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有没有空参加我们‘为爱大比拼’的比赛?”两人将将走出购物城,就被一个胸口挂着牌子的年轻女人拦住。

“什么‘为爱大比拼’?”对于这么挫的名字,箫彤没多大好感。“这个比赛其实是情侣参加过关游戏,奖品很丰厚哦。”工作人员打算拿奖品诱惑两人。箫彤不为所动,这么傻的比赛,给十万也不参加。

婉言拒绝,继续往前走。城东广场前面果然搭着巨大的舞台,台上的男生已经过了七关,目前为止是成绩最好的一组,箫彤停着看了两眼,觉得这个比赛基本上是以折腾男方为主,女方大多数时候在一旁加油就行了。

“这一身情侣装很好看啊。”因着孟璟澜和箫彤鹤立鸡群的身高优势和种种场的结合,不过站了几分钟,就引了大批人侧目。

“姐姐,都一把年纪了,还学别人穿情侣装。”箫彤边上一个小姑娘本来笑嘻嘻的脸沉下来,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翻了个白眼,话语里很有些冷嘲热讽。

箫彤错愕,看了她一眼,并不认识,嘴上挂着笑,语气却是冷冰冰的:“我年纪大不大,穿不穿情侣装,关你什么事?”再看看台上男生背上巨大的lo瞬间就明白了,这个小姑娘背上不正是ve么!

小姑娘细眉一竖,妆容极浓的面上堆满了不高兴,充分发挥没事找事的本领:“你男朋友都是大叔了,装嫩有什么用?有本事上去赢我男朋友?”

“孟璟澜,有人看不起你啊!”箫彤用手肘撞了撞孟璟澜的肩膀。正好台上的男生止步第八关。

孟璟澜无奈的笑笑,嘴边溢满了宠溺,手撑着台子边缘,纵身一跃,人已经稳稳地站在台子上。

场下一片惊呼,箫彤得意地仰了下巴,睨视身侧的小姑娘,行为很幼稚。现下她不是个成熟的社会人,只单纯的是一个被自己男人宠得上天入地的小女人。

“这位先生怎么称呼?”“孟。”孟璟澜不喜欢和陌生人说话,简单到令人发指。主持人也不尴尬:“那孟先生的女朋友在哪里?”

孟璟澜手一指,箫彤缓过劲来,被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弄得不好意思,微微垂下头。“这位小姐这么称呼?”主持人弯下腰,将话筒递到她面前。

“她是我太太。”孟璟澜忍住将主持人一脚踹下台的冲动。他们俩这么有夫妻相,竟然称呼箫彤为小姐?

“哦,原来是孟太太。”主持人恍悟,笑眯眯地问,“孟先生为什么要参加我们的节目呢?是要帮太太赢得她想要的奖品吗?”“我和我太太今天买了我们生平第一套情侣装,我上来只是为了展示一下。”

主持人面色发黑。孟璟澜不温不火,霸气十足地继续道:“顺便参加一下比赛。”“那孟先生有没有想过能闯到第几关?”主持人突然觉得台上的压强猛地增大了。

“自然是全关。”仿佛是清粥小菜,拿捏起来简简单单,孟璟澜颇为嚣张地撂下一句。主持人没打算再问下去…他的承受能力已经到极限了…

明明前些参赛选手玩起来有些笨拙甚至狼狈的项目,在孟璟澜手里,照样是优雅自然,他几乎只用了普通参赛选手所需的一半时间,已然过了第十关…

“两位可以获得由慕璟珠宝提供的情侣对戒一对。”主持人擦了擦额头的汗…他都没有看清过程竟然就已经过了全关,这个孟先生的身手也太好了一些…

“孟璟澜,宝刀未老啊!你哪里是我叔叔,最多是我哥哥。”其实只是一对银戒指,箫彤却稀罕得很,一边在手指上比划来比划去的,戴了摘摘了戴反复几次,一边还不忘夸孟璟澜几句。

孟璟澜听得心花怒放:“往时什么样的戒指没送你过,这下一枚银戒指倒是宝贝得要命。”

“那不一样,那些再贵再少,也都是用钱买的。这个是你用汗水换来的,最真情实意!”最后索性套在了无名指上,孟璟澜心念一动,也将戒指套在无名指上。

小手叠着大手,便划出最美的一道风景。

41、再遇箫郑...

闹钟突兀地打破一室宁静,箫彤想要伸手按灭闹铃,无奈孟璟澜搂着她的手很用力,根本抬不起手。

孟璟澜像是睡得很沉,闹铃一直折腾了很久,他却丝毫不动。“孟璟澜,上学第一天,我不想迟到。”箫彤勉强曲起手臂推了推他胸口。

“不上了。”孟璟澜嘟哝一声,声音低哑,带着浓重的鼻音,言语间很是孩子气。箫彤笑着打了个哈欠:“我要上学,叔叔!”

孟璟澜半睁开眼,雾蒙蒙的眸子看向箫彤,片刻泛起几分水汽,一双眼泛着水汽,竟让箫彤心底泛起一阵异样。

“不认识我了?”箫彤笑嗔,拉起薄毯盖住脸,挡住两人来往的视线。他这样一眨不眨认真地打量她,那种专注,突然让她生出几分害怕。他这样看着自己,是不是说明他…在努力地记住自己,是不是说明…其实他对她的印象…也在模糊,才需要反复地确认。

“宝宝,对不起。”孟璟澜的声音已然清晰起来,拉下她遮住脸的薄毯,手捧住她小小的脸蛋。她的皮肤极好,光滑细腻,却有些凉意,从两颊晕开,甚至没有他的指尖热。

“哪对不起我了?是做梦梦到别的女人了还是…嫌弃我长皱纹起色斑不好看了?”箫彤对他笑了一下,贝壳白的牙齿露出一大排,有点浮肿的眼睛一眯,似乎没心没肺。

“宝宝,我不会忘记你的。”孟璟澜将她的脑袋按入怀中,像是兀自喃喃,“我怎么能忘记你。”言语间的那种忐忑,激得箫彤心脏猛地收缩,收起一脸的嬉笑:“即使你想忘记,我也不会允许。”

两人拥着彼此,窗外的阳光渐渐变了方向,箫彤如梦初醒,狠狠地拍了拍孟璟澜的背:“孟璟澜,我上课迟到了!”“昨天怎么没拉窗帘。”孟璟澜嘟哝一句,似乎很不满,不甘不愿地松开手臂。

箫彤蹭地从他怀里跳坐起来,手忙脚乱地脱着睡衣。雪白的背脊露出一大片,也不刻意去挡,一边拉扯着衣架上的短袖,一面扣着胸衣的带子。

到底只有两只手,忙乱间很有些力不从心。背脊上突然一凉,略显粗糙的掌心贴上来,惊得她一个激灵。

“孟璟澜,你干嘛?!”她声音猛地一扬,犹如尖叫。方才始终是手忙脚乱,竟然大大方方在孟璟澜面前唤起了衣服。往时都是她窝在被子里睡懒觉的时候,孟璟澜已经出门,太习惯了,便成了理所当然。

“这些疤怎么回事?”孟璟澜并不理睬她的躲闪,指腹来来回回在她背上磨蹭,硬是将箫彤的一张老脸折腾得绯红,侧过身用衣服掩在胸前,将背转过去。

“就是摔了一跤,背磕了一下。”箫彤说得并不太在意,脑袋动了动,眼睛也跟着转,意思明显,就是让孟璟澜别开身或是…把眼睛蒙了。

“为什么会摔倒?”越是轻描淡写地一句带过,孟璟澜越是上心,箫彤仿佛有些不耐:“不小心摔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也不顾遮住胸口,伸手去推他。

“宝宝。”孟璟澜抓住她的手腕,“不要回避我的问题。”箫彤没有抽回手,只是侧头看了一眼半印在镜子里的背脊,伤疤有些长,几乎是她一个手掌的宽度。

“立刻本城之后,我随便上了一趟车,车子最后开到了西南地区,那里比较落后,越是往山里去,越是穷。我就留在那里的小学做老师。我连高二都没有上完,可是我普通话说得好。”

“有一次山雨路滑,我送孩子回去的时候滑了一跤,从山上摔下来,滚了一段路,最后背磕到一块大石头才停得下来,石头比较锋利,就留了几道疤。”她只觉得孟璟澜的目光这样灼热,她几乎是慌忙而迫不及待地套上一身外套。将那些狰狞的伤疤掩住。

她没有说伤疤本是不深的,可是后来山里环境恶劣,天太热伤口感染烂了一大片,又没有钱看病,直到最后颇似奇迹般地愈合,虽然时间长了一些,伤口又难看了一点,到底是好了。

“宝宝,当年…为什么要离开我?”孟璟澜从指间一直窜到心头,一股强大的疼痛,让他浅了呼吸,声音渐渐低下来,显得底气不足,可到底是一字一字都很清晰。她离开后吃了很多苦,却始终不愿意回来…为什么不肯回来?她到底…有多恨他?

从回来那一刻起,箫彤缄口不提,不提过去,没有曾经。孟璟澜纠结在问与不问里,终究是没有得到一个答案。可越是不知,他越是觉得一阵阵惶恐和不安。

“七点二十了,孟璟澜,我上课真的要迟到了。”箫彤推了他一下,孟璟澜身体僵直纹丝不动,明知她这是扯开话题,却也没有办法,箫彤倔强,总是吃软不吃硬。

车上两人之间的气氛依旧有些难言的沉默。箫彤本想着下了车分开了,那种喘不过气的压抑感便会消散,哪知,她将将下车,孟璟澜竟然也解了安全带,晃晃悠悠地下车跟在她身后。

“孟璟澜,我去上课,你跟着我做什么?”孟璟澜一身黑色衣裤,气质斐然,来来往往不少小姑娘都忍不住侧头,一看再看,甚至还有胆大的,若无其事地走到孟璟澜身侧,小心地将他从头到尾打量。

可最后都被他冷漠的气势逼得退回原处。仿佛他的世界里,只容得下他和身侧那个身材高挑目光明媚的女人。两人之间约莫一臂的距离,不远不近,却是无法言喻的亲昵。

“送你去教室。”孟璟澜手兜在口袋里,走在一众大学男生中间,难掩的出类拔萃。箫彤翻了记白眼,鹅黄色的斜挎书包,衬得人朝气蓬勃。

箫彤的目的地是七号楼,七号楼是双子楼,都是上大课的阶梯教室,途经最左边的五号楼,五号楼是法学院和文传学院的主楼,两院老师的办公室都在这里。

箫彤只在开学报到那一天来过,仅此一次,还是在学长的带领下,孟璟澜阴郁的面色中很不尽兴地逛了一圈,这所百年学府不仅成绩卓越,景色也是出了名的好。她四下张望,对一切充满好奇,小桥流水,果然是非一般的景致。

两人刚刚走到五号楼前,大门口进进出出不少人,形形色色,却只有一个人能抓住了众人的视线。

男人白色的衬衣扣子整齐,头发丝毫不乱,便是的无框眼镜似是变色的,从里面走出来便从透明转成浅浅的蓝色。右手拿着一本厚厚的书,左手…执着一柄拐杖,步子走得不快却很稳。??箫彤的目光半天移不开,愣愣地出神。孟璟澜见前一刻还对花圃上三色堇指手画脚的箫彤突然没了声音,顺着她的视线,箫郑赫然在目。

眼里立刻就涌上几分警惕,手一伸,将箫彤的小手包裹住,十指交错,仿佛害怕她下一刻就会甩开他走向箫郑。

果然,箫彤直觉地往前几步,孟璟澜手上用力,将她拉住。或是多年的默契,箫郑本一走出几步,笔直的视线突然扭转过来,目光与两人对上。

他眼里一阵风起云涌,最后默默压制在黝黑的眸色下,步子变得快起来,却是转了方向,不再是往七号楼去,而是朝着他们的这里。

因为疾行,箫郑的脚步有些不稳,拐杖在凹凸的防滑地面上敲击出并不明显的声响。“走吧。”孟璟澜拉着箫彤打算往反方向走。箫郑走得快便也就跛得厉害,无视旁人惊奇怪异的目光,一心一意只往着箫彤的方向。

箫彤犟在原地,因为孟璟澜的拉扯,想要挣开他的手。“无彤。”箫郑没有多余的手去拉住她,只能挺身挡住两人的去路。

“箫郑。”箫彤面上的笑容很僵硬,不太自然地同他打招呼。孟璟澜神色也是极难看,面色铁青,眼睛也微微眯起,周遭更是冷冷冰冰渗人的低气压。

“你这是来…”箫郑淡漠的面上划开一个弧度。箫郑不像孟璟澜,即使挂着笑也觉得寒意逼人。他只需要稍稍露出些许笑容,便让人觉得无比温暖,“来上课?”

箫郑的眼睛永远是黑黝黝的墨色,一映到底,没有丝毫的伪装。被他这样甚至可以用纯真来形容的目光盯着看,箫彤竟然觉得不好意思:“恩,我现在是信电学院的大一新生。”

手被孟璟澜一再用力抓得有些疼了,自知挣脱不开,箫彤本打算速战速决,说声再见就直奔七号楼的教室。她已经看清他手里是一本民法的课本,既然知道他在法学院,以后,便是来日方长。

哪知箫郑突然开口:“我带大二的民法,要去七号楼。你也要去七号楼吗?”假意抬头看了看就在前面,这里就一条路,只通向七号楼。

“是啊…”她龇牙咧嘴地忍着疼,勉强维持着面上的笑容。“那就一起吧。”箫郑瞥了一眼孟璟澜,对方眼里聚起浓浓一片阴霾。

她才要张嘴允诺,孟璟澜率先开口,像是强压着心里的怒气,声线绷得很紧,语气不善:“如果想要和我们同行,就跟上。”嘴角一扯,露出几分讽刺,牵着箫彤步子很大,走得也很急,而且方向,也不再是七号楼,而是…来时的方向。

箫彤都有些跟不上,踉跄地看着箫郑放弃追赶站在原地,离他们越来越远。“孟璟澜你干什么,我上课要迟到了?!”这已经是她不知第几次提起,而当下,她真的要迟到了,可是孟璟澜却拖着她往校门外走。

42、陌生熟悉...

“我们回家。”孟璟澜连头都没有回,声音冰冷,隐忍而压抑。“孟璟澜,你别闹了,今天第一次上课。”箫彤强压着心头源源不断往外涌出的怒意,努力维持着面上的和气。

“回家。”他转过脸,表情木然,微挑的双眼看不出情绪,态度却很强硬。“为什么要回家?!”两人已然走在车前,箫彤揪着副座的车门不让孟璟澜开启,嘴上也不停挣扎。孟璟澜力气大,箫彤几乎是花了全部力气,才压住门把,当下已是气喘吁吁。

对于他看似莫名其妙的举动,箫彤少许也回过味来:“只是遇到了箫郑,我就不用上课了?他在这里教书,是不是以后都不用再来上课了?”一双美眸瞪得滚圆。

“我们转校。”孟璟澜说得轻描淡写,箫彤知道,于他确实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你开什么玩笑,这又不是儿戏。想来上课就来上课,想要转学就能转学。”她柳眉一竖,气得不轻。

“我们先回家。”孟璟澜语气淡然,嘴角生硬地拉扯了一下,又伸手去拉被她压在背后的车门把,箫彤往后一靠,紧紧地贴在车门上,一字一顿,坚决果断:“我现在就要上课,哪儿都不去。”

“我不过和箫郑打了声招呼,两句话而已,你有必要这么紧张吗?”见孟璟澜不语,箫彤幽幽地开口。

孟璟澜伸到箫彤身侧的手渐渐握成拳:“我不喜欢你们见面。”“我和箫郑见面怎么了?我们认识这么多年,别说是碰巧遇见,就算是真的约出来吃顿饭叙叙旧又有什么问题?”

她眉峰微挑,反驳的意味明显:“你不喜欢我们就不能见面了吗?孟璟澜,你未免也太霸道了!”说着一把推开他,竟比想象中更加轻易。三两步带着小跑,只跑了十几米就忍不住回头,孟璟澜身躯挺拔,只是一个侧面,竟觉得比以前削瘦单薄得多。

她脚步顿了顿,而孟璟澜微微垂下头,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仰头,没有转身,只是站得笔直。她咬牙,最终选择奔向七号楼。

孟璟澜抬手揉了揉抽疼的额角,他有些懊恼,相较于箫郑藏而不露的深沉,他方才显而易见的暴躁确实输了一筹。箫郑…消失了八年,又为什么回来?

已经迟到了近二十分钟,一路走去,每个教室都是在上大课的学生,唯有老师或好或差的普通话透过教室门传出来,走廊上更是安静得只听见她细跟凉鞋踩踏的轻响。左转便是她上课的教室,刚一转弯,险些撞上前面的人,她失声叫出来,立刻又捂了嘴。??“吓到你了?”箫郑梨涡很深,只是极不明显地弯了嘴角,便能看得一清二楚。半靠着墙,衬衣袖子挽起一半,手指上还余下少许粉笔的白色粉末。

“你不是去上课吗?怎么站在这里?”箫彤看清箫郑面上仿佛恶作剧成功的浅笑,惊魂甫定,失声笑道。

“我让他们自习。”这样不负责任的行为,他竟能说得毫无愧意,“你的脸色不太好,和他…吵架了?”他面上的表情一变,从刚刚的温和一转,有些严肃。

箫彤本是带笑的表情,猛地一滞,扯了扯嘴角:“没有。”“无彤,八年不见,你也学会和我说谎了。”箫郑垂了眼睑,唇边荡开的的笑更显出几分寂寥。

往时,她确实从来不对箫郑说谎,或者该是…对于箫郑,她总是无条件信任的,除了情窦初开时对他那一点朦胧的爱恋,她几乎什么都告诉他。

箫彤慢慢地吐了一口气,面上的表情似无奈,又似烦闷,只是闭口不语。“今天没有人跟着你?”他往拐角处望了望,确定她身后确实不跟着狄千。

“我是来读书的,不方便有人跟着。”这件事还是箫彤据理力争,与孟璟澜单方面冷战的结果。在对孟璟澜三天不理不睬之后,他果然妥协了。

“去上课吧,中午等你一起吃饭。”箫郑伸手想要拍了拍她的头,她一惊,本能地缩了脑袋。箫郑转身,没让箫彤看清他面上失望的表情,拄着拐杖,步子缓缓地消失在楼道口。

箫彤一直没能集中注意力,思维在孟璟澜和箫郑之间飘忽,最终定格在她转身离开,眼角瞟见孟璟澜双手握拳,嘴唇轻颤的画面,他只有在怒极的时候,才会这样。

第五节课上,大家都饿透了,下课前十分钟教室里已经小有骚动,铃一响就有人冲出教室。箫彤不知道食堂在哪里,正打算找人问一问,抬头去看见箫郑等在门口。

依旧是靠着墙,翻动着手上那本厚厚的教科书。箫彤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往他的方向走过去。

?“你什么时候下的课?”现下走廊上都是赶着去吃饭的学生,几乎是一步一挪,像箫郑这样腿脚不便的,必然无法在这样的人潮里轻松走到她的教室。

“我是前三节课。”他合上书,站直了身体。箫彤心头一跳,他的意思是说…他已经在这里等了两节课?目光不自觉落在他跛了的左脚上。

收回目光再抬头发现箫郑正盯着自己,观察他的缺陷被他逮个正着,箫彤有些无措,箫郑却好像并不在意:“我只是站不稳,这么一点时间我还能坚持得了。”

教学区附近只有一个食堂,人头攒动。箫郑似乎有些名气,教工窗口老师不多,却有不少人和他打招呼,他都一一点头,态度谦和。往时这样的行为于他简直是不可想象,他总是独来独往,仿佛脱离了人群。

“小郑,女朋友?”有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拍了拍箫郑的肩膀,见箫彤下意识地走开一步,与他保持距离,箫郑面上的笑越加淡了:“朋友。”等老人走远,箫郑看了箫彤一眼,像是解释,又不着重点:“他是我们院长。”

教工区来来往往许多老师,都投来…过于火热的目光,期间又有几个胆大地问起两人的关系,箫郑总是一句朋友,看似撇清关系,只是不经意抬头扫她一眼的温柔目光,更加让人想入非非。

箫彤盯着桌上的菜,都是她从前最爱吃的,过了八年,他竟然依旧记得,有些感动,只是物是人非,她的胃只剩下那么一点,忌辛辣,她的口味…早就变了。

草草吃了几口,逃似的回了七号楼。箫彤并不想箫郑送她。一来他要去五号楼,腿脚不便本不用这样来回折腾,更重要的是,她腻烦了周遭□裸的暧昧目光,明明她和箫郑什么都不是,并且保持着君子的距离。

她突然有些理解孟璟澜如同无理取闹的行为。本该是旁观者清,当下连旁观者都这样误解,作为当局者的孟璟澜,自然越加看不清看不透,越加暴躁。

“我等你放学。”箫郑将她送到教室门口,箫彤皱了皱眉,提了一口气:“箫郑…”将将开口想要拒绝,却被箫郑打断,“我走路慢,上课快要迟到了。”大手冲她挥了挥,干脆地离开,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一整天换了三个教室,连着上了九节课,这样高强度的学习对于近十年没好好读过书的箫彤,确实太勉强了。后半程她听得头昏脑胀,又时不时开小差,根本不记得老师说的什么。

课桌被轻叩的声响拉回她一直神游的心思,她猛地回神,右侧晒进来的太阳被挡去一大片,箫郑面上忍着笑,指骨又在桌子上有节奏地叩击两下。箫彤四顾,看见黑板顶上挂着的壁钟。已经下课好一会儿,老师都收拾好东西走了,教室里三三两两没剩下几个人。

“无彤,你这是在睁着眼睛睡觉吗?”箫郑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嘴角的笑越扩越大,“还是和从前一样,一上课就开小差。”他声音沉稳,箫彤一张老脸被他说得通红。

“我都一把年纪了,能来和他们这群孩子一起上课已经勇气可嘉了,就别再取笑我了。”箫彤整理桌上的书,本想一股脑地塞进书包里,箫郑按住她的手,左手也松开拐杖,身体稍稍晃了晃,他伸手扶了一下桌脚,稳住自己。左腿靠着阶梯桌,仿佛独自站稳有些困难,必须借助外力。

低头帮她将笔装进笔袋,书和笔记本从大到小叠好,收拾得整整齐齐才装进书包里。“这个乱七八糟的毛病这么多年还没有改掉?”像是取笑,箫彤却听得心酸。从前也有好几次,箫郑实在看不过去她乱塞的行为,帮她整理书包。那个时候,箫郑更加沉默内向,更加寡言少语。

“好了,走吧。”箫郑将整理好的背包递给她,另一只手早已抓上拐杖的头。“你的腿…到底是怎么回事?”每次看见他一跛一跛的背影,总会忍不住想要问,不仅仅是他如今的狼狈让她心疼,更是因为…她害怕真的和孟璟澜有关。

他眨了眨眼,掩去瞳仁里散发出的戾气和幽暗的阴鹜:“那天我中了一枪,你们离开之后,我就被留在仓库里,又关了一个月。”他语气淡然,像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等把我放出去,再送到医院,骨头错位,周围长出很多软骨,筋断了太久,已经不能恢复了。”箫彤震惊,一如她猜想,箫郑又被关了一段时间,耽误了治疗。

“是…谁?”她将孟璟澜三个字吞下去,即使再明朗的结果,她也不愿意去猜测。“有一个人,那天在孟璟澜身边见过,深蓝色的短发,一个多月,他每天都会来。”箫郑没有指名道姓,却形容得贴切,不正是窦百!这样一来,矛头直指孟璟澜。

“课都上完了?我送你回家。”面对箫彤的默然,箫郑没有再深究,而是换了话题。箫彤跟在他身后,心思却已经不在了。

学校的围墙其实是一排一排的树木围成,透过尚不茂实的树丫,黑色的SUV静静地停在一边,和早上来时的位置丝毫不差,就好像一直停在那里,没有开走过。

43、饭桌温情...

仅仅只露出一个车尾,箫彤却仍旧一眼认出那是孟璟澜的车。“怎么了?”箫郑本是与她并肩而行,身侧的人突然停下来,他揣着几分疑惑。

“箫郑,不用送我回去。”箫彤收回目光,嘴角弯起一抹笑。“孟璟澜…派人来接你了?”箫郑往四周望了一圈,却没有看到那熟悉的阵仗。

“他来接我了。”箫郑当然知道他是谁,沿着她的视线,穿过树杈,入目的是一辆黑色的车,只能看到一点,箫彤却说得这么肯定,这就是所谓的默契?唇畔泛起一记冷笑,一纵而逝。

“送你到门口吧。”箫郑依旧悠晃着步子,不疾不徐,却目标坚定。箫彤心头一跳,动作快过思维,小手拉住他的臂肘,阻止的意味明显:“箫郑…”

“我知道他不想看到我。”箫郑反手搭上箫彤的肩膀,轻轻地拍了拍,像是安抚,神情极是淡然,嘴上勾起的笑反显得轻松而愉悦,“我只是想和他打个招呼。”

箫彤不敢与他肩并肩,快他两步的距离,一前一后仿佛路人,只是箫郑偶尔向箫彤背脊投去的注视,又显得两人关系不简单。

两人似有感应,箫彤将将走入孟璟澜视线能触及的范围,他便忽地抬头。箫彤直觉地加快了步子,将箫郑甩在身后。

明明不过是七八个小时没有见面,孟璟澜却觉得格外漫长。“宝宝。”他手上有些用力,箫彤的鼻尖撞在他的肩膀上,来不及喊疼,就扑进熟悉的怀抱,四肢百骸涌上一股温暖。

“孟璟澜,人来人往的,你先放手。”箫彤小手锤了一下他的背,动作亲昵,自带着一股甜蜜。“不放。”他说得似有怨念,手臂一收,圈得越紧,让箫彤觉得自己的肋骨都被勒断几根。

箫彤浑然不知,面对面的两个男人穿过她的肩膀,对视良久。“宝宝,走吧,我们回家。”孟璟澜率先收回视线,揽着她的肩膀,将她推进副座。

箫郑也一步一步地走过来,挡在车头前面。箫彤想要下车,却被孟璟澜按住车门:“你坐着,放心吧,我不会对他动手。”语气生硬而酸涩,却很认真。

“孟璟澜…”箫郑突地露出一抹笑,与他平日里的淡漠截然不同,带着几分张狂,片刻又收回,“我是不是…应该换一个称呼?”

“没有必要。我们谁也不喜欢这样的关系,包括郑女士。”箫彤不在身侧,孟璟澜恢复了往时的冷静,对于箫郑似为挑衅的言语,丝毫不动怒。

“你不配提我妈!”箫郑的面色倏地狰狞,手里的拐杖重重地砸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不配?我根本不想提到她。”孟璟澜眼角微挑,流露出几分嗤意,“可是你和她长得太像,看到你,就像是看到了她,我可以不提,只要你永远消失。”态度嚣张,言语也很霸道。

“和无彤这么多年没见,我怎么舍得马上离开?”箫郑面上回涌了笑容,抓着拐杖的手却收得很紧,指骨泛白。

“离宝宝远一点。”孟璟澜神色也严厉起来,郑重其事地警告,“不要以为她求我放过你,我就会放过你,就因为你是她的儿子,我才更不想留下你。”

“我等着你除掉我。”箫郑抿了笑,有些诡异,突然伸手袭向孟璟澜的胸口,孟璟澜从来都是极高的警惕,出于本能地反手一推,箫郑手里的拐杖并没有真的点在地上,本就平衡不佳,当下身形不稳,摔倒在地上。

箫郑比孟璟澜矮了半指,几乎完全被挡住,从表情到言语,看不清也听不见,唯有他摔倒,清清楚楚地跃入眼帘。箫彤在车里忐忑不安,她极害怕两人真的起了正面冲突,又相信孟璟澜会信守承诺,不会真的对箫郑出手。却没想到…

立刻推门下车,也不顾膝盖上的书包掉在车门口,小跑着冲过去。拐杖倒在一边,箫郑低着头,手撑着地面,想要借力站起来,身体不稳,显得异常狼狈。

箫彤忍不住伸手,箫郑抬头,面上表情,眼底晶亮亮的一片,含着几分希冀,注视片刻,终是握住了箫彤的手。

扶着箫郑站稳,箫彤弯腰捡起地上的拐杖,一系列动作下来,也不曾看孟璟澜一眼,他站在那里,仿佛多余。

“孟璟澜,你知道什么叫说到做到吗?”箫彤眼一眯,眉一折,不仅仅是对于孟璟澜的出尔反尔不满,更是因为箫郑说到底身有残疾,孟璟澜这样的举动显得毫无风度。

孟璟澜没有说话,抿着唇,嘴角拉得笔直。视线一直牢牢地盯着箫彤,眼底汹涌的黑色,最后化成一澜平波。

“无彤,我没事。”箫郑拍去衬衣袖上的灰渍,手搭上箫彤的肩头,看似安抚,动作却亲昵得让孟璟澜眼睛充血。

“你的手出血了。”箫彤掏出手帕捂在他磕破的手肘上。“宝宝,我们走。”孟璟澜自觉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将她拉到身侧。

箫彤回头,见孟璟澜一双眼睛泛红,知道他真的动了怒,半推着上了车。透过挡风玻璃,箫郑往边上挪了几步,步子阑珊,似乎刚刚一摔对他影响不小。笑着冲她挥挥手,车子疾驰而过。

暗红色的格子手帕角上绣着一个黑色的澜字,针法繁复,字却清晰分明。箫郑转身离开,随手将它塞进了路旁的垃圾桶。

一直回了孟家大宅,两人都没有对话。箫彤不愿与孟璟澜一道坐在客厅里等着开饭。寻了借口进厨房帮李嫂的忙。

“少夫人,那个你别动,烫得很。”李嫂阻住箫彤去端汤,自己带上隔热的手套,捧上推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