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程远帆打开盒子把相机拿出来,“还在气我上次砸坏你相机?那台都旧了,人家用下来的二手有什么意思?你爸又不是买不起。”

程驰想起那台心爱的相机仍然有点揪心,但他不是个记仇的人,他只是不想收下这么贵的礼物。

“你别怕,不是贿赂你,”程远帆在儿子头上摸了一把,拖过椅子坐下来,手指在相机包装盒上弹了两下,“我知道你想跟你妈,这么个小玩意儿你妈也能买给你,以后估计你更不愿意见我这个爸爸了。”

程驰站在他身边,一低头就看见父亲头顶的一根白头发,夹在黑发中间有点触目惊心。

“谢谢爸。”他伸手碰了碰盒子,表示收下了。

程远帆露出满意的笑容,看了眼腕上的江诗丹顿:“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大雁山大约两小时车程,程远帆和朋友约的地点不在景区,几乎没什么游客。

群山环抱的一片湖泊,湖心建了座人工岛,整个小岛就是一个私家会所,会员制,不对外开放。

这次聚会一共来了五家人,都是程远帆的大学同学,毕业多年始终在一个圈子里玩,当然不是什么工薪阶层。

程驰第一次跟着父亲参加这种聚会,其他几家的孩子显然彼此熟识。

程远帆把儿子介绍给老同学,程驰在外面很给他面子,礼貌地叫叔叔阿姨,回答问题不卑不亢,加上长得高挑挺拔又清秀,引得众人赞不绝口,纷纷埋怨程远帆把儿子藏着掖着:“以后多跟你爸一起出来。”

程远帆对着一个看起来年纪和程驰差不多的漂亮女孩道:“小歆在准备申美国的学校吧?程驰你有不懂的多问问她。”

程驰挑了挑眉,诧异地看了眼父亲,在外人面前没多说什么。

那个何歆的女孩落落大方地道:“我准备得比较早,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我好了。”

“谢谢。”程驰又看了一眼程远帆,他这帮同学从商从政的都有,女孩的爸爸官腔很重,而且从其他人的态度来看应该挺有分量。

一起吃完午饭,大人们喝茶聊天,几个年纪差不多的孩子商量着去哪里玩。

有人提议坐快艇去湖心钓鱼,会所的小艇每艘只能坐三四个人,加上渔具和箱子就更挤了,他们索性两人一艘。

“程驰,我跟你坐吧。”何歆这么说是怕他初来乍到觉得受冷落,有点照顾他的意思。

上了船,何歆主动和他搭腔:“听程叔叔说你在准备竞赛?能拿全国奖项的话对申请有帮助的,加油哦,听说你GPA有3.9?比我厉害多了,我才3.6,不过也不是有GPA就行了,你最好有意识地多参加点社会活动,对了……你SAT和IBT考了吗?今年五月的SAT报了吗?我去香港考,你还没报的话留意一下,考位挺紧张的,不知道有没有新的放出来……”

“谢谢,”程驰耐心等她说完,“不过我爸弄错了,我不打算出国。”

“是吗?”何歆耸了耸肩,开朗地笑了笑,“那我就帮不上什么忙啦,我初中就打算好将来出国,读的是国际学校,国内高考一窍不通。”

她一边自来熟地说着自己的事,一边让工作人员把快艇停在湖中间,开始捣鼓鱼竿:“这个你会弄吗?每次都是周靳言他们搞的,我只负责钓。”

“麻烦稍等一下。”程驰低头给苏淼回短信。

“你好忙哦,”何歆笑着指指他的手机,半开玩笑道,“女朋友?”

“是啊。”程驰忍不住笑了笑。

“啊,你们感情一定很好。”

程驰“嗯”了一声,继续打字:

【钓鱼很无聊,还不如教傻子做题】

一群人吃完晚饭回到客房,程远帆问程驰:“晚上我们几个老人家去做SPA,你要一起吗?”

程驰摇摇头,终于忍不住道:“爸,我不打算出国读本科,你知道吧?”

“你妈也希望你去国外受教育,”程远帆迂回道,“虽然我和她对教育的理解不太一样。”

“我和她说过了,她答应让我在国内读。”

“回去再谈这个问题。”程远帆摘下手表放在桌上。

“不用再谈了,我肯定不会走的。”程驰斩钉截铁道。

程远帆在沙发上坐下来:“就算你跟你妈,你妈都打算移民了,你有什么一定要留在国内的理由?女朋友?”

“是。”程驰毫不犹豫地回答。

“你们才多大?见过几个人?”程远帆嗤笑道,“大学恋爱都做不得数,高中根本就是小朋友过家家。因为这种幼稚的原因来决定自己的前途,你不觉得太可笑了吗?”

“不是,”程驰因为恼怒涨红了脸,“我已经决定了。”

“你能决定什么?你站在什么立场决定?你连自食其力都做不到,要是没有爸妈管你,你连饭都吃不饱,”程远帆打量了儿子一会儿,“我就明确告诉你吧,我不同意你和苏淼在一起,谈谈恋爱可以,娶进门,不用想。”

程驰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凭什么?”

程远帆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反对苏淼做儿媳妇还是纯粹不想让儿子如意。

“程驰,你睁大眼睛看看清楚,你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门不当户不对,现在兴头上不觉得,时间一长你就知道差距了……”

程驰咬了咬牙,冷冷道:“就像你和我妈?”

“你说什么?”程远帆一愣。

“你和我妈,门不当户不对,所以才会离婚是吧?”程驰被一刀捅在软肋上,什么都顾不上了,他已经不知道这么说是想证明自己没错,还是纯粹为了报复程远帆。

程远帆像是被掐住了七寸,他汲汲营营半生,就是为了摆脱那个臭水沟一样的出身,现在却是他的儿子在提醒他这个事实。

程远帆双目赤红:“秦家书香门第,秦家高贵,我没你这个儿子!你给我滚!”

程驰默默地把书本收进背包,往肩上一甩。

“你今天有种走出这个门,以后有事也别来找我!”程远帆对着他的背影威胁道。

程驰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打开门走了出去。

第五十七章

程驰坐会所的小艇离开了湖心岛, 然后一个人沿着山道, 循着来时的记忆往山下走。

山间的空气冷冽澄澈,夜空很明净,依稀能看见银河, 只是星光也带着冬夜的冷寂。

从他下船的地方到大雁山山脚下的旅游集散中心大约有二十公里山路,集散中心到早晨才有前往市区的车, 他有整夜的时间。

程驰不紧不慢地走了一整夜, 在熹微的晨光里看到了车站的标牌。

他坐在路边的石凳上等了一会儿, 搭早班车回到市区火车站,然后登上了下一班回南林的火车。

折腾了一夜,程驰靠坐在火车上, 倦意一阵阵袭来,他闭上眼睛靠在窗户上,打算合一会儿眼,但是一想到再过两三个小时就能见到苏淼,他又兴奋得睡不着觉。

他没把自己提前回去的事告诉苏淼, 打算先悄悄回家洗个澡, 然后给她个惊喜,谁知道刚走到二楼就和她碰了个正着。

苏淼正拿着扫帚在楼道里扫什么东西, 程驰低头一看,只见簸箕里有些黄纸剪的铜钱和冥币, 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苏淼乍见他果然喜出望外:“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要在山里住两天吗?”

不过那惊喜很快就变成惊吓:“你的脸色怎么那么差?哪里不舒服吗?”

“那个一会儿再说,”程驰皱着眉头指了指簸箕里的东西,“这是怎么回事?”

“哦, ”苏淼垂下眼帘,撇撇嘴,“碰上神经病了,糟心得很,本来想等你回来再告诉你的……门没关,你先进去坐会儿,我扫完就来,昨晚上没睡好吗?黑眼圈好重……”

“我和你一起……”程驰说着就要弯腰去捡楼梯上的冥币。

苏淼一把拉住他:“别碰,大过年的晦气。”

她加快速度扫完,把纸钱和冥币倒进楼下的垃圾桶,然后和程驰进了屋。

洗了两遍手,苏淼给程驰倒了杯热开水,又从自己床上拿了条毛毯扔给他:“手那么凉,又没穿秋裤?年纪大了关节炎看你怎么办。”

程驰双手捧着杯子:“这是原则问题三水同学,我们美男子都不穿秋裤。行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你听了别气,”苏淼三言两语把学生家长大年初一上门来闹的事说了一遍:“昨天闹到后来我爸报警了,警察来了,做了笔录把他们劝走了,今天又来闹,警察刚来过,警告了他们一下。”

“这算恶意骚扰?应该拘留吧?”程驰听得直皱眉。

苏淼叹了口气:“警察说再有下次就要治安拘留,大概是看他们家孩子刚出事吧……不过都这么说了应该不敢再来闹了。”

程驰点点头:“苏老师和阿姨呢?他们出去了?”

“我爸去找校长,请他劝劝那两个家长,我妈去买菜了,这两天被他们这么一闹,胃口都闹没了,”苏淼指指自己脸颊,“觉不觉得我瘦了?”

程驰捏了捏她的脸颊:“没看出来。”

苏淼捶了捶他肩膀:“去你的!对了,你还没说呢,怎么突然回来了?跟你爸……没事吧?”

“别担心,”程驰算是默认了,“过阵子就没事了。”

苏淼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心里也不好受,可是自己又做不了什么,只得默默点点头。

她看了眼墙上的挂钟道:“你先回去睡两个钟头吧,晚上在这儿吃吧?饭好了我打电话叫你。”

程驰直直地看着她:“我不困,已经六天没看见你了。”

苏淼被他看得害羞,站起身拽他胳膊:“行啦,现在集训不是完了吗?什么时候不能看,快去睡觉。”

程驰站起来,低头望着她:“张阿姨回老家过年去了。”

“那正好啊,这几天都在我家吃,”苏淼没领会他的潜台词,“我妈又该高兴了,你不来吃饭都没人赞美她的手艺……现在赶紧去睡觉!”

程驰眼看着暗示毫无效果,只好直截了当道:“一起上去吧,我想和你多待会儿。”

“哦……”苏淼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张阿姨不在家,意味着程驰家没人。

她欲盖弥彰道:“我……我去拿书和卷子。”

说着跑进房间,虚掩上门,对着穿衣镜照了照,迅速把保暖内衣脱了,换了件像样的针织衫,这才拿了书和笔袋走出来,匆匆写了个留言条贴在冰箱上,红着脸跟着程驰上了楼。

程驰让她先进去,自己带上门。

顾阿姨走的时候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客厅里一片昏暗,整个空间里只剩他们两个人。

程驰本来真的只是想和她不受打扰地独处一会儿,在这样的氛围下忍不住想要更多,也说不上来谁主动,两个人自然而然地抱在了一起。

程驰紧紧搂着她,贪婪地嗅着她颈窝里淡淡的香味,好久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她:“我先去洗个澡。”

苏淼在客厅里听着浴室里哗哗的水声,一颗心七上八下。

程驰刷了牙洗了澡,换上干净的睡衣服,推门走出来时脸色恢复了红润,周身还弥漫着水汽,嘴唇和眼睛的颜色似乎比平常更鲜明。

程驰用毛巾擦了擦头发,朝她走过来:“我洗干净了。”

“嗯?”苏淼有些喘不过气。

“现在我能亲亲你了吗?”

他看似在征求她的意见,其实根本不等她回答,一低头就吻住了她。

程驰对自己的自制力没什么信心,不敢在这种感觉里沉溺太久,不一会儿就松开了她,把她脸侧的一绺头发掠到耳后,在她额头上啄了一下:“我先去睡会儿。

苏淼被他吻得两腿发软,这时总算喘过一口气,深呼吸几下,甩了甩晕乎乎的脑袋:“不行了,我得去做两道题挽救下智商。”

“……去吧。”

苏益民拎了两瓶五粮液去找校长,名为拜年,一进门草草寒暄两句,屁股还没坐热就说明了真正来意。

校长听了也是吃了一惊,赶紧安慰他:“苏老师什么样的人品,我们整个八中的领导师生有目共睹,你放心,不管他们怎么闹,我和学校其他领导都会站在你背后支持你,你只管安心工作,今年高级职称铁定是你的,争取高考多带几个985出来,啊!”

苏益民听了校长的话,心里最大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他生怕学生家长闹到家里无果,又来学校惹事生非,影响他工作,所以才先一步找校长陈情,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

校长客客气气地送苏益民出门,主动握了握他的手,让他有点受宠若惊。

“老苏啊,”校长显出有点为难的表情,“这次冬令营出这种事,我也算是好心办坏事了,我那个开度假村的朋友本来是帮忙性质,觉得咱们的活动有意义,推了几个旅游团,出这种事我也怪对不起人家……”

苏益民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不知道他对自己倒苦水是什么意思,只道了谢就告辞了。

那学生家长被警察警告之后果然不敢再上门来堵人,但是一开始提议来闹的亲戚是个游手好闲的市井无赖,牌友中不乏那种专门收人钱财替人闹事的地痞流氓。

陶莹莹父母穷得叮当响,没什么油水可刮,只是流氓向来不把自己当混混,听闻竟然有这么道德败坏的高中老师,顿时义愤填膺起来,一听说那禽兽老师还有个漂亮女儿,当即兴高采烈地给他们家出谋划策。

陶莹莹家人消停了几天,寒假也结束了。

报名那天早晨,苏淼打开门,只听门口扑通一声响,诧异地走出去一看,只见地上躺着一只花圈,中间纸条上赫然是他们一家三口的名字。

苏淼恶心得不轻,赶紧叫来爸妈。

苏益民没想到那家人无耻到这种程度,立即打110报警,来的还是上次那个片警,走到楼梯口道:“又有什么事儿?”

看了看花圈:“没证据证明是他们放的,而且说实话,这种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报案的意义不大。”

“那叫我们怎么办?”苏益民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有困难只知道找警察,连警察都没办法,他就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一般这种闹一阵没结果自己就消停了,”警察同情道,“你们出入注意安全,特别是小孩老人,不要单独出门。”

那阵子,苏家人打开门时常发现惊喜,有时候是垃圾,有时候是死猫死耗子,还有几次整栋楼楼道和楼梯都被扔了纸钱,连左邻右舍都受了影响。

一开始邻居们都同情苏家的遭遇,但是时间一久,又连累了自己,他们逐渐对苏家人也有了微辞。

有天苏淼和程驰放学回来,对门的乔阿姨叫住他们,一人塞了两只砂糖橘,欲言又止地对苏淼道:“淼淼啊,你看这事儿闹得……阿姨知道你爸爸也是倒霉,但是总这么下去也不行啊,大家都受不了,要不你回去劝劝你爸妈,人家毕竟死了女儿……三万五万的打发掉算了。”

苏淼只觉难以置信:“乔阿姨,给他们钱不就是承认是我爸的错吗?”

乔阿姨讪讪地道:“话不是这么说……”

“乔阿姨,”程驰想了想道,“他们拿了三五万会想七八万,只会变本加厉的。”

“行了行了,当我没说吧,真是倒霉!”乔阿姨收起笑容,僵着脸摇摇头,“砰”地关上门。

苏淼尴尬地对程驰笑了笑:“上次他们家下水道堵了,我爸蹲地上给他们通了半小时……”

程驰搂了搂她肩膀:“下次咱们不给他们通,堵死他丫的。”

苏淼被他逗笑了:“算了算了,没啥好计较的,确实是我们家惹出来的事。”

“你和苏老师说说,千万不能心一软给他们钱,”程驰叮嘱道,“要不到钱他们早晚会消停,开了这个口子他们就盯上咱们了。”

“咱们?”苏淼笑着撩了他一眼。

“很会抓重点,三水同学。”

苏益民也知道这个道理,不管他们怎么闹,只是咬紧牙关不松口。

开学以后,学生家长带着十来个亲朋,扛着花圈、抱着遗像,浩浩荡荡去八中闹了一场。

校长不得不出面做和事佬,温言劝道:“苏老师在八中任教二十多年,教学水平很高的,你们肯定是误会他了。”

陶莹莹爸爸抓着校长,活像看着青天大老爷:“蒋校长,我们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就是想讨个说法。”

陶莹莹妈妈也抹着眼泪道:“是啊蒋校长,我们莹莹不能就这么白白没了……”

“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校长沉吟道,“但是吧,你们闹到学校来,我就很为难了,这毕竟不能影响其他老师和学生上课啊,你说要是有人报警,我这想拦也拦不住。”

好话说了一箩筐,连哄带劝的,终于把这帮子人给送了出去。

陶莹莹家长不甘心就这么算了,可是被校长软硬兼施地一说,也不好在学校闹下去,浑浑噩噩地回了家,夫妻俩面对面枯坐到天黑,突然响起一阵电话铃声。

“是陶莹莹爸爸吗?”电话里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

“你是谁?”陶莹莹爸爸问道。

“我听说了你们女儿的遭遇,想帮你们。”女人的声音有点犹疑。

“真的?”陶莹莹爸爸狐疑道。

“我……”那女人换了种怨愤的口吻,“其实我女儿也在八中……你别问是谁,我不会告诉你的,苏益民……他不是第一次逼女学生……”

陶莹莹爸爸勃然大怒:“这个禽兽!你们知道干嘛不去揭发他!把他抓了我们家莹莹就不会……”

“他这个人看着老实,其实很狡猾,没有证据告他也没用,再说事情闹出去我女儿就毁了,”那女人接着道,“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真的想帮你们,你们接下去打算怎么办?”

“校长不管,我们就告到教育局去,要不然就去上访!”

“没用的,你们无权无势,告到哪里都不会有人管的……”女人笑道。

“那你说怎么办?”陶莹莹爸爸不知不觉对这个陌生人产生了信赖。

女人这时候却佯装犹豫起来:“还是算了吧……我也不想惹麻烦。”

陶莹莹爸爸一听急了:“不是你说想帮我们的吗?”

长时间的沉默之后,女人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我有一个朋友,本来是做记者的,他在网上有点影响力,你们可以找他帮帮忙,当然可能会涉及到一点费用,毕竟人家也没义务帮忙,具体要不要找他帮忙你们自己决定。”

陶莹莹爸爸把那个女人给的号码抄在一张纸上,和妻子商量了好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我们一穷二白的,有什么给人家骗?死马当成活马医吧!反正不能让那个禽兽逍遥快活!”

说完照着号码拨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