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是什么!”清乔指着山壁一处叫起来。

“你以为是来这里玩的吗?!你这个吃饱了撑着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张四丰骂骂咧咧朝她指的地方看去。

后半句话忽然噎在喉咙里。

“张四丰洪牡丹”清乔走到石壁跟前,吃力的辨认着上面的字。

“洪牡丹是谁?”她一脸疑惑的转回头,“这个黄瓜标记又是什么?”

“那不是黄瓜!是丝瓜!”张四丰又气又急,暴跳如雷,“丝瓜丝瓜,思念的瓜!”

“丝瓜呀呵呵”清乔摸摸头笑起来,“原来丝瓜还有这么个含义等等!”

她忽然面一变:“大师,难道您思念这个叫洪牡丹的人?”

张四丰红着脸不肯搭腔,脚尖开始在地上划圈圈。

“嗳!这是什么?!”清乔还阑急感叹,又在石壁上发现了新大陆。

“张四丰黄水仙丝瓜!”

“张四丰白玉兰又一个丝瓜!”

“张四丰蓝还是丝瓜!”

“——大师,您怎么瓜开遍地啊!”

数完第四个瓜,清乔转头看向张四丰,脸上露出了耐人寻味的深思表情。

“怎么?挖活了八十岁,每二十年喜欢一个子,不可以么?”

张四丰嘴硬,脖子都羞红了。

“行,行,怎没行?恋爱自由嘛!”清乔心里笑,表面却装着不以为然。

“对了,这么多,大师你最喜欢哪个啊?”

“咳咳,这个嘛,你看哪个的瓜最大挖就最喜欢谁了”

张四丰眼睛里浮现出梦幻的粉红。

“恶心!居然用瓜的大小来区分对人的感情!”清乔嗤之以鼻。

“你,你好意思说我!难道你就没干过在树上墙上刻人名字的事?!”张四丰气的直翻白眼。

“刻名字啊话说我们那儿都用笔写”清乔微微一怔,陷入往事的回忆里。

上学时候,学校附近有一条长长的小巷,小巷内无人维护的石灰墙上,总是绘着孩子们天真的涂鸦。

——“王小明喜欢李小红,一万年!”

——“张丹丹喜欢王小明,不要脸!”

——“李小红是太空无敌母猪!”

——“张丹丹是一个会(刽)子手!”

诸如此类,林林总总。这些毫不避名讳,绿绿的八卦信息,常常穿插着三角四角的爱恨情仇出现,每日实况转播,可谓精彩纷呈。只要放学回家,她总喜欢站在那里看看最新连载,揣摩一下事件进展。

“我没刻过别人的名字。”

她回了神,匆忙一笑:“师叔,你有刻过心上人的名字吗?指给我看看。”

“如果你成功进洞,也许能看见。”

阮似穹站在树下望她,身形逆光,背后一片茫茫云海。

“小气!”清乔一嘟嘴,转头朝洞口看去。

洞门紧紧关闭,没有门环没有锁,看上去就是一块光洁平整的巨石,似乎也没有机关。

“进去啊,进去!”张四丰在一旁得意的狞笑,“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命中注定的拔剑人到底怎么进去?”

清乔叹口气,后退三步,深呼吸,大叫一声:“芝麻开门!”

洞门纹丝不动。

“芝麻开门!阿里巴巴来也!”她又叫一声。

洞门连个缝都没豁开。

——怎么,难道这个小说不是在晋江连载吗?不是穿越文吗?按道理,只要叫声芝麻开门,所有的门就都会打开啊!难不成我搞错了,这个文的大本营其实是在起点?类别是玄幻?!

她心神大乱,冷汗不由自主从额头上淌下来。

——不要啊!作者!玄幻修真我是受不了滴!你可不要打发我去和一群妖魔面对面啊!只不过拔个剑,你至于这样对我吗?难道你要我上演古墓丽影夺宝奇兵穿越重重机关?OMG!

短短十几秒钟,她脑中已经有千百个念头浮现。

好的坏的,一一闪回,就在她一筹莫展准备求助的当口,洞口忽然传来“咯吱”一声。

“咳咳好净有人叫这个暗号了老朽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伴随着轰隆隆的声音,洞门由下到上缓缓打开。

“请进,请进,欢迎光临。”洞中响起一个沙哑苍老的声音。

“啊,太净说话了,果然容易老年痴呆”似乎是在抱怨。

囧,洞外,每个人脸上都写着这样一个字。

“山、山神?”张四丰回过神来,战战兢兢试探问一声。

“你是西陵派的弟子?”那声音继续说话,十分不耐烦,“就是你们!每隔几十年要跑来打我一次!非要用那什么‘西陵升龙隘把这门硬轰开,说是要考验掌门继承人!我说你们烦不烦啊?也不会找个其他方法考验,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这这”张四丰本来笃定顾清乔不会武功打不开门,这下被反将一军,脸十分难看。

“对了,刚刚叫‘芝麻开门’的是谁?”那声音不理他,自顾自说着,态度相当傲慢。

“我。”清乔赶紧上前一步,对着大门深深一鞠躬。

“好,你进来。”那声音下着命令,“其他人在外面候着,不得跨雷池一步!”

张四丰只好讪讪后退,回头狠狠瞪清乔一眼。

清乔走了几步,临进大门前,忍不住回头看了阮似穹一眼。

他依然立在大树下,背靠云海。

不知是不是因为逆光的原因,他的身影忽然变得模糊,像要羽化一般。

“师叔!”她忍不住叫了一声。

阮似穹听见了,对着她微微一笑,示意她安心。

他的笑容这样醉人,如沐风,似乎拨开了满山霞蔚,直入她心中来。

菜午门《午门囧事》

月影当空,花香浅风。

拔开云蔼,露出底下一池幽蓝静水,池中花苞微微垂头,姿态婉约如同待嫁少女般。

“所以,你就这么回来了?”

西陵夜晚的某个角落,一枚宇宙超级霹雳无敌大帅哥正以看待外星人的目光全方位多角度上下左右打量着眼前的绿衣小姑娘。

“对啊,把剑拔出来,递给掌门,我就这么回来了。”

清乔咬一口桃,百无聊赖耸耸肩膀。

“你!居然拔出了西陵传说中的镇派之宝!”

陆子筝以手扶额,仰天长啸表示他的震撼。

“也不算很难吧!”清乔偏着脑袋开始回想,“不过刚开始,确实拔不出来”

“那后来是如何拔出的?”shock嘎然而止,陆子筝面露好奇。

“我就抱怨啊!直接抱怨!”清乔呢喃着皱起眉头,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我说,‘这剑怎么这么重啊?!莫非要本姑娘燃烧小宇宙吗?!’然后山神就跟我道歉,说是太久没人进洞拔剑,剑鞘生锈了,宝剑被卡在神龛上,要我大力一点”

“然后呢?”陆子筝张大嘴,眉毛开始抽搐。

“然后突然一阵山摇地动,我想是山神放了个屁,把剑震掉了。于是我捡起剑跑出洞,喊一声芝麻关门,这事就这么完了”

哐当。

陆子筝一个踉跄,硬生生退后几步。

啊呜。

清乔大力咬一口桃,幸福,真TM甜。

“四、四丰老头怎么说?”良久,陆子筝终于狼狈站定,凝神屏气。

“掌门大师什么也没说。”清乔咽下嘴里的东西,笑眯眯的。

——他只是止不住的嚎啕,哭的那叫一个厉害。

舔舔嘴,意犹未尽。

“剑呢?最后剑去了哪里?”陆子筝擦拭着额头冷汗。

“阮师叔说要校验剑的真伪,先带回去看看,明晚再给我送过来。”

呼哧呼哧啃完最后两口,她将桃核随手扔进不远处的泥地里。

“你个傻姑!”陆子筝动怒,指着她的食指多少有些哆嗦,“你就不怕阮似穹拿着剑跑了,再也不回来?”

“不会的。”清乔不慌不忙掏出手帕,仔仔细细擦净了手,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师叔才不会骗我呢!他一定会来找我的。”

说话间,一脸坚定,信心满满。

“盲目信人,注定要吃亏。”陆子筝若有似无瞟她一眼,眼底掠过不易察觉的阴郁。

清乔只顾捧着腮帮子傻笑,一声不吭。

二人相顾无言。

“那么,你这是打算离开了?”半响,陆子筝忽然开腔,主动打破沉默。

“嗯。”清乔仰望满幕星光,眼里露出留恋,“虽然很舍不得。”

“这破地方,连块肉都吃不到,你还舍不得什么?”陆子筝忍不住嗤笑。

“舍不得师兄师姐,舍不得师叔掌门,舍不得这里的一切。”

清乔静静打望四周,神色怅然:“这里的人太好,我已经很久没有遇到了。”

陆子筝闻言,不声不响挑高眉。

“——当然,全世界还是你对我最好!”

忽感身旁有杀气蹿出,清乔幡然醒悟,赶紧狗腿转身表达忠心无限。

陆子筝嘴角弯起漂亮的弧度,用非常傲慢的语调问道:“下一站,打算去哪里?”

“我要去上清寺见空空大师。”清乔叹口气,“既然成功拿到了剑,我还有要事问他。”

“哦,不知小乔想问些什么?”

清辉夜下,陆子筝低头看她,脸部线条柔和,貌美惊人。

“就,就问点儿杂事”清乔自觉说溜了嘴,垂头看脚,支支吾吾。

“什么杂事?”陆子筝将声音压低,带着微微的暗哑,更显勾魂。

“算算命,问问姻缘,顺便拜会一下观世音”冷汗直冒,她妄图蒙混过关。

“——顾清乔,我问你,你对我说的字字句句可都是实话?”

音调陡然拔高,对面人将脸隐在朦胧夜色中,辨不出明暗。

呃?清乔一愣,莫非这妖孽知道什么了?

“哼,到头来,你终究是信别人多一点!”

陆子筝凝视她,满身紧绷,眼中幽光颤动,妖异寒冷,似一把利刃无情割开夜晚。

清乔大惊抬头,却见陆子筝原地伫立,面容苍白,周身散发出极其恐怖的气场,连吹向她耳畔的风都是冷的。

“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忽然抓起她瓷一般脆弱的手腕,朝自己唇上贴去。

“九转清音铃,定天珠,再加上青木人形剑——除非我是傻子,才会看不出来你想干什么!”

他一低头,唇手相触,滚烫寒凉交汇于一点。

——莫非又要咬我?!清乔浑身一滞,不由得滴下冷汗。

睹见对面人肩膀轻颤,陆子筝眼中紧窒之光渐渐消散,最终只余一片挥之不去的昏暗。

“你一心想要集齐四灵,却从来不肯对我说。我等了又等,你倒是对那姓阮的先说了!”

他意兴阑珊丢开她的手,彻底恢复了面无表情。

清乔只觉得心脏被人狠狠攥住,低头屏息,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罢了,罢了,从头到尾,你根本没信过我。”他忽而仰头一笑,面露讥诮,“倒是我这傻子,伤一好便急着赶着来见你,成了天大的笑谈。”

“子筝,我”清乔又慌又乱,只知道横出一只手去拉他。

“你着急去找空空,不就是想知道,四灵里的‘地’究竟是什么?”

陆子筝侧身斜斜避过她,笑颜明媚,满目潋滟。

“不如由我来告诉你。四灵中的最后一样,其实是‘午门’。”

清乔呆住,伸出去的手臂僵在原地。

收不是,不收也不是。

“怎的,你以为‘地’是一样物件?”陆子筝口上轻佻,眼神却亮得惊人,灼灼发冷,“不用特地去上清寺,我知道,‘地’是前朝被埋的祭坛,名叫‘午门’。”

“——去吧,去啊!去找你的‘午门’,你不是想实现心愿?”

音如玉坠,气转丹田,月华穿过他苍白的脸,折射出绮丽的清辉,荷塘水香扑面围拢,寒气丝丝络络渗入心来。

清乔只觉得他的面容灼亮而刺目,眼前突然白茫茫一片。

“这样陪你耗着,有什么意思?我看三年前的救命之恩,就报答到这里吧!”

一挥袖,他足尖轻点,头也不回断然离开。

夏夜的风迎面扑来,又擦着衣角过去,无数往事被抛诸脑后。

他的背影很近,仿佛只要伸手便可捞回来。

却又很远,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