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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伟也深深皱起眉头,这件事的处理确实很尴尬,死了一个王宝国,他们加班加点调查,眼见案子都快成死案,没法向上级交待。现在再死一个胡海平,只能权当意外处理。这虽然有点巧合,但胡海平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石板砸死的,系统内外的人也都相信这是一起意外。如果现在通知各单位注意人身安全,岂不是会让大家起疑?那么背负肩上的破案压力无疑倍增。

高栋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暂不通知吧,咱们尽快查清这两起案子才是重点。短短半个月,两起一把手的谋杀案,我猜凶手八成是同个人。你这边马上去做一件事,查查谁和王宝国、胡海平都有仇。”

“好,我马上去办。”

“胡海平经济情况怎么样?”

江伟低声道:“据我所知,他比王宝国有钱得多,只不过他很低调,不过县里都知道他有钱。”

“他哪来的钱?”

“送礼啊,参股啊。”

高栋点点头:“法院院长跟社会层面的打交道比检察院多得多,这也难怪。也有可能里面有经济纠纷,调查需要深入一点,多找些人谈谈,要不然这种水下的经济账查不清楚。对了,他家庭情况怎么样?”

“他不是本地人,在这里当官有些年了,听说他离异多年,有个女儿在国外读书。这里没他的亲戚,朋友倒是不少。”

“那么人际关系就要从这些朋友里查了。”高栋默默思考一下,又道,“我估计调查会比较困难,既然他财产很多,跟他打交道的人一定不会吐露实情,尤其是跟他生前有往来的体制内的人,对有些方面的问话会格外敏感,你们要想点办法。”

“恩,尽力去办吧。”

高栋又叮嘱他一遍:“调查要把握原则,记住,现在这是一起意外,绝不是谋杀。明天我要去省里见领导汇报两次案情,有什么情况及时打电话给我。”

第二十五章

隔了一天,高栋回到宁县公安局,江伟第一个找上门:“老大,省里结果怎么样?”

高栋笑了笑,表情显得很轻松:“王宝国案子我跟省里领导解释了我们现今的侦办困难,领导表示理解,不想再给我们增加压力,只是说希望能尽快破出来,如果实在找不出线索,到时再想办法。”

江伟对这个结果深感意外,连检察院院长被杀案破不出都能得到谅解,江伟知道,这不是领导突然变得通情达理了,而是高栋的能量巨大,人脉宽广的缘故。

高栋继续道:“胡海平的案子我暂时当意外报上去,给领导看了我们的调查情况,也都相信了是一起意外。”

江伟顿时松了口气。

高栋面色一沉:“但我们绝对不能掉以轻心,外人不知道,你我都清楚这是第二起命案,一定要尽快把凶手捉拿归案,否则再出一起意外,我怎么费口舌都说不圆了!另外,王宝国案子如果最后破不了,我不想发生这种事,也不会发生这种事,记住。”

江伟尴尬地点点头。

“你这么急着找我有什么事?侦查有进展了?”

江伟道:“有件事需要跟你商量一下,我们县有个学生把城管副局长的耳朵差点给咬断了,现在按治安、还是走刑事立案渠道,大家意见不统一,我想征求下你的意见。”

高栋挥挥手,表示懒得理这种小事,道:“你们随便商量下,你或者找你们邵局长拍个板不就行了。”

“邵局的意思是直接按刑事立案,抓人,审判。但昨天有个家伙,自称是香港的媒体,打电话过来询问这个案子我们会怎么处理…”

“等等,你说海外媒体?”

“嗯,对方是用网络电话直接打给我们县局对外办公室的,说想了解这个案件的最新进展。”

高栋静下心问:“这是什么案子,还惊动媒体了?”

“那个学生叫陈翔,是县一中的学生,在学校成绩很好。他家里经济条件不佳,他爸前几年生病死了,他妈靠在路边卖盐水鸡养家糊口。结果星期一下午,他妈快收摊时遇到城管,逃跑中摔了一跤,最后推车还是被收走了。他儿子知道这件事后,当晚跑到城管执法队要拿回推车,双方发生冲突,他们一个副局长刚好路过劝架,结果混乱中耳朵差点被咬下来。”

“这学生有前科吗?”

“没有,派出所说他品行良好,这是他长这么大唯一一次闹事。”

高栋想了想,又问:“惊动媒体了,嗯…这案子是他理亏还是城管理亏?”

“他来强行所要推车,没按程序走,当然是他不对。不过…不过嘛,据说当晚是多个零时工殴打他一个,他才发狂咬人的。”

高栋抿了一圈嘴,道:“你们县里怎么看这事的?”

“这学生家境不好,自己却很上进,我们单位,包括下面派出所的,都很同情这学生,好多人都来为他求情。曾局大概也是受了什么人委托,这次也极力建议马上放人得了。不过城管局方面态度很强硬,要求按刑事罪定性,杜绝此类情况再度发生。县纪委办公室的也打来电话,也是想按刑事罪收监了。”

“纪委?”高栋冷哼一声,“这关他们屁事?”

“这件事我倒听说了一些原委,其实城管局的坚持倒不是因为那位被咬伤的副局长,那位副局长本人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并不想追究这学生,他们执法队的大队长据说跟此学生一家有私仇,大队长他爸是我们下面一个最有钱的乡的书记,他们家跟纪委沈书记关系很好,所以两头都要求重判。”

高栋嘘了口气,脸上露出不满,问:“你自己呢,你什么态度?”

江伟双手一摊:“我跟这学生无冤无仇,咱们单位好多人都觉得这孩子太可惜了,想着他也受过教训,直接放回学校读书得了。据说这小孩都能考上清华北大呢。一旦收监,不就全毁了?”

“他们学校的意见呢?”

“学校说一切听执法机关的意见。”

高栋苦笑地摇摇头,他了解了县里各方的态度,实在没想到,一个简简单单的日常小案,也会派生这么多事体,他问:“现在你是很为难,不好办咯?”

“是啊,邵局让我按刑事罪立案收监,可我又担心这件事闹得太大,媒体介入后不太好办。我这边想着你马上回来了,所以暂时没立案,等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嘛,”高栋冷笑一声,“今天就把人放了。”

“直接放了?”江伟露出为难的表情,“城管方面给了处理意见,这回又是纪委办公室打的招呼,直接放了恐怕会驳了沈书记的面子,邵局这边也不好处理。”

高栋毫不在乎,道:“你告诉城管和纪委,就说我在你们县,是我亲自要求案件直接移交市局处理的,然后市局直接放人了,城管和纪委要啰嗦,让他们直接找我好了。至于你们邵局,这点小事也不会来找我。”

江伟不明所以,奇怪高栋为什么把这个小案子直接包身上,道:“老大,你怎么这么帮这学生?”

高栋责怪地看他一眼:“你呀,不要总被人当枪使。如果媒体曝光,事情闹大,案子翻盘,责任是谁的?还不是你的,还不是最后你立成刑事案的?到时关城管什么事,关纪委什么事,管你们局长什么事?以后有风险的事少参与,别总当排头兵往前冲,另外,”高栋咳嗽一声,“你的名牌手表、皮带藏起来,别这么亮着给所有人看,搞得跟个暴发户似的!”

江伟顿时一惊,他当然知道高栋不管权力还是财力都远胜于他,但高栋日常没穿警服时的装扮,只知道都是高档货,却从来没看出牌子。

第二十六章

“对了,让你查的东西怎么样了?”高栋泡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移到江伟面前,随后,手指交叉着,往椅子里斜躺。

江伟啧啧嘴,道:“胡海平交际太广,人际方面的调查还在进行中,暂时没有特别的发现。唯一的收获就是我们在胡海平所住的对面一幢楼找到了一位目击者。对方是个做生意的老板,上个周末刚好在家。对方说在周日那天,他站在窗户口看到对面有个人,爬到窗户外,把一块黄色的水泥板立在外面。”

高栋顿时打起精神:“立在几楼?”

“他说立在六楼的窗户外。”

“他能肯定吗?”

“是的,他家住就住在六楼,所以对方的位置和他是齐平的,这点他有印象。”

高栋微微一眯眼,果然是六楼,既然如此,那就完全证明了五楼的玻璃胶是反侦察伪装了。

江伟继续道:“对方说看到那人穿着工人的工作服,隔太远看不到长相,也不知道年纪,只知道是个男人。他以为是施工人员在修补外立面,所以并没有太多注意。”

高栋手指按住太阳穴,心里在快速算计着,他想明白了石板一面刷成土黄色的原因了。

这小区内所有建筑的整个外立面都是土黄色,并且,单元楼间虽隔了几十米,却能隔空相望。

如果凶手贸然把一块青石板立在外面的挡雨板上,虽然本楼住户看不见,对面住户就看得一清二楚了。如此突兀的一块青石板立在那儿,难保多事的家伙会找物业来问问。

而把青石板的一面刷成和外立面一样的土黄色就截然不同了,对面住户隔空望来,几乎不会注意到这里有块石板。就像那个目击者当场看到有人在立石板,也以为是修补外墙的施工作业。

玻璃胶是为了误导警方对石板原本所在楼层的判断,石板涂黄色油漆是为了让对面住户不注意到。

现在摆在台面上的主要问题就剩两个,一是石板上原本分成四块,粘合到一起是什么缘故?二是案发当时,石板是怎么落下去砸死胡海平的?

高栋思索片刻,道:“放石板的那个人有线索了吗?”

“还没,单元楼里每个住户都逐一询问了,全部否认自己和石板有关。”

“既然知道了石板是上周日放的,也知道了放石板的是个穿工作服的人,赶紧查监控,一定要找出这个人!”

江伟点点头:“好,我这就去安排。”

江伟刚要起身走,高栋叫住:“还有,叶援朝的情况打听过了吗?”

“我差点忘了,这事我找人详详细细问了,老叶的犯罪动机还真有。”

“怎么说?”

“当初叶晴死后,他老婆要告状,几次都被他拦下来了,但他毕竟派出所事情多,也没法天天管着老婆。他老婆先是找了几次我们,局长不让立案,让人打发走。后来她多次找检察院,检察院说沈浩不是公职人员,不归他们管,沈孝贤他们更管不了,就算要管,也是要公安先立案,依旧打发她走。她闹了几次后,有一次王宝国下班开车上路,在路上被她拦下来,她死缠烂打不放行,王宝国发怒说再不让开他开车撞过来了。原本也只是吓唬吓唬她,王宝国稍微踩了下油门,把她往前推,谁知就撞倒了,结果头部着地。其实当时也没受什么伤,只是暂时昏迷了,王宝国随后打电话叫人送去医院,也派人传话给叶援朝,他要再管不住老婆,自己也别干了。这件事后来虽然就这么不了了之了,但我找人从派出所人口里问出,他老婆死后,叶援朝曾迁怒于王宝国,说要不是当初被撞了下,他老婆脑子也不会坏,也就不会得上严重抑郁症,最后跳楼了。”

高栋冷哼一声,皱眉摇摇头,他不想对这件事的是非对错做评价,他管不了宁县这么多,他的目的就是破案。

寻思半晌,高栋点点头,道:“叶援朝如果为了这个动机杀人,倒显得靠谱多了。上回说叶晴出事后,公检法都不管,才导致他老婆得抑郁症自杀。家破人亡后,叶援朝迁怒当事人,于是杀了王宝国。这动机无论怎么看,都显得弱了。如果说他认为王宝国开车一推,结果把他老婆脑子撞坏了,又加上王宝国家里停电给了他下手机会,这才导致他第一个目标不是沈孝贤,而是王宝国,就说得过去了。那么胡海平呢,这哥们有没有做过什么让叶援朝上头的事?”

“一开始叶援朝老婆也找过法院,要起诉。法院说她程序不对,公安都没立案,他们怎么受理?这案子别说他们县法院不会受理,就算告到市中院,告到省高院,还是一样结果,让她别白费力气了。可她不听,多次偷偷跑进法院,到胡海平办公室闹。一开始胡海平还是给叶援朝面子,不和她计较,每次打电话给派出所让他们带走。连着几次后,胡海平终于发怒,让法警把她拖走。谁知在争执的过程中,她又昏倒一次。”

“昏倒?该不会是打的吧?”

江伟摇摇头:“应该不会动手的,毕竟叶援朝好歹是派出所副所长。但叶援朝心里是否把这次昏倒和后来的神经病联系起来,就不得而知了。”

高栋冷笑一声,一个神经不正常的女人,多次跑到办公单位闹事,换谁都受不了,这些事也不能全怪王宝国和胡海平,毕竟他们前几次也是给叶援朝面子,让他管好老婆。但叶援朝派出所的工作也忙,哪能天天看得住。不过这事归根到底还是叶晴被沈浩撞死,几家单位都不管酝酿出来的。

当然了,谁让沈孝贤是纪委书记,监管所有其他单位,又是县委班子主要成员,为官多年,势力根深蒂固,又有省里的硬关系摆着,县级单位哪个敢动他儿子,就算告到市级单位,他儿子最后八成还是安然无恙。所以责任也不尽在王宝国和胡海平等人的身上。

如果沈浩他爹不是纪委书记,换做一般人,就算是个大老板,开车把派出所副所长女儿撞死,怎么都得按故意杀人罪死刑了。

这就是现实。

高栋没能力也没心思管他们宁县的“现实”,他要做的就是破案,只要能破案,管他们县里谁是谁非,跟他都没半点关系。

就像他让江伟放了陈翔,并不是他有多大的同情心,不想一个孩子的前途毁了。而是连着两起敏感案子的侦办期间,他已经下令周边媒体都不能报道了,要是因一个随便能处理的小案子把媒体引来,最后把这两起命案捅出去,那才是大问题。

所以这种时间点,他压根懒得理会放走陈翔会跟宁县其他单位闹不睦,别给他添乱就行。

现在的情况,把叶援朝作为假定嫌疑人,和目前的侦查线索是不矛盾的。

先杀王宝国,再来胡海平,叶援朝有这方面的动机。

他做过侦察兵,又干过刑警,有杀人的能力。

而且,王宝国和胡海平的住址,他都清楚。

但他也仅仅是有嫌疑而已,最关键的是:证据!

在没有证据指向的前提下,贸然就把叶援朝列为第一嫌疑人,顺着这条线查,如果和他无关呢?

那么就会犯了案件侦破中的头号问题,方向性错误。

高栋向来的办案技巧中有一条,在没有足够证据的前提前,尽可能少下或者不下方向性结论,只有强证据支撑下做出的必然性推论,才是无错的方向。

这套他擅长的办案方法有着强大的容错率,尽可能地利用人力物力,减少做无用功。

这也是他破案率远高于其他刑侦专家的原因。

高栋寻思许久,显然,表面上看,叶援朝是个嫌疑人的“合适人选”,却没有证据,尤其叶援朝的鞋码不符,并且在王宝国案发当晚,有不在场证明的物证,所以他不能贸然下结论。

“最近叶援朝的表现和过去一样吗?”

江伟点点头:“我找人偷偷问了,他还是和以前一样,经常喝酒,也不太管事。”

高栋心里刚对他重新泛起的怀疑又减少了一层,因为连续杀人案中,凶手杀人后,往往会出现杀人的亢奋期,生活状态多少也该有所改变。例如叶援朝最近突然不喝酒了,生活积极向上了,那就更符合嫌疑人特征了。可叶援朝依旧颓废的状态,这与嫌疑人有矛盾。

当然,也有可能是叶援朝故意伪装的,这是在演戏。高栋也想到了这一点。

他挠挠头,道:“12月6日傍晚,胡海平死的时候,叶援朝在哪?”

“执勤表上没有叶援朝,他是不是在家现在没法确认,需要调查一下吗?”

高栋点点头:“我上一回已经派人跟他当面确认两次了,如今再去查,恐怕不太好办。如果人真是他杀的,这回问一定是问不出的。”

“那怎么办?”

高栋道:“他的事你们县局不方便参与,我自会酌情考虑。你这头还是跟市局的人一起,抓紧时间查上周日的监控吧。”

第二十七章

江伟离开后不久,陈法医带着浙大力学实验室的老师来找高栋。

“老大,这位是齐老师。”

高栋伸手请坐,倒了杯水放到对方面前,道:“齐老师,相关情况老陈和你讲过了吧,这案子比较重大兼敏感,我也不多客套了,你讲下你们的实验结果吧。”

齐教授慢条斯理地说着:“我们做了几次实验,最后判断石板是从五楼、六楼或七楼掉下来的,由于石板下落时的方向、位置不能确定,下落后撞击地面的情况也无法精确计算,所以这三个楼层都是有可能的——”

高栋打断他:“中间值是六楼,对吧?”

“嗯…是的,不过这三个楼层的概率是一样的——”

“这点我们已经调查清楚,是六楼,因为有目击者看到有人把这块石板立到六楼窗外水泥挡雨板最边缘的翻边处。”

齐教授尴尬地闭上嘴,他们的工作也仅是通过实验,判断石板到底是从几楼掉下来的,既然高栋已经有了答案,那他们的结果也没多大用处了。

高栋接着道:“不过现在我有个疑问,齐老师,在你看来,如果有人在六楼把石板往下扔,砸中胡海平的概率怎么样?”

“很低,因为六楼高度大约在二十米,物体自由落体下落二十米,需要两秒钟。我们实验了那块石板,由于石板的重心并不完全均匀,所以石板下落时,也不是处于水平状态,而是稍微有点倾斜,水平投影宽度大概在四十到五十公分左右。如果真像高局您说的那种情况,楼上的人在投掷石板前,需要预估出被害人在两秒后刚好处于五十公分内的狭窄区域。而正常人一秒钟的步行速度在两米左右。也就是说,投掷石板的人的时间判断精度误差不能超过四分之一秒。”

高栋思索着齐教授的话,脑中绘制着胡海平遇害的情景。

胡海平在离一楼的挡雨板约四米多时,六楼的石板开始落下,两秒后,胡海平踩入那个“五十公分”宽度的致命区域,被石板击中身亡。

齐教授又道:“这是最简单的情况,计算的是石板只做自由落体运动需要的时间。这个前提是,六楼的人是把石板以相对水平的位置抛到空中,扔下去的。但石板很重,我想很少有人能把石板抛出去。更大的可能是那个人把石板推下去。”

“哦?推下去和抛出去有什么区别?”

“推下去需要计算的时间就更复杂了。”齐教授喝了口水,继续说,“假如石板当时是立在边缘处,人为推了一把,把石板推下去。那么运动要分解成两个阶段。第一阶段,石板的底部一边依然受挡雨板边缘的支撑,石板上方在空中向外倾斜,当倾斜成水平位置时,受支撑的一边也脱离了挡雨板。随后就是第二阶段,石板开始做自由落体运动。在第一个阶段中,石板是做了一个圆弧的翻转运动。这个翻转的时间很难准确计算,因为如果推出的力度大,翻转的过程就短,反之,推出的力度小,翻转所花费的时间就长。”

“你估计这个翻转过程需要多少时间?”

“大概零点几秒,应该会超过四分之一秒。”

高栋皱上了眉,这一下问题比他原先的假设更加复杂了。

原本他认为,凶手如果要砸死胡海平,必然是对速度和时间进行过计算的,而且这些工作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复杂。

凶手只要通过反复连续的跟踪,掐秒表精确地计算下胡海平平时走向单元楼的速度,再计算出石板从六楼落到胡海平头顶所需的时间,然后在地上做个标记,当胡海平一走到标记处,开始把石板往下扔,只要当时胡海平走路速度与平常一样,最后谋杀的成功率是非常高的。

但现在齐教授的话给了他新的思考。

石板非常重,一个成年男子搬起很困难,而你搬起后是要保持水平状态往前扔出去的。扔出的力气小了,石板直接撞在了六楼挡雨板上。而扔出的力气够大时,石板在水平方向会有位移,相当于做了个抛物线运动,落地时很难砸准胡海平。

从常理上来说,成年男子搬起石板并有这力气水平抛出去的已经罕见了,而且扔出的时间点要恰当好处,这更不可能办到。

看来石板应该原本立在边缘处,推下去的。

但这个环节的问题就是推下去的瞬间,石板并不是直接自由落体了,而是先做了一个翻转运动,当石板处于水平时,受挡雨板支撑的一侧才脱离挡雨板,这才开始做自由落体。

而翻转运动又要花费零点几秒。

但凶手犯罪成功的前提是计算出石板下落的全部所需时间,精确地把误差控制在四分之一秒内。

高栋抿了抿嘴唇,他现在有两个判断。

第一是凶手这次的谋杀,运气成分也占了很大一部分,或许他从来没想过石板下落过程是这么复杂的,完全是看情况大致预估胡海平的走位。或者是他会计算自由落体的时间,把整个过程计算成自由落体,结果也成功了。

这得归咎于他的运气好。

第二种情况是凶手并不是靠运气完成了此次谋杀,甚至,石板下落的两个阶段所需时间他都精确计算在内了。第一个阶段的时间计算要用到微积分,高栋早就把大学学过的微积分知识抛到九霄云外了。

如果凶手会用微积分,那么凶手会是什么身份?

高栋瞥了齐教授一眼。

没错,如果凶手杀人不是靠运气,那么凶手的职业逃不脱教师、工程师或者大学刚毕业没几年的人群。

叶援朝呢?

似乎不可能了,他这把年纪绝对不会微积分。放三十年前他也不会微积分。他肯定这辈子都不会微积分。

可问题是,凶手这次犯罪,到底是凭借了运气,还是抱了必然的胜算?

第二十八章

星期五,陈翔重新来到学校上课。

早自修时,班主任魏老师就把他叫到办公室,和年级组长刘老师一起给他做了思想工作。他们并没提星期一晚上的事,这些拥有人生阅历的成年人很清楚,这学生承受的压力已经够大了,他们的责任是帮他减压,告诉他一切都过去了,以后好好学习,早日考上大学,同学和老师依旧是你的同学和老师。

陈翔感动得边哭边点头。

在派出所关了三天,这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学生从未经历过的处境,一度他被告知要刑事立案,这也意味着坐牢。他顿时万念俱灰,多年的苦读,在离大学仅一步之遥时,戛然而止。

更有为了他每天起早摸黑摆摊的母亲,他觉得自己是个罪人,对不起关心自己的每一个人。直到昨天下午,他突然被告知可以回学校读书了,他几乎不敢相信,据说被他咬伤的那位副局长和城管局都不打算追求了,小小年纪的他压根想不到外面关心他的人为他所做的努力,他更不会想到,自己是否要被刑事立案的命运,仅掌握在领导的一句表态上。

如果不是高栋那句“放了他”,他这辈子就将彻底改写;如果不是他那位物理老师刚犯下重案,高栋不想节外生枝,才说放了他,他这辈子还是会被彻底改写。

命运就是这么奇妙!

顾远以为是自己假冒海外媒体,用网络电话打进公安局,才使警方有所顾忌,放了陈翔。他压根不知道真正原因是自己那天晚上的杀人,才阴错阳差,救了自己的学生。

中午吃过饭,顾远正在办公室备课,陈翔找到他,说想跟他私下谈一谈。

顾远笑了笑,站起身,带着陈翔来到操场的偏僻一角,转过身,微笑地打量着他:“状态恢复得很快,怎么,想找我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