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是因为有利刃划过。
黑衣男子倒飞而起，落回看台那一侧。
沈凤初抬起握着“木剑”的右手，指向对方的黑衣男子，“这位公子，你脸皮好厚，中了我一剑，都不带出血的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黑衣男子的脸上。
人们这才注意到，黑衣男子的脸上赫然挂着一块脸皮，而那块挂着的脸皮下面，露出来的并不是模糊的血肉，而是比他脸上其他的地方要白皙得多的皮肤。
他，戴着人皮面具！
黑衣男子眼中闪过一抹惊乱，忙着抬手捂住自己的脸。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鬼鬼崇崇，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林嘉木第一个站起身来质问道。
这个男子害他在天下江湖人面前丢脸，他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对方。
他一带头，林家剑阁的人自然是全部跟着质问。
“快摘下面具！”
“对，摘下面具！”
…
“我知道他是谁！”云楚不失时机地开口，“他是血杀堂堂主鬼面修罗！”
云楚这句话一出口，在场的人皆是吃了一惊。
血杀堂，那可是江湖上最邪恶的组织，名门正派都视之为敌。
“胡说！”黑衣男子怒吼出声，“你说我是鬼面修罗，有什么证据？”
“好啊，既然你说你不是鬼面修罗，那你把你的人皮面具摘下来，给本公主看看你的真面目！”云楚挑衅地扬眉，“这位公子，你敢吗？”
“如果这位公子不介意的话，在下可以帮忙！”沈凤初笑着帮腔。
黑衣男子看看皆是看着他的众人，突然扬足，踢身面前不远处的一根翻起的木柱。
咔嚓一声，木柱碎开，无数碎片就向着沈凤初飞射过去，借着这个机会，黑衣男子亦已经倒飞而起，冲入看台下的人群，转眼，消失不见。
沈凤初指袖扇开冲到自己面前的那些碎木，并没有追赶。
看台一角，欧阳逸看着带着询问向他看过来的怀海大师等人，脸上也是露出慌乱之色，忙道，“是他逼我的，他抓了我的夫人和孩子，我…我也是没有办法！”
“他真的是血杀堂的人？！”怀海大师问。
“这个…我也不知道！”欧阳逸垂下脸，“不过，他总喜欢戴着面具，从来没有以真面示人过，我知道，这样做不对，可是我…我也是没有办法…”
“我佛慈悲！”怀海大师一声轻叹。
“这件事，诸位不防稍后再议！”沈凤初懒洋洋地抱起胳膊，“现在咱们还是说说正事，我已经赢了那个小子，现在，是不是可以做武林盟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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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247.最深藏不露的人！(1)
最深藏不露的人！（1）
话题再一次转到武林盟主上，刚刚还与沈凤初同仇敌忾的林嘉木瞬间转换脸色。
“你出身西北，非我中原族类，怎么能领导我中原武林？”
“林阁主这话就有些不对了吗，刚才我可是听得清清楚楚，谁武功最高谁就做这个武林盟主！”沈凤初轻蔑地注视着他的脸，“在下虽出身西北，却也同样是江湖人，再说，既然这江湖是天下人的江湖，又何分什么中原人西北人或者其他人，阁主如何不服，何不来打败在下？”
林嘉木只气得脸色发青。
刚才，林嘉木已经败在鬼面修面罗手下，而鬼面修罗又败于沈凤初，很明显，沈凤初的实力在他之上。
此刻已经有伤在身的他，再去挑战沈凤初不就等于送死？
“在下虽武功不如你，可是我中原武林，自有济济人才，我不信，难道我中原武林就没人是你的敌手？” 轻吸口气，他转脸看向高台下众人，“各位江湖兄弟，难道，你们要眼看着我中原武林交于西北蛮夷之手，如果真是如此，我们还有什么脸面出入江湖？”
林嘉木刻意强调沈凤初的身份，就是想要挑起看台上下众人的民、族情绪，想要有人站出来，压制沈凤初。
然而，台下纵是有人想要争这个上风，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实力。
因此，台下虽然也有不少人附和林嘉木，不过就是动动嘴皮，并没有人真的敢站出来，挑战沈凤初。
林嘉木看无人现身，转脸看向身侧的二位，“怀海大师，难道就真的放任不管？”
“阿弥陀佛！”怀海大师竖掌诵声佛号，“阁主应该知道，我少林寺是从来不会参与武林盟主之争的，更何况，这位少侠所说之言也并无差错，不管是西北人还是中原人，都是江湖人，有才有能者做武林盟主，本没有错！”
林嘉木转眸，不甘心地看向武当大弟子颜子立，“颜先生怎么说？”
颜子立淡淡一笑，“在下来萧山，只是代表武当来参加武林大会！”
就连武当山上那位不老神仙都不会争天下第一之位，言传身教之下，武当弟子皆是修身养性，与世无争，这位最是平和的武当大弟子，又怎么会去争什么武林盟主之位？
看看这二人无所谓的模样，林嘉木又是气又是无奈，转眸看到站在慕卿年之后的宁子钰，他突然眼中一亮。
“宁少侠，不会是连你也没有勇气挑战他吧？！”
宁子钰注视着高台上那一身红衣，衣袂翩翩的沈凤初，淡淡一笑。
他生性淡泊，对什么武林盟主更没有兴趣，更何况那一晚，沈凤初用银票帮他解围，这一份情尚未还过，又怎么会去和沈凤初抢。
“看来！”沈凤初环视众人，目光不经意地划过云楚的脸，“在下这个武林盟主之位是做定了？”
“那可不一定！”
看台下，突然有干哑如生锈铁器摩擦声音的男声从一众看客群中响起。
章节目录 248.最深藏不露的人！(2)
最深藏不露的人！（2）
人群分开，一老一少缓缓从看台下的人群中走出来。
老者微弯着腰身，满脸皱纹如风干的橘子，一对眼睛紧闭，身上套着宽大的深色袍子，手中握着一只乌亮的木拐。
他的身侧，一位套着鲜艳红衣的小姑娘小心地扶着他的胳膊。
小姑娘也就是十来岁的样子，生得唇红齿白，纤长的眉毛下，一对眼睛湛蓝如海，没有如中原少女那样束环髻，而是将长长的头发编成数根辫子披散在肩膀上，身上衣异也是迥异于中原，以金色丝线绣出漂亮的花纹，手腕上更是串着数串铃铛，行走间，清脆有声。
看到这两个人缓缓地行上台阶，几位掌门人皆是露出几分异样的神色。
“这人是谁？”云楚向身侧的上官无忌轻声问。
虽然老者是个瞎子，可是他身上透出来的气质，却让她心中本能地嗅到几分危险。
不光是云楚，一旁的小白也是再一次露出戒备的姿态。
“如果我没有认错的话，这二位应该是来自天山！”
一旁，宁子钰轻声说道。
他话音刚落，站在高台那侧的沈凤初亦已经笑着开口，“老鬼先生也来了中原！”
行到高台这边的老者停下脚步，干瘪的脸上牵着一丝薄笑，“没想到，你们这样少年人竟然还识得我这个黄土埋了半截身子的老家伙！”
“难道，他就是天山老鬼？”上官无忌的声音里透着无尽的惊讶。
天山老鬼，曾经的武榜第三，仅次于少林方丈与武当不老神仙的人物，二十年前，灵山武林大会，被当时还是无名小辈的风凌宵的剑刺瞎一只眼睛之后便消声匿迹，没想到，二十年后，他竟然会重出江湖。
“曾经的武榜探花天山老鬼，江湖上怎么会忘了呢？”沈凤初懒洋洋地笑起来，“只是在下有些好奇，二十年前，在灵山你应该只丢了一只眼睛，您这另一只眼睛又是被谁给捅瞎了？”
天山老鬼握着拐杖的手本能地紧了一丝，语气却依旧平静得听不出情绪，“当年，我败于灵山之后，回到天山就立下重誓，若此生不能胜过风凌宵，永不再见太阳，便以物遮眼，后来觉得麻烦，干脆就将它捅瞎算了！”
沙哑低缓的声音，却让人莫名地后背生寒。
自己捅瞎自己的眼睛，这该是何等的决然狠戾。
“我这次重来中原，就是想要再战风凌宵，未想那家伙却已经消失多年！”天山老鬼抬起脸，“看”向沈凤初的方向，“既然我人已经来了中原，自然不能白走一趟，刚才听你出剑，速度不逊于风凌宵，倒让我生出几分兴致，小鬼，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君莫问，不过，他们都喜欢叫我‘红衣客’！”沈凤初笑道。
“君莫问？哈…”天山老鬼干笑出声，“好，那我便不问，你出剑吧！”
天山老鬼轻轻抬手，一直挽扶着他手臂的红衣小姑娘立刻远远地退到一旁去。
章节目录 249.最深藏不露的人！(3)
最深藏不露的人！（3）
“好，那在下就不客气了。”
沈凤初语气平常，那模样赫然如同一个熟识的老辈在拉家常，然而，他的出手却绝不寻常。
说不客气，便不客气！
随着他挥袖间，他身侧高台上那些碎木屑亦已经齐齐飞起，如千百只剑向着对面的天山老鬼刺去。
每一块木片，每一块木屑，都呼啸有声，带着澎湃的劲力。
如一片，剑潮，又似一场，剑雨。
在这一片如飞蝗一般密集的木剑中，沈凤初的人亦轻灵如蝶，飘逸而起。
不似飞剑那般的迅捷，而是如羽毛一样，轻盈，几乎无声。
对方可是二十年前就已经济身武榜三甲的人物，沈凤初当然不会托大的小窥。
他脸上谈笑风声，出手却透着十二分的小心。
刚才天山老鬼曾经提到，他出剑速度很快，要知道，当时他还在台下，这么远的距离，这么多的人，天山老鬼却能听出他的出剑速度，足可证明这一位后天失明的老家伙的耳力变态到何等地步。
故此，沈凤初第一招出手，就已经以剑雨为惑，自己却反其道而行之，改快为慢。
万千木屑，飞射而来，天山老鬼却只是站地，除了微微竖起的耳朵之外，全身其他地方半点也没有动。
直至，无数的木块已经冲到身前，他才随意地抬起拐杖，在空中轻轻一挥。
一杖，风起。
那些****而来的木块瞬间偏离原来的轨道，向着一旁斜射开去，竟然无一片能进得了他身前一拐杖之内的距离。
这个时候，沈凤初的人亦已经来到他的面前，一拐杖之外。
两指如剑，刺出。
不是刺向天山老鬼的人，而是刺向他的杖。
他的身形不快，这一计手剑，却是快若闪电。
天山老鬼转腕，手中乌黑的胡杨树拐杖斜拍，竟然是迎着沈凤初的手剑拍上来。
沈凤初的手指却突然弯曲收缩，化手剑为爪，顺势抓住他的杖尖，顺着他这一拍的力量，人就落在他身侧，同时，上前一步，手指擦着他的杖身一路滑过去。
只一步，就冲到天山老鬼面前。
天山老鬼的眉尖挑起，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
二十年来，他一直念着当年那一剑之辱，回到天山之后闭门苦练，以眼蒙目之后，反倒悟出一些心得，于是狠心刺瞎双眼，排除眼中视物所带来的视觉影响。
二十年，他这个后天瞎早已经练就一双远比常人不知道灵上多少倍的耳朵，不说是在沈凤初在台上出剑，就算是在嘈杂的大街上有人落了一根针，他都可以听到。
但是，就连他也没有想到。
这个少年人，竟然只用了一招，就破了他的身前一拐杖之距。
当然，高手便是高手。
曾经的武榜探花，自然也不是徒有虚名。
听到沈凤初出剑，他的右手亦已经拍出，干枯的手掌狠狠拍向沈凤初的胸口。
这一掌，比起沈凤初出剑的速度，还要快上几分。
虽是后发，却几乎在电光火石之间，来到沈凤初的胸前。
章节目录 250.最深藏不露的人！(4)
最深藏不露的人！（4）
沈凤初没有躲，也没有避，只是将手中的剑削出去。
这一削，义无反顾地决然。
他的剑同样取得也是要害，剑锋直顶天山老鬼的咽喉。
两个人，一手僵持，另外一手全部用出杀招。
速度上，天山老鬼稍胜一筹，沈凤初的优势却在于他的剑加上他的手臂，比对方的手臂要长。
于是，两下相抵，就相当于是同样的速度。
若双方皆不闪避，当天山老鬼的手掌拍上他胸口的同时，他的剑也会削上天山老鬼的脖颈。
在外人看来，这完全是拼命的打法！
不过，沈凤初不是在拼命，他是在赌。
他赌，天山老鬼不敢与他同归于尽。
一个为了报当年之仇，不惜刺瞎自己眼睛的人，怎么会还没有报复就死？
刚才与鬼面修罗一战，双方拼了那一掌，两个人皆是有不同的损伤，他的气息此时也是极不稳定。
沈凤初知道，在天山老鬼面前，他只有一次出剑的机会，他必须抓住这一次机会。
如果真论起实力，他绝对在天山老鬼之下，可是，论起战斗的技巧，这天下怕没有人几个人能比得上沈凤初。
十岁习武，比起普通习武子弟算是晚了。
为了让自己足够强，他除了刻苦地练习之外，更多地去参与实战。
从挑战王府中的侍卫暗卫，到挑战江湖中的高手，每战斗一次，他就会强上一点。
从习武之始，他就一直在战斗，所以他最擅长的也是战斗，也最了解那些站在他面前的敌人。
抓住敌人的弱点，永远是取胜的关键，哪怕，他比你强！
在自己的手指距离沈凤初还有一寸，对方的剑距离自己还有一寸有余的时候，天山老鬼足身弓起，退出战圈。
唰！
他的拐杖从沈凤初的手指中抽出，因为速度太快，粗糙的胡杨木将他的手指都擦得出了血。
天山老鬼在七步之外落下身形，胸前宽松的长袍亦已经多出一道尺长的裂口。
他避过了要害，到底还是没能完全避开沈凤初的剑。
“师傅！”红衣小姑娘急奔上来，扶住老鬼的胳膊，一对眼睛就凶巴巴地瞪向沈凤初。
天山老鬼抬手扶住小姑娘的头顶，脸却依旧面对着沈凤初的方向，“你可识得风凌霄？”
“在下与风前辈有过一面之缘，风前辈曾指导我的剑法！”沈凤初道。
“若你再见到他，记得告诉他一声，我一定会再来找他的！”扶住小姑娘的肩膀，天山老鬼转身走向台阶，“少年人，若以后有机会，你去天山，我们再来战！”
对什么盟主之位，天山老鬼并不在乎，他出手，只是因为觉得沈凤初的剑意上有与风凌霄相似的剑意。
这一次与沈凤初对战，他虽被割开外袍，却已经从沈凤初的进攻方式中若有所悟。
他并没有生气，语气中反而透着几分兴奋。
所谓，武痴，也不过如此，执拗中反透着几分可爱。
比起那些道貌岸然的某些人，这老头反倒很合沈凤初的心情，于是，他笑着答应。
“多谢前辈成全，他日若再遇到风前辈，在下一定将话带到。”
章节目录 251.最深藏不露的人！(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