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花穗点头说道:“挺好的呀,刚醒了,这会儿正吃饭呢。你有什么事儿不能跟我说?”

欧阳铄皱着眉头轻叹一声,说道:“我刚从王府来,听我家大哥说,伯父被皇上留在了御书房议事到很晚才回来。西边恐怕又出事儿了…”

玉花穗听欧阳铄说道国家大事,便皱眉打断:“这些事情跟我们何干?走走,进屋喝口茶慢慢的说。”

欧阳铄便和玉花穗进了正屋,冷不防看见鸾音从椅子上慢慢的站了起来,欧阳铄奇怪的问道:“这儿有客人啊?”

玉花穗本就有心让欧阳铄和鸾音撞在一起,于是淡淡的笑道:“你不认识啊?这位是大哥的胞妹呢。是这府里的二姑娘。”

欧阳铄早就知道叶逸风的这位二妹是之前龚夫人悉心教导出来的主儿,既然是跟龚氏一条线上的,就算现在龚氏不在了,欧阳铄依然看着她不顺眼。于是皮笑肉不笑的点点头,说道:“原来是二姑娘,失敬失敬。”

鸾音听见欧阳铄叫自己二姑娘的时候,一颗心早就飞到天上去了。哪里还顾得上人家说话语调里面的不屑和冷淡,于是她款款起身对着欧阳铄微微一福,用她最婉转最动人的声音,说道:“欧阳公子安。”说完后又觉得此话不妥,便又加了一句:“公子请坐。”

欧阳铄看这位二姑娘一双眼睛瞧瞧瞄上自己的时候,脸上红云浮起,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心里忍不住又是一阵鄙夷。便淡淡的说道:“多谢二姑娘招呼。”说着,便大大方方的抬脚坐在宾客的椅子上。

玉花穗有心看好戏,便坐在欧阳铄身边的椅子上含笑不语。

鸾音怔了怔,用迟疑的眼光看了一眼玉花穗,忽然想起自己原是这里的主人,招呼客人是天经地义的,怎么还能期待别人呢,于是她忙转身吩咐门口的丫头:“还不快些奉茶!”

门口的丫头应声匆匆离去,鸾音则转身对欧阳铄微微一福,说道:“家中父兄不在,这些奴才们都没了主心骨儿,让公子见笑了。”

欧阳铄淡淡的笑道:“我自然之道侯爷和大哥都不在。不过还有姑娘在嘛。我看姑娘行事老练,是个有杀伐决断的。侯府中有姑娘在,难道还怕这些姑娘没了规矩不成?”

玉花穗坐在一旁偷偷的笑,心想这个欧阳铄素来都是好相处的,一张笑脸比阳光还温暖,不想却也有如此阴险的时候。看鸾音被他冷言热讽的两句话给弄得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真是有趣。

鸾音听欧阳铄这样说,便轻轻一叹,说道:“我本是个姑娘家,家中且有长嫂在,家中之事哪里轮得到我来指手画脚?”

欧阳铄不觉冷声哼道:“原来你还知道自己是个姑娘家。外客来了二姑娘不说躲避一下,倒像是当家主母一样热情招待,幸亏我不是外人,若是外人来,我看镇南侯府的颜面都让你丢尽了!怪不得人家说镇南侯府的姑娘没有家教,之前我还不信,如今算是看明白了。”

此言一出,玉花穗扑哧一声乐了。

鸾音的脸却顿时苍白,她蓦然从椅子上站起来,瞪着欧阳铄,良久说不出话来。

幸好丫头端了茶进来给三人上茶,欧阳铄轻轻一笑,接过茶来慢慢的喝了一口,转身问玉花穗:“大嫂可好,大侄子呢?叫奶妈子抱过来给我瞧瞧。”

玉花穗笑道:“大嫂这会儿恐怕已经用完了早饭了。孩子么,我叫奶妈子过来。”说着,玉花穗转身吩咐丫头:“叫奶妈子把少爷抱过来给四爷看看。”

鸾音终于反应过来,她抬手啪的一声把茶盏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冷声道:“不管怎么样,我是在我自己家里,你们二位又是以什么身份在这里指手画脚?”

玉花穗冷笑:“我是什么身份?这你得去问问侯爷。我可是镇南侯下了帖子请来的。”

欧阳铄冷冷的看了鸾音一眼,叹道:“如此拙略之女,恐怕连佛祖都会嫌尔粗鄙。唉!”

“你——”鸾音长这么大,哪里听过这样的言语。况且这话还是出自自己心心念念思慕了这么久的男子的口里。她一时间只觉得眼前发黑,身子晃了晃,差点没一头栽倒在地上。

欧阳铄则已经站起身来,对玉花穗说道:“罢了罢了,我且过去看大侄子了,这屋子里庸脂俗粉粗鄙不堪,不坐也罢。”说着,便一撩长袍起身而去。

玉花穗看了一眼鸾音,轻轻一笑,跟上去问道:“老四,你把话说明白点,你说谁庸脂俗粉粗鄙不堪?这话我若是告诉你二哥,小心你二哥抽你。”

欧阳铄已经走到了门口,听到此言便顿足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远处如木雕一样的鸾音,淡淡的说道:“二嫂,你我是一家人,这话你问的也太糊涂了吧?我若说你,岂不是连自己也说了?”

他们叔嫂二人相视一笑,状若无人一样走了出去。

鸾音看看屋子里低头不语的丫头们,终于气炸了肺,转手拿起一只茶盏猛地掼到地上,竭斯底里的骂了一声:“混账!”

丫头们一起抬起头,看了泪流满面的鸾音一眼,一个个儿都低下头去。

鸾音猛然转身,疯了一样从后门跑出去,一路跌跌撞撞的跑回了自己的院子里去,一进门恰好遇见画眉从里面迎出来,见了她奇怪的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鸾音却一言不发猛地推开画眉冲进自己的屋子里去,趴在床上呜呜的哭起来。

画眉不明就里,十分奇怪的从外边跟进来,看了看趴在床上呜呜大哭的鸾音,想了想,转身出去,恰好迎着之前服侍鸾音去前面的两个小丫头提着灯笼匆匆忙忙的回来,便上前去问其缘故。

小丫头看看左右无人,便上前去在画眉耳边耳语了一阵。画眉的脸也苍白了几分,点点头,说道:“知道了,你出去吧。记住,这些话千万不能乱说,否则你定没有好果子吃。”

“是,知道了。”小丫头忙答应着,悄声下去。

此时鸾音已经哭累了,却依然趴在床上抽泣,肩膀一耸一耸的,看上去十分的可怜。

画眉左右思量了一番,终究是端了杯茶进了卧室,走到床边轻声劝道:“姑娘,姑娘,别哭了。哭坏了自己的身子,只有自己受罪呢。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且等侯爷回来再说,不好么?”

鸾音刚大哭了一番,把心底的憋屈发泄了一通,稍微好些了,经画眉一提醒,那股憋屈立刻又涌上来,她顺手拿了一只枕头丢到地上去,怒骂:“滚!都给我滚出去!滚…”

画眉知道鸾音在前面受到了什么样的羞辱,自然不会跟她计较,忙转身去把枕头拾起来,拍了拍又放回去,耐心劝道:“姑娘,您消消气吧。您这样哭也不是个办法呀,侯爷不在家,你哭坏了自己的身子只有自己受着。您这是何苦呢?”

鸾音一怔,心里细想了想,觉得画眉说的有道理。如今父亲不在,无人能给自己做主。便是哭死了也只能落个屈死鬼。想到这个,她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从床上坐起来,哑着嗓子发狠:“欧阳铄!我叶鸾音今生若是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画眉忙端过旁边的茶来递给鸾音,轻声劝道:“姑娘哭的嗓子都哑了,先喝口茶吧。奴婢去叫人端水来给姑娘静面。”

鸾音接过茶来,喝了两口便放下。画眉看她安静了,方起身去吩咐小丫头们打洗脸水来。

洗了脸,天色已经过了二更天。画眉劝着她睡下,替她掩好帐子,吹了灯烛,方轻着脚步退了出去。

一宿无话,第二天一早蓝苍云的人送来消息,说送葬的大队人马昨晚是在城南六十里的地方安营休息,镇南侯府诸人皆平安无事,想必天黑的时候即可进京,请大奶奶等人放心。

锦瑟靠在榻上,长长的舒了口气,对旁边的玉花穗道:“总算平安无事,我这颗心也可以放一放了。”

玉花穗劝道:“不过一个梦而已。你身子虚弱,做噩梦也是平常之事。他们兄弟是什么样的人,多少大风大浪都过来了,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有什么事儿呢?那些人若是动他,总要考虑诸多因素吧。”

锦瑟叹道:“但愿如你所说。不过我知道行宫之事,也埋下了许多宿敌。那些人若是暗中动手,我们可谓是防不胜防。以后还得多多小心才是,我心中总是不安啊!”

玉花穗拍拍她的手,劝道:“你现在在月子里,要以养好自己的身体为先。将来的事情谁知道呢,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锦瑟点点头,心想也只能如此了。

晚间二更十分,送葬的队伍才进了京城。

因为敬慧贵妃没有子嗣,所以送葬的队伍是以大皇子为首的。大皇子今年二十岁,已经纳有正妃搬出了皇宫,在外敕造了府邸。因一直以来在朝中政事上表现优异,皇上很是喜欢,封他为理郡王,是三个皇子中唯一一个有封号的人。这次他受皇上之命送敬慧贵妃入皇陵安葬,本身也算是个体面的差事,所以临走时他调动了一千御林军护送,走的时候浩浩荡荡,回来的时候也十分的体面。

叶敬淳入城后他摔族人先恭送大皇子回府,然后才自行回府,进家门的时候已经是三更天。

然锦云开和杜玉昭依然是神采奕奕在前厅里相侯,诸人进门后茶水点心一应俱全,家中之事料理的清清楚楚。

叶敬淳心中感激,忙对锦云开拱手施礼:“这些日子,真是有劳锦兄了。”

锦云开忙拱手还礼,微微笑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侯爷客气了。”

“好好,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呵呵…”叶敬淳呵呵笑道,“我还没见我孙子呢,锦兄,快叫人把我孙子抱过来给我瞧瞧吧?”

锦云开呵呵笑道:“瞧侯爷这话说的,那孙子可是叶家的骨肉,你说要看,别人谁敢多话?奶妈子呢?”

原来锦云开早就命奶妈子抱着孩子在一旁等着,听见招呼立刻抱着孩子上前来给叶敬淳磕头,且这奶妈子极有教养,先含笑道:“小少爷给侯爷请安了。”然后又磕头道,“奴才见过侯爷。”

叶敬淳忙弯下腰去,从奶妈子手里把孩子接过来,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哈哈笑着对锦云开说道:“锦兄,你看这孩子长得跟逸风小时候一个样儿啊。”

锦云开捻着稀落的几根胡子笑道:“是啊是啊,当时刚生下来我就看着跟他爹一样,长了这几天,是亦发的像了。”

“好!好啊!”叶敬淳的丧女之痛此时被喜得贵孙之事给冲得一分也没有了。他满心欢喜的抱着孩子看不够,一会儿说明儿要开祠堂祷告祖先,一会儿又问:“这孩子取了名字了没?得给这孩子取个响亮的名字啊。”

锦云开道:“哦,孩子他娘亲给他取了名字,单名一个‘弘’字。”

“弘?”叶敬淳沉思着点点头,说道:“叶弘。嗯,不错,这名字够大气。”说着,他又问道,“逸风,你觉得如何?”

旁边悄然无声,却只有小丫头们窃窃的轻笑。

叶敬淳方转头看向身侧,却只见几个当值的丫头站在旁边,叶敬源坐在身侧,叶逸平站在叶敬源身后微微的笑着,说道:“伯父,大哥早就跑到内宅去见大嫂了。”

叶敬淳一怔,继而叹道:“这个逸风!真是…”

锦云开忙道:“他们夫妻鹣鲽情深,正是我们做长辈喜得乐见的事情。侯爷不必谴责。”

叶敬淳便笑开来,点头说道:“锦兄说的不错。”

锦云开看看叶敬源神色疲惫的样子,便道:“我已经叫人准备了饭菜,这时候也不早了,侯爷看是否传饭上来,请侯爷,二老爷等用了饭,早些安置歇息吧。有什么话,咱们明天再叙,如何?”

叶敬淳忙道:“锦兄真是周到。好,这就传饭,我们吃了好睡。这一路奔波,是又脏又累。我倒是无所谓,恐怕敬源他们都受不住了。吃饭吃饭。”

于是丫头们鱼贯而入,不多时摆了一桌丰盛的饭菜来。

叶敬淳叶敬源兄弟二人及叶逸平等都都已经是饥肠辘辘,来不及多说,各自入座吃饭,他们吃饭,锦云开也杜玉昭方各自回房歇息去了。

却说叶逸风匆匆回自己院子里去见到锦瑟穿着秋香色软缎子夹袄半靠在床榻之上,额头上系着一跟朱砂色绣双螭戏珠的抹额,长发散碎在肩上,看上去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楚楚可怜,另叶逸风看了之后无端端的心里泛酸。

“瑟瑟?”进门后他反而不敢快步,只一步一步,轻轻地走过去。

“回来了。”锦瑟坐直了身子,往前倾着,等叶逸风走到自己跟前时,却忽然红了眼圈。

“小傻瓜,别哭。”叶逸风上前去坐在床侧,一把把她搂进怀里,轻声叹道:“你还在月子里呢,不能哭,否则对眼睛可不好。”

“嗯…”她用力的往他怀里偎依了两下,把脸埋在他尘土气息的衣衫里,轻声答应。

“对不起。”

“不要说这样的话。”

“你在生死关头,而我却不在。瑟瑟,对不起…”

“你我夫妻一体,我痛,你肯定也是痛的。你我之间,根本无须说那三个字。”

烛光摇曳,一室静谧。偶有秋虫声浅唱低鸣。屋内相拥的年轻夫妇定格为这个秋夜里最动人的剪影。

第187章 万更,求月票!

叶敬淳等人回府时,鸾音没有出现。

只等第二天一早的时候,鸾音方穿戴整齐打扮利索了去给叶敬淳请安。熟料叶敬淳一大早又出去了。

一连几日的忙碌都不见人影,鸾音便有些失望。

这日夜里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一直到早上都没有停。院子里的青石板上有一层薄薄的积水,雨点落上去的时候有细小的水花溅起来,如滚珠溅玉一般。

早饭后鸾音无心习字,更无心针线,便忽然间想起一事,忙问:“那日晚上跟我去前面的人呢?”

画眉一怔,忙应道:“在外边呢,姑娘叫她们?”

鸾音便道:“你去问问她们,当日我落在正厅的东西你们帮我拿回来了吗?”

画眉答应着出去,不多时进来说道:“她们几个当时没有进屋,只在廊檐下伺候着,说没见姑娘的东西。”

鸾音便咬咬牙,恨恨的骂了一句:“没用的东西!”便起身往外走。

画眉忙叫人拿了伞来匆匆跟上去,主仆二人出了院门后画眉方问:“姑娘是去大爷那边么?”

鸾音道:“是,我的东西忘到那里了,自然要去找找。不然白白的便宜了别人。”

画眉便不再多话,只撑着伞跟着鸾音匆匆的走。二人行至锦瑟的院子门口,鸾音站住脚步稍作迟疑,最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抬脚进去。

恰好叶逸风不在家,锦瑟的院子里静悄悄的。院子里的小丫头见鸾音进来,忙福身请安,并有人进去告知锦瑟。

锦瑟心情放宽,养了这几日后,精神好了许多。这会儿正歪在床上看着这些日子的账册。听见小丫头进来回说二姑娘来了,她便把手里的账册放到一旁的炕桌上,抬手理了理盖在身上的一块纯白的羊羔毛织就得毯子,说道:“那就请二姑娘进来吧。”

鸾音这还是头一次进这屋。因见这屋子虽然窄小,但却布置的精巧细致,别有一番情趣,半月形檀木百宝阁分作两边,把屋子隔成内外两间,正中间用一副石榴百子图的双面绣屏风。角落的花架子上有汝窑美人比肩的大花瓶里供着数支水晶球菊,洁白粉紫,跟这屋子里雅致的格局相得益彰。

她略略打量,便见锦衣从屏风后面转出来,对着她微微一福,几位客气的说道:“二姑娘来了。奶奶在里面呢,二姑娘里面请。”

鸾音心想早知道玉花穗在父亲回来的第二日便搬出去了,自己就该早些来。

转过屏风,但见锦瑟穿着一身蜜合色的花宫锻窄袖斜襟小夹袄半躺在床上,手边摆着一个小小的方形炕桌,炕桌上还放着两本账册,便上前两步,微微福身,也极懂事的叫了一声:“大嫂安好。”

锦瑟微笑道:“多谢你想着我,快请坐吧。”说着,她转头看了锦衣一眼,吩咐道:“还不去给姑娘沏茶来?”

锦衣忙答应着下去,不多时果然端了一盏香茶来递给鸾音,轻笑道:“姑娘请喝茶。”

鸾音接了,微笑点头:“多谢。”

锦衣忙道:“姑娘跟奴婢何须客气。”

茶太烫,鸾音拿在手里也不能喝,只闻了闻茶香,吹了吹茶末,又转手放在旁边的桌案上。

姑嫂二人素来关系紧张,这会儿忽然笑面相对了,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锦瑟反正是在坐月子,又是主人,便不多话,只半躺在床上安静的等。

鸾音却不好一直坐着,左顾右盼后,方笑了笑说道:“怎么不见小侄子?咱们家的小少爷今儿有八天了吧?我还没看见过他呢。”

锦瑟便抬头问锦衣:“小少爷呢?”

锦衣忙回:“刚奴婢去沏茶的时候奶妈子正给小少爷喂奶呢。这会儿恐怕不能抱过来。”

锦瑟便歉然的笑道:“你看看,真是不巧。他正吃奶呢,要不妹妹先吃杯茶,等那小家伙吃饱了再叫她们抱过来给你看看。”

鸾音便笑道:“那就等会儿吧,小孩子吃奶是最重要的事情了。”说着,她又端起茶来吹了吹茶末,又忽然说道,“哎呀,你看我粗心的,前几天父亲没回来的时候,我过来看嫂子,杜二奶奶说嫂子刚刚醒了正在吃饭,叫我等会儿。后来我又匆匆走了,竟是把给咱们家小少爷的见面礼给忘在了正厅。锦衣,你们有人瞧见么?”

锦衣忙道:“这些日子奴婢一直在这边耳房服侍奶奶,正厅那边的确是没过去。要不奴婢这就过去问问在正厅当值的小丫头们?”

锦瑟便道:“你们也真是粗心,还不快去问问?”

锦衣忙答应着出门,鸾音忙道:“也没什么,是我绣制的一件小肚兜,我想着小孩子的衣裳我也不会做,只得做个小肚兜罢了。”

锦瑟心知鸾音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着什么好心,只是人家说的这样场面,她又不好怎样,只笑道:“我正嫌外边送进来的衣物粗俗不堪呢。没想到妹妹却想的周到。不怕妹妹笑话,这些活计我是做不来的,多亏了有个手巧的妹妹在家。这也是弘儿的福气。”

二人客气间,锦衣从外边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粉色的缎子小包裹,说道:“二姑娘,你看看可是这个东西?”

鸾音回头看了一眼,忙抬手从锦衣手里接过来,笑道:“可不就是它。”说着,便一下一下的把包裹打开,待看见里面的一块碎缎子时,登时愣住。

锦瑟也微微皱起了眉头,冷笑一声,说道:“这就是二姑娘给弘儿的礼物么?”

鸾音尖声叫着从椅子上站起来:“怎么会这样呢?!我明明是做了个肚兜儿的,谁给换了?啊?谁?锦衣?你把正厅里当值的丫头都给我叫进来,一定是她们弄鬼,把我做好的东西拿着碎缎子给换了!”

锦衣纳闷的说道:“不过是个肚兜儿而已,那个丫头那么没出息会偷偷的给换了啊。再说,姑娘是给小少爷做的,尺寸肯定小,那东西别人拿去也不能用啊?刚我去正厅的时候,这小包裹就在桌子上放着,当值的丫头说那晚姑娘就是随手放在了那里,众人生怕东西重要,根本就没敢动呢!”

鸾音便生气的说道:“你这叫什么话?难道是我诚心拿了几块碎步过来给自己添堵么?”

锦衣极不乐意的回道:“那奴婢哪里知道啊。反正这就是姑娘的那个小包裹了。里面装的什么,不过是姑娘说的罢了,反正我们大家谁也没见过。”

鸾音顿时气结,指着锦衣,怒骂道:“你这死丫头!你这死丫头居然敢这样跟本姑娘说话?!我看你是欠打了!”

锦瑟冷冷的看着这一幕,不阻止,也不劝解。

锦衣自认为自己没做什么亏心事,心里不服但又碍着锦瑟在旁,不好说话太过分,只气呼呼的说道:“我有不是二姑娘的奴才,要打要罚自有奶奶处置,姑娘这会儿恐怕还没当家做主呢吧!”

鸾音越发生气,只觉得头顶上都要冒烟了,可锦衣的话却让她无话可说,于是她转头看向锦瑟,质问道:“大嫂,难道我们家里连丫头也这么嚣张么?”

锦瑟冷冷一笑,说道:“我不知道是丫头嚣张还是你无礼。你看我不顺眼倒也罢了,如何连弘儿也一并瞧不起?他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哪里得罪你了?你居然这样对他?你不来看他我不恼,可你不该用如此方式来折辱于他!他毕竟是叶家的根儿,是你的小侄子!二姑娘,你的心里,我们娘们儿就是这等下脚料么?!”

此言一出,鸾音更是无话可说。此时她手里握着的可不就是一些碎缎子下脚料么?

她明明不是这个意思,可这会儿她却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

几乎要气晕了的鸾音,握着那些碎缎子,忽然间扬手一撒,尖着嗓子叫了一声:“啊——我不活了我!”便转身冲出了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