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天浩手臂落下:“娘,我跟她离。你起来吧。”

站起身的阮母对儿子说:“儿啊。咱这条件再找大闺女也不愁。”

阮天浩面无表情。

阮母看向大儿媳妇,“老大,咱们现在就回老家。”

阮天浩开口:“妈。你们不用走,我们明天就办手续。”

阮母一行三人下楼后,李晓曼很平静地把床上用品全换一遍。然后,拉开被子缩到床的一侧,泪无声而汹涌。

离婚这事来得太突然,突然到毫无心理准备。她从来没想过会有离开阮天浩的一天,也从来没有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形下。

被打的脸颊热辣辣的,耳朵也是嗡嗡声不断。可是,比起心里的痛来,那些却根本不算什么。

一直站在窗前吹冷风的阮天浩心里也掀起万丈波涛。虽然出身底层,可是李晓曼并没有嫌弃过他,岳父岳母也视他为亲生儿子。他一度觉得庆幸,庆幸找对了对象找对了家庭。他没有预料到母亲会来郑州居住,因为很多人都认为越老越不希望离开家,不是说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土窝吗?但是,母亲来了,私下也向他明确表示过想和他生活在一起。知道母亲这个决定后他就开始改造妻子,他希望妻子明白他的态度,所以,他对她明确表示母亲是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可是,母亲却试图改变他和李晓曼生活中的一切,不仅如此,老太太还擅自做主做了许多李晓曼不喜欢的事。实话说,李晓曼虽然说话不好听,可是,说的却是事实。

他知道李晓曼委屈,也明白她的伤心。但是,老太太毕竟是他的妈妈啊。

回头盯着被下的娇小身体,他知道她在哭。突然之间,一股不可抑制的情感涌上来,他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下去,一把把李晓曼拉进怀里。

李晓曼挣扎两下,便小猫似的蜷缩在他胸前。无声的哭变成抽抽咽咽,然后是号啕大哭。

阮天浩的心颤起来,他疯狂地吻住她的唇,把她的哭声吻进去。投入而绵长,两个人似乎想把这个吻持续到地老天荒。

李晓曼的身体慢慢地紧贴着阮天浩。她一点一点感受到他身体上的变化。

阮天浩动作粗野,他手一抄掀开被,然后一把撕开李晓曼的睡衣。他要把她彻底融化在他身体内。李晓曼也像新婚时期家里只有她们夫妻两人时那样娇喘呻吟,她也要宣泄她所有真正的快乐及痛苦。

旁若无人,毫无顾忌。

事毕,李晓曼开口:“明天把我的衣服和私人用品拉到我妈家。”

阮天浩回答:“明天上午去壹号建邦挑套样板房,下午把我们常用的拉过去。不太好拿的再买新的。”

“我们?”

“对。我不能和你离婚。”

“不。天浩,我们还是离婚吧。给我留个空间,我要静静地想一想。”

“曼曼,对不起。”

“如果手头有闲置资金,给我买个大一居就行。”李晓曼也不想去打扰父母,她明白阮天浩在她父母心中的地位,她不想让父母因此伤心,能瞒多久就多久吧,反正父母不会来这边家里。

“暂时分居吧。我不想离婚。”

李晓曼泪又涌出来:“好,暂时分居。如果你有需要我们随时可以办手续。”

可是,小夫妻俩没有预料到阮母手段竟然这么强硬。上午九点,小夫妻俩起床后发现家里只有大嫂及小洁两个人。没等阮天浩开口询问,大嫂就递过来一张字条。字迹歪歪扭扭,不知道是出自哪个孩子的手,意思有两条。第一条,如果两人确实决定离婚,离婚后阮天浩拿着两人的离婚证去阮家庄接阮母。第二条,如果不离,李晓曼必须亲自去阮家庄磕头赔罪,求得阮母原谅。

李晓曼遍体冰凉,阮母把小夫妻俩所有的后路已经堵死。可是,“磕头赔罪”这个奴性卑贱的词根本不在她的词典里,离婚是她和阮天浩唯一要走的路。

阮天浩也傻了,他没有料到母亲竟然这么了解他,也这么逼他。

李晓曼盯着阮天浩:“今天把证件带齐,我们办手续。”

阮天浩漠然点头。

两人转身就准备上楼。

大嫂在两人身后喊:“天浩,你尽早带我们俩去医院。小洁不能再拖了,得马上引产。”

躺在陌生的房间里,李晓曼泪如雨下。

阮天浩把拉来的衣服一件一件往衣柜里挂。随手放在一边的手机一直响,阮天浩没有接的欲望。

可是,手机却顽固地震动。阮天浩恨恨骂了句后接通,阮家大哥异常洪亮的声音传过来:“天浩,你就这点儿出息。眼睁睁看着你媳妇骑到咱娘脖子上拉尿拉尿。”

阮天浩心里很疲倦:“她们到家了?!”

阮家大哥恨恨地说:“孩子们到家了。咱娘直接进医院了。”

阮天浩心里一惊:“怎么了?”

“让你们气的。一直说心里疼。你尽快回来一趟。咱娘交代了,来之前把你和你媳妇的事处理好。”

挂断电话,阮天浩跟李晓曼打声招呼后驱车往安徽赶。途经服务区时给莫菲打了个电话,他临离开前李晓曼的状态很骇人,他希望莫菲能陪陪她。

赶到壹号建邦,莫菲找到李晓曼家位置后一直按门铃,可是,很长一阵时间后没人前来开门。

莫菲感到心中不妙,她给周杰瑞打电话让他尽快赶过来,紧接着她又拨打了120,直觉上她觉得李晓曼出了事。

120先到,急救人员问明情况后斥责她胡闹。莫菲却哀求急救人员,她希望得到他们的帮助打开那道门。众人破门而入时割脉多时的李晓曼已处于昏迷状态。医院抢救时,心惊胆战的莫菲把这一情况电话通知了在高速上飞驰的阮天浩。

半小时后,李晓曼苏醒。

莫菲哭着骂她:“不就是离婚吗?离了男人你就不活了。你身上这副皮囊是你爸妈给的,你爸妈在这个世上一天你就没权去死。李晓曼,你是个不负责任的胆小鬼,你扛不起生活的重担,你就是阮天浩身上的寄生虫。”

李晓曼泪如泉水汩汩直流:“菲菲,骂吧,骂醒我。”

莫菲一直为她擦泪:“曼曼。婚姻只是形式而已,无论什么形式只要你和阮天浩之间的爱不变就行。如果他变了,那就不值得你爱,更不值得你用生命去祭奠。活下去,也许有一天你会发现,你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样爱他。”

莫菲虽然说得颠三倒四毫无逻辑可言,李晓曼却明白莫菲是真心实意为她着想。因此,泪仍然流着的她笑了:“菲菲,如果我们是夫妻该多好。”

莫菲也笑:“如果是那样,我们同样会有争吵。曼曼,答应我,不要再做傻事。”

李晓曼笑得勉强:“菲菲,真的是太痛苦了。”

“我知道。五年前我也经历过。当时,我也是痛不欲生,也想到了用死来结束这种痛苦。”

回想起那些日子,莫菲泪花涟涟,“在学校时我们很相爱,也坚信我们会用婚姻给那段爱情一个交代。可是,无意中我发现他早有婚约。”

李晓曼提出疑问:“我们这一代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可是,他是思凯集团长子。”

“啊。就是和建业联姻的思凯。”

莫菲点头。

李晓曼已经忘了自身还躺在病床上:“你的初恋是傅总。傅凯之?”

莫菲再次点头。

“你不恨他?”

莫菲摇头:“再次相逢才知道那时候我无意中得知的仅是思凯的销售策略。根本没有那么一回事。”

莫菲脸上泪迹已干:“误会?那怎么办?”

莫菲笑笑:“各过各的日子。彼此不干扰。”

“我不相信。你们真的心如止水?!”

莫菲实话实说:“现在见他我依然会心潮澎湃,可是,却不会再走近他。时间把我们隔了千山万水,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他怎么样?”

“他希望我们能重新走到一起。”

李晓曼嘴巴微张:“啊。以什么形式?难不成…”

莫菲嗔怪:“想什么呢。当然是以婚姻形式了。他说给他一年时间。但是,我觉得没必要。我对我目前的现状很满意,也觉得周杰瑞更适合我。我的性格不适合豪门生活。”

李晓曼小心翼翼地问:“你爱周杰瑞吗?”

莫菲笑了:“我见傅凯之之所以会心潮澎湃,那仅仅是因为五年前的那段感情。这跟一个女人看见帅男人的心理反应一样,仅是在心里过一下,不会有什么后续发展。而周杰瑞,我会在知道他生病的第一时间赶到医院,无论当时我们是不是关系正恶劣着,我会悉心照料他,会尽量满足他的要求,也许病好后我们仍然冷战着。”

李晓曼动容:“菲菲,你爱的是周杰瑞。”

莫菲笑着耸耸肩:“所以,即使爱得多么轰轰烈烈,时间都会抚平伤痛。而且,你和阮天浩不是没有复合的可能。”

“那是你根本不知道老妖婆使的招是什么。”

“是什么?”

“如果不离,我必须去安徽跪求她回来。”

莫菲呆了,她无法理解这种行为:“阮天浩的态度呢?”

“所以我们离了。这不是他的态度吗?”

“这事就交给他吧。复合的主动权不在你手里。曼曼,暂时先享受享受单身的快乐吧。依我看,阮天浩并不放心你独自生活。”

“也只能这样了。”

周杰瑞仓促逃出医院。他请了假赶到壹号建邦时李晓曼已经被送往医院,赶到医院却无意中听到两个女人的谈话。

他真不是有意听壁角的。事情太过凑巧,他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到莫菲提起往事,况且这往事还是她的初恋。好奇心驱使下,他停住了脚步,因此,他听到了傅凯之,也听到了那个因为误会而备感凄凉的爱情故事。当听妻子说到她仍会心潮澎湃时他站不住了,所以,他转身离开了医院。

从总经理助理到无岗,从无岗直接升任总经理。这种戏剧性的变化他居然没有怀疑,周杰瑞觉得自己就是傻子,地地道道的傻子,难怪莫菲会执意离婚,难怪她会隐瞒升职的事,难怪她会一个月不回家却有地方住。他周杰瑞根本就是戴了顶大绿帽子还四处招摇的笨蛋。

懊恼愤怒来回在他心里撕扯,所以,他恨恨踢向医院门口的花园砌石。力道太大,脚尖传来的疼,痛彻心扉。他想起了日日去蓝田接她的尴尬,想起深夜等待的冷,他再次在心里狠狠骂自己傻。

从结婚起她对他就不冷不热的,原来她心里从来没有忘记过傅凯之。从去年开始,特别是今年,在夫妻生活上她显现出来的不耐烦与讨厌,难道不是因为与傅凯之的重逢吗?也许她和傅凯之就如他和紫一样,早已缠绵过无数次。

莫菲也像紫一样表里不一吧?!在傅凯之怀里也放浪大胆吧?!

痛苦像一张无形大网裹住周杰瑞,并且越收越紧,他觉得胸腔里的怒气有快爆炸的倾向。他愤怒地像瘾君子一样,手哆嗦着掏出手机拨给紫,得知紫在蓝堡湾后,他毫不迟疑直接去了。

紫打开门后,周杰瑞狠狠盯着对面那扇紧闭的门。他似乎看到门后莫菲与傅凯之交缠的身影。

紫觉察到周杰瑞的异常,问:“你怎么了?”

周杰瑞重重关上门后回身紧紧搂着紫的身子。

紫又问:“是不是你和你太太又吵架了?”

周杰瑞痛苦不已:“tmd,对面那套房子大概就是她和奸夫鬼混的地方。”

紫有点反感:“亲爱的。我不喜欢你这种行为。这么粗劣地骂人。”

“她都给我戴帽子了,还不能骂?”

“你不也给她戴帽子了吗?男女平等,男人花心是风流是本事,女人出轨就是万恶不赦,你可真够狭隘的。”

周杰瑞一愣。

紫继续批判:“你捉奸在床了?!没有吧。既然没有,你怎么知道她出轨了。仅凭想象和猜测,那可靠吗?告诉你,想象和猜测根本就是最不靠谱的事。”

周杰瑞松开抱着她的手,颓然摔坐在沙发上。

紫突然笑了:“还是先证实她是不是出了轨。即便真是出轨,你要做的是解决问题,而不是一味泄愤。切记,解决问题时不要考虑到我的存在,我不可能在你生活里扮演角色。”

周杰瑞这才明白紫的本意,她担忧他离婚后他会纠缠她,她和他只愿做床伴关系,她不愿意和他有进一步的发展。意识到这一层后,周杰瑞更加郁闷难受,为什么和他有亲密接触的女人心都不在他身上。也许,真是他的问题?

见周杰瑞沉默,紫欺身上来贴在周杰瑞身上:“把我想象成她,狠狠地欺凌吧。”

周杰瑞心里突然万分厌恶紫,但是,又实在经受不住她的挑逗。因此,他动作极其粗野,而紫,居然极为享受他粗暴的动作,并且在这种力量的冲刺下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享受。

事毕,周杰瑞没和紫说一句话便扬长离去。走到小区外,他给她打了一个电话:“女人,下次到郑州后洗干净等我。”

愤怒的周杰瑞忘了,他曾经暗中发过誓,他永远不再和紫有肌肤之亲,永远不再做对不起莫菲的事。

莫菲安抚住李晓曼已是下午四点。她交代护士一定要留意李晓曼后离开了医院,她要回家收拾一些晚上在医院过夜必用的物品。

刚离开医院大门,莫菲的手机就响起来。看号码是阮天浩,接通却是陌生人的声音,她正纳闷时,对方说明了原因。原来,阮天浩的车子冲出高速,人现在在当地县医院抢救。对方是交警部门工作人员,他们通过通信公司查到了阮天浩最后接的电话号码。

莫菲顿时蒙了,李晓曼夫妻俩全躺进了医院。县医院条件设备都不如省城医院,可是,她莫菲实在不清楚该先做什么后做什么,才能把阮天浩接回郑州医治。彷徨之中,她打给周杰瑞,打了三遍,周杰瑞拒接三遍。莫菲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拒接,不过,她也没有时间去分析。她打给了傅凯之,她想,傅凯之总归是阮天浩的老板,他不会看着不管的。

傅凯之的声音又惊又喜:“莫莫。”

“凯之,阮天浩出事了。”

“怎么了?”

“他赶回安徽老家时车子冲出高速。现在在××县医院抢救。”

“我马上联系人民医院,叫上他太太,我们现在就过去。”

“他太太自杀刚抢救过来。”

电话里,傅凯之愣了下:“你跟我走。我们必须现在赶过去。”

“可是,他太太也没人照顾。”

“通知他太太的父母。他们在郑州吧。”

也只能这样了。莫菲打车往人民医院赶,跟傅凯之会合后去××县医院。不说蓝堡湾房子成本价这个天大的人情,就说李晓曼是她最好的朋友,好朋友住院期间她该为好朋友尽点力,因此,她没有考虑太多。

出动了设备最全的一辆救护车,傅凯之又通过私人关系找到了心脑内脏方面的专家同行,他担忧的不是骨折而是内伤。一行三辆车快速向××县飞驰。

虽然有了心理准备,可是,莫菲依然被吓到了。阮天浩仍然在重症监护室,在医生办公室看到的各项检查结果很骇人,以此便可猜出当时阮天浩的车速有多快。莫菲很自责,从交警的事故分析中,她可以猜到阮天浩是听到李晓曼的消息后又回来了,他的车子是在回程中出的意外。

傅凯之和随行大夫交流后决定等阮天浩度过危险期,能从重症监护室出来后再往郑州人民医院送。这期间,随行大夫会参与到当地医院的救护小组中去。安排好这一切,傅凯之才有和莫菲交谈的机会:“他太太怎么了?”

“他们今天刚刚办了离婚手续。”

傅凯之皱眉:“怎么回事?他们怎么可能离婚?”

“外在因素。因为阮母。”

傅凯之轻叹:“你最近怎么样?”

“很好。”

“找工作了吗?”

莫菲摇头。

“回蓝田吧。你很适合做物流。我如果不刻意,我们不会有见面机会。”

“目前还没有再工作的情绪。”莫菲苦笑:“还在为那四十万怎么花发愁。”

“那是你应得的。没必要为这些钱发愁。用它改善你生活的环境,或是花在你最想花的地方,都可以。当然,这些都是我的建议。”

“凯之,一直想问你个事。”

“什么事?”

“四季同达生态园那套房子是谁的名字?”

傅凯之盯着莫菲的眼睛:“是你的。”

“可是,我的证件没有拿出去过。”

傅凯之笑了:“你忘了我的主业是干什么的。思凯和建业主要是跟房管部门打交道。你的证件我只需要半小时就可以弄到了。”

傅凯之确实用过她的身份证,当时,他只是说会议室里有份合同的签订需要用一下,那时候她已经是蓝田总经理,这种事很正常,她根本没有多想。

莫菲很尴尬:“还是再过户过回去吧。”

傅凯之笑笑:“没必要。”

“可是,对我是负担。”

傅凯之笑着摇头:“你只当没问过我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