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轻笑道:“能是能,不过得用老爷的千里眼才行。咱们这小楼虽然高,但镇南侯府的后花园极大,咱们也只能看个全景,却看不清里面的人。”

锦瑟长叹一声,笑道:“我爹地真是旷世天才啊!快拿千里眼来我瞧瞧。”说着,她自己则转过书案,走到了窗户跟前,掀开白色的绣花窗帘往外看去。

清凉的月色笼罩着大地,小楼前的玫瑰花丛逐渐延伸至青砖墙根底下,至小小的十字路面旁止住,小路那边是青青草地,从青砖墙壁灰色瓦当上看过去,那边树木葱茏之中掩映着一池静水,应着皎洁的月色如一张明镜般明亮润泽。明镜的一角有一处小小的屋宇,可不就是自己之前曾经居住过的雨香榭?

“姑娘,千里眼。”锦衣那一个竹筒递给锦瑟,锦瑟抬手接过来在手里摆弄了一阵子,方摸清了其中的奥妙,这根本就是锦云开用透明的水晶打磨成的一个简易望远镜。

于是她忙闭起左眼,只把那简单的望远镜放在右眼上,循着刚才看到的雨香榭细细的看去。果然之前小小的亭台轩榭此时被放大了数倍。雨香榭外的水上长廊上还能看得清有一个小丫头提着灯笼慢慢的走过。

锦瑟心中一喜,忙把望远镜往那边的一丛紫竹林的方向慢慢的移动,然后果然看见了剑影阁。

不过竹林茂盛,剑影阁只在竹林中掩映着一角,锦瑟往一旁转了转,还是看不到里面的情景。正着急的时候,却见一个青色的身影匆匆的跑过去,那样子看上去应该是蟋蟀。

锦瑟忍不住轻笑,这么匆忙是因为什么呢?该不会是发现自己不见了吧?

锦心把洁白的瓷碗里的银耳汤轻轻地搅拌至温热,方劝道:“姑娘,银耳羹好了,请用吧。”

锦瑟原想等着叶逸风能从里面出来呢,等了一会儿却没有动静,只得失望的把望远镜放到一旁,转身做到锦云开设计的中式柚木色沙发上去吃银耳羹。

叶逸风那边果然是急了。

蟋蟀匆匆的跑进来,说的并不是锦瑟不见的事情,而是告诉叶逸风,敬妃娘娘叫人传出话来给叶敬淳,说皇后娘娘对锦瑟十分上心,一再打听锦瑟的生辰八字,今天已经求了皇上,要给锦瑟和三皇子景安赐婚。

叶逸风当时正在剑影阁后面的浴室洗澡,听了这话腾的一下子从浴桶里站起来,伸手拉了一件衣服裹在身上便从后门出去了。

叶敬淳正在书房里等叶逸风,他的脸色一点也不比叶逸风好看到那里去。叶逸风匆匆进门,来不及行礼请安,便着急的问道:“父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叶敬淳沉沉的叹了口气,说道:“我去六王爷那里商议此事,六王爷已经面露难色,说你和锦瑟这门亲事是他一手促成的,他一定会竭尽全力成全你们二人。但却没说何时跟锦大人提婚期之事。我当时就有些奇怪,心想莫不是六王爷有别的事情,这些日子忙,没有时间去找锦大人。不料我一回府便有宫里的赵公公派了小太监送了一封书信来——你自己看吧。”说着,叶敬淳把手里的那封书信递给叶逸风。

叶逸风根本不看,只问:“皇后娘娘何等尊贵,怎么会知道锦瑟的事情?”

叶敬淳皱着眉头叹了口气说道:“我哪里知道?”

叶逸风又问:“把父亲可曾听六王爷说,皇上已经答应了皇后娘娘的请求了没有?”

叶敬淳细细的想了想,说道:“六王爷倒是没说此事。他说肯定会全力促成你们两个,那就是说皇上还没松口。只要皇上不答应,这事儿还有转机。只是——锦瑟如今已经是这样了…倒不如我们干脆跟六王爷说,生米煮成了熟饭,料想皇后娘娘也不会再坚持了。”

叶逸风摇头说道:“这事儿要看锦瑟的意思。她不想对外说,我们不能胡乱张扬。那丫头的脾气我知道,惹恼了她,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叶敬淳都要愁死了。心里暗暗地想当时让叶敬源拿了他们二人的八字去钦天监查问的时候,便已经加了小心。关于锦瑟的生辰八字和命格转换的事情恐怕钦天监的人都无法作准。如今皇后娘娘又是凭了什么一口咬定要锦瑟去给三皇子做妻子呢?

叶逸风心里自然也在想这样的事情,只是他比叶敬淳更明白锦瑟命格之事。所以他的心里也更加的担忧。沉思良久,方才说道:“此事是二叔去办的,父亲还要再去问问二叔。能再去想钦天监的那位大人核证一下之后还有人去打听过此事最好。不过我怕那位大人现在已经被皇后娘娘的人控制起来了,我们根本就已经无法接近。”

叶敬淳再次沉沉的叹了口气,说道:“事已至此,我们只能尽全力了。我去找你二叔商议,你去找锦先生,跟他实话实说吧,我想锦先生也不希望他的女儿嫁入宫中,给三皇子做妃子。”

叶逸风点点头,说道:“锦大人不是那种攀龙附凤的人,他自然是以锦瑟的幸福为先。今晚他还催促儿子回来跟父亲商议婚期之事。我这就回去同他商议,说不定他会有更好的办法。”

叶敬淳点头说道:“那你快写去吧。此事不能再耽搁了,能转进时间让皇上做决定最好。若不能,我们也要在皇上下旨赐婚之前把锦瑟娶进门来。那样皇后娘娘就没有什么借口再横生枝节了。”

“嗯,父亲,我去了。”叶逸风当即站起身来,同叶敬淳告辞,再次骑马直奔锦园。

锦园里,锦云开已经歇息下了。叶逸风敲门把已经入睡的家人唤醒,家人见了他都吓了一跳,忙问:“这大半夜的,大少爷怎么又回来了?”

叶逸风哪里有功夫理会看门的家人,只沉声问道:“锦大人呢?”

家人忙道:“已经睡下了。”

叶逸风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下,说道:“去叫人请大人先起来。就说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他商议。”

“这…”家人很是为难,知道大少爷不好惹,可大人近日来劳碌不堪,这会儿怕是刚刚入睡,若是叫醒了,恐怕姑娘知道此事会责罚自己,于是只好硬着头皮劝道:“大人刚睡下,大少爷是不是先在别处歇下,明儿一早再惊动大人?”

言外之意是,您先去叫醒姑娘,若是姑娘没意见,自然会叫人去叫醒大人。

叶逸风也知道锦瑟对这些家人虽然宽容,但有些事情也严格的很,事情但凡牵扯到锦云开的身体,锦瑟就对这些家人特别的严厉。于是哼了一声说道:“不管你的事情了,你睡你的吧。”

看门的家人如蒙大赦,忙点头哈腰的恭送这位冷面少爷进了二门,自己才回去关好家门睡下。

叶逸风一路直奔菡香馆,不料到了菡香馆门口却见大门敞开,里面灯火通明,好像大家都没有睡的样子。于是他纳闷的进了院门,却见墨香和几个丫头都坐在屋子廊檐下的台阶上低声的哭泣呢。于是他皱眉问道:“这大半夜的你们都不睡觉,哭什么哭?”

墨菊等人看见如从天而降的叶逸风,先是一愣,然后一起哭着上前来跪在地上,哽咽着说道:“大少爷,不好了,姑娘不见了…”

叶逸风顿时觉得眼前一阵发懵,弯腰去拉住墨菊问道:“什么姑娘不见了?!”

墨菊哭的嗓子都哑了,见叶逸风发怒,也顾不得害怕了,只知道哭。旁边的巧云还算有些胆量,见墨菊哭的说不出话来,忙回道:“大少爷走后,老爷说要跟姑娘去散散步,让我们都不许跟着。奴婢们只在前面老爷的书房等着。谁知道半个时辰之后老爷一个人回来,说姑娘已经回房了,让我们回来伺候。可奴婢们回来却不见姑娘的影子。问院子里的小丫头,小丫头们都说没见姑娘回来。我们又去找老爷,可老爷的人说老爷已经睡下了,不许我们打扰…”

“胡说!”叶逸风猛地推开墨菊,怒声骂道:“女儿不见了,他做父亲的还能睡得着吗?”

墨菊被推了一把,方才清醒了些,忙回道:“奴婢们也不信,可老爷的人不许奴婢们吵闹,说若是打扰了老爷休息,就把我们先赶出去。奴婢们回来在园子里找了好几遍,都没见着姑娘的影子。连玉姑娘的紫云阁都去了三趟。玉姑娘这会儿还带着人在园子里细心地找呢。”

“玉花穗?!”叶逸风想起这女人便恨得咬牙,冷声哼道:“焉知不是她搞的鬼,还在这里假惺惺的找人。”说着,他转身往外走。

墨菊听叶逸风发脾气,只觉得莫名其妙。转头问巧云:“大少爷是什么意思啊?”

巧云撅了撅嘴巴,说道:“大少爷一直不喜欢玉姑娘,这回肯定是以为玉姑娘把咱们姑娘给藏起来了。”

墨菊奇怪的说道:“玉姑娘怎么可能会把咱们姑娘藏起来呢。”

巧云轻笑:“这可不一定。好了,咱们别哭了,大少爷说得对,女儿没了,老爷都不着急,那就说明咱们姑娘根本就没什么事儿。”

墨菊拿着帕子擦擦眼泪,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我们是太关心姑娘了。好了,大家都散开吧。巧云,你跟我去找玉姑娘,看大少爷怎么说。”

“嗯,走。”巧云点头拉着墨菊一起出门去。

叶逸风转了大半个园子才找到玉花穗,当时玉花穗正走得累了,坐在樱花树下的一块石头上拿着帕子擦汗呢。叶逸风忽然出现,并张口则是质问玉花穗把锦瑟弄去哪里时,把玉花穗给吓了一跳。她忽的一下子从石头上站起来,不高兴的问道:“叶逸风,你什么意思?”

叶逸风冷冷的看着玉花穗,月光下他御风而立,身上单薄的衣衫随风飘舞,飒飒的声音似乎也带着怒气:“你这女人又耍什么花招?锦瑟被你藏去了哪里?!你也别在这里演戏了,赶紧的说实话,我还能饶过你这次。”

“哟呵!大少爷这是怀疑我了?”玉花穗也生气了,为了找锦瑟她在这园子里转了三四圈儿了。若不是关心她,担心这死丫头有什么想不开的,她这双腿才不会这么不值钱。她累死累活的跑断了腿,换不来叶逸风的一句半句的好话也就罢了,此时他还居然跑过来质问自己,还怀疑是自己把锦瑟藏了起来。真是脑子进水了!

叶逸风冷笑:“你总是做那些让人怀疑的事情,我能不怀疑你吗?”

玉花穗气的跳起来:“叶逸风!锦瑟说的不错,你就是个混蛋!”

“你——”除了锦瑟之外,还没有第二个人敢骂叶逸风,此时被玉花穗骂,叶逸风心里的火气全被激发出来,他真的有把眼前这个女人撕碎的冲动。

刚好巧云赶过来,忙上前去挡在玉花穗面前,焦急的劝道:“大少爷息怒!玉姑娘已经从这园子里转了大半夜了,若是她把姑娘藏起来了,也只做做样子就成了,哪里用得着累成这样?”

叶逸风生气的哼道:“她惯于惺惺作态!谁知道这回的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不过我警告你,你最好跟这件事情没关系,否则的话我自有办法让你进不了杜家的门!”

“你——”玉花穗平生最恨的一件事情就是杜玉昭的兄弟们都对自己仇视,连欧阳铄都以为是她玉花穗拖累了杜玉昭这么多年,所以平日里见了她是能躲就躲,绝不亲近。这会儿叶逸风又把自己的怒气跟这件事情牵扯起来,也吧玉花穗给惹急了,她抬手推开自己面前的巧云,上前一步说道:“叶逸风,你也别太自信了!锦瑟这辈子也不一定就非你不嫁!你先把你自己的麻烦事撇干净再管本姑娘的事情吧!”说完,她推开挡在自己旁边的墨菊扬长而去。

叶逸风生气的看着玉花穗带着她的几个丫头匆匆离去,消失在夜色里,怒火冲天,忍不住转身抬脚,砰地一声踹到了刚才玉花穗做过的那块石头上。

便听见一声巨响,那块两尺见方的浑圆青石被叶逸风给踹的咕噜噜滚了几圈,撞到另一块青石上,两石相撞,又是‘砰’的一声巨响,把墨菊和巧云吓得往后躲了好几步。

叶逸风心中的怒火并没有因此而减少多少,他冷冷的看着墨菊和巧云,咬牙吩咐道:“派人去查,我就不信活生生一个人就能凭空消失了!找不到锦瑟,你们一个个儿都不许睡觉不许吃饭!”

墨菊忙答应着,转身要走。却发现巧云站在那里不动,于是她伸手去拉,巧云却挣脱了她的手上前两步说道:“大少爷,奴婢以为这事儿还得去问问老爷子。姑娘是跟老爷子散步的时候消失的。奴婢想,这事儿说不定是老爷子安排的也未可知。”

叶逸风如何不知道这话,他生气的不是锦瑟消失,而是锦云开这老头儿明明在晚饭的时候还催促婚期,想不到转身就变了主意。他若是有心从中作梗,自己和锦瑟的婚事,可真是要大费周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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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叶逸风在锦园内闹的一切自然瞒不过锦云开的眼睛。四更天十分,叶逸风在锦云开的卧室外边坐了一会儿便坐不住了,忍不住起身来回的走动。又十分‘不小心’的碰了一下高几,弄出了些动静。然后很自然的弄醒了锦云开。

“谁在外边?”锦云开不满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伯父,是我。”叶逸风一点也不愧疚,只是声音却因为焦急而有些沙哑。

“逸风?”锦云开坐起来,靠在床头上轻轻地咳嗽了两声,说道:“进来说话吧。”

叶逸风答应了一声抬脚进了里间,看见锦云开坐在床上,便走到床边去,躬身说道:“伯父,请你告诉我锦瑟现在在哪里。”

锦云开平静的看着叶逸风,沉了沉方说道:“在她该在的地方。”

叶逸风想不到锦云开如此坦然,原本他还以为这老头最起码会装一装的。不过既然他坦然,自己也没必要拐弯抹角的解释了:“伯父,锦瑟有了我的孩子,我必须要尽快娶她进门。不然事情遮掩不住被那些有心之人知道了,会横生许多枝节。”

锦云开点点头说道:“这我知道。所以你赶紧的回去跟你父亲筹备婚事,我让锦瑟去一个安静的地方养身体。这几天她不跟你见面,对你们两个都好。她情绪不稳,总是要找茬。你的耐心也有限。我不想你们两个还没成婚呢就闹得鸡飞狗跳的。这样对你们小夫妻也不好。”

叶逸风皱眉说道:“那请伯父告诉我,锦瑟现在在哪里。”

锦云开轻笑着摇摇头,抬手捏了捏太阳穴,叹道:“这大半夜的,我告诉了你,你也不能去找她啊。好了好了,你先回去休息,我再眯一会儿就该上朝去了。”

叶逸风焦急的说道:“伯父恐怕还不知道,皇后娘娘已经跟皇上提及要把锦瑟许给三皇子为妻的事情。皇上虽然还没答应,但想来也皇上也不好驳了皇后的面子。所以我跟锦瑟的婚事若再拖下去,也不只是孩子的事情瞒不住的问题了!”

锦云开这下一点睡意都没有了,立刻瞪起眼睛问道:“你这话是听谁说的?”

叶逸风看这老头儿终于着急了,心里的火气才稍微降了些,闷声说道:“敬妃娘娘叫人送信来给家父,说让家父近期不要再张扬我和锦瑟的婚事了,否则就是跟皇后娘娘过不去,我叶家恐怕会因此而越发艰难。”

锦云开听了这话冷冷笑道:“这么说,你今晚急着找来不是婚期已定,而是要来退婚的了?”

“不可能!”叶逸风咬牙,袖子里的拳头也暗暗地攥紧,“锦瑟这辈子只能是我的!她肚子有我的孩子,我叶逸风再贪生怕死,也不会舍妻弃子!”

锦云开这才满意的笑了笑,点点头说道:“嗯,算我女儿没有看错人。成了,这事儿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自有主张。不过呢——小子,我若是替你摆平了这事儿,你是不是该满足我女儿的一点点愿望?我就想不明白了,一个小女孩子的一丁点要求,对你来说就那么难吗?多花点心思不就有了吗?真是的——你的情商比你的智商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

叶逸风不懂锦云开说道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便皱着没想要再问。锦云开已经掀开身上的被子转身下床,一边唤人进来服侍更衣一边说道:“好了,我这就要进宫上朝去了。你呢——回去好好的休息休息,跟你父亲好好地商量一下,若是你们确定要冒着得罪皇后的危险非要娶我女儿,我没意见。若是你们叶家惧与皇后的势力想要退婚,我锦云开也没什么意见。不管你们怎么样,我们父女都悉听尊便,如何?”

叶逸风长叹一声,心里暗暗地骂自己没用。这不是来像他询问锦瑟的下落的嘛?怎么说来说去却被他占据了主动?只是锦云开已经换好了朝服准备出门,叶逸风再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拱手道别,自己想办法去找锦瑟。

独家别院里,如今比之前热闹了好几倍。

杜玉昭的父母已经进京来,为杜玉昭操办婚事。每日里都有人来往传话,更要收拾新房,预备家私,来回的定礼聘礼的,忙得是不亦乐乎。

叶逸风天没亮就出现在独家别院的门口,把看门的家人给吓了一跳。

忙忙的请了这位大少爷进门,又着人飞奔去报告杜玉昭知道。

杜玉昭听说叶逸风一大早的便来了,还以为是行宫那边出了什么大事儿,连衣服都没穿好便跑出来了,见了面一问才知道叶逸风是因为找不到锦瑟了才找到这里来的,他便长叹一声说道:“大哥,你跟她都放了定了,你说你猴急个什么劲儿啊。这早晚她不都是你的媳妇么?”

叶逸风轻叹一声,颓然的说道:“这事儿可还真说不定呢。如今皇后居然向皇上进言,说向让三皇子娶锦瑟。老二你说这是什么事儿呢!”

杜玉昭立刻毛了:“不会吧?你跟锦瑟的婚事可是六王爷做的大媒啊!皇后该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还向皇上进这样的言?皇上该不会一糊涂就张口答应了吧?还有还有,你那老泰山怎么说啊?他可只有锦瑟这一个女儿,就算是那边是皇子,也没有抢亲的道理啊!”

叶逸风猛然皱眉,低声叹道:“你不说这话我还没想到呢。锦云开只有一个女儿,郭登科可还有两个女儿呢。你说皇后会不会耍移花接木的伎俩,让锦瑟嫁给三皇子?”

杜玉昭轻笑:“唉我说——大哥,我就想不明白了。你说你被锦瑟那丫头给迷昏了头也就罢了,怎么连皇后都拿她当香饽饽?这京城之中缺什么也不缺千金小姐啊,王公贵族之中,好姑娘多得是,皇后为什么偏偏看上了锦瑟——对了,皇后也没见过锦瑟的吧?莫不是三皇子自己看上了锦瑟?”

叶逸风皱眉不语。

杜玉昭笑道:“你可别告诉我去年中元节上,三皇子见了锦瑟就一见钟情,回去跟皇后娘娘闹什么非卿不娶的把戏。”

叶逸风看了看旁边没有什么人,便拉着他低声说道:“你忘了曾洪寿曾经说过的话了吗?”

杜玉昭猛然一惊,忍不住又环顾四周,廊檐下并没有下人,此时还早,众人都各忙各的去了,没有人在旁边伺候着,他依然压低了声音,低声说道:“曾洪寿不是已经死了吗?还有谁知道锦瑟的事情?”

“我也说不清楚。前些日子四王爷就曾经派人打听过锦瑟的生辰八字,后来不了了之。我并没有在意,但如今看来,似乎早就有人注意到了她。我敢说,梁州那边肯定也有了动静,只是你我兄弟都太忙了,还没顾得上。”

杜玉昭立刻攥起了拳头,低声说道:“我这就叫老三去查。”

叶逸风叹道:“不必了。你想办法帮我问一问,是谁在皇后娘娘耳边多嘴。这种事情,没有家贼是引不来外鬼的。”

“大哥的意思是?”杜玉昭捉摸不透叶逸风这会儿到底是怎么想的。

叶逸风别有深意的看着杜玉昭,低声说出两个字:“敬妃。”

杜玉昭立刻点头:“我知道了,哥。”

叶逸风轻轻地吐了一口气,说道:“她毕竟跟我是同父的兄妹。我不想她牵扯到家族恩怨里来,希望她在宫里过她自己的日子。可她若是打锦瑟的主意,那就不能怪我不顾兄妹情面了。”

杜玉昭点点头,说道:“哥,我明白。不过我想,皇上也不至于那么糊涂,去跟大臣争儿媳妇。你跟锦瑟已经订了亲,若他再横插一杠,恐怕那些御史言官们也不会坐视不理。”

叶逸风苦笑:“今年刚过年,锦云开一上任就是户部尚书。皇上已经把那些御史言官给得罪透了。这会儿恐怕没有人会为这样的事情上书劝谏了。而且——锦瑟现在消失了。人不在锦园,墨菊他们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问锦大人,他却跟我卖关子。我这儿都急死了。”

杜玉昭一听这话又笑了:“哥你也真是的,就这点出息啊?她一个小姑娘家又能跑到哪里去?你放心,我叫手下的兄弟们去找,天黑之前肯定有消息。你看你这脸色有多差,要不先在这里歇息一会儿?”

叶逸风摆摆手说道:“成了,事情就这样,宫里的事情你帮我办一办。其他的事情我自己去料理。先这样吧,先回侯府去了。有动静的话叫人去侯府找我。”

“好来,哥你放心。”杜玉昭点点头,一双明澈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冰冷的寒光。嗯,敢动他们梁州四少的人,看来有些人真是太平日子过的太久了。

叶逸风出了杜家别院后,并没急着回侯府,而是先去了福满楼菜馆。把自己平日里用的几个隐秘手下叫进来,吩咐他们把手上的事情放一放,先去查访锦云开和楚王府在京城内的产业,把他们所有的别院,花园,茶馆,客栈等产业都一一排查清楚,寻找锦瑟的下落。

一天的时间就在漫长的等待中过去。

叶逸风坐在镇南侯府的外书房里一动不动,只等着外边的人进来汇报查询的消息。可是天色渐渐地黑下来,派出去的人也一个个陆续回来,却并没有带来锦瑟的消息。

叶逸风真的急了。抬手抓过旁边的一盏冷了的茶来挥手摔出去。

“啪”的一声脆响,茶盏粉身碎骨,茶叶茶水四下飞溅,弄脏了刚刚抬脚进门的一双松花色绣海棠花的软底绣鞋和雪白的裙角。

“哟!大哥这是怎么了?”燕舞忙提起裙角来,往一旁闪了两步,目光从地上的碎瓷片渐渐移到了叶逸风毫无血色的脸上。轻声叹道:“有什么事儿这么生气,大哥也该保重自己的身体才是。”

叶逸风看都不看燕舞一眼,只冷冷的吩咐面前的几个手下:“继续去找!”

几个人都知道这位大少爷的脾气,自然不敢怠慢,应声匆匆离去后,屋子里顿时空荡荡的安静下来。

燕舞回头看了看自己的贴身丫头,吩咐道:“去厨房说,叫他们给大哥弄些吃的来,要软软的,好消化的东西。再炖一盅补汤。”

丫头忙福身下去。

叶逸风冷冷的看了燕舞一眼,依然没有说话。

燕舞却并没有被叶逸风冰冷的面孔吓到。若说害怕,还有什么比一个人孤独的活在世上更可怕的呢。于是她微微一笑,走到叶逸风身旁,在他身边的椅子上慢慢坐下,轻声劝道:“大哥,家中琐事忙不完的,为了长久之计,你还是抽空多保养一下身子。”

叶逸风看她罗嗦起来没有完的样子,便不耐烦的说道:“四妹妹到底有什么事儿,不如痛快的说出来,能办的我叫人现在就去办。我这里忙着呢,你也别绕弯子了。”

燕舞忙笑道:“也没什么大事儿。我想着后儿是我的生日了,往年过生日都是太太和二婶娘还有二嫂子及家中姐妹几个在一起玩笑一日。今年虽然太太不在了,但大哥回来了,父亲这些日子也在家,不如趁着我们在家里的花园里摆两桌酒菜,请了锦瑟姐姐一起过来玩笑一日。具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弄,所以才来跟大哥商议。”

叶逸风心里正烦着呢,哪里有心思管这些破事儿,听了燕舞的话也只是淡淡一笑,说道:“再说吧,如今事情多,西府那边也未必有空儿。父亲出去一天都没回来,我这里也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四妹妹这事儿还是先往后放一放吧。”

燕舞的脸色立刻变了,沉默了一会儿,方悠悠叹道:“大哥是在怪妹妹我多事么?”

叶逸风站起身来弹了弹长衫上的褶皱,淡淡的说道:“没有。四妹妹若没别的事情的话,我有事先出去了。”

“大哥!”燕舞站起身来挡住叶逸风的去路,委委屈屈的说道:“我是你的妹妹,好歹也是这府里的姑娘。往年太太在的时候,我跟二姐姐三姐姐年年都过生日的。如今太太没了,难道连我的生日都要抹了么?还是大哥一心只顾着自己的婚事,根本无暇管我这个妹妹?”

叶逸风冷冷的看着燕舞,抬手拿着折扇把她轻轻地推开,淡淡的说道:“你口口声声都念着太太的好,那么太太刚死了不到一年,你就在家里摆宴席,你就不怕她地下有知,会怪罪你么?”

“你…”燕舞被叶逸风堵得说不出话来,只气的鼓着两腮干瞪眼。而叶逸风不愿跟她多说一句话,早就一甩袖子出门去了。

燕舞气鼓鼓的瞪着叶逸风的背影,知道再也看不见,方转身去忽的一下坐在椅子上,看着刚刚叶逸风做过的椅子,终究很不过,抬脚踹过去。却被椅子弄痛了脚,气的骂道:“混账!混账!来人,把这椅子给我弄出去砸烂了!”

外边当值的家人听见动静匆忙进来,见四姑娘指着主位的太师椅破口大骂,忙回道:“回姑娘,这一对陈檀木的椅子是祖上留下来的,侯爷说了,每天必须细致的擦拭两遍,不许有任何损坏。”

“你…”燕舞又被家人给噎了一下,气鼓鼓的站起来走到那下人的跟前,终究忍不住,抬手‘啪’的一声抽了那下人一记耳光,骂道:“狗奴才!本姑娘还用你教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