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吗?”米熙寻求支持。

“你已经这样做了不是吗?”

米熙不说话,是的,她已经这样做了。“对不起。”似乎她能说的只有这句话了。

两个人都安静了一会,后是米熙问:“月老先生,我该怎么办呢?”

“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想什么。”

“会想到的。米熙,你会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我,我跟陈鹰不可能了。”米熙想到这个就难过。月老2238只是笑笑,没说话,没反驳她也没认同她。米熙看看他的表情,暗怪自己又犯毛病,说这些不中听的做什么,难不成她是希望月老说“不对,你们还有机会”?

可月老什么都没说。米熙的心一沉。

“如果,如果我们注定是悲剧的话……”米熙想问那三年后她会怎样,可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

“米熙,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成为月老吗?”

“你们是神仙。”

“当然不是。”2238号笑笑,“我们这些带着编号的月老,从前都是负心人,辜负了爱着我们的人。我们做月老,是来受罚的。罚我们完成100件case,帮助一百对有情人终成眷属,我们要认识到真情的可贵,学会如何爱人,这样才能结束惩罚,回到爱我们的人身边。有些月老能完成考验,有些却不行。如果月老的工作不合格,那就连受罚挽回的机会都没有了。”

米熙吃惊:“那月老先生完成了几件?”

“嗯,原本也不少了,不过之前一个case我违反了月老的行|事规则,被总管扣掉了一半的分数,所以又得重新努力攒成绩。”

米熙很同情,扣掉一半呢。

“不过我不后悔,我遵从了内心的意愿,就像你一样,米熙。从常理来看,我是一个悲剧人物,辜负了爱人,受罚干活,也不知道以后的日子会怎样,也不知道那个爱我的人在哪里,我甚至不记得她是谁,我们经历过什么事,我能记得就是我辜负了她,所以我失去了。也许我有幸能回到她身边,也许不能。这算悲剧吧?”

米熙不敢点头。月老笑笑,看着米熙道:“可是,米熙,我帮助了很多人,我看着他们绑上了红线,或是在我帮助下找到了红线另一头的人,最后终成眷属,幸福生活。米熙,就算是悲剧,也该有温暖向上的剧情,这才不枉你我重活一次。”

米熙浑浑沌沌地回到了家里,又坐到了父母弟妹的牌位前发呆。也不知坐了多久,突然想起自己忘了问月老她的红线还有希望吗?不过算了,她跟陈鹰这样了,她对红线也不在意了。如果跟陈鹰的绑不上,她对绑上别人也没什么心思。

米熙忽然跳了起来,拿了程江翌送她的长枪,跑到了院子里。

她静静站了一会,想着爹娘的音容笑貌,然后起势,“呼”的一下把枪刺了出去。

一式接着一式,长枪飞舞,呼呼作响,这套枪法是爹爹亲自教她的,她舞得再熟不过。米熙闭上了眼,感觉身体的力量贯注到枪里,枪带起了风,风在她耳边拂响。她用力舞动长枪,血热了起来。

她想起那一天,官兵们忽地涌进了家里,爹爹不在家,拿着圣旨的公公说爹爹叛国,皇上下旨,要将他们米家满门抄斩。她那个时候做了什么?她记得她惊得马上转头去看娘,而娘的表情,她形容不出,不是惊恐,更似悲痛。后来她想,娘当时听到圣旨的那一刻,想到的应该是爹爹也许已不在人世了吧。

她记得她没有时间积攒更多的惊惧,因为圣旨一念完,官兵们就涌了上来要拿他们。家仆护卫们原是跪了一地不敢动,而母亲二话不说竟然转身就往后院跑。于是所有人动了,大家涌上前来,挡住了官兵,让母亲和她跑掉。米熙记得她什么都没有想,她跟着母亲跑,她知道母亲要做什么,她是去找她的弟妹去了。

一路有官兵追赶呼喝,米熙脑子空空,只顾着护住母亲。到了后院,眼见这里也乱成了一团,丫环小仆们奔走逃命,母亲冲进屋里抱住两个孩子。那是米熙的弟妹,一个九岁,一个十一,眼下闹不清出了什么事,吓得面色惨白。

“活不了啦,熙儿,带你弟妹快逃。”

米熙记得那时候自己脑子嗡嗡响,她知道母亲说的对,活不了啦。她也知道母亲乱了分寸,既是活不了啦,又往哪里逃?

可人总是会做一些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事,换言之,人总是不肯放弃。可是官兵已经杀到,若遇抵抗,当场格杀。可若不抵抗,也是落得个入狱问斩的下场。米熙看着母亲揽着弟妹往外跑,还一边喊她:“熙儿,快走,带你弟弟妹妹快走。”

那母亲呢?米熙已经没有时间多想多问,一杆长枪已经朝着母亲胸前刺来,数人放声尖叫,周围有惨叫声,有血腥味。米熙什么都不想,她出手如风,一把握住了那长枪枪头,翻掌横拍,将那持枪的官兵拍开。一把大刀向米熙砍了过来,她一抖长枪,枪杆向那挥刀之人抽了过去,正抽中他脑袋,那人一声惨叫,倒地不起。

米熙停也不停,挥动长枪,枪头刺向身后,刺死一名正袭向弟弟的官兵。鲜血喷洒在她的身上,她闻到那血腥味道,她有些作呕,但她不能害怕,不能胆怯,不能停下。

她横枪再扫开两个攻上来的官兵,对身后的母亲大声叫:“娘,你带着弟妹走吧。”活不了啦,快点逃!

明知不可为,却要为之。

什么时候才会放弃希望?死!

“熙儿!”她听到母亲的大叫,那叫声中包含了太多感情和犹豫,但她没有回头。她挥舞着长枪,这是她使得最称手的兵器,她挡下一个,再挡下一个。她的手臂被砍了一刀,她不喊痛,她刺死一人,再刺死一人,满眼的红色,满身的血。

“熙儿!”

“快走!”她只能回应母亲这句,虽然她已经看到走不了啦,她们母子四人已经被团团包围。她挡在母亲和弟妹的前面,护着他们往后退,退到了院子一角。

再无后路。

米熙没有上过战场,父亲带她去看过一次,让她见识什么叫打仗,她当时吓哭了。父亲告诉她,她是女儿家,习武终不是正途,要做武将就更不可能。战场不需要一位会哭的武将。

米熙想起了父亲了话,想到父亲此时不知在何处,是否还活着。她抬头挺胸,直|挺|挺的站在这群要灭杀他们米家的官兵面前。她没有上过战场,可是此时就是战场,真正的战场。

鲜血、疼痛、恐惧、死亡!

她没有哭!

她身上有伤,很痛,她身上有血,有自己的也有别人的。她周围有许多尸体,有米家人的,也有官兵的。她没有哭!

米熙挺直了脊梁站着,紧紧握着长枪。官兵将他们四人围了个严实,她数不清有多少个,十多个?

米熙把枪横在手里,摆出了一个迎战的架式。她不哭!她的心跳得厉害,可她不哭!

“哼,米家大小姐?”官兵里有个领头的人说话,“放下兵器,留你们一个全尸。”

米熙长枪一摆,冷眼扫他们一眼:“我爹说过,米家军只有战死的,没有投降死的。”她不怕死,只是她就算死也绝不放开兵器,就算死她也要护着她的家人。

她不哭,绝不落半滴泪!

那领头官兵冷笑,而后神情一狠,大喝一声:“给我杀!”

许多人持刀持剑的呐喊着朝米熙冲了过来,米熙也放声大喝,一抖长枪就迎了过去。要动她的家人,就从她的尸体上踩过去。米家军没有怕死的!爹爹错了,爹爹说她胆子太小,说她只是个女儿身,做不成武将,爹爹错了。

她也可以像武将一般勇敢,她也可以像武将一般勇猛,她也可以像武将一般,视死如归!

爹爹错了,可她也没有机会当面与他说了。

米熙思绪翻腾,一套枪法已经舞完,她一身的汗,身上的血很热。她停了下来,握着枪直直站在院子中间。阳光很好,照得人身上相当舒服。米熙盯着阳光发了一会呆,她眨了眨眼睛,她还记得那一战,记得她身上被砍了多少伤,记得有多痛,记得母亲弟妹被杀害死的惨叫,记得她奄奄一息倒在血泊中仍要紧握长枪的情形。

她记得。她不悔,她不悔与她的家人死在了一起。米家没了,但护卫们忠心,母亲护子,而她勇敢。她遵从了内心的意愿,她拼死护着家人到最后一刻,她未给爹爹丢脸。

就算是悲剧也有温暖向上的一面。

米熙紧紧握着枪,闭上眼睛长长吸了一口气。她不悔,她不该后悔,就算是到了这个世界,可她还是米大将军的女儿,她不能偷偷摸|摸的嫁人,她不愿意,她必须堂堂正正,抬头挺胸的立于人前。她愿意为陈鹰做一切事,甚至愿意为他牺牲生命,但她不能这么嫁给他。

她不悔。

米熙收了枪,脚步轻快地跑回楼上。她的大姨妈没有来,没关系,她的红线绑不上,没关系,她嫁不了人,没关系。她要好好过,努力过好。就算这一世仍旧是悲剧,她也要积极向上。

米熙给陈鹰打电话。陈鹰在开会,但一看是米熙的电话他马上叫停,跑到会议室外头接手机。她居然给他打电话了,陈鹰的心怦怦跳。

“米熙?”电话接通了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紧张多小心,说不出的兴奋。

“陈鹰,你在忙吗?”

“没有,不忙。”会议室里那一屋子人可以等。

“那方便跟我说话吧?”

“当然。”想说什么都可以。他这几天都不敢招惹她,生怕看到她难过的样子委屈的脸。可他满足不了她的要求,他不可能对外宣布他要娶一个刚满十八的少女,他不可能这样打宋林和自己的脸,不可能置领域的利益不顾。但他也放不开她,他也不想被她放开。这几天他吃不好睡不着,只能借公事转移注意力。

“你要跟我说什么?”陈鹰问,充满期待。

“我想问问,那个奶茶广告的钱,什么时候会付给我啊?”她想拿了钱趁着假期继续学学烹饪。

“……”陈鹰的心都要碎了。最毒妇人心这个真理用在十八岁少女身上也是成立的。他在心酸感情,她却惦记着收账。他连她着急要钱去做什么都不想问了。

“嗯,我回头问问财务。”

“好的。你帮我问问。”

“嗯。”陈鹰被迎头泼的这盆冷水浇得心好痛。

“还有,你晚上有没有时间回来吃晚饭?”

陈鹰犹豫了一下,他要欢天喜地地说“有”她会说什么?

“没时间吗?”米熙的语气听上去很惋惜。

“有的,有的,我回去吃饭。”管她说什么,他就是要回去吃饭。

“好啊,那我晚上做你喜欢吃的菜。”

咦,发生什么事了?陈鹰不敢相信。

“还有。”

居然还有?

“你看看能不能再帮我接些工作啊,趁着现在假期,我有时间呢。”

“……”米熙你别这样,给个痛快的,我回去让你揍几拳还不行吗?你现在究竟是要骂要打要哭还是要怎样?可陈鹰屁都不敢说,只一口答应她:“好的,我问问看。”若换了以前他肯定叽叽歪歪不高兴,可现在他居然不敢了,米熙想干什么,他就让她干什么。

挂了电话之后陈鹰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才是被拒绝的那个人好吧?按理他才是一番心意被糟蹋的那个受委屈的人吧?究竟哪里不对?他怂个什么劲?

第130章

第130章

陈鹰很狗腿的回家吃晚饭去了。米熙一个电话,他乖得不行地往家赶。想当初他母亲大人三催四请他都没这么听话。

回到家里很开心,米熙真的下厨做了菜。陈鹰这顿饭吃得有点激动又忐忑,以为米熙特意叫他回来是有什么话要说吧,结果没有。人家吃完饭看了会电视就上楼去了,说是要复习功课。

复习功课?是男人重要还是功课重要?当然现在的陈鹰不敢问,磨蹭半天,借着送宵夜的机会摸进了米熙房里。憋屈啊,想当初,都是米熙给他送茶送宵夜的。

米熙还真在复习功课。她考试成绩很一般,有几门很勉强的低空掠过,而且很大可能还是老师放水不跟她计较。陈鹰端了东西进去,小心看了看米熙的脸色,好象心情还不错,今天还愿意下厨给他做菜了,是不是表示可以聊一聊?

“米熙啊。”

“哎。”

这声应得让陈鹰差点眼眶要热了。这是他的米熙,应得傻乎乎的。可是他说点什么好。“你想怎么样”是绝对不行的。

“米熙啊。”他再叫唤一声,酝酿酝酿。

“嗯?”

“嗯”得软软娇娇的,拖长了尾音,好可爱。陈鹰眼眶真热了。米熙一定没有抛弃他呢。她的意思只是暂时不嫁给他,暂时而已。等时机成熟了,他们的关系能公开了,等他让她“十里红妆,八抬大轿”的时候,她再嫁他。一定是这意思。

“我明天,想吃糖醋排骨。”想半天只想到这句搭讪的。

“好啊。”米熙点点头,“这个我会做。”

陈鹰笑笑,继续想下一句。真糟糕,明明他跟米熙说什么都可以的,就算什么都不说也很舒服,可是现在,他居然为了话题发愁。他怕聊得不好,让米熙想歪了,又怕什么都没聊上,米熙也会想歪。

“陈鹰,我们聊聊吧。”结果米熙先说了。陈鹰懊恼,早知如此,这话应该他先说。

“好啊,你想聊什么。”陈鹰坐下了,握着米熙的手。米熙没有挣开,陈鹰松了一口气。

“就是,就是我拒婚的事,你别生我的气。”

“我不会的。你别往心里去,我能理解。你也别怪我,不能公开我也不愿意,但你也看到现实的情况,如果公开了,对领域,对你我都不利。你年纪小,还要上学,被人抹黑了,你的日子会不好过。你要明白,我们做的事是想保护你,并不是因为别的。”

米熙点点头,这话听过无数遍,就算她决定放开了,再听到也还是觉得无奈又心酸。如果她不是十七岁,如果她已经二十多岁,这些就都不是问题了。真可惜,她应该等不到了。她没有这么多的时间。

“我今天遇着月老先生了。”

陈鹰猛地一下坐直了:“他说了什么?你告诉他我在找他吗?”

“哎呀,忘了。”米熙抓抓头,被陈鹰瞪得吐吐舌头,“真忘了,下回遇到我一定告诉他。”

“他说什么了?”有没有说红线的事,有没有说米熙的身体怎么样?

“嗯,其实也没什么,主要就是开导开导我,鼓励鼓励我。”

开导,鼓励?

“因为我觉得很对你不住,月老先生就说没关系,已经发生的事不必多想。他说我没有做错事,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而已。”

陈鹰忍不住,把米熙抱进怀里。她做了她想做的事,就是拒绝了他。他闭了闭眼,将她紧紧抱住。

“陈鹰,我知道你是真心愿娶我的,不然,你这么一个精明的人,不会为了哄我开心就把自己的一世名分搭进去,我知道的。正因为如此,我才觉得对你不住。这些日子,我还一直板着脸,教你难受了。”

“如果可以,我真的愿意为你做到你想要的,真的。”

米熙笑了笑,心里发苦。“我知道,现实所迫,不可以嘛,我真的知道。只是知道是一回事,能接受又是另一回事了。陈鹰,之前我觉得无论发生什么我都能接受的。但真正发生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不行。原来有些东西,刻入骨里,铭在心上,就如同这世界的人可以穿着比基尼在人前走来跑去,我却是无论如何无法接受,我看都不能看。但我觉得我并没有错。”

米熙顿了顿,又说:“月老先生今天说,如果我选了另一条路,真的与你成了亲,我同样会有疑问,同样会觉得后悔,与我拒绝了你一样。有些事,真的逼|迫不了自己。所以,我决定不后悔了。你也别怪我不懂事,我不想最后成了个怨妇招你讨厌。”

“我不会的。”还怨妇呢,没看他现在已经怨夫了吗?越听越心惊,米熙这思想趋势究竟是什么?

“我今天还忘了一事。我忘了问月老先生我的红线怎样了。不过后一想也没关系,我喜欢你,虽与你有缘无分,但也不想跟别人绑红线呢。所以怎样都没关系了,随它吧。”

所以那个不靠谱的2238号压根就没告诉米熙她的红线没绑上?陈鹰强笑了笑,戳米熙脑袋:“什么有缘无分,乌鸦嘴,重说一遍。”

米熙被他逗得傻笑,揉了揉自己的头:“真的。我觉得吧,其实冥冥之中,一直有着暗示。我的月事一直没来,明明我在家乡时很正常的,到了这处,却总有这问题那问题。明明月老先生给我开了后门,一来就把我交到你手上,你对我这般好,我都没受苦,还学会恋爱了,这么轻易就找到了有缘人,可偏偏有人造谣抹黑,偏偏我年岁小在这世界不能成亲。若我不是这年纪,若你我是在我的家乡,那都不会有问题。所以呢,老天爷一定是给我考验。也是呢,哪来这么多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不劳而获,定不能成。”

米熙抱着陈鹰的腰,将自己窝在他怀里。“陈鹰,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真心待我,是我之幸,我真的不枉来这一趟。过去是我不好,我一心想嫁人,却没弄明白这世界。现在我真的懂了,你我各有坚持,谁也没错,我不能嫁给你。但我要好好地过。不管以后怎么样,我都要好好地过。”

“那我呢?”陈鹰问。

“你还是陈鹰啊。英俊多金,威风八面的陈家二少。”

“我是你什么人呢?”

“是我的陈鹰啊。”她说。

陈鹰低头看她,她也看着他。“是你的男朋友,未婚夫婿?”他微眯了眼,摆出一脸凶狠,警告她若敢说“不是”试试。

米熙犹豫了一会,“若我是有些骨气的,其实该说不是的。你我成亲无望,我不该再霸着你,不该耽误你的姻缘。可我还未死,若是看到你与别的女子卿卿我我,我该会很气吧。”

“谢谢你的骨气。”陈鹰真是没好气。“而且什么叫成亲无望,你要愿意,我们马上买机票去美国。”

米熙皱皱鼻子,“才不去。陈鹰啊。”

“干嘛。”陈鹰凶巴巴,什么成亲无望,他才是很气。

“我只有三年时间呢,现在已经过了快一年了,还剩下两年。这两年,我大学肯定没法毕业,你们的顾虑一直都在。我明白,你说先结婚之后等合适时机再公布,这个合适,必不是这两年。若这两年就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那又何需去美国结婚偷偷定个名分?陈鹰,今日我与月老先生聊完,我真是悟了,我的时间宝贵,不该花在伤春悲秋,自寻烦恼上。也不该与你相互埋怨相互伤心,我想好好的过,我不想偷偷摸|摸的。”

陈鹰凶不起来了,他有些懂了,他的心沉重。

“若我还一门心思只想嫁你,又纠结着我们的关系不能示人,那长久下去,我必心生怨气,自怨自艾自怜自悲,而你也必会烦我恼我怨我,对我再无欢喜。那样,我们又怎会撑到能光明正大结婚的那一日?情意不在,红线何存。”

米熙顿了顿,抬眼看向陈鹰。“与其这样,我们不如就此罢了。成亲之事就不再议了吧。就当你我如一般男女似的,没有时间限制,没有条件逼|迫,只安安乐乐地过日子,随缘吧。”

陈鹰说不出话来,他真的被抛弃了吗?她的意思很明显了,她只是没说出“分手”二字而已。

“我别的倒是不怕,只怕我若真是三年内便去了,恐你伤心。陈鹰,我死过一次了,其实死不可怕,牵挂才是伤人。所以你不要再纠结于对我的责任,若你爱我,我心欣喜,若你遇着别的合适的心怡的女子,也切莫错过。”

“我要是,就只爱你呢?”

“那我便是占了大便宜,做梦都会笑的。”米熙把脸贴在他的胸口,“若我有红线护体,能在这世界一直活下去……我是说,我定会争得你的喜爱,与别的女子一较高下。”

你倒是较较看啊!陈鹰忿忿,才不信她的甜言蜜语。一边抛弃他,一边说情话哄他,当他三岁小孩吗?

“还有呢。欠你那许多钱,我可是不打算还了。我以后工作挣的钱,那也是我自己的。”米熙宣布。

陈鹰咬牙切齿,忍不住捏她脸蛋。一边抛弃他,一边还赖账,当他好欺负吗?

“陈鹰,要不,我把我的一身武艺传给你吧。”待她走了,她也能安心。

滚蛋,他|妈|的谁要学武艺啊!一边抛弃他,一边想收他为徒,当他二百五吗?

这晚陈鹰又失眠了,他辗转反侧,脑子里全是米熙。她是真有主意,太有主意了,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她宁可认命只过三年,也不愿屈就嫁他。这个他真的有些无法理解。若是别的女生,不说别的,看到那闪亮亮的钻石戒指都会惊喜大叫吧。她完全没有,都没多看那戒指一眼。她明明是这么危急的情况了,既然相爱,那先结婚,绑上红线不好吗?等他们成了真夫妻,他跑不掉了,她要怎么要求不行呢?

陈鹰长叹一声,想到米熙说她若纠结关系不能示人,必心生怨气,而他也会恼她怨她。她说得有道理,太有道理了。其实在去美国之前,他们之间就已经有些那样的趋势。他心里不是没有埋怨过她的任性,而她肯定也一直在怪他把她藏着,长久如此,感情确实会有危机。只是这次求婚把她逼到悬崖边上,提前爆发而已。

现在好在他们没有心生怨隙,他们还在相爱。相爱着,她却要放弃他了。陈鹰曾有十秒的冲动,干脆公开好了,管它后果怎样。可那十秒过后,他的理智占了上风。公开了又怎样,她高兴一时,却要长期处在被人恶意揣测网络抹黑的环境,在学校被人指指点点闲言碎语,在外被人异样眼光盯着,时间一久,她说的那些矛盾还是会发生。她自怜自悲烦他怨他,那他们还是一样绕了回来。而那时,她的名声和生活已毁,他却没法补救。

所以,就算她现在不高兴,他觉得自己做得还是对的。陈鹰越想越委屈,真的觉得委屈。他干脆爬起来,也不管现在几点了,找米熙那小混蛋去,摇她起来让她重睡。

米熙的房门未锁,陈鹰轻轻推门进去,看到她躺在chuang上眨巴着眼睛正看着他。她竟然也没睡。

“你睡不着吗?”她问他。

“不是。”陈鹰镇定自若,“我是想着你一定睡不着,我就过来看看你。”

米熙再眨眨眼,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是练得不错啊,要戳穿他吗?要吗?算了吧,她对他这么好。

这晚陈鹰搂着米熙睡的。他们说了很多话。陈鹰一度起了邪念,想着暂时不结婚那有夫妻之实也好,也不定这样红线也能绑上了。但沉默已久的正直的心又跳了出来对他拳打脚踢。米熙这么磊落重清誉的,你敢对她下手?!

陈鹰不敢。不敢也不舍得。

他只是偷了几个吻,只是嘱咐如果再遇到月老一定要告诉他他正在找他,又嘱咐米熙自己也要多问两句红线的事。他说红线早绑上了,就是月老没说,肯定是这样。要不他们怎么感情这么好,还差一点就结婚了。现在这些只是红线的考验。陈鹰是想着,意念力很重要,如果你相信一件事能成功,那它成功的可能性就要大一些。如果米熙相信红线绑上了,那也许他们还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