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能进文A吧……文科竞争没那么激烈……你呢?理A有把握吗?”

苏淼摇摇头,露出不安的神色:“理A有点悬,只能听天由命了。”

阮娟不由看了眼程驰,只见他也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有点悬就是还有希望,加油。”她安慰苏淼。

“可惜你报了文科班,以后不能同班了。”苏淼遗憾道。

听说阮娟报文科班的时候她还有点惊讶。

阮娟上学期期末考发挥得不错,分班考再努力一把进理A也不是全无可能,那样她就能和谢沐文分到一个班了。

苏淼想不出什么理由她会放弃。

正思忖着,冯嘉嘉到了,还是那副风风火火的样子。

苏淼怕她和程驰当着阮娟的面呛起来,提前给两个人打过预防针,冯嘉嘉有了心理准备,不过见了程驰还是条件反射地把眉毛一拧:“哼。”

冯嘉嘉帮过阮娟一个大忙,也常听苏淼说起这个文静又柔弱的同桌,但是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本人——果然弱不禁风,冯嘉嘉对着她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生怕把她给吹跑了。

“冯嘉嘉,”苏淼给两人介绍,“阮娟。”

阮娟红了脸:“上次的事真的谢谢你……”

冯嘉嘉连忙摆摆手:“没事没事,我给你留个手机号,以后要是他们再来找你麻烦你直接打我电话。”

苏淼怕她当着程驰的面说漏嘴,赶紧朝她使眼色。

阮娟看在眼里,笑了笑道:“苏淼,没关系,程驰是你……好朋友嘛,也不是外人。我已经想通了,那种事又不是我的错,害人的都理直气壮,我……我不怕别人知道……”

说完这番话,她像是耗尽了浑身的真气,看起来有点脱力。

苏淼大感意外,照片的事解决之后阮娟开朗了许多,不过她总觉得阮娟身上还是背着很重的包袱。

现在这个包袱完全卸下了,简直像是脱胎换骨。

苏淼觉得这个暑假可能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她直觉和谢沐文有关。

冯嘉嘉也对这柔柔弱弱的姑娘刮目相看。

她本来是看在苏淼的面子上帮一把,现在打心眼里觉得没帮错人。

“说得对!本来就是那些人渣的错,”冯嘉嘉话锋一转,“不过有句话你说错了,这位他就是外人,可外了,我才是淼淼的内人。”

说完自己也觉得有些怪。

苏淼忍不住笑起来。

“呵,”程驰冷笑道,“没文化真可怕。”

正说着话,服务员端着苏淼点的西班牙海鲜炒饭上来,程驰连忙把苏淼面前的盘盘碗碗移开,两人的手不小心碰在了一块儿。

冯嘉嘉坐他们对面,见状叫起来:“男女授受不亲!好兔子不吃窝边草,程驰你别仗着近水楼台先下手为强,我家淼淼有得挑呢。”

程驰和苏淼中间本来至少隔着两尺,被冯嘉嘉这么一说,当即往苏淼身边挪了挪,胳膊几乎靠在一起:“谁是你家的。”

阮娟没见过他们这种阵仗,抿着嘴笑起来。

“你别听他们胡说八道,”苏淼惭愧地对阮娟解释道,“这两个人就是这样,见面就拿我开涮。”

“你们感情真好啊。”阮娟羡慕道。

“小学开始就同班嘛,”苏淼指了指程驰,“他更早,小时候还尿过我家的床。”

那时候顾招娣上半天班,程驰的外公外婆还没退休,经常把程驰托在她家,下午两个小朋友吃饱了饭就一起睡午觉。

这可以说是苏淼最早的记忆。

程驰虽然觉得有点羞耻,但还是仿佛得了官方认证,得意地睨了眼冯嘉嘉。

“认识早也不一定感情好,”阮娟怔怔地用叉子拨弄着盘子里沾满茄汁的通心粉,“可能过十几年也不比陌生人好多少。”

苏淼见她神色有点郁郁,连忙转移话题:“下午随便逛逛?晚上我请客,你们想吃什么?”

“这顿还在吃呢,就想下一顿了。”程驰笑她。

下午几个人在商场逛了会儿,看了场电影,然后在一家改良川菜馆子吃了晚饭。

苏淼打算埋单,结果根本轮不到她出手,程驰和冯嘉嘉已经抢得不可开交。

“就我一个男的,当然我来买。”程驰仗着手长一把抢过服务员手里的账单。

“你这是性别歧视!”冯嘉嘉不甘示弱地甩出几张票子,恶狠狠地逼服务员收下。

服务员左右摇摆,最后还是政治不正确地收下了程驰的□□。

冯嘉嘉被程驰抢了先,坚决不肯善罢甘休:“反正现在还早,我请你们去喝东西。”

程驰抬腕扫了眼手表:“三水苏老师不是叫你早点回去吗?”

冯嘉嘉只当没听见:“啊对了!我表哥开的酒吧离这边挺进的,一起去玩吧,今天周末肯定有乐队演出。”

苏淼和阮娟都没去过酒吧,有点好奇,又有点向往。

“呵呵,你们满十八岁了吗?”程驰泼冷水。

“我哥开的有什么,”冯嘉嘉瞥了眼程驰,“再说又不是进去就一定要喝酒,也有果汁和雪碧可乐的,程驰你别婆婆妈妈的,自己怂不要拦着别人。”

“……会不会很吵啊……我不会跳舞……”阮娟小心地问。

“不是那种酒吧,放心吧,”冯嘉嘉连忙向她解释,“不吵不闹的,不跳舞。”

“苏淼你想去吗?”阮娟迟疑地问苏淼,意思很明白,你去我也去。

苏淼见她显然心驰神往,自己也有点意动,便巴巴地望向程驰:“要不稍微玩一会儿?”

程驰本来不赞成玩得太晚,被她这一眼看得心一软:“行吧。”

作者有话要说:程老师:三水同学,你知道什么叫亵玩吗?

三水:仿佛好像有点知道

程老师:解释一下

三水:我不想亵玩校草,只想亵玩程老师

第三十章

冯嘉嘉表哥的酒吧在金融街和新桥路的转角, 附近是老街区, 但是紧邻新开盘的高档“国际生活社区”,市口很好,常有附近写字楼工作的白领下班以后来这里喝杯小酒放松一下。

冯嘉嘉三不五时地来找她表哥玩, 对这里熟得跟自己家一样。

苏淼和阮娟这对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蹭蹭挨挨地进了门,看什么都新鲜。

程驰也没来过酒吧, 他一进门先眼光六路耳听八方, 再三确认这里既没有传说中的钢管舞也没有传说中的□□, 这才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实在是冯嘉嘉二表哥给他留下的阴影太大,导致他对所有表哥都不能掉以轻心。

因为主要客源是附近上班族,周末的生意反而有点冷清, 大部分座位都空着。

酒吧里灯光幽暗,吧台前的高脚凳上坐着几个二三十岁白领打扮的女人,面前放着五颜六色的鸡尾酒,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时不时瞄一眼又高又帅的调酒师。

打着射灯的错层小舞台上有乐队演出, 短发的女主唱正在哼唱着一首曲调舒缓的英文情歌。

冯嘉嘉带着他们往吧台走去:“哥——”

长发及肩的调酒师抬起头望过来, 露出一张英挺的脸,眉眼和冯嘉嘉有点神似, 一看就有血缘关系。

吧台上垂下一圈黄铜吊灯,他身后整面墙上都是架子, 密密麻麻摆着各种品牌各种颜色的洋酒,花花绿绿的瓶子和各种调酒工具看得苏淼眼花缭乱。

“作业做完了?大晚上的又跑出来,回头三姨知道了又骂我。”大表哥笑着骂道。

“你三姨自己打通宵麻将去了, 哪里有空管我,礼拜六嘛,”冯嘉嘉往吧台上一趴,“这些是我朋友,淼淼,阮娟,这个不用认识,淼淼的拖油瓶。”

“瞎说什么!”大表哥推了推冯嘉嘉的额头,把长柄调酒匙放回杯子里,揩了揩手,对几个人笑道,“你们好。”

他把几个人轮流看过一遍,目光转回苏淼脸上:“你就是淼淼啊?我们嘉嘉经常说起你。”

苏淼一笑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大表哥。”

大表哥被她叫得心花怒放,从吧台角上拿了份酒单摊开:“小朋友们看看想喝什么?”

几个小朋友心虚地看着英文酒单,好多不认识的单词。

“啊!”大表哥突然拍拍吧台,“差点忘了,你们没满十八岁吧?我不能卖酒给未成年。”

“啊——”苏淼艳羡地看了眼顾客面前的酒杯,五光十色的看起来很诱人。

“不过……”大表哥话锋一转,朝她挤了挤眼,“没人说不能请你们喝。”

程驰掀起眼皮看了看这个大表哥,觉得他每根头发丝都散发着讨人嫌的气息,不愧是冯嘉嘉的表哥,甭管是不是流氓都不是个好东西。

“哇!老哥你真讲义气!”冯嘉嘉轻车熟路,“我还是老样子,B52。”

“我也要这个吧……”苏淼和阮娟都道。

“都点一样的多没劲,要不然我帮你们推荐啊。”大表哥很贴心。

除了程驰其他人都叫好。

“淼淼我推荐mojito,这位小美女tequila sunrise,龙舌兰日出,至于这位小帅哥嘛,”大表哥不怀好意地抬了抬眉毛,“sex on the beach最适合你啦。”

程驰现在十分肯定,冯嘉嘉的表哥们都是一丘之貉,这个大表哥比二表哥更不是东西。

冯嘉嘉和苏淼不厚道地笑起来,阮娟也抿着嘴一脸幸灾乐祸。

一旁的客人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个羞得满面通红的小帅哥。

“好纯情,”一个白领模样的女客人和身旁的闺蜜咬耳朵,音量大得所有人都能听见,“太可爱了!”

程驰正气凛然地道:“麻烦给我一杯雪碧,谢谢。”

这下连周围的客人都绷不住笑得前仰后合。

大表哥找够了乐子见好就收,对冯嘉嘉道:“带小朋友们去坐,酒做完了给你们端过来。”

四人找了个靠近舞台的沙发座。

不一会儿服务生端了他们的饮料过来:“请问mojito是哪位?”

“我的我的!”苏淼巴巴地接过来,啜了一小口,“好喝!”

话音刚落,面前的杯子就被程驰换了雪碧:“好了,尝一口行了,剩下的我帮你喝。”

“我靠!程驰你是她爹吗?凭什么管着她!”冯嘉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我不介意当她爹,”程驰推了推眼镜,看了眼苏淼,手指在凝着水汽的杯壁上划了一道,“最多喝到这里,就你这酒量,回去让苏老师他们发现就糟了。”

苏淼点头哈腰,感恩戴德地接过来,冯嘉嘉正要怒其不争骂她两句,程驰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他扫了一眼屏幕上的号码,边说边往外走:“我去外面接个电话。”

冯嘉嘉起身去洗手间,剩下阮娟和苏淼两个人。

“分了班见面机会就少了,”苏淼有点惆怅,“还好每个礼拜五社团活动还能见面。”

“苏淼……”阮娟迟疑道,“刚才就想跟你说了,我打算退出合唱队了。”

“啊?”

“我本来就不喜欢唱歌,你也知道吧,报合唱队是因为谢沐文在隔壁管弦乐团,”阮娟双手捧着杯子,“暑假我去找谢沐文了,我把什么都跟他说了。”

橙红的酒液名叫日出,但是捧在她手心却像日落。

“啊……”苏淼搜肠刮肚,说不出话来,“他怎么说?”

“他当然把我拒绝了,”阮娟耸耸肩,尴尬地笑了笑,“我也没指望有什么结果,就是憋在心里太苦了,说出来轻松多了。”

“那……”

阮娟低头抿了一口酒,眼泪毫无预兆地落下来,“苏淼……我好难受……”

苏淼最见不得别人当着她的面哭,手忙脚乱地给她抽纸巾,一边劝道:“你们认识那么多年了,就算不能在一起也还是朋友啊……”

阮娟坚决地摇摇头:“苏淼你不知道,这种事一说出口就做不成朋友了。”

正当这时,冯嘉嘉去完厕所回来了。

阮娟赶紧背过脸去偷偷擦干眼泪,好在光线暗,嘉嘉姐神经又粗壮,压根没发觉她哭过,兴致勃勃地道:“哎,刚才说到哪里了?”

不一会儿程驰也打完电话回来了。

苏淼见他脸色有点不对劲,担心地问道:“怎么了?有事吗?”

程驰摇摇头笑了笑:“没事。”

“哎!是那首歌!程驰你记得吗?那天我们看的片子。”苏淼跟着轻轻哼起来。

《玫瑰人生》,台上的姑娘唱的是小野丽莎的版本,比电影里的慢。

“你会唱吗?”大表哥暂时没什么事,走过来找他们聊天,刚好听到苏淼哼唱。

“老哥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淼淼唱歌可好听了。”嘉嘉姐是个称职的托。

“哦?你说的那个唱歌好听的同学就是淼淼啊,”大表哥也来了兴趣,“要不要上去试试?”

“啊?”苏淼有点怯场,“嘉嘉太夸张了,我没上台唱过,会把客人吓跑的……”

“没事,”大表哥扫了眼稀稀拉拉的几桌客人,“本来周末就没多少人,你随便唱,就当K歌嘛。”

一直一言不发的程驰突然道:“试试看吧,你唱得很好听的。”

苏淼也有点技痒,不用他们再劝,走到台上从女主唱的手里接过麦克风。

“还是唱刚才那首吗?《玫瑰人生》?”键盘手问她。

“我不会法语,记不住歌词。”苏淼摇摇头。

其实她看完电影就找了歌来学,虽然不会法语,靠模仿也能唱个八九不离十,只是人家刚唱完她接着唱,怎么看都像踢馆。

“哎那首那首!”冯嘉嘉叫道,“你上次唱那首,《加州旅馆》,那首我喜欢!”

程驰乜了她一眼,连喜欢的歌都要跟他抢,也真是冤家路窄。

“加州旅馆你们会吗?”苏淼问乐手。

他们用一段娴熟的前奏回答她。

苏淼没受过训练,全无台风可言,柱子似地杵在台上。

客人们都转过头来,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不信这学生模样的小姑娘能唱出个什么花来。

这首歌前奏特别长,苏淼因为紧张而狂跳不止的心脏慢慢平静下来,双手扶着麦克风,脚轻轻踩着节拍,看着台下的程驰:“On a dark desert highway……”

她唱歌时嗓音和平时说话有些不一样,醇厚又带些金属质感,一开口,下面的说话声戛然而止,客人纷纷发出“哇”的惊叹。

苏淼垂下眼羞涩地笑起来,她起先因为紧张声音有点怯,慢慢的越来越放松,越来越自信。

程驰坐在台下静静地望着她,觉得她仿佛在发光。

一首歌唱完,所有人都怔了几秒钟,然后开始用力鼓掌。

苏淼不好意思地欠欠身说了声谢谢,下了台回到座位上,拍拍发烫的脸颊。

“我没骗你吧,”冯嘉嘉搂着苏淼的肩膀,得意洋洋地对大表哥道,“是不是比你请的那些歌手好多了?”

大表哥本来只当他们小朋友闹着玩,没想到苏淼唱得那么好,由衷道:“妹妹你可以出道了。”

“去去,”冯嘉嘉挥挥手,“人家可是一中高材生,要考清北复交的。”

“说真的,你有没有兴趣来做兼职?”大表哥一个劲地怂恿,“每星期来一个两个晚上就行了,花不了多少时间,钱你不用担心。”

苏淼不等程驰开口,赶紧拒绝:“谢谢大表哥,但是我们平常作业真的挺多的,估计没时间。”

大表哥也不强人所难,只是遗憾道:“那只能算了,你要是想来的话随时欢迎。”

苏淼道了谢,看了眼手机,已经九点多钟了。

虽然和顾招娣报备过,但是太晚回去毕竟不好,便对冯嘉嘉道:“我们也差不多要回去了,再晚赶不上末班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