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乔易与“天娜”高调出席晚宴，秀足了恩爱。乔易抢拍钻石，就有人猜测他是为了博美人一笑。
现在真相大白，所有人都顺着乔易的目光看向惊呆了的“天娜”，热闹地鼓起掌来。
满场喧哗中，本该最开心得意的夏云菲，却笑不出来。
天娜，他将那颗钻石，命名为天娜。
从他举牌抢拍粉钻开始，夏云菲就仿佛置身于一场荒谬的梦境，直到此刻，才猛然清醒。
乔易站在台上含笑看着她，眼中的深情让夏云菲的心隐隐作痛。
她突然很想问问乔易，在他心中，这颗叫做“Tina”的钻石，代表的是真正的天娜，还是——她？
再等等…夏云菲默默告诉自己，等她把合约给了天娜，彻底摆脱这可笑的替身身份，就去向乔易道明真相。
这种生活在谎言中的日子，她一刻都不想继续下去了。
穹顶中央，巨大的水晶吊灯光芒璀璨，映照着满大厅衣香鬓影。美人礼服上的珠片、玻璃杯中的香槟气泡、熙攘人群彼此投注的灼灼眼神，都闪耀得令人目眩神迷。
“怎么了？”乔易穿过人流回到夏云菲身边，并没看到预想中的笑脸，面对她苍白的脸色，关切地问，“不舒服吗？”
“没什么，”夏云菲尽量若无其事地回答，“只是有点头昏。”
“严重吗？我带你去露台透透气。”乔易皱了皱眉，伸手握住夏云菲的手，不由分说牵着她往露台的方向走。
乔易的举动太过突然，夏云菲猝不及防，只能任由乔易握着自己的手，快步走在她身前，替她分开前方的陌生人群。
从乔易手心传来的灼热感，让她不受控制地轻颤起来。大概是感觉到了她的不适，乔易回头看了她一眼，安抚地弯起唇角对她笑了笑：“忍一忍，就快到了。”
夏云菲咬了咬嘴唇，咽下心中的叹息，低头避开四面八方投来的艳羡眼神，亦步亦趋地跟在乔易身后，扮演一个乖巧的女伴。
“恭喜你啊，Tina。”蓦然间，一道悦耳的女声自夏云菲身侧响起，一位身形窈窕的美人妖娆多姿地走过来，猫儿般斜挑的眼睛盯着她，丝毫不掩饰目光中的挑衅。
这位不速之客穿着一袭贴身黑色长裙，尽显凹凸有致的好身材，戴着钻石项链的脖颈优雅修长，仿佛一只傲慢的黑天鹅。夏云菲虽然没见过她，但却认得这张魅惑的俏脸，她礼貌地打了声招呼：“晚上好，宜婷。”
在鸿信娱乐与天娜处处针锋相对的赵宜婷，今晚作为任霖的女伴出席晚宴。
刚签了国际大牌代言的她风头正劲，今天这身打扮下了不少功夫，打得就是压倒天娜，坐稳“鸿信一姐”的主意。
偏偏“天娜”今天一改往日的争奇斗艳，扮起了清纯白莲花，整个晚宴期间小鸟依人地跟在乔易身畔，虚伪得让她想吐。
在乔易拍下天价粉钻，当众宣称要将这颗钻石命名为“Tina”之后，赵宜婷终于忍不住了，径直走过来挡在夏云菲身前，借着寒暄的机会，一双猫儿眼尽在她身上打转，想要找出点破绽，当众撕下她那张故作天真的脸。
“Tina姐，才一阵子不见，你的肤质好像细腻了很多，连五官都显得精致了。”赵宜婷故意甜甜地笑着，视线停在夏云菲的脸上，“这是爱情的滋润，还是换了水平更高的医院，你可不许保密哦，快告诉我！”
夏云菲没少从天娜和王冬口中听过赵宜婷的八卦，知道她俩竞争激烈，互相看不顺眼，只是当着乔易的面，她没法躲开这位咄咄逼人的女星，只能敷衍地笑着回答：“我哪有什么变化，你别拿我说笑了。”
“有秘诀就要拿出来分享嘛，藏私可不够朋友。”赵宜婷撇撇嘴，又走近了两步，心里却有种怪异的感觉——不知为何，眼前这个“天娜”与往日相比，温和得过分，竟透出一股陌生的纯情来。
她越看越疑惑，不禁狐疑地低喃：“咦，怎么感觉你今天像是换了一个…”
就在赵宜婷快要将心中的疑惑脱口而出时，一只手忽然在她腰间收紧，用力往回一带。
“我来告诉你秘诀吧，”任霖搂着怀中的温香软玉，双唇故意摩挲着赵宜婷的鬓发，“等哪天你被人送了6克拉的钻石，保你也能一眨眼年轻十岁。”
“讨厌！”赵宜婷娇嗔着，侧过脸白了任霖一眼，“人家哪有Tina姐那么好的运气，能遇见乔总这样贴心的未婚夫…”说着还向乔易飞了一记媚眼。
本以为这女人是天娜的朋友，结果却意外目睹了一场女人的战争，站在一旁的乔易不胜其烦，如果不是任霖突然出场，他已经准备拉下脸开口赶人了。
现在这个什么宜婷还在试图跟他套近乎，乔易冷冷扫了她一眼，径自回头对夏云菲说：“这里污染源太多，难怪你不舒服，走吧。”
“不好意思打搅了，乔总慢走。”任霖识趣地笑着让开路，目送夏云菲与乔易走远，才嘲弄地拍了拍身旁气得脸色通红的“污染源”小姐，“怎么样，踢到铁板了？早告诉你乔总这人不好惹，连我都碰了几次壁，你还非要凑过来…”
赵宜婷不甘心地扭了扭身子，瞪着天娜的背影，问任霖：“任总，你不觉得Tina今晚看上去很奇怪吗？”
到底是宿敌，观察力就是比旁人敏锐。任霖不动声色地揽着赵宜婷的腰，带着她往反方向离开：“你啊，就是看不惯人家秀恩爱，眼红了！”
“不，她的感觉真的和平时很不一样。”赵宜婷贴在任霖身上，边走边琢磨，“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啧，你看看你，嫉妒得都要发疯了！”任霖夸张地大笑了两声，低头亲了亲她的脸，“不就是颗6克拉的钻石吗，凭你的本事，还怕没人排队等着送？”
“讨厌，她有什么值得我嫉妒的，老女人一个！”赵宜婷握起粉拳，半是抱怨半是撒娇地对着任霖的胸膛捶了一记，“我就是看不惯她钓上乔总以后故作清纯的样子，装的跟处女似的，假！”抱怨了几句之后，赵宜婷到底成功地被任霖转移了注意力，不再纠结心中那点小小的疑惑。
晚风习习，夏云菲跟着乔易走出宴会大厅，来到露台上。
酒店的露台很大，原本有几名男宾正凭栏抽烟，见到他俩牵着手走来，脸上不约而同露出暧昧的笑意，点头致意后自觉退场。
对于乔易特意创造出的独处机会，夏云菲多少有些心理准备，却还是紧张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扶着冰凉的露台围栏，假意欣赏着夜色里朦朦胧胧的绿植，等乔易开口。
“今晚你似乎特别安静。”露台昏暗的光线里，乔易注视着夏云菲的侧脸，低声打破沉默，“你是不是在害怕…我会说什么？”
“不是，”夏云菲立刻紧张地否认，转头想跟乔易解释，却瞬间陷落在他深邃的目光里，“我…我只是有点紧张，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我还没有想清楚…”
她支支吾吾越说越低，身体僵硬地倚着围栏，修饰得晶亮的指甲无意识地在大理石上轻叩。这副不安的模样落在乔易眼底，让他心中一软，不忍心让她更加紧张，表白的话到了嘴边又临时改口：“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愿意告诉我吗？”
乔易眼中的诚意，让夏云菲略微轻松了些，她犹豫了片刻，小心翼翼地问：“你真的，不再介意那些过去的事了吗？”
听到这个意料之中的问题，乔易苦笑着叹了口气，望着远处的霓虹，将一直在思考的答案和盘托出：“过去那些事，带给我的创伤远比你想象的更深…即使所有人都在劝我——时过境迁，再追究已经没有意义，不如过好当下，我却还是无法释怀…这些年，我一直生活在痛苦之中，报复你几乎成了我的唯一目标。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对我有这么大的影响，让我无法忘记、无法原谅…正因为如此，我才会回来，用尽一切手段迫使你回到我身边。如果我现在轻描淡写地告诉你我不介意，你会信吗？连我自己都不信…”
他的声音融入夜风之中，带来彻骨的寒意。夏云菲怔怔地听着，低下头不愿去看乔易痛苦的表情。
“我希望你能明白——那道伤口永远存在，但我会试着与它和平相处，正视它、接纳它，寻找出它存在的意义。”乔易停顿了片刻，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转头看向夏云菲，“毕竟，如果不是因为过去，我也不会再一次认识全新的你…”
心境转变的这一段时间里，他并没有找到明晰的答案，此时此刻，试着回答夏云菲的同时，他也在回答自己：“你让我看到了希望，让我相信终有一天会痊愈。”
夏云菲的心骤然一紧，她不禁抬起头望着乔易，渴望说出真相的冲动在她内心急剧膨胀，让她很想就在此刻，不顾一切地向乔易坦白。
然而乔易深深凝视着她，双眼璀璨如星，他握着夏云菲的手，郑重得仿佛许下了一生的承诺：“我愿意再一次信任你，再一次爱上你，天娜，你一定不能让我再失望。”
☆、第三十三章
你一定不能让我再失望。
这句话犹如一桶冰水，泼醒了几乎昏了头的夏云菲。原本静谧宜人的仲夏夜风光，瞬间在她眼前失了颜色。
乔易的双眼深沉如夜，眼底纠缠的期盼与痛苦，炽烈到让夏云菲失去与之对视的勇气，也让她彻底明白——对于过去，他并没有真正释怀；对于这段感情的投入，他也要以足够的安全感为基础。至于她的坦承、她的道歉，对乔易来说，只会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失望。
不，不仅仅是失望。
这会让他之前所投入的勇气、感情，甚至那颗刚拍下的、命名为“Tina”的粉钻，都成了世人眼中的一场笑话。而导致这一切的凶手，就是自己…
她当然可以将责任全部推给天娜，用“迫不得已”四个字摘干净自己。但她从小在柔道场上受到的教育，不允许她这样推脱。
接受挑战，全力应对，不许逃避，不问理由。从小到大的运动员生涯，夏云菲一直信奉这一准则，这也正是她愿意去向乔易道歉的勇气根源。
可现在，道歉只会让乔易受到更大伤害，她究竟应该怎么做？是坚持道歉，让乔易清醒地面对失望；还是屈从于契约，让乔易始终蒙在鼓里…
夏云菲默默低着头，心中乱成一团。一直注视着她的乔易察觉到她的沉默，有些忐忑地问：“是不是我这些话，给了你很大的压力？”
夏云菲回过神，茫然地摇了摇头，不知该怎样掩饰自己的失落与无措：“不，我只是…”只是不知该如何弥补自己犯下的错误…
乔易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却会错了意，自嘲地笑了笑：“你只是不相信我？”
夏云菲咬着唇，怔怔望着乔易，看他故作轻松地转头望向远方，笑容里却有着挥之不去的失意，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我当然相信你。”
话一出口，她就知道自己给了乔易错误的信息，可面对乔易重新浮起笑意的双眼，她脑中一片混乱，接下来那些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乔易受到鼓励，低头轻轻握住她的手：“那么，从现在起…”
“从现在起，对，我有个想法，从现在起我们先做朋友，然后再慢慢相处，你觉得怎么样？”夏云菲急忙打断乔易，结结巴巴地问着，浑然不觉自己与乔易交握的左手上，硕大的订婚戒指正在夜色中熠熠发光。
顶着未婚夫妻之名，却要从朋友做起吗？这样的关系听上去实在有点滑稽，然而乔易却没有任何犹豫，干脆地回答了一声：“好。”
夏云菲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再次确认：“真的可以？”
“刚刚不是才说了相信我吗？”乔易看着她如释重负的样子，无奈笑了笑，“下周一我要去美国一趟，差不多一个月才能回来。剩下的这几天，我们就像你希望的那样，以朋友的身份好好相处，如何？”
“你要去美国？”猛然听见这个消息，浮动在夏云菲心里的除了不舍，还有一股隐隐的不安——今天已经是周四了，她只剩下三天时间和乔易相处，这么短的时间，真的够她解决自己和乔易之间存在的问题吗？
就在她怔忡间，天际忽然一亮，随着砰砰的燃放声，几团烟花在夜幕中绚烂盛放，如星雨般落进她惊讶的眼底。
站在她身旁的乔易神色一变，目光里泄露出些许惊慌，紧抿的唇线却又很快放松，云淡风轻地望着烟花，没有说话。
“好漂亮，”夏云菲忍不住惊叹，发现烟花燃放点距离他们不远，便顺口问，“这是慈善晚宴的节目吗？”
“嗯，好像是。”乔易低声回答，不动声色地放开她的手，后退了半步，掩饰自己通红的耳尖。
快三十岁的人安排烟花节目，本身就需要突破耻度，原本是为了告白特意准备的惊喜，现在可好，配合“友人卡”一同食用，滋味更尴尬。
夏云菲没有察觉乔易悄然间的举动，只顾沉醉在烟花漫天的美景里。乔易紧张地四下打量，果然在角落里看到手捧着玫瑰即将登场的侍应生，他面色紧绷地对侍应生使了个眼色，轻轻摆了一下手。
捧着花的侍应生先是一愣，继而察言观色，迅速领会到乔易的意思，步履无声地离开。
乔易松了一口气，这才神色自若地转过脸，继续陪着身边人欣赏烟花。
这一点小小的波折夏云菲浑然不知，当她察觉到乔易靠近，便开心地说：“我小时候特别喜欢看烟花，每年国庆节市里燃放烟花的时候，我都会爬到自家顶楼去看。像这样靠近了看烟花，还是第一次，真好…”
她话说了半句，还有半句藏在心里，只是目光闪亮地望着乔易，抿唇微笑。
今夜，能和你一起看这场烟花，真好。
乔易感受到她目光中的喜悦，内心既开心得意，又纠结遗憾。欲言又止了半天，才故作平淡地开口：“原来你喜欢烟花，等到跨年的时候，我带你去夏威夷看烟花好了。”
夏云菲一怔，脸上的笑容瞬间凝结。
夏威夷，跨年…无论是地点还是时间，对现在的她来说，都好遥远。
如果这一天真的能到来，她定然已不再是天娜的替身。用自己真实的身份，陪在乔易身边，一同看着空中盛开的花火，那会是何等的幸福？此刻的夏云菲连憧憬都不敢，唯有更加用力地绽放笑容：“好啊！你不要忘了。”
她的笑容里充满了向往，让乔易终于放下表白不成的遗憾，真实地高兴了起来。
“当然。”他轻轻点头，语气笃定又认真。
终于，烟花停歇，夜幕重新暗下来，城市深远处霓虹闪烁，就像方才那场烟花盛事的余韵。
美景易逝，美梦却不曾醒。
夏云菲觉得，自己的心此刻正在蜜糖般甜蜜的深渊里不断沉沦。不论将来如何，她永远都不会忘记今夜。
目光中不经意流露出的沉醉，为夏云菲清亮的双眼蒙上了一层迷离的纱。夜色里，眼前恬静的佳人如一朵悄然开放的昙花。
乔易不动声色地欣赏着，心中微微一动——即使没有表白，自己的安排能让她露出这样的笑脸，也值得了。
他悄悄打开手机，发了一条短信，收到回复后，扬起一抹微笑向夏云菲提议：“回去吧，晚宴差不多该结束了。”
“好的。”夏云菲跟着乔易回到大厅，果然众人正准备离场。乔易带着夏云菲跟几个熟悉的朋友寒暄了片刻，才出宴会厅，忽然一位捧着花的侍应生走到二人面前。
“天娜小姐，这是您的鲜花。”一大捧鲜红玫瑰娇艳欲滴，意外地送到夏云菲眼前。
夏云菲诧异地接过花，望着侍应生一笑：“谢谢，这花是谁送的？”
侍应生被她明媚的笑容惊艳，一时恍了神，还没顾上回答，乔易便已微微弯下腰，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问：“喜欢吗？”
大厅外的宾客停下闲谈，含笑看着这浪漫的一幕，有几个年轻爱闹的更是鼓掌欢呼。
夏云菲的脸颊像是被玫瑰的艳色染红一般，泛起了娇羞的红晕：“谢谢你，我很喜欢。”
乔易凝视着她醉人的笑容，心中充盈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轻咳了一声才调转视线，低声道：“走吧，我们回家。”
因为饮酒，乔易今晚没有开车。王冬开着天娜的保姆车，将二人送回乔宅。
作为目睹乔易拍下钻石的见证人，王冬这一晚的心情都相当微妙。当他将车开到宴会场地门口，看着夏云菲手捧玫瑰，公然与乔易出双入对时，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猛然收紧，双眼紧盯着依偎在乔易身边的夏云菲，心里说不出是反感，还是怜悯。
在这个圈子里混了那么久，见多了人情冷暖，他王冬也算是个老江湖了，之前规劝夏云菲的话不说是金玉良言，也是肺腑之谈。可现在，即使他再三告诫，夏云菲还是选了那条最难走的路…
这丫头，让他说什么好呢？
乔易亲自打开车门，先让夏云菲上车坐定，自己才跟着上了车。王冬自后视镜中扫了他们一眼，默然发动了汽车。
夏云菲抱着花坐在后排，听乔易闲谈晚宴的趣事，乔易带笑的眼神让她无处逃避，只能不安地向前瞄了一眼，却正好在后视镜中对上了王冬的视线。她心虚地别开目光，低着头不再和乔易多聊。
她一定让王冬哥很失望吧？
即使视线只交汇了那么短短一瞬，夏云菲还是从王冬眼中看到了满满的不赞同。
她想要找个机会向王东私下解释，自己真的是情难自禁，绝非爱慕虚荣…可是事实摆在眼前，她有什么立场去辩解呢？
以她现在的身份，也许连开口都是多余的…
夏云菲低头看着怀中玫瑰，嗅着花朵馥郁的香气，暗暗在心中期盼着明天。
明天，她就可以和天娜开诚布公地说清楚，结束眼下混乱的一切。
☆、第三十四章
“终于肯来见我了？”
此刻没有王冬在场周旋，天娜冷淡的声音听上去极不友好。
别墅中的冷气开得很足，夏云菲顶着天娜咄咄逼人的眼神，挺得笔直的脊背因为紧张渗出了一层薄汗。她悄悄做了个深呼吸，上前几步，将手中的文件夹轻轻放在天娜面前的茶几上：“天娜姐，这是你要的合约。”
天娜挑了挑眉，信手拈起文件夹，抽出其中的合同，大略翻过一遍，嘴角才浮起一丝笑意：“很好，你干的不错。”
夏云菲垂着手站在她面前，低不可闻地回了一声：“谢谢。”
“现在我们两清了，”拿到了合同，天娜浑身松懈下来，慵懒地靠着沙发，仰着下巴问夏云菲，“你还要找我谈什么？”
夏云菲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胳膊上，手指用力收拢，稳住心神：“还有些我私人的事…”
天娜懒洋洋地笑了笑，用下巴指了一下茶几一侧的沙发：“坐下说吧。”
“谢谢，”夏云菲在沙发上坐定，双目平视着天娜，尽量让声音显得自然，“天娜姐，我按照约定帮你拿到了合同，我们的契约现在就算结束了，对吧？”
“对。”天娜爽快承认。
“如果可以，我很想就此结束一切，从此退出这个圈子，不再出现在你面前，”夏云菲深吸了一口气，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可是有些事，不是我能够预料的。现在，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我原本的计划…”
“我知道，你们郎情妾意，好上了。”天娜打断她，冷冷一笑，“所以呢？你想怎么样？”
天娜的态度似乎比预想中冷静，这让夏云菲微微一愣，原本破釜沉舟的心忽然怀抱了一丝希望：“我…我不想就这么结束这段关系。”
如此天真可笑的想法，着实取悦了天娜，她索性毫不客气地大笑了两声，才愉快地点了点头：“真巧啊，你和我的想法一致。”
“什么？”一瞬间夏云菲怀疑自己听错了，难以置信地睁大眼，“天娜姐，难道你同意…”
“我当然同意，”天娜不耐烦地抬手打断夏云菲，“你替我拿到合约，今后我还要在鸿信混下去，和乔易的关系当然不能就此结束，肯定要维护下去。”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坐在对面的夏云菲睁大双眼，急切地望着天娜，想让她明白自己接下来的打算。
“我知道，王冬都跟我说了，你打算向乔易坦白一切，然后求他原谅，和他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对吗？”天娜冷笑着说出夏云菲的想法，“我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自信，咱们的合约里可是白纸黑字写着呢，你对乔易来说，就是个替身、骗子，明白吗？”
尖锐的字眼一下下戳着夏云菲的脊梁骨，几乎快要将她击垮，可她还是紧咬着嘴唇，挺直了脊背，不让自己在天娜面前怯场：“正因为我是个替身、骗子，我才需要向他道歉。我拿了你的二十万不假，可你也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东西。现在我不欠你什么了，但我欠乔总一个真相和道歉。不管你怎么想，我一定要这么做，并且…我保证不会拖累你。”
“你保证？你拿什么来保证？”天娜瞪着夏云菲，眼神厌烦得像是在看一只挥之不去的苍蝇，“就凭你之前干的那些事，只要乔易翻脸，就可以把你告到坐牢！”
“他不会的。”夏云菲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回忆着昨晚乔易映着漫天烟花的璀璨双眼，鼓励自己努力坚持，“我相信，他对我的感情是真的。”
“真的又如何？你的道歉很值钱吗？或者说，你的感情对乔易来说真的有价值吗？”天娜玩味着夏云菲苍白的脸色，一字一顿地问，“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乔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那些所谓的真相，会对乔易造成多大的伤害？”
她这一句话，刺中了夏云菲心中最大的顾虑。
“…我有想过。”夏云菲的声音颤抖着，像一个最笨拙的推销员，努力对天娜描绘自己设想的未来，“一开始他一定会很生气，可我会尽最大努力去道歉、忏悔、努力弥补。我相信态度和时间能证明一切，哪怕他一时不原谅我，我也会一直坚持下去，直到他愿意原谅我为止。”
“这些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罢了。”天娜如同掌控赌局的庄家，用一种洞悉一切的嘲弄眼神，看着即将输到一败涂地的夏云菲，“你根本就不了解乔易，自然也不知道‘天娜’对他的影响到底有多大。原本我觉得你没必要知道这些，但是现在看来，不说清楚你是不会死心的。”
天娜的表情太过笃定，笑容又明显不怀好意，夏云菲心中隐约升起一股不安，却无力反驳，只能静静坐在原地，听她说下去。
“十年前，我是乔易的初恋，后来背叛了他，这些是你已经知道的事。”天娜托着下巴回忆往事，嘴角挑起一抹残忍的微笑，“只不过你不知道，我劈腿的对象，是乔然——乔易的堂哥。乔然的存在，是乔易成年之前最大的心理阴影。后来我才知道，乔然接近我也是故意的，他毕生的追求就是不让乔易好过。这次他做的相当成功，我和乔易都被他狠狠摆了一道。区别是，之后我得到了想要的名利，而乔易，为此病了整整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