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吗?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你没说谎?”

他闻言抬头看着她,脸上和煦的笑意已经消失了,变得有点不耐烦:“以我们目前的关系,你这样似乎有点过分了。”

柳葭简直要在心里笑出来,目前事态发展比她预料得都要好:“我知道你所说的‘普通朋友’是什么。我是个很认真的人,我一点都不想维持这种关系,我想要的是专一的、只有一个人的感情,如果你不能认真起来,那就算了吧。”

她看了看容谢,只见他脸上还是没有什么外露的情绪,她一时间也猜不透他现在对她的反感是否足够,她从包里拿出住宅区的通行卡直接扔在他的面前:“我走了。”

容谢微微一动嘴唇,到底还是没有挽留,反而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手指。

柳葭走到门口,伸手转动着门把手,待打开门的一瞬间,又把门关上,疾步冲到容谢面前,直接蹲在他的面前:“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容谢显然对她这一惊一乍的举动有些惊讶,下意识地往后避了一下。他开始反感她的接触。柳葭看在眼里,更是欣慰,可是脸上的表情却是伤心忧愁:“可是我舍不得这样对你。我做的这些事都是因为我想对你好,刚才那些话都不是真心的,我向你道歉,你原谅我好不好?我只是想对你好,一心为你好而已。”

——

柳葭从容谢住的地方出来,又去保安那里拿回了证件,方才松了一口气。她之前在容谢面前扮演的完全是一个情绪有些偏激执拗甚至毫无自尊的女人,这样的女人,容谢还会有半点兴趣,那他也真是一个奇葩了。

她一路开车回家,因为时间晚了,路上面的车流稀少,只有清冷的灯光伴随了她一路。

待她到了家,才看到俞桉给她发了信息询问事情进展,她直接打电话过去,把发生的事情给她描述了一遍,听得她一直笑个不停,间或还拍两下桌子助兴:“柳同学,你实在太绝了,我从前怎么就没发觉你是这样的人。”

“那是你识人不清……”

“我现在更加相信那句话了,最好的武器就是大脑,智商可以拯救世界。”

柳葭笑而不语。

这之后的日子,没有了那辆经常出现在视线可及范围内的拉风跑车,果然变得十分轻松惬意。而最后提交论文设计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柳葭从来不是临时抱佛脚的人,一早便把完整的论文提交了,乐得看系里的聊天群每天上演吐血上吊赶论文的场景。

她的生活轨迹向来都有规律,每一天要做的事都是按照计划预设好的,她的时间就如分割均匀的方块,在既定的时段里只做计划中的事。

柳葭从学校回到家,在楼下打开信箱,取出里面的财经月刊和报纸。前几天楼上的一户人家新装修,搬运材料的事情把信箱给撞坏了,摩擦出一块尖锐的铁皮来,她每天打开信箱都必须小心翼翼地避开那块铁皮。

今日安静躺在信箱里的除了财经刊物外,竟然还有一封信。

柳葭拿起信封,只见信封上一片空白,没有写收件人也没有邮戳,看来是被人放进信箱的。她掂了掂信封,有些沉,她揣测里面装的是照片之类比较厚重的纸张。她撕开信封,里面果然是好几张照片。

她拿起第一张照片,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凝重:那张照片上的穿着驼色大衣围着羊绒围巾的那个人赫然就是她自己,她那时根本没有留意到有相机在拍自己,是完全不看镜头,视线直视前方的。

她快速翻看完了剩下的几张照片,看得出来,是不同日期被拍下。她被某个不知名的人偷拍了,那个人甚至还把照片塞进她的信箱。

她又再次仔细看了信封,只见信封上有一条血迹,那血迹似乎还是新沾上去的,没有完全干。柳葭低下身看了看那块被撞出来的铁皮,只见最尖锐的地方隐约发红——那个把信封塞进她的信箱里的人还没走远。

她转身便奔出楼道,沿着通往最近的小区出口的方向跑去,才刚跑了一段路,迎头便撞上了一个人。

因为之前冲力太大,她根本控制不住,直接撞到那人身上。

对方也并不在意,一把将她扶住,嘴角含笑:“我刚才还去你家看过,你不在家,走到半路又回转过来,结果正好。”

柳葭看看眼前的人,又觉得额角的青筋开始准备跳动:“容少……”

原本已经被她用计策打发走的人居然又重新出现在她面前,她差点就要控制不住情绪:她遇见他之后就开始倒霉,现在居然还偷拍了,他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灾星。她突然神色一凛,注意到他手上有一道细小的伤口,那伤口似乎还没来得及处理:“你说你之前去过我家,发觉我不在家?你手上的伤口哪里来的?”

容谢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不甚在意地回答:“哦,之前跟几个朋友去玩射击了,不小心弄伤的。”

柳葭冷冰冰地说:“我被人偷拍了。”

“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

“还真的是正是时候,可惜的是,前几天信箱被人撞坏了,有时候一个不小心就会被蹭出来的铁皮划到,偷拍照的人就不小心划伤了,还有血迹留在信封上。”柳葭直接把那些照片连带着信封砸到他身上,“容少,麻烦你以后不要做这种无聊事。”

他既然能摸清她的出行规律,那必定也能拍到那些照片,更何况他的手也有外伤,和信封上的血迹吻合。那个把信封塞进信箱的人不是他还会是谁?

那些照片从信封中滑落,散落在他的脚边。容谢目送她气冲冲地离去,这才弯下腰来把照片拿在手中,草草浏览了一遍,又仔细看了看信封上的血迹,自语道:“原来如此。”

“这脾气也未免太大了吧?”有人走到他身后,咂舌道,“你看上谁不好,偏偏要去追一个脾气这么粗暴的女人,你的品味跑哪里去了?”

说话的人是容谢的表兄,正是本市世家子弟因为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而赫赫有名的谢家二少谢允羸。他耸耸肩,虽然管这种闲事只会吃力不讨好,可容谢的母亲毕竟是他的亲姑妈,容家和谢家既是亲戚也是多年在事业上的盟友:“不是表哥我喜欢多管闲事,我是真的觉得没什么意思,你看她也就长得还过得去,又不是什么绝色。”

容谢笑了笑:“她可聪明得很,我就喜欢这样的。”

——

幽僻巷子里的淮阳私房菜馆。

穿着米白汉服的侍应生撩开竹帘,将一道道精美的菜肴端上桌来。淮扬菜出名的就是淡和鲜,所选食材虽不算华丽,却是最讲究原汁原味。

谢允羸看着一桌清淡之色,摇摇头:“原来你现在的口味这么淡。”

容谢拿起筷子夹菜:“有一句古话说‘大味必淡,大音必希,大语叫叫,大道低回’。我在外面晃荡了这么多年,才知道越是简单平淡越是难得。”

“大味必淡?所以说你是美女看多了,就开始喜欢那种清汤白水一样的女学生?”

谢允羸跟容谢不同,他的上面还有一个亲大哥,家里的事物全部都是大哥亲力亲为,有人负责赚钱,他只要负责吃喝玩乐享受人生。容谢却是将来容氏的继承人。容谢笑着摇摇头:“她好像根本看不上我啊……”

但是她也不敢得罪他,方才想出这么绝的一个办法,想让他先退避三舍。

他把柳葭故意到他家里做饭做家务还扮演了一个神经质的女人的事情说给谢允羸听,谢允羸只是摇头:“你怎么就知道她是假装的?”

“这很简单,”容谢道,“她当时在电话里对我说,她是看了我的证件才知道那天是我的生日,于是想给我一个惊喜。可是我在她面前都没有出示过证件,那就是她翻看过我的包了。她翻过我的东西,还拐个弯告诉我,这根本是想引起我的反感吧?”

“也许只是说漏了嘴,我倒觉得是你疑心病太重。”

“我回到家,发觉她把我的洗漱用品和被套床单都换了,还换成了粉红色,她自己却不喜欢这个颜色,难道她会觉得我就会喜欢?”容谢笑道,“当然了,这些都可能是我疑心太重,可是如果真的像她所说的有多么舍不得我,为什么之后几天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打给我?你不觉得她说的话和所做的事正好都是矛盾的吗?”

其实柳葭事后也想过,她既然说过那些类似于表白的话,回头就直接把对方给抛到脑后,这似乎有些不妥。可是她好不容易摆脱了容谢,哪里还会自投罗网?她要是知道容谢早就看透她的这些心思却偏不说,绝对会血溅三尺。

谢允羸总算品出点味道来:“无聊,你真是太无聊!那时候就该当场揭穿了。”

容谢微微一笑:“为什么要揭穿?她表演得这么辛苦,我当然要尽量配合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004

柳葭一早打开信箱,再次看见空白信封的信件安静地躺在里面。她取出信,本想直接拿去扔垃圾桶,转念一想,便把信封撕开了。里面还是装着七八张偷拍的照片,可是这照片却又与昨天收到的不尽相同:照片的背面都潦草地写着字,那歪歪扭扭的字迹一看就是用左手写的。

她微微眯起眼,心里也有些动怒了,虽然容谢这位大少爷的风评素来是一塌糊涂,但是几次接触下来,她觉得他倒也不是传闻中那样的。至少他谈吐文雅,言语有味,也算得上是博学多才,并不是一无是处的二世祖。

可是如果做出偷拍这种事情来,那恐怕只能用变态来形容了。

柳葭随意把照片都翻看了一遍,忽然一愣,又把这些照片都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其中有一张,是拍到她晚上回到家,照片背面还写着:“洁身自好的女孩子是不会这么晚才回家的,今天这样的浓妆也不适合你的,以后要记得这点。”

那个偷拍人所说的浓妆其实并不尽然。那天她一早就去郊区的医院看望母亲,后来才知道今晚系里有饭局,回来急匆匆地换了身衣服就出门了。因为奔波一天,她的脸色和唇色都太惨白,却又没有时间化妆,就只涂了红色的唇膏了事。而那次聚餐就是她认识容谢的那一回。

容谢当晚送她的导师回家,导师家跟她住的地方根本就是两个方向,除非他有□□术,不然根本不可能拍到这样的照片——也就是说,她是真的错怪对方了,那个偷拍照片的人根本不是他。

——

午后阳光正好,晒在身上暖意洋洋,一对对校园情侣三三两两坐在湖边的草坪上低声细语,那耳鬓厮磨的亲昵情态,好似让时光都流转缓慢了。

柳葭支开画板,对着远处那片生长着芦苇的湿地用铅笔细致勾勒。她眼中和脑海里只剩下这冬日暖阳和枯黄的芦苇,忽然阳光被人遮挡,她有点敏感地抬起头,却见身边俏生生地正站着一个女生。

她容颜美好,艳丽之色犹似牡丹,着了红色大衣,整个人都好似怒放的花朵。

柳葭握着笔,寒暄道:“秦卿,你也来晒太阳?今天天气的确不错。”

秦卿是他们经济学院的院花,也是这个学校的校花,她跟柳葭是一个导师,只不过她已经是在读博士,比柳葭还高两三届。柳葭本来也算是容貌不错的女生,却被她的光芒压制着,而显得平淡了些。

她们现在相对而立,就像是一幅画似的美妙。

“你好像很喜欢画画?”秦卿绕到另一边,凑过去看她的画板,身上淡淡的幽香沁人。

柳葭笑了笑:“就是打发时间,难登大雅之堂的。”

秦卿盯着她看了一阵,忽然问:“最近……容谢似乎在追求你?”

她的语气虽是轻飘飘似乎并不在意,可柳葭猜测,也许她来找她,就是为了问这句话。她一边作画,一边回答道:“没有,有些事传来传去都走样了。”

秦卿探究地看着她:“真的不是这样么?”

“真的没有。”

她似乎轻轻地叹了口气:“他可是对着我夸你很特别,我真是有点妒忌,但是又不能表现出来。”

柳葭手上的铅笔一顿,笔头顿时崩坏了,还好秦卿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状,她只得放下笔:“我倒是宁愿别人夸我漂亮,特别这种形容词有什么好值得高兴的?不过你大概是被喊多了美女都麻木了。”

秦卿笑了起来,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我开始是有点不懂……不过也可能是我想多了吧。”话音刚落,她便走开了。

柳葭莫名其妙,画画的兴致却被打断,只能收起画来,把画板垫在身下,躺在草坪上闭目养神。阳光实在太好,她很快就有了昏昏欲睡的感觉,便顺其自然地闭上眼,也不知隔了多久,她突然一下惊醒,睁开眼的一瞬间正对上一双眸子——好似古代工笔画中的凤目,眼角微微上扬,长眉入鬓,每一笔都是细致写意的优雅。

她却有点被吓到了,试想任何人醒来刚睁开眼,就发觉被人这样盯着看,怎么还能无动于衷?

“你睡得很熟,”那人微微一笑,“表情也很恬然。”

柳葭支起身,有点头痛、也有点防备地看着他。

“我其实是想跟你解释一件事,那个偷拍你照片的人并不是我。但是十分巧合的是,我的确也弄伤了手,但是跟你的那件事无关。”来人正是容谢,他语气和缓地解释完后,又道,“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我可以带你去求证。”

“不用了,我知道不是你做的。”柳葭皱着眉,“因为我今天又收到照片了。”

——

容谢看完照片,又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打算怎么处理?”

“现在只是偷拍的话,就算去派出所报案也查不出什么。”柳葭叹气,“毕竟那个人也没有做出实质性的伤害举动来。”

“其实,有两条路可以走。”

柳葭正在拍打身上沾到的枯草,闻言看了他一眼:“什么?”

“继续忍耐,或者激怒对方。”容谢看着照片后面那些歪歪扭扭的字迹,沉吟道,“这个人拍了这么多照片,却没有胆量来认识你,可见他目前会做的也就是偷窥罢了。但是如果激怒到他——”

柳葭隐约也猜测到他的办法,却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如果激怒到他,也许这个人就会露脸了。可是我又不认识他,怎么激怒对方?”她可不想每天都收到这样一堆照片,还被人评头论足的。

谁知容谢话锋一转,又扯开话题:“你每天换衣服都会把窗帘拉严实吗——可能我这么问实在太失礼。”

柳葭被他这样一提醒,顿时也有点不太确定了,很难说会不会有时忘记拉窗帘了,本来夏天一个人在家穿得清凉点也是很正常的事,现在却有可能被人偷窥,甚至拍下照片来。而这样的照片还会被收藏起来观赏,光是想象一下,她都觉得一阵恶心。

容谢见她这么纠结,便笑着说:“其实要激怒对方很简单,只要跟我假装情侣就行了,我的名声这么臭,他连你晚回家一些都会在意,又怎么会不在意你的交友状况呢?”

他的这个建议的确是一个不错的法子,容谢是个男人,有些事毕竟是她无法独自处理的。柳葭反问道:“假扮情侣?这就是唯一的办法?”

容谢摇摇头:“这当然不是唯一的办法,不过我也是有私心的。”

柳葭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就是天生一张含情的面孔,他这样凝视着自己的时候,眼睛里的情绪也是脉脉的,好像她要是怀疑对方的诚意就是十恶不赦。

容谢见她没有直接断然拒绝,料想她的态度还是松动的,便将手插-在裤袋中做出要走的姿态:“你可以多考虑一段时间,我最近一周都还有空闲,你有了决定可以打给我。”有时候也需要给对方一点压力,她才会尽快做出决定,而她做决定的速度越快,就越容易顺着他的思路走。

果然,柳葭立刻叫住了他:“等一下……我觉得你的办法可行,只不过——”

容谢在心中叹气,直接帮对方说出了心中的顾虑:“我知道你对我没有好印象,但我也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既然只是假扮情侣,我自然也不会对你怎么样。”

——

容谢说知道她对他没有好印象,其实也是在暗示他知道她之前玩的那点小把戏了。柳葭心里开始不自然起来,幸好他走在前面,看不到她僵硬的表情。

她跟着他走到教学楼附近的停车位,只见他今天却是换了辆黑色的、中规中矩的商务轿车。她有点意外:“你换车了?”

容谢伸手替她拉开车门,笑着回答:“我感觉你似乎不喜欢之前那辆,就换了这个。”

她当然不喜欢,坐那种高调的跑车,就像是故意招摇过市一般。柳葭沉默片刻,又道:“谢谢。”

他侧过脸瞥了她一眼,只见她有点拘谨地坐在副驾上,双手握着拎包。他本来不想多问,最后思索了一番还是问了:“你在害怕我?为什么?”她自然不会回答。容谢也没想她会回答,干脆自己回答了:“是因为我过去的一些传闻?”

柳葭道:“有些事情,在被传播很多次之后就走样了。”

容谢笑了笑,满不在意地开口:“据我所知,那些传闻大部分都没什么问题。我的确是因为校外斗殴而被通报开除的,我把人打伤了,当时还上了报纸,被铺天盖地地指责和谩骂。”

这下柳葭真的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了,他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那样简单。

容谢又道:“怎么?同情我?”

“你自己做的事,当然要自己承担责任。我只是同情你的家人。”

突然车子紧急刹车,柳葭的身子也往前倾,她抬头看着前方,路口的信号灯由绿转红。

她听见容谢道:“你那天说只能接受一对一的感情,不如我们打个赌,我赌你一定会喜欢上我,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005

还在年幼时,柳葭曾得灵山大庙中的一位高僧点拨。那位高僧说她是生平顺遂之相,唯一不怎么顺利的只有感情。结果她从小到大真的都还算过得顺风顺水,因为生活简单,只有升学考试工作。唯一一个大变故便是父母的婚变,受伤最大的人是她的母亲,至今还在郊区的医院里。

柳葭很理智,而越理智的人,感情用事的时间就越少。一旦被理智掌控住情感,她自然也就很难对任何人产生爱情之类的情绪。

她也没问容谢要带她去哪里,既然她需要他帮助,就不能再拒绝他的安排。更何况,他也做出了承诺,凭他的身份,根本没必要用见不得光的手段。

容谢直接把车开进一家俱乐部,先领着她去了里面的西餐厅。他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吃饭四十分钟,然后饭后活动两小时,之后送你回家,如何?”他抬手招来侍应生:“一份安格斯雪花牛排,给这位小姐一份鱼排,配菜就由大厨搭配。”

柳葭奇道:“你怎么知道我不吃牛排?”

容谢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隔了半分钟才笑着回答:“我知道你的事,比你能想到的都要多。”

柳葭迎着他的目光,跟他对视了片刻:“我以前见过你吗?”

“没有。”

她摇摇头,那她就真的不明白为何容谢会对她这么执着了,她自认是个有点无趣的人,玩也玩不开,也不去夜店,学校家里两点一线,跟他几乎可以算是不同世界的人。

很快的,服务生就开始往餐桌上端餐盘。柳葭拿起刀叉,吃了几口鱼排,忽然抬头一看,忍不住愣怔住了:容谢的仪态虽好,可是吃饭的速度却异常的快,就像完成任务一样,下意识地咀嚼,然后吞咽下去,而不是在品尝美食。

之前她虽然也跟他同桌吃饭过,但是还真没有注意到。

她看着他飞快地吃完正餐,然后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而她直勾勾的眼神很快让他有所觉察,他抬起头询问道:“怎么了?”

“你吃饭的速度真快。”

“因为我在监狱里待过,在那个地方,吃饭洗澡就像打仗一样,结果就养成了这么个习惯。”

“……监狱?”

容谢顿了顿,目光转向餐厅前方那个弹钢琴的琴手身上,语气平淡:“我当时被校方开除,是因为我看见有个小混混在欺负一个女生,嗯,我不认识她,只是看不过去,后来起了冲突……对方脾脏破裂。我防卫过当,属于故意伤害。”

柳葭张了张嘴,又徒劳地说不出一个字来。她的确是知道容谢当年被开除的原因是因为当街斗殴,却不知道他是因为要帮一个女生出头,更不知道他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而此后,本地传媒都是铺天盖地的对他的谩骂和声讨。

容谢突然笑起来,在暖光中眉目流转,自有一股风流:“你真的相信了?柳葭,我发觉你还是很容易相信别人说的话。”他停顿一下,又笑道:“我当然不可能这样愚蠢,也没兴趣当一个悲剧式的英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