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就这样。”夙垠红唇扬得更高,白涧眨眼凝视,夙垠示意其看,小狐狸低头,才发现自己身边不知何时萦绕其一层薄薄的红色光环。

夙垠解释,“白涧,只要你越是愤怒,越是容易激发体内的仙气,待本座再助上你一助,定可以冲出这恼人的八卦阵。”

 

第四十八章 凤族公子

 

八卦阵前,金猊扛着龙刀,气喘吁吁地瞪着十二生肖神。

体力不支,没办法,不管怎么斗,十二比一还是打不过,这还是在…十二位叔叔伯伯们相让的情况下,可是,一想到在阵中的白涧,金猊心里又是一阵抽痛,一定要进去,一定要把他带出来解释清楚。

不然…

金猊不敢再多想,握紧龙刀再次冲了上去,虎力大仙挥了挥爪子,一掌将金猊推到在地,看看汗水淋漓的金猊,甩着尾巴连连叹气:“哎哎哎!你说你这…”蹲下身,虎力大仙歪头,“小八,我说你想比武切磋,我们去了龙谷再切磋好不好?你就不要再这给我们添乱了!既然你是来送生日宴会贴的,现在我们十二仙整装待发,你反而在阵前喊打喊杀,让我们如何是好?”

生肖兔神叉腰点头,“就是嘛,别人想着难得参加一次宴会,专门把玉羽霓裳都拿出来装扮好了,你看看,结果和你在这一阵斗法,身上又染了层泥!”

躺在地上的金猊喘匀气,这才道:“不想打可以,把八卦阵打开!”

虎力大仙跳脚,“这怎么行,打开了你定去救你的小情人,少了一人守八卦阵,阵心就不稳了。就几天,待我们喝了酒回来就放——”

虎力大仙话未毕,身后就传来轰轰轰的巨响,其声响比之前生肖猪仙和生肖马仙封阵之时的声音有过之而无不及,十二生肖神皆齐齐回头去看,金猊也是一骨碌坐起来,目瞪口呆地盯住八卦阵。

一时间,只见阵口烟雾滚滚,片刻就从黑雾中升出一朵鲜白的云朵,云朵之上伫立之者若出水芙蓉,说不出的清新淡雅、娇艳逼人,而其脚下,却蜷着一十四五岁的少年,亦是模子清秀可人。

金猊眼尖,一眼便认出那是白涧,便大喊着小狐狸的名字,小狐狸似听见,只微微回头瞥视一眼,脸上像还挂着泪水,继而有些怒视地瞪住金倪。与此同时,其身上的红光更甚。

听见呼唤,夙垠冷哼一声,未停脚步地与白涧升得更高,只一眨眼的功夫,两人便没了踪影。金猊咬紧牙关,握拳就欲去追,这才发现身上再无半点仙气能腾云驾雾,正急得团团转,就听阵内传来“哎哟哎哟”的喵叫。

众仙凑近一看,竟是猫金花,旁边,则躺着昏迷不醒的娑玛小公主。两人虽被阵中的乱石裂缝砸中,但因都是妖,倒也无大碍。金猊来不及过问猫大叔的伤势,就赶紧过去拉着其大摇:

“快!猫大叔我知道你百宝箱里有西方魔毯,快借给我,我要去追白涧。”

猫金花张口还未说出话,两人就听身后传来男声道:“来不及了——”

两人甫一回头,却见白衣黑发立于阵前,正仰头眺望白涧和夙垠远去的方向,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白涧的爹爹——白渊。

十二生肖谷,生肖神们因为八卦阵被毁,都急于修补,一来再没了喝寿酒的心情,二来众仙都在忐忑不安地等待着玉帝的责罚,是以谁也没空管金猊等人。

而此时此刻,金猊和白渊、猫大叔正在前厅一边喝茶一边道些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呷了口茶,白渊娓娓道来:“…这事,还得怨我,哎…”

金猊虚眼,盯住猫大叔道:“你说,白涧就是凤族的小王子?怎——么——可——能——”金猊一口银牙咬碎,一时间五味掺杂,它的小狐狸怎么可能和讨厌的凤族扯上关系?

猫金花缩着脑袋解释,“小八,你也莫怪我。虽然我早先就隐约查到白涧实非狐族,但因其魂魄隐秘得实在太深,我也不知真相。都是后来夙垠一直跟着我们,我才想到这层,但碍于夙垠,也不能多与你说甚。”

金猊拍桌而起,“到底怎么回事?!”

白渊咳嗽声,“你不要激动,我就是来给你解释的。”

原道,早在盘古开天辟地,凤族有恩于银狐族,而万年前三界大战,凤族力挺仙界险些灭族,为保险起见,夙垠便与当时的几位长老商议,将刚出生的凤族小王子魂魄勾出肉身,交与银狐族,以此确保即使战争真的灭族,小王子也能苟活。

银狐族为报恩,便答应下来替凤族保护小王子。而具体实施办法,则是每千年选取灵力最洁净的小银狐,将凤族小王子的魂魄藏于其体内,白渊这一系,代代都是灵力极强的银狐族,所以到了他这辈,千年选寄体的时候,自然落到了他儿子身上。

说到这,白渊涨红脸,猛咳几声道:“我因有些不好言语的原因,一直没有子女,所以没办法寄养凤族小王子的魂魄,但是长老们又逼迫得急,所以——”

“所以,你就找螃蟹大仙帮你伪造了一个小狐狸的肉身?”猫金花沉吟,“老狐狸你胆子果真大,竟敢瞒着凤族和银狐族擅作主张,可以你的灵力,怎可能唤醒凤族小王子的魂魄?难道有高人相助?”

白渊正欲言,已经醒过来的娑玛就插话道:“等等,上个问题还没说完。你因为什么不好言语的原因没有子女?不能人道?还是——”

娑玛话还没说完,白渊就怒道:“你才不能人道,你全家都不能人道!”

这一席话,直接骂到了金猊头上,娑玛望着本就心情不好的金猊耸肩,意思:表哥,有人骂你不能人道,你看着办吧。

金猊脸黑黑,冷笑道:“谁不知道,白渊大人您是个断袖啊——还是个单相思的断袖——”

语毕,白渊无语哽咽,叹息了又叹息终究道:“哎,没错,我的那啥不是女人,没办法生下小狐狸。所以,最后我抱着螃蟹老兄造的狐狸肉身找到他,于他言,无论如何,要帮我唤醒凤族小王子的魂魄,瞒过一时。”

猫金花眯眼,“然后,他就答应了?”

白渊颔首,“费了些周折,但终究还是帮我唤醒了白涧,就这样…凤族小公子,其实已醒来几百年。”

娑玛听得一愣是一愣,咂舌道:“你那个爱人到底是谁?这么厉害?敢冒着得罪凤族的危险管两族的闲事,除了玉帝…唔唔!”娑玛话未毕,就被猫爪紧紧捂住,猫大叔一边制止小姑娘直言,一边晃着脑袋语重心长:

“有些话心里知道就好,莫言莫言!”

白渊搭着眼睑,亦不说话。良久,才道:“哎,本是前尘往事,现在看来,倒真是我害了白涧。”

娑玛泄气地把下半句话吞进肚子里,无奈地看看金猊,“那现在要怎么办?凤族多半是发现了这其中的秘密,又不好对玉帝发火,干脆直接叫来老祖宗夙垠,唤醒白涧的意识,最后再将它待会凤族。唔,小狸猫变小秃鸟,好讨厌!”

猫大叔点头,“刚才在八卦阵中,夙垠故意以言语激怒白涧,唤醒它的灵力,此时此刻,凤族怕是一片喜庆,迎接着小王子的归来,只苦了金猊你…只怕夙垠已把你说得要有多差劲有多差劲,想让小狐狸,唔,不对,让小凤凰原谅你,怕是不容易了。”

白渊赞同,补充道:“而且,如果你想娶凤族小王子,怕是困难重重了。”

金猊微微眯眼,心里暗暗叫道,白涧——

凤族

白涧在书房里乖乖地背着咒语,心却忍不住飘到窗外。来凤族三个月了,不,不对,长老们说,是回凤族。白涧心底默默叹口气,虽然面上已经接受自己凤族小王子的身份,但心里总还是很不习惯。

新的肉身很好用,不仅幻化人形、施展法术都运用自如,比起以前自己只是一只什么也不是的小狐狸,现在自己强大了许多。白涧每天的生活也颇为有规律,为了未来,他在努力的学习灵力、咒语、法术,还有…凤族各式各样的条令法则。

但是,自己并不开心。虽然丫头们很好,虽然长老们对自己毕恭毕敬,虽然再没有老狐狸时不时地来扯自己一下尾巴,虽然再不用奔波,但是,白涧心里就是空落落的。

晚上做梦,总是梦到以前的生活,自己还是一只毛耸耸的小狐狸,泥里滚过来,水里趟过去。高兴的时候摇尾巴,不高兴地时候竖毛呲牙。最喜欢的就是那个人有一下没一下给自己顺毛。

唔~那个人——

白涧正想得茫茫然,就听门棂微响,忙拾起书做认真状,待脚步声渐进,却又听“扑哧”一声娇笑,白涧回头才发现是这些时日伺候自己的丫头羽萱。羽萱搁下茶,嘻嘻道:“公子,您把书拿反了,还好我不是长老。”

白涧脸涨得老红,埋头讨好:“羽萱我知道你最好,肯定不会告我状是不是?”

羽萱转转眸子,狡黠道:“可以,不过你要告诉我件事情。”

“嗯?”

“在想什么呢?走神得如此厉害。”

白涧闻言,脑海中瞬间闪过金猊的样子,低头小声道:“没有,主要咒语太难背了——”

羽萱撑着下巴道:“哦,这样啊,本来还想告诉你那个人的情况,既然公子不是在想他…”

“啊!”话还没说完,白涧就大叫出声,拉着作势要出门的羽萱眨眼,“好姐姐,不要逗弄我,快说快说!”

原来,自白涧归族,金猊没几日就前来“拜访”,凤族自然而然地以“公子刚归,身体不适”为由驳回。谁料金猊也是个死赖性子,居然站在凤族门口不走,誓要等到白涧相见。

且说白涧,原本在族中郁郁寡欢,凤族长老们也并未告诉金猊来访的事情,但金猊这么一等就是三个多月,族中舌口众多,没几时就传到了白涧耳里。白涧嘴里说不想见,却从知晓消息这日起,便茶饭不思,只日日遥望窗口,不省得再看些什么。还好羽萱丫头善良伶俐,时不时透点“那人”的消息给白涧知道,哄主子宽心。

羽萱见白涧急迫的样子,又噗地笑出声,撅嘴也不忍在耍他,流光辗转道:“走了。”

“走了?”白涧听到这两字,犹如一盆冷水从头泼到脚,凉到心底。终于…还是走了吗?这不正是自己期盼的吗?那不过是个骗子、坏蛋,走了就走了,倒也清静,自己还在恼什么?心凉什么?

羽萱见状,歪头又道:“人走是走了,不过还留了句话。”

白涧还保持着做狐狸时的习惯,耸了耸耳朵,但拳头握紧,埋头不言语。

羽萱道:“他说,白涧,再等我三个月,定回来救你。”

“啊!”白涧惊叫出声,已死的小心肝又扑扑跳动起来,拉着羽萱一阵欣喜,正想说什么,才想起这还在凤族,立刻又缩着脑袋只露出水汪汪的眼睛道:“他,他怎么如此胆大妄为?救…什么救,这明明就是我家——”

羽萱眨眼,“是啊,长老也这么说,大骂他恬不知耻,说最好死在那魔物手上才好!”

“魔物?”

“嗯,”羽萱顿了顿,又说,“听说小公子你夺壳而出的时候,坏了生肖谷的八卦阵,原来,那阵下封着一混世魔王,如此他就解封印而出。玉帝大怒,责令十二生肖修补八卦阵,又因此迁怒凤族。”

“可就在此时,龙八公子竟自告奋勇,说要去打败那魔物,还和我族讲条件,说如果抓住那混世魔王,就要我族释放公子您——”

闻言,白涧水澄澄的黑曜眼鼓得老大,僵住半秒,当即冲出了书房。羽萱顿了顿,在身后叫喊开来,“公子,公子您去哪?今日的功课还未完,长老说要来查的。”

尾声

凤族族顶

一红一青两男子迎风而战。

青衣男子望着下边黑色畏手畏脚的身影,勾唇淡笑:“如何?上君?”

亦看见逃跑白涧的夙垠微微闭眼,叹息道:“这孩子——”果真被老龙言中,一听到金猊复生死而去斗混世魔王,立即弃凤族于不顾,连夜逃跑了。还记得今日晌午,故意让丫头去试他一试,小娃话还听全,就哭着嚷着跪在长老府院前说要同去杀混世魔王。

嘴上说得振振有词,说男儿一人做事一人当,要亲手杀死混世魔王,实然谁能不晓?这孩子,是怕情人独赴黄泉罢?长老们挨个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告之其实力不与魔王相当,又言他性命攸关整个凤族,白涧面上似听进去了,没料到晚上还是…

金猊老爹,神龙紫泽笑得阴测测,“所以说,虽然他是尔族货真价实的凤族小王子,但上君且想,他这几百年来被那酸狐狸带的苗不正根不纯,每日除了打洞就盘算着偷鸡,这样的孩子,怎能堪登重任?”

夙垠冷笑,“龙君的意思,这孩子就一无是处了?”

紫泽闻言,笑得越发奸诈,“也不是。你看看啊,龙凤两族一直交好,一直盼着结个亲家都未果。这次都不失为个机会,干脆就把这孩子交给我龙族做儿媳妇,何如?”

夙垠淡然,“你想得倒是好!”

紫泽听了不疾不徐,望天道:“难道上君觉得我家小八配不上小公子吗?您瞅瞅,吾等哄他那阵下有劳什子混世魔王,他二话不说就承下责任,前去杀怪,这样的拳拳诚心还不够吗?可怜小公子也心心切切跟去了,待两小情人刚见面,您又要派小凤凰去抓么?”

听了这话,夙垠幽幽凝视远方,良久才叹息道:“…真是,便宜你们龙族了。”

紫泽呵笑一声,附和道:“我也觉得呢!”

真是便宜了…臭小八,捅下这样的篓子还要他这个老子来擦屁股。

如果,这样你还不能哄回白涧给我当儿媳妇,小八,你就死定了。

小八,死定了。

唔,真是好期待那个怯怯地孩子早日回龙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