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清乔气结,却又不知道如何才能对付他,只旱在地上继续抹泪擤鼻涕。

陆子筝凝视她半会儿,突然对她露齿一笑,明眸善睐顾盼生辉道:“小乔,你可还信我?”

“不——相——信!”清乔转头对他怒目而视,咬牙切齿道,“打、死、我、也、不、信!”

“那我就什么也用不着说了。”

陆子筝双手一摊,笑眯眯站起来就要走人。

然而他的腿却被人拖住了。

“大侠,大侠请留步!”清乔死死抱住陆子筝的大腿,满脸都是屈辱的泪。

——他奶奶的,作者!为什么总给老娘安排这样奴才的命?

“如何,小乔可是想起什么了?”陆子筝居高临下回头,满脸都是算计成功后的得意。

“您棵歹也得给我个交代不是”清乔万分委屈地瘪着嘴,“比如说,陆思空是谁?你为什么假扮他?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假扮他?”

“还有”她顿了顿,期期艾艾仰起一张小脸,面有些许苍白,“你在上清寺是不是想要杀我?你是不是想要回这九转清音铃?”

陆子筝没回话,开始仔细研究起她的表情。

两个人就这样你瞪我我瞪你好半天,陆子筝忽然噗嗤一下,低笑出声。

“果然是这样”他摸摸清乔的头发,眼角微挑若有所思道,“果然只有你才懂如何讨我开心”

他的目光飘向遥遥天际,不知落到了哪个空间里。

清乔忍辱负重接下这像对宠物一样的抚摸,心想只要大侠你肯说,让我摇着尾巴汪汪乱叫也没问题。

“你先站起来。”陆子筝脸上飘着一抹炕清底细的笑,“我不习惯低着头与人说话。”

清乔赶快手忙脚乱爬起,垂着衣袖卑躬屈膝。

“傻妞,”陆子筝曲起手指往她头上轻扣了一记,“早说过不会杀你,你大可不必如此小心。”

清乔拍拍身上的泥土,面万分委屈:“既然如此,上清寺相遇时你又何必要抓我?”

“蠢丫头。”陆子筝凌空横她一眼,语气冰凉,“我不杀你就行了吗?告诉你,你现在可是那曼陀教奋力追杀的对象,人家教主一月前通告全教,不论生死务必要把你逮到。要不是上次我趁乱给你下了咒,哼,恐怕现在你早就只剩一具骷髅架了。”

清乔想起那招巨痛巨阴暗的“九阴白骨爪”,不由得一个哆嗦:“什、什么咒这么厉害?”

“生离咒。”陆子筝得意一笑,面容诡异,“主人在镯子便在,主人亡镯子便亡。此乃南疆异术最高级的一种,这辈子除了下咒人外,再无他人可以将施咒物取走。”

——超现实呀,太超现实了!清乔听得脑子里晕乎乎的一团乱麻,只得机械道:“啊,高,实在是高”

“那可不?”陆子筝被捧的飘飘然,又转头望向手里的面具,“至于这张脸嘛,不过是我对外行走的一个假身份——你知道,江湖险恶,露出真面貌总是不大好。”

清乔平复了心情,深深吸一口气:“到底有没有陆思空这个人?”

“有。”陆子筝坦然一笑,风姿卓越,“思空是我的名,子筝是我的字。”

他朝她伸出手,脸庞如莲般盈盈闪着光:“除了爹娘,天下再无二人唤我子筝,你看,我对你是不是很好?”

“好你个头!”清乔倒退一步,柳眉倒竖,“你是曼陀教的什么人?还有,这九转清音铃在我手上的事,是不是被你故意泄露出去的?”

陆子筝眼中精光一闪,啧啧轻叹:“小乔,你居然变聪明了。”

“聪明你妈!”清乔勃然大怒,“我可不是傻子!你说,你是不是故意把镯子给我,再故意借我转移曼陀教视线的?!反正这镯子你随时都可取走,所以你现在要借我保住自己,是不是?!”

陆子筝在一旁静立不语,笑得无限风情。

“——他奶奶的,老娘不发威,你当我是hellokitty呀!”清乔火冒三丈,左瞧右看四下没有更好的武器,索牙一咬朝陆子筝身上扑去,拼了!

“看我肥龙在天!”压死你~~~~

然而陆子筝却翩跹一退,将她稳稳接在怀里。

“这招不错,我很享受。”他轻笑,搂住她的腰,贴着她耳朵暧昧低语。

“但是名字我不爱听,或许你可以叫它——胖子传奇。”

“屁,我这是标准的萝莉身材!”清乔鼓着腮帮子恨恨瞪他,“老娘又不是箩霸!”

陆子筝依旧嬉皮笑脸,热呼呼的气喷在她的脸上:“好好,你也莫闹了,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要赶路。”

“你带了那么多馒头教的人,抓着我们究竟要去哪里?”清乔不依不饶,脸上尽是担忧。

陆子筝将她放下,微微一笑转身离去,临走前扔下一句话:

“——曼陀教右使陆思空,奉教主之命捉拿顾氏千金回南疆。”

短短一句话,便将什么事情都解释清楚了。

次日。

马车依旧吱呀吱呀地走,车里一片静谧。

清乔窝在窗边,整个人无精打采昏昏睡。

“娇,杜娇!”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唤她。

“——啊,公子您又想吃东西了?”懒洋洋撑开眼皮,打个呵欠,“您想吃什么,说来听听?”

邵义的脸皮有些发红:“我让你过来陪我说会儿话,这路上闷的慌”

叹口气,清乔手脚并用爬到他身边:“公子想听什么,要不要奴家给您说个故事?”

“你说说。”邵义好奇的看她。

清乔深深吸口气,酝酿一番,嘴皮突然开始上下翻动:“——其实吧,地是圆的不是方的它能自转还能绕着太阳转;天上打雷不是雷公发威而是积云里的两种电荷相撞;流星陨落不是因为有要人死了而是星星本身死了;即使天狗吃月也不会又难只不过是月亮被地球的影子挡住了”

正当她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讲到石幽时候,邵义终于忍不住开口:“娇,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清乔哀怨地看了他一眼,乖乖闭上嘴——他奶奶的,科普果然是一项任重而道远的艰巨任务!

邵义见她神情凄凉,于心不忍凑近她耳畔道:“其实你也不必这么绝望,告诉你,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们了。”

清乔大惊,转头瞪他:“你怎么知道?被捆成这个样子你还能对外联络?”

“哼,你以为我手脚被缚就什么都不能做?”邵义轻笑,眼中一抹冷,“倘若这点本事都没有,将来又怎么能一统天下?”

说这话的时候,他脸上飘着一种目空一切君临天下的微光。

少年天子——清乔突然想到这么个词,转念一想哎呀不对,这正太还是要比邓超好看得多。

“最迟明天,最快今日。”邵义望着她盈盈而笑,“他们很快就要到了。”

正午,队伍行驶到一座狭长山谷里,忽闻顶上隆隆作响。清乔抬头一看,只见有许多巨石从山腰滚落而下。

“不好!中埋伏了!”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声,众馒头开始惊慌失措四处逃窜。

可这峡谷地势恶劣,许多人还阑急逃走就被石头砸个正着,一时间,山谷里血腥四溢哀号遍野。

“来的还算时候。”邵义坐在马车里,得意一笑,“虽然比我预想中的慢了些。”

清乔看的是又惊又怕,忍不住要对他怒目相向——我说太子殿下,你和你的手下都是些疯子吧?地球引力无人可免,万一石头不长眼砸到自己人怎么办?难不成你还让他们抬着两个大肉饼回家吗?

正想开口骂人,却见马车帘子一掀,是陆子筝跳了进来。

“好,歹人来了。”他又换回了陆思空那张痞子脸,笑容轻松灿烂,“快随哥哥走。”

说着便捏住清乔的手往车外奔去。

“娇!”邵义无法动弹,只能在后面大声呼喊,“娇,杜娇,不要跟他走!”

清乔闻声回头,只见小正太不知为何面大变,脸上满是惊惧与惶恐。

“带上他吧。”她被陆子筝稼怀里,只好扯扯他的衣襟,“这孩子对我有用,别让石头把他伤了。”

陆子筝斜睨她一眼,眉毛微挑:“别忘记,你方才求了我。”

语罢已转身飘至马车前,抓起邵义就走。

这陆子筝还真是个人物,提着他们三步两步就飞出了峡谷,落地时气定神闲毫发未伤。

“我们就这么逃出来了?”清乔呆呆看他,不相信居然这么容易。

“是啊,逃出来了。”陆子筝微微一笑,“那帮蠢蛋想要追上我们,恐怕还要再等上几个时辰。”

“那你都不管你的教众吗?”清乔瞪大眼,心有余悸。

“为什么要管?”陆子筝面镇静如常,不见一丝担忧,“我还正愁不知道怎么打发他们呢!现在可好,被这小少爷的手下通通弄死,省的我麻烦。”

“会、会有探子回去禀报的!”清乔觉得这他的反应实在可怕,吓得结巴起来。

“就算探子回去也只能禀报,曼陀教三百四十二名勇士全军覆灭,右使与人质失踪不知去向,又或者”他忽然牵起清乔的手,满脸促狭:“——又或者说,陆右使与人质互生爱慕,双双私奔而去了!”

“你!”清乔大窘,满脸通红恨恨甩开他的手,却引得他哈哈大笑起来。

“说正事,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

笑够了,他足尖一点,轻轻跃到湖面的一只鱼舟上。

“上来吧,那小少爷身上带了点东西,只能行水路,不然会便会留下踪迹。”陆子筝双手负后背靠长风,脸上满是流彩光华。

划一叶扁舟,谁愿与尾逍游?

清乔犹豫片刻,终于小心翼翼踏上了船。

“要不要带上他?”陆子筝满意而笑,又指指岸上的少年,转头朝她耳语,“我知道他原来对你不好,你可以趁机出口气”

清乔望望那原本不可一世的太子,此时正痛苦地不断扭动身体,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想来是半途中被点了哑穴。

她想了想,点头,眼神坚决。

于是陆子筝又飞奔上岸,将邵义拎到船上。

“拎来拎去的也真麻烦!”他皱皱眉,“干脆解了这身天蚕丝好了。”

说罢轻轻一挑,绳子应声而断,手指又迅速在邵义身上点了几处,疾如闪电。

“小少爷,你可以说话,可以行走,但就是不能使武功。”他朝邵义眨眨眼,笑得别有深意。

然后又转头朝清乔吩咐:“我累了,你们自己划船,让我休息一下。”

说罢就独自走到船头躺下,真的什么也不管了。

清乔早已习惯他的古怪,只好认命地抓起橹开始摇,无奈力气太小,又缺乏技巧,摇了半天船还在原地打圈。

她有点儿急,抬望邵义丝毫没有动作,赶紧打眼示意他开始行动。

然而邵义只是静静坐着,面铁青一言不发。

她叹口气,不由得出声劝说,态度无比温和:“来,公子,让我们荡起双桨。”

邵义凝视她,眼中一片深不可测的浓黑,半响终于开口:

“——为什么要跟他走?”

清乔被问的一怔。

呃,这个,殿下,让我怎么回答呢?难道要我老实告诉你,我这样狠心只是为了把你喂胖吗?谁叫你一回戚府就不肯吃东西,还拼命折磨我?最近好不容易有所改观,我可不能前功尽弃啊,如果此时不把你带走,下个机会岂不是要等到猴年马月?

她犹豫半响,终于朝他害羞一笑:“因为跟着他,有肉吃嘛。”

帝灵篇 肉右使

繁似锦,百蝶齐舞,鸟语。

折过一片怒放的,波光鉴着碧空白云,轻舟下湖水细整铺开,一切柔软安静宛如地老天荒。

摇船摇的累了,大家停下来歇息。

邵义已经睡着,长睫低垂呼吸均匀,清乔托着腮帮,屏息遥望远处的青峰。

“——为什么会跟我走?”

陆子筝不知于何时睁开了眼,望向她的目光中满是判究。

清乔回头,只见眼前人长发垂散肤泛银辉,一双眼波光绮丽,摄魂夺魄。

如来玉皇玛利亚,我要投诉你们偏心加歧视,一个男人怎么可以长成这样,真是造孽啊!

“因为”她觉得有点口干舌燥,不住舔舔嘴唇,“虽然你比较古怪,但还算人化”

陆子筝眉毛一挑,噗的笑出声来:“你总喜欢说些我听不懂的词,罢了罢了。”

以手作枕抬头望天,他满面愉悦闲适,似乎很是享受:“不管你信不信,你上了这船,我觉得很高兴。”

他轻轻闭上双眼。

“我这一生,从没有如此的开心过。”

不是吧孔雀男,跟你上个船就这么兴奋,难不成你自小都是孤佳人一个?

清乔不知该说什么,只得唯唯诺诺道:“高兴就好,你只要高兴就好。”

“对了,你觉得这里风景如何?”陆子筝忽然又这么没头没脑问一句。

“很好很好。”清乔环顾四周,晴空丽日草萋萋,水面飘着轻荡荡的芦苇儿,确实很好,仙境一般的好。

“这样的人生也许也不错。”他不知在想什么,眼神模糊遥至天际,然而只是片刻又拉回,重新变得精光四射。

“可惜这天地太小,容不得我,”他站起来,遥遥立于船头,长发如墨衣袂翻飞,“与其靠天庇佑而苟活,不如与天并肩竞自由!”

清乔看着他的背影,不知怎得想起“遗世而独立”这句话来。

李夫人的结局不是很好呀,她皱皱眉。

但说这话的孔雀男,又不住让她有一点点的改观——原来他也可以有那么侠义的时候。

沿着水路前行直到傍晚,清乔累的再也划不动了。

“思空哥,难道我们就这么一直飘着不能上岸吗?”她把橹一推,哭丧着脸嘟哝,“我又累又饿,划不动啦。”

“能上岸呀!”陆子筝转过身子,朝她盈盈一笑,“这小少爷身上带的追两个时辰前就没效了,我们早就能上岸了。”

“——你为什没早说?”清乔勃然大怒,牙齿磨的咯咯响。

“哎呀,我这不是看你摇的欢,不忍心打断吗?谁知道你会一声不吭摇老半天?”陆子筝斜睨她一眼,若有似无娇嗔道,“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心眼儿太实诚了!”

清乔无语,只好抬头仰面45度望天,一脸文艺的忧伤。

三人终于寻到一个码头上岸,陆子筝心情好的出奇,转头朝他们招手道:“来来,哥哥带你们去吃好吃的。丁丁,你最喜欢吃什么?”

清乔只觉得双臂酸突已,垂着肩膀走的跟长臂猿似的:“都好,都好,只要路近就好。”

可恨那陆子筝偏偏不听话,带着他们七拐八绕,直到明月当空才进了一家客栈。

“几位客要点儿什么?”一位胖小二出来招呼他们,圆圆的熊猫脸,矮黑丑三样俱全。

清乔本来累的全身虚脱,一见这位小哥,不由得精神为之一震——啊呀呀~~这不是《江湖恩仇录》里的聪聪少爷吗?我说大侠,您怎么穿到这儿来啦?

“——给我们准备一桌吃,再要两间上房。”陆子筝冲小二一笑,客栈里的其它人皆被电的呆了一下。

“好好好!马上好!”小二回过神,迈着小短腿屁颠屁颠跑了。

等到饭菜上桌,陆子筝自顾自先拿起碗筷,清乔第一个看向邵义,语气关切道:“公子,您不吃吗?”

这一路上邵义都话语甚少,此时更是一脸便秘的痛苦模样。他看了克,轻轻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