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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从动机上说,他如果因为家庭破裂去报复,应该直接找沈孝贤一家,不该去找处于间接关系的王宝国。

其次现场留下一个40码的鞋印,叶援朝的几双鞋子都是41码,并且全是旧鞋。表明他平时就穿41码的鞋子。如果都是新鞋,那就要怀疑是叶援朝杀人后,买了41码的鞋子来撑门面,摆脱嫌疑。

另一种假设的角度,如果说是叶援朝犯罪时,故意穿一双和他平时不同号的鞋子,杀人时故意留下一个鞋印误导警方侦办,那么他应该穿42码的鞋子,而不是41码。因为一个人穿着尺码比实际脚码小的鞋子,会非常难受,行动不自如,这种关键的谋杀时刻绝对不能出现行动不自如的情况。而穿比实际尺码大一号的鞋,可以通过塞鞋垫,系紧鞋带来消除影响。

再次,叶援朝案发当天下午5点多在楼下吃饭,已经被证实。此后他回到家中,虽说没有人证来证明他没出过门,但他确实在11月25日晚上七点到七点半之间上过网,上网后再去蹲点犯罪,时间上很紧张,况且他也没办法预知那时王宝国还没回家。

当然了,叶援朝也可以下载个软件来进行自动上网,伪造他当晚上过网的假象。不过高栋从江伟、张一昂以及县局其他接触过叶援朝的人得到的共同信息,勾勒出的叶援朝形象是个憋屈的老好人,并不是个逻辑严密、无懈可击的聪明人,而且也不太懂电脑技术。这样的人不会想出一整套不在场证明的伪证制造。

从犯罪动机、现场遗留的证据和不在场证明,几乎都排除了叶援朝犯罪的可能。

再加上两次张一昂找叶援朝调查时,叶援朝的态度和反应特征,也完全符合他的心理。

到此,高栋总算把叶援朝排除在了王宝国案子外。

但他还有个更大的难题,是谁杀了王宝国?目击者看到走路微微左倾,行动匆忙的家伙是凶手呢,还是个普通的无关过路人?

第十三章

今天是星期五,本周是大周,也意味着高一、高二年级的双休日来了。

下午放学后,顾远买了几个熟菜,开车来到叶援朝家不远处停下,在进入单元楼前,他先若无其事地朝街两边张望几眼,判断应该没有人盯梢叶家,这才不慌不忙地走进。

进入楼道,他抬头不断打量,确认警方没有安装隐蔽的监控设备后,在叶家门前停下脚步,敲响了门。

带着一身酒气的叶援朝打开门,看到是他,愣了一下,随即让他进来,马上关上门。

顾远把菜放在桌上后,一言不发,沿着门口的鞋柜到整个客厅一圈仔细地搜寻了一遍,这才放下心,道:“我去煮点饭,晚上你别喝酒了。”

叶援朝应了声,又问:“你刚才在做什么?”

顾远淡定地笑了笑:“查查警方是否留下窃听器之类的东西,还好,没有。”

叶援朝唔了声,也不再问,坐到一旁,点着烟吸着。

顾远放好电饭煲,回到客厅坐下,看着面前的烟雾缭绕,笑了笑,道:“叶叔,以后烟还是少抽点,酒就更不要喝了。”

叶援朝顺从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两人沉默着,过了半晌,顾远道:“他们来找过你了吗?”

“找过了。”

“来家里还是去的派出所?”

“星期一在派出所,星期二到这里。”

顾远微微眯眼,思考了一下这条信息,道:“果然来了。”

“案子惊动很大,所有警力都在查,一定是问到了那个目击者。”

顾远点点头:“来了两次,看来他们对你怀疑挺重的。”

“他们说是例行调查。”

顾远摇摇头:“如果只是单纯的例行调查,来一次就够了,不该来两次。尤其你是体制内的警察。来的人什么级别?”

“市局刑侦大队的人,带头的是个副科级。”

“这次专案组谁是头?”

叶援朝深深吸了口眼:“市局的刑侦副局长高栋,也是几个副局长里面权力最大的。”

“这人厉害吗?”

叶援朝吐出口烟圈,狠狠点两下头:“很厉害!据说他从警至今,接手的命案没有不破的。他岳父是市政法委书记,非常强势,所以这次他当专案组组长,所有相关部门一呼百应,铁了心要破案。”

顾远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来调查你的是市局的人,市局的人江伟应该差遣不动,恩,看来是这位高栋对你产生了怀疑。”

叶援朝把烟头往烟灰缸里按灭了,似乎无所谓地道:“或许吧。”

“星期二以后他们继续找过你吗?”

“没有。”

“这几天什么事都没发生吗?”

“是的。”

“有没有感觉他们在盯梢你?”

“我注意过,没有。”

“他们过来调查了哪些东西?”

“星期一是在派出所谈的,问了我11月25日晚上在哪里,我按你的办法回答了他们。——”

顾远打断道:“你的态度,是否也按照计划中的,先是生气不配合,继而忍住生气,配合他们的调查?”

叶援朝点头:“是的。”

“恩,叶叔你继续说。”

“第二天他们先到派出所,我休息,他们电话打来,约了我到家里谈。到家后,他们先查了我的鞋子尺码,后来又打开电脑,一个技术人员仔细地查了一遍电脑。”

“他们有没有搜查了整个屋子?”

“这倒没有。”

顾远沉默了一会儿,分析着所有的信息,片刻后,道:“他们的两次调查,一定已经知道了你鞋子的尺码与案发现场的不符,并且上网记录证明了你的不在场证据,虽然这两项证据都不是无懈可击的铁证,还缺少人证,但足够了。加上你的犯罪动机不够明显。而他们在星期二之后再没找过你,我判断他们已经把你的嫌疑排除了。”

叶援朝眼中露出佩服:“他们要调查的东西,都被你说中了。”

顾远笑了笑:“我不过是通过现有已知条件,判断他们会查什么,除了这些以外,他们也没什么好查的了。顶多再走访一下周边的群众,查看监控,当然这些工作是徒劳的。不过我觉得这只是暂时的。如果他们继续找不到杀害王宝国的凶手,恐怕只能再回过头调查你。”

叶援朝吐了口气:“要查就查吧,我也不怕。可是你…你为了我…为我们家做了这许多,哎,你年轻,前程大好,我不想害了你啊!”叶援朝眼中红了起来。

顾远笑着摇摇头:“叶叔,那天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这样的话不用再说了,我会妥善处理完一切。你是个好人,如果没有你,现在的我不知道会是什么样,我欠你的。”

“不,”叶援朝坚定地摇头,“你记住,你从来没欠过我!”

顾远含泪点点头,笑了:“好吧,我从来没欠过你。”

叶援朝沉默许久,又道:“你好像话中有话,除了帮我造伪证外,你还打算做什么?”

顾远笑了笑:“才死一个王宝国,叶晴能满意吗?阿姨会开心吗?”

叶援朝顿时面色一寒,顷刻间被他的话震得惨白:“你…你还要?”

顾远握住叶援朝颤抖的手,坚定地看着他:“剩下的都将是自然死亡,而不是谋杀。相信我。”

之后,顾远说了很多,让叶援朝也不用为他担心,他会把一切都处理好的。

临走前,顾远告诉叶援朝,今天过后,为了避免嫌疑,他基本上不会再过来看他了,警方以后可能还会继续调查他,需要他从容应对。

叶援朝望着顾远足可信赖的眼神,他不想顾远为了他惹上无尽的麻烦,可他也不想看着“凶手”逍遥法外,他满是矛盾。

第十四章

胡海平是法院院长,今年五十一岁,头顶已秃,他把边缘处的头发蓄得很长,横向批过来遮掩他的光脑袋,这是许多领导的标配。不过今天有件事将会破坏他的发型。

如果他算过命,并且算命先生靠谱的话,他在这个周一,也就是这星期的第一个工作日,该选择休息在家。可是没有,他还是如往常一样上班去了。

下午5点半,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胡海平开着单位的奥迪车回到小区,他把车子停在自己所住单元楼下方的地上停车位里,随后下车,一手提着公文包,和往常一样朝单元楼走去。

他住的是小高层电梯房,共十七楼,是近年新造的高档公寓住宅,房子的外立面统一刷成经典耐看的土黄色,显得很气派。

他住在十二楼,是一套一百七十多平米的豪华大房子。

如果他今天走路的脚步能够快些,那么他将躲过一场致命的灾难,可是他没有,他还是以平时的走路速度,不急不慢地往家走去。

他马上要走到一楼的水泥挡雨板下了,他甚至已经拿起公文包准备掏一楼铁门的钥匙。

就在这时,就在他离一楼的挡雨板仅一步之遥时,“砰”一声,一块天降巨石毫无预兆地轰隆把他砸倒,头颅直接开花,他没有任何的反应机会,当场殒命。

一刹那,周围万籁俱静,大约过了三五秒,远处其他路过的居民同时叫喊起来,纷纷往这边跑。

喊人的喊人,叫保安的叫保安,打电话的打电话,家长忙挡在孩子身前不让看见,一些跑得急的凑近看到砸碎的脑袋旁,手脚尚在植物神经作用下抽搐抖动,顿时吓得面无人色,转身大吐。

谁也没注意到,这么多围观人群中,有人偷偷捡走了两根绳子。

一个小时后,现场停了七八辆警车。

此前救护车已经来过,但医护人员下车一看,显然神仙都救不活,询问了现场警察意见后,暂交警方处理,便先回去了。

高栋沉着脸下车,江伟和县局邵局长马上迎了上去,高栋扫了一眼不远处满满一大片交头接耳的围观人群,瞪眼不满道:“马上把所有围观人全部打发走,小区外的人都赶出小区,小区内的居民都让他们上楼!”

县局警力忙去疏散人群,高栋皱眉背负双手穿进法医隔起来的帷幕中,仅看了一眼包在塑料薄膜中的只剩半个脑袋的尸体,忙扭头不看,快步走到一旁,紧闭嘴巴忍住胃部的翻滚。

市局的法医组长老陈看见高栋,忙走过去,刚开口:“老大——”

高栋手一横,连忙制止:“等我缓口气。”

陈法医理解地等在一旁,他知道高栋接触过很多命案,也见过很多尸体,但极少有尸体会像这具那么恐怖,半个头颅被砸扁了,头发搅合在血肉里,难怪连高栋这样的人都看不下第二眼,从业没几年的警察今晚刚赶来时,鲜有不吐的。甚至刚才检查尸体时,他带的两个法医也支撑不住,退到旁边休息了,整个现场敢对着尸体看的,恐怕只有他一个。

过了好几分钟,高栋才道:“好吧,查怎么样了?”

陈法医道:“死者是县法院院长胡海平,被石板砸死。”

“被石板砸死?”

陈法医点头:“根据尸检的初步结果和现场目击者的描述,可以判断是被石板砸死的。当时至少有十来个人第一时间目击了胡海平的死。胡海平下班后,走向他住的单元楼,就是这栋,他差一步就跨进挡雨板里面了,就在这时,一块大约80公分长,60公分宽的青石板从天而降,直接把他砸死了。”

陈法医指着一旁塑料薄膜上放着的几块碎裂青石。

高栋俯下身,盯着那些碎石板。这是常见的上山铺路的青石板,现在已经碎成了七八个小块,石块上都沾了血迹,还未干涸。目测这一整块青石板,大约有六十斤重,这样分量的东西从天而降,脑袋就算是铁锅打的也被砸裂,更不用说胡海平的头了。

这时,高栋注意到这些石块上,有一排玻璃胶的痕迹。

他向陈法医要来一双手套,戴上后拿起其中一块,仔细辨认后,确定涂了玻璃胶,并且玻璃胶已经干固了。他把石块又翻了个面,注意到石块的一面用油漆刷成了土黄色,另一面是天然颜色。他拿起另外一碎块,也是如此。

他站起身,把这块碎石板拿到照明灯下近距离观察,看到石板的中间有一条裂缝。他把石板翻个面,发现这条裂缝是贯穿的,但奇怪的是他用力扳石板,却不能把石板扳断。

“老大,你有什么发现?”

高栋思索了一下,摇摇头:“暂时说不上来。”

他抬起头看向了住宅上方,这一侧是每一楼层的过道位置,墙上都装了大玻璃窗,玻璃窗外是水泥搭建的挡雨板,挡雨板厚重坚实,伸出建筑约一米多宽,一些挡雨板上放着别人家的花木和蔬菜盆。

胡海平就是在跨进一楼的挡雨板前被这块青石板砸死的,说明石板是从楼上某一层的挡雨板上掉下来的——当然,也可能是被人为抛下来的。

高栋驻足沉默许久,转过身看向陈法医,低声问:“你觉得这是意外还是谋杀?”

陈法医不置可否:“从以往的情况看,这应该是一起意外。我能想到的可能情况是这块石板立在挡雨板的外侧,被风吹掉下来了。或者是当时刚好有个人在挡雨板上弄东西,不小心碰到了立在边缘上的石板,石板掉落砸中下面的胡院长。如果说是有计划的谋杀,从楼上拿块石板往下砸,哪有这样的谋杀?从来没听说过。况且这块石板我估计至少有六十斤重,普通人抬起都非常困难,哪有本事举起来往下砸?而且这石板掉下去,不是说想砸中谁就能砸中的。胡院长如果走得快一步,到了一楼挡雨板下,石板落下来顶多把他吓一跳罢了。或者他走得慢一步,石板也是砸在了他面前。如果没把他砸死,这种事情他铁定饶不了那个肇事者,非得活扒了他不可。”

高栋出人意料地爽快点头:“你说得很对,这是个意外!”他故意把声音说得很大声,让其他警察听到,“你分析很对,这是场意外!剩下工作主要是查清石板是怎么掉下来的,这工作是他们县局的事情,我们市局的可参与可不参与,恩…另外,这是场意外,可别让不明真相的老百姓把王宝国案子联系起来。”

陈法医奇怪地看了眼高栋,高栋从来不会如此轻率地给案子下结论定性,但他转念一想,马上明白过来了。

陈法医跟随高栋多年,深知办案中的轻重缓急。如今王宝国案子还没头绪,如果连法院院长也被人谋杀了,高栋是要负责任的,而且是大责任。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把胡海平的死与王宝国的案子做切割。

即便胡海平真是被人谋杀,即便两个案子能并案,现在也不能并案,必须单独当意外事故处理。

再者说,陈法医自己想想,今晚这次很明显就是一起意外,和王宝国案子的割喉凶杀半点相似度都没有。

第十五章

已经深夜,法医实验室里,高栋站在这块拼凑起来的青石板前默默无语,过了许久,招呼一旁的陈法医:“查出石板是从几楼掉下来的吗?”

“还没,不过明天应该就有结果了。”

“石板的长宽和重量分别多少?”

陈法医拿过一份报告,读着:“长度是85公分,宽61公分,重63斤。”

高栋点点头,现在首先能确定的一点,胡海平即使是死于谋杀,凶手也是站在挡雨板上把石板扔下去的,不可能站在窗户以内的位置。

重达63斤的石板,光抬起来就很费力了,更何况建筑外还有延伸一米多的水泥挡雨板,把石板举起向前抛出一米半,那是大力水手的能力,普通人压根办不到。

高栋抿抿嘴:“石板长的一边都有玻璃胶的痕迹,看样子石板原来是固定立在建筑外面的水泥挡雨板上的。”

陈法医点点头:“等明天天一亮,我们再去楼上查一遍。”

高栋道:“对了,你有没有发现这块石板原本就不是固定的一块?”

陈法医凑近石板,翻来覆去仔细看了一遍,道:“老大,还是你看得仔细,石板原本就裂成了四块,这里几条裂缝都是贯穿的,四块石板应该是用建筑胶水粘合起来的。大概是装修用的瓷砖胶,瓷砖胶专门粘合石材,强度很大。”

破裂的石板上,可以清晰看到有几条贯穿性的纹路,把石板分成了四块差不多大小的石板,后经人用瓷砖胶相互黏贴,重新贴回成一整块石板。瓷砖胶很牢固,所以这块石板落到地上时,断裂成了几块,而此前已经裂开后重新粘合的地方,不少仍处于粘合状态,并未裂开。

高栋道:“还有一点,你看,这块青石板的一面用油漆刷成了土黄色。”

“是这样,可这有什么问题吗?”

高栋苦恼地摇头:“从目前的情况看,有几个疑点。第一,他们这座楼上怎么会冒出一块青石板?第二,石板是拿来做什么用途的?第三,石板上的玻璃胶有什么用途?第四,石板为何原本就处于断裂状态,又是谁用了瓷砖胶把石板黏合一起的?第五,石板的另一面为何要用油漆刷过?”

陈法医谨慎地开口问:“老大,你是怀疑这不是一场意外,而是一场谋杀?”

高栋不露态度地看着他:“你说呢?”随后平淡地笑了下,“现在王宝国案子正处风口浪尖,如今胡海平死了,对外我也只能说这是场意外。”

“我还是之前的观点,我从来没听说过会有这种谋杀方法。你站在楼上,看着谋杀对象走到楼下时,突然投个重物下去砸死他。这种谋杀手段太不靠谱,成功率太低,一旦没砸死后果很严重。”

“可如果不是谋杀,那么这块石板的疑点——不,现在还不能说是疑点,而是不同寻常的地方太多了。这不是一块普通的青石板。如果是个花盆,或者一个烟灰缸掉下去,刚好把胡海平砸死了,那么非常合情合理,完全符合意外事故的判断。可凶器是块大石板,楼层里哪冒出一块青石板?”

陈法医咳嗽一声,道:“老大,可是你想啊,如果真是有人投下这块石板砸死了胡海平,他哪来这么好的眼力劲?石板从扔下到落地有个时间,哪有这么巧合,凶手想把石板扔下砸中胡院长,扔下时,凶手就能保证刚好砸中他呢?石板的宽度不过60多公分,下落时也未必是水平落地,一般经验,分量重的一头下倾,因此石板落地角度是倾斜的,我估计水平的投影宽度大概也就四十公分左右。也就是说,胡院长必须不偏不倚,在石板落地的一刹那,刚好站在这个宽度四十公分的狭窄区域内。他多走出四十公分,或慢走出四十公分,石板就砸不中他,即便砸中也未必是砸死。如果那样一来,胡院长岂会放过凶手?这后果想必凶手也一定知道。”

高栋给出了一个假设:“这很容易做到,比方凶手在楼上喊了句‘胡院长’,那么按照人的本能,胡海平自然会停下脚步抬头朝上看,天降石板正中他脑门。”

陈法医尴尬笑了笑,他没想到高栋会勾画出这样“奇思妙想”的犯罪主意。这个假设虽然可能,但他想象那个场景,就觉得很滑稽。别人喊一句你的名字,你一抬头,莫名其妙落下个巨大石板把你砸扁,这种剧情很难会发生在现实里。

高栋思索片刻,又摇了摇头,否定自己的假设:“我刚才说的也不靠谱,如果楼上有人喊你一句,你一定是退后几步朝楼上看的,站在离水泥挡雨板一步之遥的地方是看不见楼上的。况且你喊一句‘胡院长’,也不能保证胡海平一定会停下脚步往上看。现在咱们也是瞎猜,还是等明天的勘查结果吧。但愿这案子就是场意外吧。”他抬眼,显得有几分疲惫。

第十六章

早上第一节上完理科班的物理课,顾远回到办公室,朝一旁的理科班班主任问了句:“魏老师,陈翔今天没来上课?”

魏老师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女教师,皱着眉叹气:“小顾老师你昨晚不在,不知道情况呐。昨天下午陈翔请假回家,结果到了晚上就被派出所抓了。”

“什么!”旁边的几个不知情老师也都围了过来。

魏老师愁眉苦脸道:“也不知道陈翔怎么搞的,昨天晚上去城管队闹事,还把一名城管队员咬伤了,结果他被派出所抓走,关到现在。昨天很晚派出所电话打到学校,说了情况。”

顾远急着问:“现在人在哪?”

“还在派出所关着,刘老师早上去派出所了,等他回来才知道具体情况。”她口中的刘老师是高二年级的年级组长。

顾远心事重重,走出办公室,来到教学楼下的空地处,掏出手机。他想了想,还是不给叶叔打电话了,避免警方查叶叔通讯记录时注意到他这个人,犹豫片刻,他拨了派出所的值班电话:“喂,你好,我是叶叔的侄子,请问叶叔在单位吗?”

“哦,是顾老师吧?叶叔开会去了,有什么事吗?”

“是李警官!”顾远听出了对方的声音,他过去曾去过派出所几次,认得里面的几个人,忙接着道,“是这样的,李警官,我一个学生昨天晚上被抓了,我想问问他怎么样了?”

“陈翔是你的学生?”

“对。”顾远语气很焦急。

“他现在还在后面拘留室里关着,前面你们学校的一位老师已经来过。这学生真是不懂事啊,昨天晚上一个人跑到城管队闹事,还把人给咬伤了。”

“李警官,他什么时候能放出来?”

“这个目前恐怕很难,这件事情闹得不小啊——”

顾远着急打断:“把人咬伤了赔医药费,还会怎么样?他毕竟还是个学生,你们能不能通融一下?”

“他咬伤的是谁你知道吗?他把城管局的一名副局长给咬了。”

“啊!”顾远显然没想到陈翔闯出这么大祸,竟然把城管局的副局长给咬了,忙道,“伤得厉害吗?”

“很厉害,整个耳朵差点被咬断,鲜血直流,人还在医院呢。”

“他为什么昨晚会跑到城管那边去?”

“说来这学生也太冲动了,昨天下午城管上街处理违章流动摊点,这学生妈妈是个卖盐水鸡的,被城管抓牢要没收推车,结果他妈拖着车逃跑,摔了一跤,手摔伤了,车子还被没收。陈翔傍晚接到家里电话,请假回家,知道事情后,一个人不声不响背着家里人找到城管,想把车子要回来。后来就在城管队里跟人发生冲突,他们的一名副局长出来劝架,被陈翔咬住了耳朵不放,被拉开后耳朵就挂在头上,差点没掉下来。”

顾远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问:“陈翔会怎么处理?”

“现在还不知道,我们查了他身份证,今年已经年满十八周岁了。城管那边要我们按照刑事案件处理,说他寻衅滋事,扰乱政府部门正常办公,抢夺公有财产,故意伤人罪。我们考虑到他毕竟还是一中的学生,不懂事,而且年轻人冲动。所以案件暂时报到了县局,等县里面的意见。”

顾远站在原地,身体忍不住颤抖,寻衅滋事,扰乱政府部门正常办公,抢夺公有财产,故意伤人罪,任何一条罪名都足可以改变陈翔这孩子的一生。

他能体会陈翔昨天的心情,当得知母亲推车被收走,母亲在逃跑过程中一跤摔伤,这个文质彬彬的好学生涉世不深,在青春期荷尔蒙的冲击下,孤身一人来到城管队,想把推车要回来。城管队哪会让你这么一个学生就把推车拿回去,一定是拒绝的。双方最后一定发生了言语冲突,转而发生肢体冲突。一个瘦弱的学生,面对一群成年人,他在肢体冲突中,哪能考虑到这么多,这时候,人本能的动作“咬”就出现了。可是他咬的不是别人,而是城管的一位领导,并且差点把对方的耳朵给咬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