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辰王妃前几日在武国公府门前斩了五城兵马司都尉王哲的手,可有此事?”

“有此事。”唐安芙直接承认。

她的坦然让皇后很意外:“你倒是一点不怕。本宫且问你,你是以什么身份,什么罪名对王都尉做出此等恶事?”

“王哲以抓贼的名义强闯武国公府,武国公府的案子还在审理中,武国公府乃是案件的关键,重中之重,我家王爷还特地因此安排了人在外看守。当日我正好路过,说了王都尉两句,没想到他竟一言不合对我动手,他一个小小的都尉竟接连做出强闯闯一品国公府之事,又对我这个辰王妃不敬,我削他一只手小惩大诫,皇后娘娘觉得我哪里做错了吗?”唐安芙无辜辩解。

皇后被她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气到了,太后一手撵着佛珠,一边对唐安芙道:

“辰王妃,就算王都尉有任何错,那也该交由大理寺来审,你当街动手,岂非你的不是?况且,你大概不知,王哲乃是皇后娘娘的亲外甥,你纵然不看僧面,也得看看佛面吧。”

唐安芙从容对应:

“哦,妾身不知原来王都尉是皇后娘娘的外甥,多有得罪。不过,我也是事急从权,总不能明明看见有人不尊法度,明明被人欺负到面前来,我还像根木头似的一动不动任人打骂吧。我家王爷不在京城,我一个弱女子若是太过软弱,那今后岂非人人都能欺负到我这个辰王妃头上了?”

皇后气绝。

你是弱女子。

弱女子当街把一个男人的手都给削了?

“今日皇后娘娘宣妾身入宫,是否就是为了王都尉一事?若只是因为这个,那妾身在这里向皇后娘娘认个错,虽然当时事情迫在眉睫,但我确实也有些冲动。这样好了,待我家王爷回来,妾身再同王爷一道去王家当面向王都尉道歉。”

唐安芙做出诚恳道歉的姿态,看的皇后牙痒痒,恨不得冲上去给唐安芙几个嘴巴子。

“你张口闭口就是你家王爷,真当本宫怕了他不成?”皇后急道。

唐安芙慌忙低头:“妾身不敢。皇后息怒。”

“……”

皇后觉得,如果她再继续跟唐安芙聊下去,很可能会被这个女人给气死。

太后见状,干脆接替皇后说道:

“今日传你入宫,并非单单为了王都尉之事,而是想要告诉辰王妃一些陈年旧事。”

唐安芙心道来了:“不知二位娘娘想告诉妾身什么事?”

皇后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对外轻唤一声。

片刻后,殿门被推开,两个婢女领着一个低头前行的老太监入内,老太监进来后,殿门再次关上。

“老奴参见太后,参见皇后,参见辰王妃。”

太监特有的尖细阴柔的声音在殿中响起。

唐安芙不解的看向皇后和太后,皇后对那太监道:

“起来吧。把东西拿给辰王妃看看。”

“是。”

太监领命以后,从袖袋中抽出一本镶金边的小册子,看起来有点旧,应该是有些年头了。

那册子被递到唐安芙面前,唐安芙伸手接过,低头看了起来。

这旧册子是宫中之物,封皮中间写着【敬事·建川三十二年】,不知是什么,唐安芙翻开内容,眉头顿时蹙起,因为这老太监居然给了她一本敬事房记录陛下宫妃侍寝日期和过程的册子。

“刘公公,告诉辰王妃应该看哪里。”

太后对那老太监吩咐了一声,老太监便顺从的来到唐安芙身前,将册子翻到了他们想让唐安芙看的地方。

是段贵妃建川三十二年十月的侍寝记录,唐安芙看了一遍后,将册子合起,问:

“给我看这个做什么?我对段贵妃何时侍寝并无兴趣知道。”

说完这些,唐安芙转身便要走,皇后见了唐安芙的反应,与太后叫唤了一个笃定的笑,在唐安芙走到殿门处时,皇后一句话成功让她停下脚步。

皇后说:“辰王妃怕是已经猜到,不敢面对吧。”

唐安芙回身:“我猜到什么?还请明示。”

皇后见她嘴硬,冷笑一声,看向太后,太后再无避讳,直言道:

“辰王的生辰在建川三十三年七月,可段贵妃在建川三十二年十一月并未侍寝。”

唐安芙僵立不动,她没想到太后会当着她的面直接说出来。

“妇人怀胎十月,孩童出来有早有晚,单单凭一本敬事房的侍寝记录就想污蔑我家王爷的身世,二位娘娘也太想当然了吧。”唐安芙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镇定的说。

皇后和太后像是料到她会这么回答,只听太后又道:

“确实,孩子出生有早有晚,但总脱不开一个时辰。你以为只是凭这一本十一月的侍寝册子我们就敢说这些吗?建川三十二年,岭南发生□□,麝月国巫兵进犯,先帝御驾亲征,足足三个月不在宫中,所以,先帝不仅十一月未曾召段贵妃侍寝,就连十月和十二月也没有。”

如果段贵妃只是十一月未曾侍寝,那有可能是孩子出生早晚的问题,可若是她接连三个月都未曾侍寝,七月里齐辰却突然生了,就有很大的问题了。

“还有一件事你不知道。”太后从座位上起身,手中佛珠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在安静的大殿中听来格外清脆。

“陛下御驾亲征麝月国的那三个月中,当时还是太子的陛下奉旨监国,夜夜留宿宫中。”

太后边说边观察唐安芙的脸色,见她此时完全不复初入殿时的从容,面沉如水,眉心紧蹙,像是在竭力克制着什么。

太后微微勾起唇角,来到唐安芙身后,轻声问道:

“所以,还需要我们再继续说下去吗?”

唐安芙猛然转身,怒瞪太后:“二位娘娘想说什么直接说出来便是,你们罗列了种种证据,就是为了告诉我,齐辰并非先帝之子,而是陛下的。而陛下在登基前,与他父皇的女人段贵妃有染,两人私通生下了齐辰,是吗?”

见她这般着急,太后非但没有害怕,反而从容不迫,就好像她们早就料想到唐安芙会是这气急败坏的样子。

“证据摆在眼前,辰王妃难道还以为是我们恶意诬陷的?”皇后冷哼。

唐安芙深深呼吸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那晚在南园听闻的种种谣言,此时在她脑中无比清晰的回忆起来,再配合今日看到的‘证据’还有太后所言之事,这件事的答案,似乎已经摆在明面上,令人无从辩驳了。

齐辰不是先帝的孩子,是陛下的。

这看起来,似乎就能解释陛下为何对齐辰这般宠幸看重,对他比对自己的亲儿子还好。

“……就算你们说的是真的。那先帝呢?先帝就不怀疑吗?”唐安芙在混乱的大脑中找到了一个突破点。

太后和皇后能发现的事情,难不成先帝就发现不了?

“先帝当然怀疑。”太后说:“所以辰王出生以后,他不是就把他送到当时的太子府去抚养了吗?正常的人,会把刚出生的孩子交给他的兄长去抚养吗?还下旨让太子亲力亲为,这些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是啊。是很奇怪。

可齐辰之前说过,他会被送到太子府去抚养,是因为段贵妃对他不好,想杀他。

“先帝既然知道,那为何还纵容着?段贵妃和陛下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惩罚都没有?”唐安芙努力在找反驳的理由。

“怎么没有惩罚?先帝在把辰王送到太子府之前,太子已经被禁足在太子府两个月了。只不过,这件事太过肮脏,若是披露出来,最终损坏的还是皇家颜面,此等丑闻,天地不容。”

“再者先帝那时已然年迈,已经没有时间再去从头培养一个合格的太子。基于亲情和皇权继承,先帝只能咬牙认下,郁郁而终。”

唐安芙被这扑面而来的冲击打的溃不成军,跌坐在椅子上,不知所措。

好半晌后,她才颤抖着唇瓣问:

“时至今日,你们为什么告诉我这件事?想让我做什么?若是伤害齐辰的话,你们趁早就别说了,就算我自己死,我也不可能害齐辰。”

太后的话已经说完,轮到皇后上阵。

“这件事过去了那么多年,事关皇家颜面,陛下名声,我若说出去,对我这个皇后而言,并无好处,之所以告诉你这件事,是想叫你知道,纵然是军功赫赫,简在帝心的辰王殿下,也并非铜墙铁壁,坚不可摧。”

“辰王殿下想要保一些人,无可厚非,可若是这些人本就该死,辰王还执意要保的话,本宫可就不能保证那些原本可以尘封的事情没有大白天下的一日。届时辰王又该如何自处?你这个辰王妃又该如何自处?”

皇后将今日召唐安芙进宫的最终目的说了出来。

满意的看着唐安芙面上表情越来越憋屈和痛苦。

唐安芙如霜打的茄子,无精打采的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皇后和太后也不催她,就那么淡定自若的从旁喝茶,等待唐安芙给她们回应。

过了好半晌后,唐安芙才缓缓抬头,说:

“我还是不敢相信这一切。两位可还有其他证据证明吗?”

皇后和太后对望一眼,太后嗤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想要什么证据证明?”

“想要更多能说服我相信齐辰是陛下之子的证据。齐辰从来没有和我说过这些,他任何事都不会瞒我,我想要更多的证据,我想知道你们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唐安芙的情绪有些激动。

皇后看着她略微疯狂的样子,说道:

“你要其他证据,我也有。不过今日不行。明日申时,你再入宫来,本宫让你见两个人。”

唐安芙问:“什么人?”

皇后勾唇:“当年在段贵妃身边贴身伺候的人。”

唐安芙瞳孔剧震,随即一阵苦笑:“看来皇后娘娘是有备而来,您调查这些事情已经很多年了吧?”

皇后并不否认:“事关重大,本宫若不早早调查起来,今日还有我说话的份吗?那两个人辰王妃还要见吗?”

“自然要见!”唐安芙倔强抬头,语气坚定:“若是可以,我希望现在就见到,望娘娘成全。”

皇后摇头:“今日不行。她们已然出宫,住在城外,今日召唤怕是晚了,明日本宫会让你见到她们。”

“好,那就明日。”唐安芙说完,起身仓皇而逃。

太后笑道:“她怕是吓坏了吧。还在嘴硬!”

皇后好整以暇的整理了一番衣袖:“她怎能不怕,若辰王是陛下与先帝贵妃私|通之子的事情被捅出去,别说她这个辰王妃了,就连辰王只怕也会受到牵连。她如今日子正好,怎么舍得把这一切美好给毁了?”

“那明日的两人该说些什么,你可得好生教教才行。”太后说。

“自然要教的。否则我为何让她明日再来。”皇后说。

“若此事成了,你可千万别忘了替我跟皇帝讨一个旨意。这身姑子服,我是再也不想穿了。”太后说。

先帝临驾崩前将太后贬去了庙里,太后这些年在庙中苦苦修行,早已过够了那种清苦生活,如今虽得以回宫小住,却仍需日日这番打扮,太后想一劳永逸,想让皇帝把先帝的旨意撤了,让她名正言顺的留在宫里当她的太后娘娘。

这也是她当初提出愿意帮皇后的要求。

“您放心。只要事成,本宫便亲自去求皇上让您老回宫来颐养天年。”

两人各有目的,相视而笑,掌控他人秘密的感觉太好了,只要控制住了齐辰,那今后可就方便多了。

**

第二天下午,唐安芙早早就在宫外求见,一直在皇后的偏殿中焦急等到了申时,皇后才带着两个农妇打扮的中年妇人前来。

皇后屏退左右,唐安芙也让今日得以随她入宫的风铃出去等候。

偏殿内,只有皇后和唐安芙,以及皇后带来的两个农妇。

“奴婢们参见辰王妃。”两人对唐安芙行礼。

皇后抬手道:“行了,不必多礼。你们只管将当年在段贵妃宫中伺候的相关事宜说与辰王妃听即可。”

两个农妇对望一眼,恭谨回道:

“是。”

“奴婢们当年都是在段贵妃的南园伺候的,段贵妃不爱说话,却十分得宠,自她入宫以来,陛下几乎日日留宿南园。只有建川三十二年那几个月陛下御驾亲征不在宫中。”

“那阵子当时还是监国太子的陛下经常到南园陪伴段贵妃,有时候……有时候还……留到半夜才走。”

“每回太子到南园来的时候,段贵妃就让我们全都出去,说是不要伺候,然后她的内殿中就总能听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

“段贵妃和太子有染,奴婢们都心知肚明……”

两个农妇你一言我一语的对唐安芙诉说往事,唐安芙就那么站在门边静静听着,皇后则好整以暇的坐在一旁喝茶,仿佛她们正在说的事情与她毫无关系般。

唐安芙冷静问道:

“所以,你们能够证明,段贵妃就是在先帝御驾亲征离宫后有的孩子吗?”

两个农妇对望一眼,果断点头:“是,奴婢们能证明。”

唐安芙不再说话。

皇后见她这般,对外唤了一声,两个面生的宫婢前来应差,皇后吩咐:“将她们带下去吧。”

“是。”

宫婢领命,带着两个颤抖的农妇离开偏殿,殿中顿时只剩下唐安芙和皇后两人。

“这下你总该相信我说的话了?”皇后放下茶杯问唐安芙。

唐安芙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皇后:

“这件事还有多少人知道?”

皇后说:“这么大事,本宫岂会随便告诉别人?除了陛下和辰王心知肚明外,也就只有本宫和太后知晓了。”

唐安芙点点头:“好。那皇后想要我做什么才能保住这个秘密,你说吧。”

皇后得意勾唇:“辰王妃这是想通了?”

“事实在前,容不得我想不通。”唐安芙垂头丧气,再没了从前的傲气。

这一切看在皇后眼中,心里别提多痛快,不过此时并不是找唐安芙晦气的时候,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让唐安芙配合。

“辰王妃能这么想是最好了。”皇后说。

“说吧。皇后想要我如何?”唐安芙两手一摊,问皇后。

皇后起身,来到唐安芙身前,笑道:“我要你以辰王妃的身份下令,让所有守在武国公府外的武威军撤离,再让武威军大牢把袁忠勤交出来,送到大理寺候审。”

唐安芙犹豫道:

“可齐辰离京之前与我说,让我务必护着武国公府上下。若我下令让他们撤离,齐辰回来我怎么和他交代?”

皇后冷哼:

“哼,那你就想想好。是跟齐辰交代这件事让你为难,还是本宫把齐辰是陛下与前朝贵妃私|通所生之子的事情公之于众更让你为难?”

唐安芙低头不语。

皇后对她再下一剂猛药:

“别怪本宫没提醒你。若是辰王的身份败露了,你这辰王妃也就做到头了。为了一些与你毫无瓜葛的袁家人,你甘心放弃你如今的尊荣地位吗?若不甘心,你便去下了那道命令,辰王回来,最多责怪你一番,但你只需与他好生解释,你也算为他保住了身份,他不会怪你的。”

唐安芙依旧默不作声。

皇后见她这般,莫名有些焦躁,怒道:

“你到底下不下令?”

“不用她下令,朕来!”

忽然一声怒吼自偏殿深处传出,皇后听来,犹如惊雷,往声音来源看去,只见德明帝自屏风后走出,正怒不可遏的盯着皇后。

皇后吃惊的目光在唐安芙和德明帝之间回转,最后双腿一软,直接跌坐在地,伸出颤抖的手指着唐安芙:

“你,你——”

皇后这才惊觉自己上当了。

她这是被唐安芙狠狠的摆了一道!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有反转。

第74章

皇后直到跪在地上时仍没有想明白, 为什么陛下会从她的寝宫偏殿屏风后走出来。

唐安芙是下午才求见入宫的, 那陛下是何时藏身于此的?甚至她都不知道唐安芙是什么时候对陛下通风报信的。

昨天她把唐安芙打发出宫以后,防止出意外,特地命人盯着唐安芙,她的人昨天亲眼看见唐安芙进了辰王府, 之后就再也没出来过, 一直到今天中午。

此时, 唐安芙已然站到了德明帝身后,而德明帝坐在皇后偏殿的主位上,脸色阴沉的看着皇后。

不一会儿,偏殿大门就被从外面推开,皇后听到了太后大声斥责的声音。

“你们想干什么?哀家是太后, 你们好大的胆子!”

随着太后的叫嚣声传来,很快太后就被押进了偏殿,她看见跪在地上的皇后和主位上坐着的陛下, 质问声戛然而止。

还有没多久前,刚被皇后唤人带下去的两个村妇, 还有昨日给唐安芙看敬事房侍寝册子的刘公公一同也给带了上来。

皇后面如死灰, 六神无主的瘫软在地, 看如今这架势,她的寝宫已经被皇帝控制, 所以皇帝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躲在她偏殿的屏风后面。

“皇后,你先前要辰王妃下什么令,可否再当着朕说一遍?”德明帝屏退左后之后沉声问道。

皇后肩头一缩, 当即跪趴认错:

“陛下,臣妾知道错了。”

“哼。”德明帝冷哼后,转向一旁太后,问:“太后,听说你昨日与辰王妃说了一番关于辰王的身世,朕还不知辰王的身世有疑,烦请太后与朕也说道说道,叫朕也好明白一二。”

太后表情僵硬,忽然把心一横,说道:

“既然皇帝要听,那哀家再说一遍又何妨,横竖做了丑事的又不是哀家。”她指着刘公公说:“刘成手上有先帝的侍寝册子,建川三十二年九月到十一月这期间,他根本未曾宠幸过段贵妃,可来年七月,段贵妃却生下辰王,这难道不是明摆着的吗?”

“辰王根本就不是先帝的孩子!”太后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昂首挺胸起来。

德明帝看着她,冷道:

“你是想说,辰王不是先帝和段贵妃的孩子,而是段贵妃与朕私|通得来的孩子,是吗?”

太后目光微动,略感胆怯,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硬着头皮把这层窗户纸揭破,才有可能保住自己。

“是!哀家就是这么认为的。皇帝你敢摸着良心说你与段贵妃没有私情,你敢说辰王不是你的孩子?”太后义愤填膺指着德明帝道。

德明帝从位置上起身,在殿中负手踱了两步。

“就凭那几本破册子,你们就敢质疑一个皇子的血脉,到底是朕太宽容了,才纵得你们如此胆大妄为!”德明帝一声怒吼。

“皇帝莫不是心虚了。那三个月先帝御驾亲征,根本不在宫中,而你奉旨监国,日日留宿宫中,还时常出入南园,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们私|通都到明面上了,竟还当旁人都眼瞎吗?”

太后仗着有证据在手,而此时先帝和段贵妃都已亡故,皇帝死无对证,就算他想解释也解释不清楚,干脆她不装了,也不用皇后在皇帝面前美言,她就要凭这件事押着皇帝亲自将她迎入宫中。

“你就是眼瞎!”

德明帝指着太后,毫不留情的骂道。

“那三个月先帝确实不在宫中,麝月国巫兵来犯,先帝御驾亲征,朕奉旨监国,这些都没错,可你只看到表面,你甚至连段贵妃那阵子在不在宫中,乔装改扮随先帝一同出征了都不知道,现在拿几本空的敬事房册子就想污蔑辰王的身世,你不仅瞎,你还坏到骨子里。难怪先帝要你出家,永世不得回宫。”

“朕原以为这么些年,你会转了性子,皇后让你回宫小住,朕念你年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料你不知感恩,还想瞒天昧地,可恶至极!”

德明帝这番话说出来,不仅皇后懵了,连太后也懵了。

“皇帝说什么?那阵子……段贵妃不在宫里?”

段贵妃在时,太后还是皇后,居然不知道一个妃子在不在宫里。可仔细回想起来,太后居然也有点不自信了。

因为她那几个月确实没有亲眼看见过段贵妃。

自从段贵妃入宫以来,先帝就亲口免了她见任何人的礼数,所以每日妃嫔去皇后处请安时,段贵妃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久而久之,皇后也就适应了见不着段贵妃,可她怎么也想不到,段贵妃不在宫里。

“不可能!我日日派人盯着南园,她的起居从未改变,吃穿用度一切照常,她怎么可能不在宫里?”太后焦躁害怕了。

德明帝冷笑:“你以为你派人盯着,又可知父皇也派人盯着你。你以为你做了皇后就掌控了后宫,笑话!你看到的,听到的,见到的,不过都是父皇愿意让你知道的,他若不愿意让你知道什么事,你觉得你会知道吗?”

太后如遭雷击,皇后也被这些话吓到颤抖。

皇帝明着在说先帝和太后,其实又何尝不是在说她呢?

就好像今天之前,她以为自己的宫殿固若金汤,完全在她的掌控之中,可皇帝却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她的偏殿屏风后,而她一路从主殿走来,竟无一人告知,只要想到这里,皇后就止不住的心惊胆战。

她不知道皇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监视她的,她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皇帝又知道多少,正是这种未知不安的感觉把皇后逼得冷汗涔涔,浑身颤抖。

“他果然从未信任过我。”太后自嘲一笑:“为了那个女人,他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忽然,太后深吸一口气,直指德明帝,说道:“可这一切不过是皇帝你的一面之词,我又怎知你不是为了洗清自己与段贵妃有染的嫌疑,故意说了这番混淆视听的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