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头刚打算拎着他去审讯室,犯人就像发了疯似的嚎叫起来:“警察杀人啦杀人啦…”

大头被弄得莫名其妙,叫道:“你吵什么?”

犯人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一个劲儿地对着门的方向叫道:“警察叫法院杀人啦…”

不少人出来看究竟,听到这一句笑了。

小鱼儿站在二楼冲大头笑道:“大头,你行啊,连法院都归你管啦。”

大头郁闷道:“我管得了法院管不了他有屁用啊!”

其他人闻言都笑笑进去了。

大头和小路两人合力拎着他进审讯室。

刘兆走到楼梯口,看着上楼的常镇远道:“我听和尚说你发烧了?怎么样?退烧了吗?”

凌博今道:“在路上量了,三十八度三,比早上好一点,但还烧着。”

刘兆道:“行了,你们先回去吧。去趟医院看看,该打针的打针,该吃药的吃药,我这里还积着一大堆案子等你们办呢。”

凌博今等的就是他这句话,闻言笑呵呵地扶着常镇远往下走。

常镇远上车头一句就是,“我不去医院。”

凌博今道:“师父…”

“叫祖师爷也没用。”

凌博今叹气道:“要不这样,先吃药休息看看,要是到晚上八点烧还没退下去,就去医院看看。”

常镇远闭目养神。

走了几层楼梯,常镇远就出了一身汗,吃了药立刻回房间捂着被子睡觉。到傍晚,不知道是被子起了作用还是药起了作用,他起来摸额头一片清凉,拿起体温量了下,三十六度九。

他进浴室冲了个热水澡,然后下楼倒水。

凌博今听到动静走出来,“师父,量体温。”

常镇远道:“退了。”

“真的?”凌博今跟着他进了厨房。

常镇远停步转身,“我晚上要吃烤鸭。”

凌博今道:“我现在去买。”

常镇远躺了一下午,正觉闷得慌,便道:“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凌博今皱眉道:“师傅应该呆在家里休息。”

常镇远晃了晃手表道:“我想在十分钟之内吃到。”

凌博今道:“我打电话叫外卖。”

常镇远道:“叫肯德鸭吗?”

凌博今道:“我可以随身携带体温计吗?”

常镇远喝了一大口水,“你放在兜里的话我不会看到。”

幸福田园是本市周边发展较为成熟的小区之一。除了大门,往右走几分钟就是菜市场。傍晚来菜市场的人不少,常镇远刚走到门口就皱了眉。

凌博今知道他爱干净,平时也是他买菜,常镇远动手,所以识趣道:“这里有家小吃店,师父坐坐,我去买,很快回来。”

常镇远抬脚往里走。

凌博今无奈地跟在后面。

菜市场分两部分,外面是一条极狭窄的街道,两旁都摊位,中间仅容两人并肩而行。街道往里是一个室内市场,所有摊位都有编号,只是味道更重,噪声也更大。

常镇远远远地看到烤鸭店,快步走过去。

凌博今拉住他道:“那家就是师父说的咸死人烤鸭店,师父喜欢吃的在这一边。”他领着常镇远往另一边走。

“唉,这位帅哥,拿把葱回去吃吃。”一个卖葱的大婶突然递了一把葱过来。

常镇远顺手接过。

凌博今忙道:“家里有。”

大婶道:“很便宜的。”

凌博今道:“家里的还没吃完,下次一定买。”

大婶道:“那买点大白菜,很新鲜的,田里刚摘的。”她又塞了一把进常镇远怀里。

凌博今道:“我们今天有菜了,改天来。”

大婶不理他了,一个劲儿对常镇远道:“帅哥,买点大白菜吃吃,很好吃的!你吃了肯定下次还来。”

凌博今见常镇远不说话,正想问价钱,却见常镇远把菜放下了。

大婶道:“哪里不满意?”

常镇远指指凌博今道:“他说了算。”

大婶面色讪讪地将葱和大白菜放回原位。

凌博今讶异地看了常镇远一眼,嘴边掩不住的笑意。

等走了一段路,常镇远才道:“用你当挡箭牌不错。”

凌博今笑容不改,“是嘛?那师父随便用。”

他走在前面,常镇远的视线就不可避免地落在他的身后…的屁股上。这场病怎么来的他最清楚不过,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老天给他的一个警告,避免他两辈子都栽在同一个人身上。但他清楚一点,对他来说,凌博今和徐谡承是不一样的。

选择徐谡承是很理智的。通过朝夕相处的彼此了解,理智地认为他是最适合自己的人,然后一点一点地放纵自己投入感情,直到他认为时机成熟打算撷取果实。

而凌博今…

第71章 “杀气”腾腾(十)

如果理智发挥作用的话,他会让自己离他远一点。

他顿住脚步。

如果这真的是老天爷的警告,也许它来得太晚了一些。

“师父?”凌博今站在烤鸭店的门口,疑惑地看着他在原地发呆的人,“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常镇远缓缓道:“烤鸭的皮要脆。”

凌博今笑道:“好咧。”

察觉自己目光凝视在那个人身上的时间过长,常镇远扭头在附近有限的地盘里转悠起来。边上有几个卖坚果的摊位,花生核桃瓜子应有尽有。

常镇远不太喜欢这类零食,但记得徐谡承是喜欢吃的。无论是办公室还是去夜总会应酬,他总是能看到他面前放着一盘花生。

鬼使神差的,他蹲下来买了两斤。

“师父喜欢吃花生?”凌博今提着烤鸭走过来。

常镇远面无表情地接过花生,“还要买什么?”

凌博今道:“我去快餐店买几个菜。大头和王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下班。”

常镇远无异议地跟着他。

快餐店就在回去的路上,晚餐刚开始,店里人不多。凌博今知道发烧后胃口不好,所以菜色买得很清淡,又要了碗银耳汤。

回到楼下,王瑞正低着头开门。大头也拎着盒饭,看到他们立刻扯着嗓子喊起来:“你不是发烧吗?不在床上躺着跑下来干嘛?”

常镇远道:“退了。”

大头道:“进来坐坐吧,都挤在门外干什么。反正都买了菜,一起吃呗。”

凌博今正要开口同意,就听常镇远淡淡道:“我病着,不传染你们了。”

大头道:“放心,我身体健康着呢。就是一张桌子吃吃饭,又不是嘴对嘴,怕什么。”

常镇远还想说什么,就听大头把眼睛一瞪,“你怕传染我们就不怕传染人和尚吗?你们还住一个屋里呢。要不今天你一个人去房间里呆着,和尚跟我们一起住。”

跟你们一起住?

常镇远想到王瑞,默不吭声地提着花生进屋里去了。

大头搂着他的肩膀,眉开眼笑道:“就是嘛。一场兄弟见外什么?”

王瑞似乎料到他们会过来搭伙,四张椅子都放好了。

大头帮他一起把饭盒一个个拿出来,放在桌上,然后转身拿出两瓶啤酒,叫道:“怎么样?来点酒精蒸发蒸发热度?”

凌博今摆手道:“喝酒伤身,师父才刚好,不能喝。”

大头道:“他不能喝你总能喝吧。”

常镇远自然地回答道:“他醉了谁照顾我?”

大头怔忡了足足三秒钟,才叫道:“你但他是你佣人啊!”

王瑞抬头,别有深意地看了常镇远和凌博今一眼。

常镇远视若无睹地拉过椅子坐下。

大头还是给凌博今倒了一杯啤酒。

四个人,八个菜,吃得倒很丰盛。

常镇远没什么胃口,扒拉了两口就跑去客厅看电视。

过了会儿,大头拎着酒瓶子挤到他身边,低声道:“我知道王瑞小子的心结在哪里了。”

常镇远道:“哦?”就他这表现,真知道才是奇了怪了。

大头道:“王瑞说他想家了。”

“哦。”思乡真是千年不变的好借口。

大头道:“他说想要回家工作。”

常镇远的表情终于稍稍丰富了些,“你怎么说?”

“这个能怎么说啊。”大头挠头道,“这种事情别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反正我就说他在这里干得挺好的,要是放弃有点可惜。但是家庭也很重要,他要真考虑好了,我也会祝福他。”

常镇远知道王瑞为什么会变得这么阴沉了,闷葫芦遇到呆头鹅,有意思。

“怎么?我说的不对?”大头道。

常镇远道:“你都说这种事情别人不好多说什么,还有什么对不对的?”

大头道:“可我觉得他的情绪好像变得更加不对头了?”

常镇远道:“你觉得他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头的?”

大头想了想道:“我也不太清楚。哦,那次我洗澡让他帮忙递条内裤,之后他关门的声音可大了。你说就递条内裤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吗?第二天还给我脸色看,买了早餐也不吃,自己一个人跑了。后来就变得有点奇怪了,不对,好像之前那次,我腰伤了,让他帮我贴个药膏,他开始还答应得好好的,谁知到贴了几天就老大不愿意的。所以我说我羡慕你啊,有个二十四孝徒弟,我这个还得我照顾他的情绪。”

常镇远难得说了句公道话,“他不也照顾了你的起居吗?”

大头嘀咕道:“这都几天没煮饭了。”

常镇远按着遥控器,看着屏幕上的画面走马灯般地变换。

“不过,可能也没多久能吃的了。”大头突然蹦出这么一句。

常镇远道:“他决定要走?”

“不是啊。”大头道,“是珍珍,就是老油条那家店,你懂的。”

常镇远道:“她回应你了?”

大头嘿嘿笑道:“打算星期天一起出去走走。”

常镇远道:“才出去走走而已。”

“不是啊,她是那种特认真的个性。说出去走走其实就是打算认真考虑我们之间的关系,就是婚姻关系。我也这把岁数了,不饶人啊。”

常镇远余光扫到站在大头身边的王瑞。他手里拿着剩下的半瓶啤酒,大概想问他还喝不喝。

大头顺着常镇远的目光回头,“哎?你在这里多久了?”

王瑞拎着啤酒瓶,淡淡地问道:“还喝吗?”

大头道:“喝啊。你给…”

“我”字还没出口,酒瓶子就被拎走了。

大头没好气地看着常镇远道:“你看看他这个态度。”

常镇远将遥控往沙发上一放,起身问凌博今,“吃完了吗?”

凌博今正打算帮王瑞把桌上一部分东西收拾掉,闻言道:“吃完了。”

“上楼吧。”常镇远甩手就走。

大头目瞪口呆,“你就这么走了?”

常镇远道:“我是病人。”

“你是病人就自己走,拉着和尚干嘛?”大头看着自己徒弟在那里埋头收拾,别人的徒弟和他师父一起吃完就拍拍屁股走,心里老大不平衡。到底是自己的徒弟自己疼啊。

常镇远道:“他得伺候我。”

“我靠!”大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凌博今大概想到高速公路上那个车主随口的一句话,配合地笑笑道:“是啊。”

大头看着凌博今主动从常镇远手里接过花生,两人一前一后高高兴兴地上楼,再看站在旁边一声不吭的王瑞,心里落差感更大了,忍不住对王瑞道:“你要真觉得家里好,不如先回去看看?”

啤酒瓶重重地叩在桌上。王瑞提着啤酒瓶就进了厨房。

大头:“…”他怎么觉得他说什么都是错呢?

第二天回警局,就看到童震虎和刘兆面对面地坐在办公室里。童震虎的脸色就像外面的天气,有点阴沉。

刘兆看到常镇远进来,脸上立刻抹开了笑,“身体怎么样了?”

“退烧了。”

“去医院了吗?”

“吃药就好了。”

“年轻人就是不一样啊。”刘兆笑呵呵地继续扯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我看你这阵子好像瘦了。”

常镇远虽然没有看到前情提要,但是看他童震虎两人的表情也能猜到一二,顺势道:“嗯,这阵子一直坚持锻炼。”

刘兆道:“锻炼身体是好事啊。童支队就一直锻炼身体,你看,多结实。”

童震虎道:“行了,别说这么多屁话,直接奔主题吧。”

刘兆慢悠悠道:“人还没到齐,你急什么。”

童震虎憋不住了,用手指敲着桌面道:“老刘啊,这次是你不厚道。这么大的情报你不跟我们吱个声?要不是局长下了死命令,是不是打算这件事就蒙我们到底了?到时候你们刑警支队立大功领奖状,我们缉毒支队活该当你们的陪衬,给你们舔鞋底是不是?”

刘兆道:“童支队,你这话可重了啊。”

童震虎冷哼道:“话有多重?说出来轻飘飘的,能入你刘支队的耳朵?”

刘兆道:“你也是当警察的,也知道卧底保密的重要性吧?”

童震虎笑容越发讽刺,“怎么?你还担心我跟赵拓棠通气去?你还真看得起我啊,刘队!你自己凭良心说,每次你向我要情报,我哪次不是二话不说的告诉你?你现在居然反倒怀疑起我来了?”

“不是怀疑,是策略需要。”

“你问我的时候怎么就不想着策略需要呢?我每次给你情报的时候有没有拿策略需要跟你搅浆糊?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难道换不来一句事急从权?”

刘兆知道他在气头上,叹息一声,拿着杯子上其他对方串门去了。

他一走,童震虎立马把矛头对准了以前就不对头的常镇远,“听说你出差把自己给折腾病了?”

常镇远道:“出差把自己给折腾病了不是什么新鲜事,把你折腾病了才新鲜。”

童震虎皱眉道:“你这是什么态度?”

“就事论事。”

凌博今一见气氛不对,立马打圆场道:“哎,你说大头停车怎么这么久还没上来?”

说曹操,曹操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