说,于是他赶紧的回头上前去躬身笑道:“大哥你别误会,都是老三陷害我…”

“唔…”叶逸风像是听见了杜玉昭的解释,又像是没听见,只抬脚走到凉亭中去借着莲池边上的一圈儿风灯和清凉的月色看着莲池里半开的菡萏,半晌方回过头来问杜玉昭:“什么时辰了?”

杜玉昭一愣,忙从怀里拿出一个西洋制的金怀表来看了看,说道:“戌时一刻了。”

叶逸风叹了口气,抚着肚子叹道:“老二啊…小四去六王府了。你说咱们做哥哥的却在这里闲聊,是不是有些不合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