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后来再看见时你身子似乎好多了,就是总愁眉苦脸,小小年纪不知哪里来那么多烦恼。”南宫冥笑了起来。

我郁闷,我的烦恼根源不就是你们父子俩吗?

南宫冥微微弯下腰,温柔道:“后来我爹爹我布置了很多功课,我努力了好几年,好不容易让他稍微满意,同意去看看你。没想到你不知怎么弄伤了脸,跌掉了牙,还弄了个大红脸,气得他回来骂了我一顿,几晚上没去小妾房间,说不想看见胭脂。”

哦也!心里举手欢呼,猴屁股妆还是有点效果的,我的牺牲太值了!

南宫冥还说:“既然你进了南宫世家,我也算了了一桩心愿,会好好看顾你的,有什么想要的尽管提,别害羞。”

哦也!再次举手欢呼,我要脱籍回家嫁人可以吗?!

脑子一时冲动,我装着半开玩笑的模样,试探着提出了不可能的要求。

未料,南宫冥居然爽快点头:“好,等过几年,你长大后,我送你一套超体面的嫁妆回去备嫁!而且有我们家给你撑腰,嫁给谁都不怕受欺负。”

我惊呆了,过了好几秒后才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不是开……开玩笑吧?”

南宫冥很有大人风范地摸摸我的头,肯定地说:“绝无戏言!不过你得管我叫哥哥!否则哥哥不管你。”

“叫!我当然叫!”不管是冥哥哥还是好哥哥,再恶心我都叫!

妈呀,这小禽兽不是穿越的吧?怎么和原著里一点也不像,善良又可爱,看起来就是个十足的大好人啊!

希望的曙光重新被点亮,我觉得被五百万巨奖砸中脑袋,整个人高兴得晕乎乎的。

南宫冥顺势拉过我的手,猛地带入怀中,合上白狐裘,将头埋入我的颈窝,轻声恳求:“别离开,让我像小时候一样抱抱她……”

我停下挣扎,静静站在雪地里,看着一片被冷风吹落的梅花花瓣,打着旋,悄然无声地落在他柔软的黑发上。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放开手,替我整理一下头发,又试了一下我手上的温度,终于三步一回头地走了。

回去的路,我是兴奋地跳着走的。

走到屋里点炭火时,忽然想起……

原著里,好……好像林洛儿就是南宫冥的义妹啊?他们一样搞上了……

小禽兽说的话,是真心的吗?

我……我是不是上当了?

万卷书

如果南宫冥说的话是真的,我就可以不用颠簸逃亡,而且一个单身女孩在外面流浪,危险性也很高。

如果南宫冥说的话是假的,最坏的结果还是逃亡,而且从小禽兽口中打听来的江湖情报,总比在那群这辈子都没离开家乡百里外的仆役靠谱。

原著里,南宫冥早期对林洛儿还是不错的,只要我注意不做出带有性诱惑的暗示,他应该不至于在十八岁前开始禽兽化。

胆大的撑死,胆小的饿死,太过畏首畏尾也不是办法,哪怕这是盘危险的棋局,也要有一步走一步。

以上是我碾转反侧,失眠一晚上,做出的结论。

第二天早起,打着哈欠,继续在冰水里洗米。约莫到中午时分,小王管事便匆匆从门外行来,将我叫了出去,吩咐收拾物件,调去藏书阁当差,还将住宿换去了附近的临香阁。

临香阁在南宫世家是主建筑之一,也是半个冷宫,责罚少,赏赐也少。呆在这里的人,有野心的都会想办法调去其他位置。剩下的是身体不好混饭吃的、没野心等脱籍的、或者没办法调职的丫鬟。由于没主子,所以争权夺宠的龌龊事,在这里很难见到,顶多是大丫鬟欺负一下新来的小丫鬟,让她们多干活,自己偷懒。

丫鬟们的住处在院子角落,外面有葱笼翠竹遮掩,很是隐蔽。房间比原来的大不了多少,但梳妆台和床铺都更加精致,空气流通也更好。

小王管事一改平日爱理不理的面孔,笑容灿烂,殷勤地给我按二等丫鬟分例,配备了两个火盆,两床厚厚的棉被,各色熏香,一套精致小巧的金头面,又叫人来裁剪冬装,精挑细选的料子虽然素色,却比其他人的更厚实。

我摸着逃跑的路费金头面,满脸幸福。

小王管事在旁边唠叨:“新做衣服起码要四五天,我让媳妇将以前的皮袄连夜改了,东西虽是旧的,却是狐狸皮,也很暖和,你别嫌弃,先将就对付了这几天吧。”

我急忙谢过:“那么金贵的东西,我高兴都来不及,怎敢嫌弃?”

小王管事摆摆手,讨好道:“这点东西不算什么,将来还有更好的等着你。我先告辞了,问冥少主好。”

然后我又在窗边看他退出门外,将这里住着的两个大丫鬟叫来,悄悄说了番话,又往藏书阁方向去了。

我重新梳妆打扮,将刘海又弄厚了几分,衣服不敢再穿破烂,只将石头赞美的最佳配色方案拿出来,尽量让自己显得低俗没品一些。然后穿上石头送的棉鞋,小碎步跑向藏书阁。

负责这里的是陈管事,他看见我后,老脸笑得像朵花,立刻安排了最轻松的整理书籍工作,还吩咐手下要怜惜我年幼身弱,多关照一些。大家应得很欢乐,看着我的眼神像看金主。

我想了一会,明白了。

傍着大树好遮凉,这种清水衙门,他们照顾我,南宫冥照顾他们,无论升职还是打赏,都有好处。怪不得地球大企业特别喜欢录取官二代……

既然大家都不管我,找本易容秘籍是轻而易举的小事。

我怀抱美好梦想,一边和大家客气,一边激动地踏入藏书阁,抬眼一望……

喵了个咪的!我要竖中指,骂粗话了!

幽暗的房间内,几十个三米宽、五米高的超大型书柜顶天立地,像巨人似地俯视着我,里面摆着最少数万本书,处处散发着书卷味。

林洛儿究竟是用什么运气,才能在里面一举得到夹书中的易容秘籍?

我的妈呀,她买彩票能中五百万吧?

陈管事见我震惊,笑着炫耀道:“洛儿姑娘,这只是一层,二层的书更多呢。”

“……靠!”我终于悲催地骂了粗话。

陈管事没听懂。

“唉,再乱麻的事情,也要从头做起。”我感叹完禽兽家居然是书香门第后,便和陈管事讨了清点书籍的工作,然后吃力地搬着小梯子,随便找了个书架,做上编号,开始一本本乱翻书,翻完还抖两下,检查是否有夹层。

众人都称赞我勤快。

我只想用头撞书柜。

忙了一个下午,肩膀都开始发酸,忽然梯子下传来石头惊讶的声音:“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低下头,更惊讶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石头说:“藏书阁第一层对焕主子的亲传弟子开放,我经常来借书看。喂……臭丫头,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我觉得解释起来很麻烦,便简单回答:“换工作了,我在这里清理书单。”

“这么多书,就你一个人清理?”石头皱皱眉,不满地说,“他们也太欺负人了吧?我得去说说。”

“别啊!是我自愿的。”我赶紧跳起来拦他,结果脚蹲太久发麻,直接从梯子上栽了下来。

幸好石头反应快,伸手拦腰捞住,又抱着发了会呆,然后不知抽什么风,将我像称小鸡似地掂了两下,扭头嗤道:“每天吃那么多,居然又瘦了,真是养不肥的猪。”

我们最在近长个头,都瘦得和竹竿似的,他是五十步笑一百步,而且和猪计较的人才是猪!

我对这种挑衅口气不予理会,将话题转了回去:“是我自己讨的差事,而且吴管事人很好,没要求做完的期限,可以慢慢做,做多久都行。”

“他人很好?”石头语气很慢地重复了一次,无奈道,“你究竟有没有识人的本事?那种吃喝嫖赌样样都沾的家伙,以后离远点,免得被卖了都不知道。”

我郁闷:“才进这里半天不到,你当我有神仙识人术啊?”

石头笑了起来,很坏心肠地伸手捏住我双颊,像捏面团似地揉来揉去,一个字一个字仔细嘱咐:“被欺负了别憋心里,记得告诉我,这里的人不敢得罪黑卫,吴管事有不少把柄在我们兄弟手里,想收拾他容易得很,听清楚了吗?”

“偶听清楚了,你房手……”回答的发声变得怪怪的,我死命打他的手,觉得脸都要给揉变形了。

石头满意地准备收手。

小禽兽的生气的喝问声忽然从门外传来:“你在做什么?”

不知为何,我觉得气氛有点尴尬,像……捉奸在床?

呸呸,大家清清白白,哪里来的奸?

石头倒是无所谓,他戳戳我脑袋,笑嘻嘻地说:“这小丫头和我同村,又同龄,从小在泥巴里打滚,玩惯了。她胆小又怕事,我爹去世前曾托过我照看她,如今见她来这里当差,有了出息,一时高兴便忘形了。”

南宫冥看着他坦坦荡荡的样子,又看看一直在点头附和的我,没有说话。

石头大大方方地挑了两本书,和少主告退,走前还对我喊了一声:“以后不给我把好看的书留着,便别找我帮忙给家里捎东西。”

我气得脑门青筋直跳:“你这白痴,在少主面前说这种事,活腻了吗?要找书自己去找,我才懒得帮你!”

石头冲我吐吐舌头,跑了。

南宫冥给我们这番坦率弄得不知说什么好,等他走远后问:“他刚刚欺负你?”

我对小禽兽的人品不放心,既怕他吃醋,也怕他去恶整石头,便转转眼珠,笑道:“他从小就没脑子的,说话做事也是直心眼,没上没下,尽得罪人。我刚刚给他气得差点从楼梯上摔下来,幸好他接着了,如果再害我摔断牙齿,这事没完。”

南宫冥皱眉,心痛地问:“你掉门牙是他害的?”

我拍拍从书上沾的灰尘,思索片刻,将当年的布老虎事件略微攥改事实,仇大苦深地说出,并表达自己对石头的深恶痛绝,还恨恨补充道:“若非他爹用马鞭将他抽得三天下不了床,而且还赔礼道歉送了很多好吃的,让我出了这口气,我肯定要收拾他那顽皮劲!”

“别乱来,”南宫冥无奈地笑着摇头:“这家伙学武甚有天赋,进步飞快,也没犯过什么大错,我爹不会准人随便动他的。”

“说说而已,”我看他态度放软,立刻换了口风,“反正那时候我还小,他也不算故意的。石头这混蛋也罢了,可他爹……铁头大叔真是个好人啊……我没有爹,总是被坏小子们欺负得掉眼泪,舅舅又胆小,不敢管这些事,是铁头大叔可怜我,帮忙一家家上门教训他们父母,日子才好过起来。过年的时候,其他女孩都有花戴,可是舅母漏了给我买,是铁头大叔将石头娘留下的小银花送我,才没被嘲笑。现在他爹去了,我得报恩,帮他看着这个独苗苗,免得闯祸。”

南宫冥终于回转了过来,安慰我:“报恩是应该的,但如果他做得太过分,你记得告诉我,我想办法收拾他。这里的仆役我都打点过,如果有难为你的,也告诉我。”

我拼命点头。

南宫冥替我整了一下被石头拨乱的头发往二楼走去,挑了一堆思想道德和文化艺术的相关书籍,走时悄悄靠近一个角落的书柜,警惕地看看门外没人,对我做了个禁声手势,然后飞快从里面抽出本书藏入怀中,很正经地走了。

我觉得他躲躲藏藏的动作像是在藏春宫图,等他走后,赶紧跑去那个书柜研究。却发现那里摆的是《山河志》《海说》《异域风光记》《老汤游记》等地理风俗书籍。

这种书有什么好遮掩的?我捧着下巴在那里蹲了好久,仔细寻思。

莫非,小禽兽和我们以前中学的男孩一样,喜欢用课本的封面包装不良漫画,然后偷偷传阅?

禽兽做事真是普通人想不明白啊……

豆蔻初成

浩荡书海里找了几天,我终于摸出规律。

易容秘籍那么多年都没被发现,必然是鲜有人阅读的冷门书籍,而且书是林洛儿不小心碰掉的,可以排除超过我身高的书架。这样一来,剩下的范围就少得多。

皇天不负有心人,三个月后,我在一本布满灰尘的《圣南经》里找到了那张薄绢,上面密密麻麻写满蝇头小楷,看得人眼花缭乱,经辨认,确是由欧阳子先生写的易容之术。

我自认不是文盲,但古代文学没有标点符号,需要靠语感和经验来断句,而且里面有大量引经据典之处,难以阅读。我只好找来草纸和炭笔,将上面的文字用简体一段段翻译在纸上,然后用标点给它划分出各种断句,选出最合理的文字排序,再去藏书阁里寻找相应的典籍解读。

幸好吴管事三天两头被南宫冥赏赐,五天三次被石头敲打威胁,几乎将我当姑奶奶供,大事小事都不让沾手,每天拿着拂尘给东西弹弹灰,就可以躲去二楼继续读书。

日子又持续了三个月,终于全部研读完毕。

欧阳子先生果然妙人,他将易容之术分三等,下等换貌,中等换形,上等换神。

换貌则是普通武侠小说里写过的人皮面具,要从新鲜的尸体脸上采集研制,好处是可以瞬间易容,坏处是神情呆滞,不能持久。

我没将死人皮肤带脸上的勇气,所以放弃。

改型是用各种道具和药物在小范围内调整容貌,可以掩饰疤痕、增添皱纹、更换肤色、微调五官轮廓,修饰体型,达到似是非是的效果。好处是持久自然,而且变化不太显眼。坏处是如女人化妆似,每天都要琐碎麻烦一次,晚上还要卸妆。

换神是改型的升级版,欧阳子只用了两百字描述。大意是形神合一,才能让所有人都认不出自己,达到真正改头换面的目的。

给乞丐穿上官袍……依旧是乞丐。公主沦落民间,亦是公主。

所以演技和骗术才是易容的真谛。地球上曾有明星去吃饭被粉丝识出,索要签名。他只摸摸头,像个乡下人一般敦厚笑道:“我和他真的那么像吗?”由于他演得到位,粉丝便信以为真地赞美:“是啊,你们可真像。”

欧洲也曾有扮演东方公主的骗子,气态优雅,举手投足吻合大家对中国想象,即使她一句中文都不会,也让整个皇室信以为真,以礼相待。有去过中国的中国通来揭穿,却被骗子反咬一口,中国通倒成了真正的骗子。

我觉得很有道理,但需要长时间练习,所以暂时只采取改型法,暂定伪装桃花藓方案。

将易容术全文牢牢背下,我在灯台上将所有手稿烧毁,原著放回原处。

分几次请石头去镇上时给我买了些易容工具,又找出《百草说》,一边观察上面绘出的植物图案,一边去后山寻找。几十种东西大约花了一个月才准备完成。

调配过程中,我怕不好使,先在手背上做实验。

第一次剂量太多,将皮肤烧了两个泡。第二次剂量太少,颜色染上去轻轻一洗就掉了……

实验了无数次,我终于掌握最佳调配方案。

这时林洛儿晒黑的皮肤已恢复白皙水润,越发漂亮的五官即将无法被伪装遮掩,小禽兽看我发呆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我赶紧开始实行计划,从双颊和下巴开始,让脸上长出数点小红斑,带着脱皮现象,慢慢扩散,一个月后蔓延至全脸,很是骇人。

闷热的额发撩起,睫毛不再剪去。

小禽兽看见我这张脸,急得不行。派出人到处寻觅良医,珍贵药品不要钱似地送给我,几乎堆满屋,还悄悄在江湖上悬赏,千金求方。

方圆百里的名医统统给带了过来,个个把脉把得直皱眉头,被再三逼问后讪讪说大概是“脾胃之热上蒸,外表风热而成”,除了禁止皮肤晒太阳,禁止吃部分食品外,还开了一堆名贵药材内服外敷,都是吃不死人的养生东西。

我自作孽,天天被小禽兽逼着喝药喝得苦死了,但也心甘。没事时就坐床边看书,性子越发沉静,不爱说话。

小禽兽折腾了一个多月,见没有好转,便托人从东海带来一个珍珠面纱送我,用正在换声的沙哑嗓子安慰道:“洛儿妹妹别担心,只要遮住阳光,你的脸慢慢就会好了。”

我伏桌“抽泣”道:“哥哥别说了,我的脸是这辈子都好不了的。”

“不会,”南宫冥拉着我发誓道,“若再治不好,我便带你去神医谷求医,白先生医术天下第一,必能让你恢复美貌。”

我给吓了一跳,赶紧摇头:“白先生脾气怪异,用这种小病去劳烦他,会被一顿棍子赶出来的,回来还再得挨焕主子一顿棍子。反正桃花藓是小病,也不要紧,自己慢慢治几年,兴许就好了。”

南宫冥看了我许久,叹了口气:“傻丫头,你年纪还小,不知道。女孩子容颜怎会不要紧。天下男子虽说娶妻好德不好色,但食色性也,圣人也有几分爱美之心。若女子相貌过于丑陋,怎入得了他们眼?不入眼,又怎长久相处,去发现你千番贤惠,万种好处?”

他说得很有道理,可惜我追求的就是没人要的境界,于是笑着说:“姻缘天注定,嫁不出便嫁不出,我不强求。”

“尽说傻话,”南宫冥轻轻坐在我身边,用他带薄茧的手指绕过我的长发,迟疑片刻,抚上双颊的块块红斑,凝视许久,怜惜地安慰道,“洛儿不怕,若那些男人真没眼光,看不上你的好,哥哥便宠你一辈子。”

他诚恳的声音没有半丝勉强。让我心里传来阵阵感动,低声问:“你不嫌我丑?”

“你不丑。”南宫冥干脆回答,又见我仔细盯着他,急忙回身拿起桌面上那本被我精心用《道德经》封面包裹好的《列国风情》,肯定地说,“我知道你的好。”

我有点内疚:“举手之劳罢了。”

“我爹讨厌我看乱七八糟的杂书,若是被人发现告上去,又得挨训。”南宫冥深深叹了口气,忽而又换了欢快表情,动员道,“我们都别想难过的事情了,来点有趣的事,上次你给我找的那本《阿黎也海志》真的很有趣!里面说中土西边的大陆上有异兽,蹄似牛,头似鹿,步行似鹤,高达数十丈,身上灿烂金钱斑,性子温柔和善,有角不战万物,有蹄不伤众生。想必是传说中的麒麟!”

是长颈鹿吧……

南宫冥继续神往道:“听说那里还有奇鸟,体高数丈,鸣声惊人有翅不飞,却可日行千里。你说会不会是大鹏?”

是鸵鸟吧……

我此时心情甚好,便顺着他的话说:“小时候住镇上,有过一个海客告诉我,南方尽头有冰雪化成的小岛,里面住着黑白相间的大鸟,走路摇摇摆摆,不会飞翔,他们雌产卵,雄孵化,群居抗寒,可几个月不进食。我想大概是他编出来哄孩子的,书上的东西也未必一定能信,居然还说有脖子长达半丈的人,那不成了妖怪吗?”

南宫冥摇头道:“不亲眼看过怎知真伪,或许真有脖子长半丈的人呢?”

我笑道:“将来亲自去看看,就知道了。”

南宫冥的头又垂了下来,很快恢复原本的正经小大人模样,一板一眼地说:“我是南宫世家的独子,爹爹在我身上寄予很大的希望,将来必须继承家业。书上的有趣东西笑笑就罢了,男人大丈夫责任最大,我应以家业为重,不应因自身任性而误事。否则……爹爹会更失望的……”

见他收拾书本,即将离开,我“无意”道:“你是焕主子的独子,唯一血脉,他对你的也太严格了吧?我们乡下人家似乎都不会这样啊。”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南宫冥停住脚步,笑着回答,“是我还不够努力,做的不够好,不能完成他的期望,所以他才生气。只要我以后继续认真练武,将南宫世家发扬光大,他一定会重新喜欢我的。”

他善良得让我不知说什么好。

“还有,”南宫冥肯定地补充,“奶奶说过,只要用心对一个人好,滴水石穿,他一定会感受到这份心意的。”

说完后,他对我挥手告别,抱着书匆匆跑了,跑了一半又回头叮嘱:“你一定要记得喝药,嫌药苦的话,旁边有酸枣糕。”

正午金色阳光满满,他穿白衣的身影腾空掠起,优雅地几个跳跃,很快消失在围墙那头。

我拿起酸枣糕轻轻咬了一口,眺望窗外碧波,有被剪去长羽的天鹅,锦衣玉食,长得丰润美貌,正在引颈抬首,永远哀鸣飞不上的蓝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