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曼哭着挂断电话。

莫菲催促出租车司机速度快些。司机很抱歉地解释他是新人,不敢开太快,况且速度已经不低了。

内心焦躁的莫菲拨给傅凯之,她觉得他应该知道阮天浩的行踪。

电话刚接通,傅凯之焦急的声音便传过来:“莫菲,你去哪了?”

“我在路上。你知道阮天浩的联系方式吗?”

傅凯之愣了:“什么事?”

“急事。她太太摔倒了,却联系不上他。”

“他在上海。联系他也没用。这样,你不要着急,我马上安排人去天浩家里。你赶快回来。”

“好的。”

莫菲这边挂断电话那边再打给李晓曼,告知已经安排人陪她去医院。

之后,疾驰车子里的莫菲陷入沉思,刚才提到阮天浩时傅凯之似乎愣了下,是意外她居然认识阮天浩,还是他和阮天浩根本演双簧?很显然的,这个问题仅靠想象根本无法知道真相。更显然的,后者的可能性极高。其实,此时的她心中已经预感到,也许蓝堡湾房子就是傅凯之授意阮天浩的。她早已受到了傅凯之莫大的恩惠,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她彻底明白,是该离开蓝田的时候了。

她更清楚,她被自己狠狠地骗了一次。她一直向傅凯之强调她的离婚提议跟他无关,其实那是她自己骗自己。她告诉郁芊芊她无意介入郁傅两人的婚姻,其实,她一直用特殊的方法纠缠着傅凯之。她一直安慰自己,说她只是不能忍受她与周杰瑞的婚姻,她并没有婚内出轨,其实,她只是身体没有出轨。

车子停在酒店门口,大堂一隅茶座等候的傅凯之快步迎上去:“我已经安排人去了天浩家。”

莫菲客气十足道谢。

觉察到她情绪有异,本欲回茶座的傅凯之走向电梯:“伯母交待的东西买着了?”

进入电梯后莫菲拍拍包:“买着了。”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傅凯之留意到莫菲站在离他最远的位置,这让他心里警钟突响,他不明白只是一个下午她的态度为何有这么大的变化。

电梯停,两人往房间方向走去,走到莫菲房间时傅凯之有些犹豫,他很想跟进去问问她到底怎么了。只是,莫菲这种状态,他有些担忧。

出乎意料的,莫菲居然含笑邀请:“进来坐坐。”

刹那间,傅凯之如冰水径灌心底,但他仍微微笑着跟进去,自自然然关上门,然后坐在窗前椅子上。

莫菲坐到他对面:“阮天浩在建业?!”

傅凯之点头:“我建议他在建业入了股。”

这时候傅凯之已经明白莫菲在拿房子说事,那时候的他单纯想让她开心,他并没有多想也没有奢望什么,况且,阮天浩并不希望自己太太知道自己入股建业。因此,此时的他心里有个小小的决定:“上次就忘了问你怎么也认识他?”

“他是我好朋友的老公。我好朋友就是蓝田的李晓曼。”莫菲紧紧盯着傅凯之脸上神色变化。

“蓝田员工的名字我并不是个个都记得。我也没有听天浩提起过他太太在蓝田。”傅凯之的笑容没有一丝一毫变化。

“我蓝堡湾的房子是阮天浩帮忙用成本价买的。”

“天浩是曾经给我打过电话。说他一个朋友要买房。”

“当时你不知道是谁?”

傅凯之摇头。

“我离家出走的那天晚上,是不是阮天浩告诉你我在医学院。”

傅凯之仍摇头:“我确实是正好路过那。如果你确实和天浩太太很熟,他的为人你就应该清楚。”

阮天浩是谦谦君子,直觉上他不会做这种事。但是,莫菲还是觉得很别扭:“回郑州后我会把那房子卖了,差额我还给你。”

这个结果傅凯之在刚才已经意料到,他明白她下午外出肯定是有事,确切地说应该是见了某人,难道是郁芊芊?想到这里,心底怒气顿时上涌:“你还给天浩吧。这跟我无关。”

莫菲被噎得一愣。

傅凯之盯着她问:“下午你见了谁?郁芊芊?”

莫菲摇头。

傅凯之一直盯着莫菲。

莫菲被他看得有些慌:“我真没见她。”

“那是谁?”

“真没有谁。”

傅凯之懒洋洋地站起身:“我有些累,要回房休息了。”

莫菲还有其他话要说。可是,很显然的,傅凯之不给她机会再说,他拉开门走了。

疾步回去关上房门后的傅凯之愤而以拳砸墙。

他一直小心翼翼和莫菲交往着。他希望终有一天离过婚的莫菲能给他一次机会,这个机会来临之前他会把一切安排好。他要以单身状态迎接她。虽然这个过程很艰难,但他会去创造去争取。

今天,就是刚才,莫菲无情打碎了他一切的幻想。

是的,五年前他是心甘情愿娶郁芊芊的。可是,如今他明白这是一个错误,人生苦短,日子却是一天一天过的。难道要把这个错误继续下去?!他不想,他想和他最爱的女人生活在一起,也许,真正生活在一起时他和莫菲也会争吵也会闹别扭也会发生夫妻们都会发生的不愉快,可是,他明白,即使那样他也甘之如饴。他向往阮天浩与李晓曼夫妻俩的生活。

他也明白,他是贪心,也确实对郁芊芊不公平。可是,在他没安排前她却搅坏他的计划,搅乱了正往他希望方向发展的他和莫菲的关系。

因此,他愤而拨给郁芊芊:“你在哪?”

感受到他的愤怒,郁芊芊说话异常小心,“我在健身中心。”

“你在郑州?!”

“是啊。我没回武汉啊。”

最快的航班也不应该这么快,傅凯之不知道是郁芊芊骗他还是他搞错了。但是,没办法再问下去是事实,于是,他冷声说:“以后不要再给莫菲打电话。”

已经回过味的郁芊芊十分委屈:“是她说她根本不喜欢你,也不会破坏我们的家庭。凯之,你怎么还不明白,她已经不是当年的她,现在的她只是在利用你。她根本就不爱你。”

郁芊芊的话如刀子般直刺傅凯之的心:“总之不要再做这种事。切记。”

“凯之…。”

傅凯之没听进去郁芊芊又说了些什么,他直接挂断了电话。是真的吗?莫菲说根本不喜欢他,那么,那天晚上受伤的她蜷缩在他怀里,那寻求保护的目光是假的吗?平常无意中撞上时目光中来不及回避的款款深情也是装出来的吗?如今这情形该如何继续下去。

把自己重重摔在床上,傅凯之回忆起他的大学时代。

与此同时,莫菲也万分伤心难过。

是的,该离开他的视线了。该过没有他在身边的生活了。也许有一天她和周杰瑞的婚姻真的会走到尽头,那时候,确实是单纯因为婚姻没办法再继续,没有婚姻之外第三者的影响。

算了,不想了。只当没有再重逢吧。

莫菲拿起电话拨给李晓曼。一直没人接听。拨了三遍,她心里有点发毛,于是,不假思索打给周杰瑞:“你在哪?”

接到莫菲电话的周杰瑞听起来相当高兴:“下午去壹号建邦拿了几张户型图,现在正研究呢。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机场接你。”

“你赶快去李晓曼家一趟。她摔倒了。”

“好。她老公呢?”

莫菲能听到电话里细碎拖鞋的脚步声:“出差在外地。”

“老婆怀着孕,出什么差啊。这就是你们眼中的极品?!不说了,我挂了,换衣服马上出门。”

莫菲挂断后又拨了几次李晓曼的电话,仍是无人接听状态。半小时后,周杰瑞打来回复电话:“菲菲,我先去她家,她家没人。我试着去省妇幼找一圈,还真找到了,李晓曼没带电话。”

“没出什么事吧?!”

“大夫正在检查呢,还不清楚。”

“你就待在那。她婆婆怕顶不上什么事。”

“这还用交代。你最好的朋友出事了,我不鞍前马后帮助跑个腿,你回来不撕了我。”

这是周杰瑞刻意说的俏皮话,目的当然是讨她的欢心,心正往自己家庭靠近的莫菲觉得有些感动,因此,不由自主说:“要不要往家捎点东西?”

周杰瑞受宠若惊:“给妈捎件衣服吧。”

“你呢?”

“我不要了。你难得去那边出差,也为自己买几件像样的。”

“呃。”莫菲慌忙挂断电话。虽说心里刚刚生出几丝愧疚,可还真没有酝酿出马上甜蜜蜜的姿态。况且,那一耳光的事还没开始掰扯呢。

既然周杰瑞在那,李晓曼万一支使不动阮母就可以指挥他,放心了的莫菲决定出去转转。听周杰瑞的,给周母买件衣服顺便给自己也置几套。辞去蓝田的工作就意味着要暂时失业,失业期间肯定要节源,节源期间肯定不舍得再买,趁这时候还有些魄力暂买几件吧。

另外,这么在酒店待着很容易胡思乱想。

去了商场逛也只挑特价的。足足三小时,直到商场即将下班莫菲终于买定。周母一件特价薄毛衫,她为自己选的最贵的是这个季节正穿的仔裤,其他都是反季特价衣服。拎着大包小袋回到酒店,刚走进大堂就见傅凯之居然在茶座和人谈事。遥看过去对方似乎是三家厂家中其中一家。两人目光相遇,傅凯之冲她摆摆手。

莫菲赶忙走过去,坐下后发现桌上放着两份购买合同。她有些不解,不是说还没有最终决定吗?怎么这么快合同就摆在桌面上了?

傅凯之收起其中一份:“余下来的事跟我们莫总谈。这方面她专业。”

对方冲莫菲点头后笑对傅凯之说:“你们公司还有配套物流?!大企业就是不一样。傅总,你放心,我们公司还指望和你们公司长期合作,保证货与样品绝对一致。运输过程莫总怎么要求,我们怎么执行。”

傅凯之笑容很淡:“那就好。”然后他缓步离去。

莫菲和对方谈了一小时,把细节全部商榷好后,对方拿起余下的一份合同:“如果不是你们傅总着急回去,我们准备安排几位去香港游玩几天。”

“傅总知道这事吗?”莫菲知道自己不该问这一句,可是,她没有忍住问了出来。其实,知道不知道又能怎么样呢,不是决定离开蓝田离开他的视线范围了吗?!

对方笑得很开怀:“这是来之前傅总交代的。”

这一刻,莫菲明白这次深圳之行带她来的用意。她再一次心中庆幸,如果不即刻离开他,长此以往难保她不会飞蛾扑火般扑向他。她苦笑着想,也许这世界上没有几个女人能抵挡住这种攻势。

婚姻之痒 Chapter13辞职

chapter13辞职

阮天浩从上海飞回郑州时已是李晓曼进医院的次日下午。很不幸地,李晓曼腹中婴儿没有保住。她之所以没有见红并不是阮母认为的没事,而是腹中孩子在到达医院前已经没有心跳。怀孕十九周的孩子已经成形,母爱泛滥四个多月的李晓曼无法接受这个打击,知道这个消息后已两度昏迷。

从知道消息阮母就没反应过来。她不能理解没有见红孩子怎么会不行了呢?她不敢和儿媳恨恨的眼神对视,也不敢离开医院。儿子不在家时出了这种事,她后悔莫及的同时不停自责,怎么不及时送儿媳来医院呢?可是,后悔归后悔,自责归自责,事实是改变不了的。

阮家人能来的都在医院。前来帮忙的周杰瑞只好打电话给周母,交代母亲煮一些滋补粥。周家母子一个在家一个在医院,也忙得不可开交。

李晓曼情绪稍稍稳定时,大夫交代可以进行引产了。李晓曼却坚持一定要等阮天浩回来,她恨恨地说:“我要让他亲眼看到他的子女是怎么离开这个世界的。”

当时,阮母不寒而栗。老太太明白,这将是她和儿媳永远也不可能调和的矛盾开始。

因此,阮天浩出现在病房时,不止李晓曼泪流满面,阮母也哭得泪人似的。老人家不等儿子儿媳说话就拉住儿子的手:“儿啊。妈做了大错事了。妈害死了大孙子啊。”

沉默的李晓曼泪如泉涌,她冷冷盯着阮天浩的眼睛。

阮天浩拍拍母亲肩膀,阮母识趣地让开。阮天浩走过去坐在床边:“曼曼,对不起。”

李晓曼仍是冷冷盯着他的眼睛:“昨晚你的电话为什么不通?”

这种目光注视下,阮天浩觉得心里很冷,他目光下移最后定格在李晓曼小腹:“昨晚酒会屏蔽手机信号。我知道消息后就赶到机场,这是最早回郑州的一班飞机。曼曼,是真的吗?真的没心跳了?”

李晓曼的泪又开始汹涌:“是的。我昨天六点钟摔倒的。八点半才被送到医院。当时医生就检查不出孩子心跳了。”

“怎么不当时就来医院?”

李晓曼看向阮母时目光又变得恨意十足:“问你妈。”

阮天浩心里一紧,原来跟母亲有关。

跟儿媳目光一对视,心慌的阮母赶紧低下头:“天浩。我当时瞧着没见红,小曼当时也说不怎么疼,我就觉得应该是没事。”

失去孩子,阮天浩同样很心疼。因此,他埋怨母亲:“妈。你又不是医生怎么就断定没事呢?”

李晓曼一听,“哇”地大哭起来:“马上就五个月了。孩子模样都能看出来了…”

阮天浩截断她的哭诉:“曼曼。妈没文化,你也没有吗?妈说没事你就觉得没事了?你可以要求妈陪你来医院。六点钟摔倒居然等到八点半才来医院,你太大意了。”

李晓曼愣了,愣过之后就更伤心了:“你怎么知道我没要求。我要求了你妈说没事,她不陪我来。”

病房里你哭我闹时大夫进门批评:“这是医院,禁止喧哗。十七床,孩子已经不行了必须马上进行引产。”

李晓曼止住哭声:“现在就可以引产。”

引产手术后虚脱的李晓曼闭着眼躺在床上流泪。她失去了她人生中第一个孩子。

阮天浩也异常伤心。他亲眼看到了那血淋淋的婴孩,大夫说是男孩。他没有性别岐视,但是,他仍私心地想有个儿子,他不希望因为孩子性别让家里两个女人相互别扭着。当然,也接受不了母亲不生男孩不罢休的观点。

已经被周杰瑞送回家的阮母接到儿子的电话后失声痛哭,她更后悔了更自责了,她后悔她没早早地陪儿媳去医院,她自责她害死了她的大孙子。

回程之中果然没见傅凯之的人影。莫菲有心问建业随行人员,可是,想了想还是决定不问,他们对傅的行踪没表现出诧异应该已是知道他提早离开的事。

飞机上,她一直闭眼装睡。直到到达郑州,她才象征性地同建业员工寒暄几句。

周杰瑞早已候在机场。两人见面,周杰瑞很兴奋,莫菲只是对他微微一笑,便问起李晓曼的情况。知道孩子没保住时,她埋怨周杰瑞:“怎么不打电话给我?”

“给你说也改变不了什么。”

“阮天浩回来了?”

“回来了。要不我哪敢离开医院半步,她那个婆婆什么都不懂。不过,你们所说的极品也就那么回事。”

坐到副驾位置上的莫菲一愣:“怎么了?”

“他回来的第一件事是问孩子怎么了,知道孩子没保住后先埋怨母亲然后责问李晓曼。其实,他最该做的事是安慰李晓曼。孩子没有了,李晓曼最伤心。毕竟和孩子心灵相通而且受苦受累的是李晓曼。你们女人看男人眼光太片面。”

莫菲觉得周杰瑞说得不错:“也许是太渴望这个孩子了吧?!”

周杰瑞嗤之以鼻:“那照你这么说,李晓曼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同时处于危险状态时,阮天浩如果要保孩子,也是太在意这个孩子了?”

“歪理。当然只能保大人了。”

“所以现在的他应该安抚李晓曼才对。”

莫菲无言以对。

感受到莫菲的沉默,周杰瑞赶忙噤声。他担心再触怒莫菲。

“我先去医院一趟。”

周杰瑞点头:“我知道。菲菲,我们也要个孩子吧,有了孩子,我们注意力就会转到孩子身上,自然而然就不会再发生争执了。”

“难道不会因为孩子起争执?!”

周杰瑞辩解:“情况不同。因为孩子起争执哪至于上纲上线。”

“还是到我们没有争执时再要孩子吧。”

周杰瑞心中暗喜,莫菲说这话的意思是不再坚持离婚了吗?于是,他试探着把话题再推进一步:“我最近跑了几家楼盘,建业房价最高,隆福适中,汉飞较低。但是,设计最合理小区环境最好的还是建业。”

“壹号建邦是哪家公司开发的?”

“建业。”

买建业的房就意味着会和傅凯之沾上关系,既然决定彻底和他断了联系,那么,买房还是不要选建业旗下的吧。因此,莫菲说:“那还是隆福吧。价格太高我们这种收入也承受不了。周杰瑞,告诉你一件事。”

听到莫菲回应房子的事周杰瑞已是异常兴奋,他感觉莫菲已经原谅他了:“什么事?”

“我要辞职了。”

周杰瑞仅仅是一愣,然后就彻底高兴起来,当然,这种高兴是不加掩饰的,全身心的都高兴,他觉得今天都是好消息,莫菲辞职后家庭收入会少一些,但是,她不会再忙得不见人影,他也不会再自卑,因此,他很大男人地说:“做得不开心就不做。那个工作女人不适合,太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