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筝瞧着她瑟缩的娇弱模样,不住心生怜悯:“只是那段玉并非普通人,他颇有武学修为,一般的假死药瞒不过他,唯有来真的”

“我不怪你。”清乔淡淡一笑打断他,容颜飘忽,“如果不是有你给我这以防万一的药,说不定我现在已经身首异处了。”

“其实我很高兴。”她脸上全是满足的表情,恍然若梦,“我总算是出来了,如今又遇见你,吃到了解药,可见老天待我是好的,至少我还能好好活着。”

她忽然偏头看他,模样俏皮:“这局棋,我总算笑到了最后,是不是?”

陆子筝心中一动,然答话,只是将她搂的更紧。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他将下颚贴在她松软的头发上。

“我”清乔的声音有些犹豫。

“如果你想过简单的生活,我就为你安排一处落脚地,让你衣食无忧安稳度日,你看可好?”

他的声音发烫,灼的她双耳慢慢变红,一路红到脖子里。

“不、不用对我这!”清乔回过神来,慌里慌张推开他,有些手足无错,“我、我虽救过你,但也不需你用这种方式报答”

陆子筝怀抱落空,眼睛盯住佳人,微微眯起。

“那你究竟想如何?”

他静静开口,面淡如余雾,似一层冰凝结了表情。

清乔思踌片刻,抬起头来对他盈盈一笑:

“我要去西陵。”

她的眼睛分外清亮,笑颜灿烂如同破了云的太阳。

“——子筝,我没忘记我的梦想!我要去西陵!”

次日清晨,戚府。

戚府很,碧野茫茫,雾蔼荡尽,繁正盛。闲暇时冬喜总喜欢趴在栏杆上看看风景。

这会儿她又靠着栏杆发呆,忽闻脚步声响起,回头一看,有黄袍少年蹁跹而来,腰带处的玉玲珑随步颤音,如诉似泣。

“不要担心,你家主子今晚就会出来了。”少年朝她微笑,“我可以向你保证。”

冬喜赶紧朝他叩首跪谢。

“只是,不知让她来当我的婢,她会不会觉得委屈呢?”

少年也不看她,手里把玩着一枚翡翠扳指,眼神专注于上,轻柔得像在抚摸瓣上的露珠。

冬喜不敢作答,她潜意识不怎么喜欢这个任公子——毕竟当初他让吃的苦,她都一一牢记在心了。

“公子!公子!”忽有下人来报,跌跌撞撞连滚带爬,样子滑稽。

“何事惊慌?”少年皱眉,似乎很厌恶这样没有礼节的人。

来者却顾不得许多,冲上去贴住他的耳朵好一阵嘀咕。

冬喜亲眼见着,邵义脸上的笑一点点消失,面皮寸寸紧绷,慢慢变作深深的怒。

“这么会这样!九皇叔太奸诈了!”他狠狠掐着栏杆,面通红牙齿紧咬。

“公子莫急!”来人这么安抚他一句,又开始贴着他的耳朵嘀咕。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少年脸上的怒意渐渐不见了,只余下伤痛与愤恨,还有隐隐的不甘心。

“走了?”

他怔怔扬起脸,遥望远处青山,眼如萧瑟秋水,“就这样走了?”。

静默半响,他忽然转头,将手里的翡翠狠狠朝地面上砸去。

“啪!”

翡翠顿时四分五裂,有地面碎屑蓬的化作鳞粉,闪闪烁烁,四处飞扬。

冬夏连忙跳开,探子也迅速退到一边,不敢再多说半句话。

然而少年望着地上的扳指残骸,忽然想起什么来,面渐渐放缓。

“没关系,没关系。”他喃喃低语,似乎在安慰自己,“我还有它呢!”

他从脖子里扯出一根红线,线头缀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浑圆珠子,在阳下遍体瑰丽彩华。

“舅舅说,只要有这个,她就一定回来找我的。”

少年紧紧攥住这颗珠子,微笑,犹如溺水之人抓着最后一根稻草一样。

“她会回来的,她一定会回来”

他低声说着,如同念咒般,薄薄红唇扯出一道上扬的弧线。

晨光投在少年面上,照亮他俊秀的脸,和他领口丽的金纹——龙爪自雾中探出,狠抓着宝珠不放,如火如荼的祥云,红得好似漫漫的火焰。少年噙着笑,愈发遗世孤立,整个人仿佛虚无透明一般,带着奇特而惊悚的。

冬喜从未见过这般诡异的景象。

她呆呆望他,只觉得从未有过的害怕,全身渐渐抖似筛糠。

(帝灵篇完结)

西陵篇 菜十九妹

每个故事都会有个开头,这个故事的开头是——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

山是西陵山,庙叫悄悄庙。

话说悄悄庙是一座历史悠久的百年老庙,拥有深厚渊源的庙文化。所有僧人均经过重重庙试选拔,个个脑黄金脑白金脑黑金,百里挑一优中选优,省优部优国优葛优

呃,总之一句话,这里的和尚除了没头发,其他全有了。

悄悄庙现任住持满满大师,是位爱好风雅的文学名士。每天除了潜心研究佛法,闲暇时也颇喜好欣赏书法,禅室里更是挂满了各朝各代各派名家的各种作品。

——“杏疏影里,吹笛别天明。”

好句好句!

——“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

好词好词!

——“病翼惊秋,枯形阅世,消得斜阳几度?”

简直就是传世佳作啊!

咦,这墙上是什么?裱做的如此细致,想必定是那颇受满满大师珍爱的名家代表作了。

来,咱们将镜头拉近一点儿,一起瞻仰一下。

——“贺!满满大师当选为新一任寺庙领导人!”

呃?

——“大海航行靠舵手,满满就是那红太阳!”

呃呃?

——“满满大师,恒-缘-祥,牛牛牛!”

呃呃呃?!

擦汗,算了,不要看了,咱们将目光放远一点,去瞧瞧禅室外的小院落。

“唉”一位年轻的灰衣男子,此刻正望着天空叹气。

此人眉目清俊,身姿挺拔,看起来也是铁骨铮铮好男儿一枚,可惜浑身上下都散发出淡淡的忧伤,怪不协调的。

“鲁大侠,您又来给小师挑水啦?”

庙里有小师父向他打招呼。

原来这位是悄悄庙的常客,西陵派第七代第十八弟子鲁大侠。

“是啊。”他抓抓头发,满脸无可奈何,“十九说要喝你们这里的碧落水,我就又被她轰来了。”

“你们师傅可真宠她啊!”小师父神秘一笑做八卦状,“听说人家是武林世家出身?”

“是啊。”鲁的脸上充满向往,“听说十九是绝顶高手‘东方红’和‘西门不败’的独生,师傅对她一直礼遇有加。”说到这里,他叹口气,语气感慨,“十九多轻松啊!每天不用跑操无需干活,只要帮师傅打打扇子,给你们住持念念报告就行了。”

“怎的这两位大侠的名号都没听说过?”小师傅有些犯嘀咕。

“我也没听过。”鲁摇摇头,“不过既然师傅说他们是绝顶高手,就肯定没差,估计是早已隐世的高人,我们做晚辈的自然孤陋寡闻了。”

“有道理。”小师父表示赞同地点头,“话说回来,鲁大侠,你们小师么西陵派这么久了,有没有展示过什么武林绝技?”

“这”鲁咬住下唇,有些为难。

他想起了今天早上和师的对话。

“小师”

“干嘛?”

“三师说让你去练”

“我不练!都说多少遍了?我有神功护体,练什么练?!”

“呃,她说是练‘搓麻’,还说你一定喜欢”

“啊,你不早说!在哪里?叫她们等着啊,谁都不许提前!”

少一阵手忙脚乱。

“小、小师”

“干嘛?”

“那个”脸都要憋红了,“听师傅说,你有一手东方大侠密传的绝招,轻易不外现,不知师兄我有没有这个荣幸”

“怎么,你想见识‘一剑飙血’?”少停下动作,瞪大一双水灵灵的眼。

“对对,就是这么个名字!”他忙不迭点头,满怀期待眼里冒心,这名字听起来就瑚害!

“也好。”少眼珠一转,嘴角斜斜上挑,“不过我屋子里的水缸要空了”

“师兄这就去给你挑!”毫不迟疑。

“哎呀,这怎意思!”嘴上说着,眼神却悠悠飘远了,“好净喝到悄悄庙里的碧落泉水了”

“一定给师挑满两大缸!”

斩钉截铁义不容辞,为绝招,豁出去了!

“谢谢师兄。”少这才盈盈一笑,眼睛弯成丽的月牙。

“——师兄,借你剑一用。”她伸手抽出他佩在腰间的宝剑,眼中寒光一闪而过,“你可棵了,此招我只出一次!”

“恩恩!”他赶紧屏住呼吸,瞪大双眼,生怕漏看了一丁点儿动作。

只见少深吸一口气,面朝房里的八仙桌立定,面严肃。

风从窗户边遥遥吹过来,她耳畔一缕青丝微拂,整个人越发的出尘脱俗飘飘仙。

“哈!”

一个大鹏展翅,她右手往前一探,将宝剑深深刺进了桌上的大柿子里。

“喝!”

她嘴里又大喝一声,将宝剑抽回,立定,长吐一口气。

“你看。”

她指指正往外潺潺冒着红汁的柿子:“一剑飙血了”

—————————————柿子很受伤的分割线————————————————

鲁回到西陵派的时候,小师正在院子里逗狗。

“喵喵!喵喵!”她手里拿着一只狗尾巴草,笑嘻嘻去挠那小胖狗的肉鼻子,“恭喜发财呀!”

“嗷嗷!”只见那小狗后腿一蹬直立起来,两只前爪耷拉到一起上下摆动,如同作揖一般。

“有古怪!”鲁在心里嘀咕,这十九不光自己怪,养的宠物也怪——怎么会有狗叫“喵喵”这个名字呢?

“鲁师兄回来啦?”小师转头看见他杵在门口,顿时眉眼弯弯,“水都挑好了?”

“嗯。”不知怎的,鲁一见她笑就觉得胸闷,只好胡乱抹着脸把话题岔开,“你怎么没有和三师她们一起‘搓麻’?”

“七师回来啦!”小师耸耸肩膀,“五朵金一张桌子坐不下,所以我就自动让位了。”

五朵金

鲁听着这个称号,不由得想起往事。

话说西陵派乃江湖中数一数二的名门大派,现任掌门是五代传人张四丰(原谅我吧金大侠,阿门),下设乾一、兑二、离三、震四、巽五、坎六、艮七、坤八八堂,由八位六代弟子担任堂主。

鲁所在的堂是离三堂,堂主由六代第四弟子王天山担任。这王天山离经叛道,挑徒弟的眼光非常刁钻,首要条件是年轻貌,否则资质再高哪怕天才也不受。为这事掌门没少说他,但他依然我行我素,还对外放话说丑八怪不要来登门求教,否则他会按捺不住先劈了那张脸。

离三堂因此声名大噪,成为传说中的“西陵人堂”。

王天山一共收了十八个弟子,人称“西陵十八罗汉”,十八弟子里有四位是子,因此又并称“西岭四秀”(原谅我吧古大侠,阿门)。不过一切都因为小师的到来改变了,十八罗汉要变为十九罗汉,四秀要变五秀。

“五秀这个名字怪怪的”那时三师拉着小师的手这样说,“不如帮我们想想,以后我们行走江湖叫什?”

“不如叫五朵金?”小师的声音含羞带怯,“四位都得跟天上的仙子一样,唯有名才能衬出们的清丽高洁。”

“好哇!”耿直的七师一拍大腿,“五朵金这名字好,响亮!经典!三师,不如我们就以为代号相互称呼?”

“倒是个好主意。”三师淡淡一笑,“我看我叫芙蓉好了,大家以后可叫我芙蓉。”

“我是菊!”七师赶紧抢注商标,“你们以后都叫我菊。”

“我便叫水仙。”娇滴滴的九师掩嘴一笑,“们可叫我水仙。”

十一师看大家都想蝴字了,赶快说:“我叫石榴,谁叫我爱穿红衣呢?”

“小师,你呢?”四位想蝴字,转头齐齐看向十九。

不知为何,鲁老觉得小师那时的脸非常古怪,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的。

“我?哈哈哈”小师干笑三声,摸摸后脑勺,“我看我叫油菜好了。”

“师兄还不帮我把水倒进缸里?”小师的盈盈笑语传来,打断了他的思路。

“哦哦,不好意思,马上。”鲁回过神来,赶紧挑着水往院子里走。

哗啦啦,两桶水倒进缸里,凉气扑面而来。

“真。”小师将脸埋进缸里,深吸一口气做陶醉状。

“师此话诧异。”鲁摇摇头,“师傅说,真水无。这碧落泉既是上好的水源,怎么会有味?”

“我说有就有。”小师朝他别嘴,满脸不以为然,“碧落泉的味岂是凡夫俗子能闻出来的?如果只是普通的水,悄悄庙的僧侣何必霸着泉眼一百年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