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咪马上就回来了,不过你们以后要乖乖的听妈咪的话。”玉嫂宽慰道,听着这两个孩子每天围绕着爹地的话题说个不停,她心里也非常的不舒服,可是有些话当着孩子的面又不能说。

正当语昊和语夏安静下来开始进餐的时候,门铃响了起来。

玉嫂以为是游伽回来了,但是拉开门一看,站在外面的却是夏义。

“玉嫂,伽伽在吗?”夏义面上装着一脸喜气,手里拿着一提东西,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

玉嫂退出了一个身位:“先进来吧。”因为夏义是公众人物,所以来的次数并不多,以来怕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而来怕暴露游伽的隐私,因而每次来都是非常小心谨慎的,但是没有一次会忘记给两个孩子带来礼物。

“夏义叔叔。”一见到夏义,两人就飞快的从座位上冲了下来,然后上前将夏义捆住。

夏义蹲下身子,将两人揽在怀里,很是温和而亲切的问道:“有没有想叔叔?”

“当然有了,不过夏义叔叔,你好久没有来看昊昊了。”语昊在夏义的怀里蹭了几下,抬着一张幼稚的脸。

语夏也不甘落后‘吧嗒一声,一个吻就落在夏义的脸颊上:“夏义叔叔,我们班里的小朋友可喜欢你了,我看到老师都有收藏你的照片哦。”

“你们两个淘气鬼。”说完便直起身子,将带来的礼物递给玉嫂,然后坐到屋里的沙发上,将两人抛上腿:“你们这段时间是不是又顽皮了?有没有给妈咪惹麻烦?”每次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和两人玩闹,仿佛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没有,我天天拿大红花。”语夏很是自豪的大声报告道。

夏义于是将脸撇向语昊:“昊昊,你呢,是不是又被罚了?”

“才没有呢。”小男孩脸上挂不住了:“老师说我进步可大了。”

“有进步就好,等到昊昊和夏夏再长大一点,叔叔就带你们去迪斯尼好不好?”夏义搂着两人的脑袋很是真诚的说道。

小女孩闪着两个清清亮亮的大眼睛:“真的吗,夏义叔叔。”说完又天真的加了一句:“要是你是爹地就好了。”

听得小姑娘又旧话重提,小男孩于是用手推了推她,大声喝道:“都说了不许再提爹地的,你还说,要不然妈咪就回不来了。”

听得这话夏义的脸就沉了下来,将两人放下腿,然后向正端着水杯向自己走来的玉嫂问道:“伽伽不在家?”这次他可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和她说,所以才亲自过来了。

“她回新加坡了,不过她昨天给了我电话说是今天八点就到机场。”说完看了一下内厅的壁钟:“应该快到了。”

夏义端着茶水亦看了一下时间:“他们两个要去幼稚园了吧?”虽然不在身边,但是对他们的作息他还是很清楚的。

玉嫂点点头:“是啊,我要送他们去上课了,你在家里等会她吧。”说完就对上正背着书包的语夏和语昊:“和夏义叔叔告个别。”

“夏义叔叔再见。”两人异口同声想夏义挥着小手。

夏义弯着眼睛看着三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直到完全看不清楚,才终于叹了口气,心头升上些许沉痛。

看着时间,想来可能还要等些时候,于是找了份报纸坐下来消遣,偶尔用眼睛看着外面的一片绿景,因为知道她改了的时候总会回来,所以不想催她。

果然九点半左右,终于听到了钥匙开门的声音,如今的游伽已经完全变了样子,虽然外貌依然动人,但是从内到外都散发出一种成熟的魅力,昔日里的稚气和锋芒已经荡然无存,面上徜徉出一个做母亲的责任和幸福感。

“你终于回来了。”夏义从沙发上直起身子,看着正提着大包小包进来的游伽,凑上前去帮忙。

也许是六年里已经习惯了他的帮助,所以很顺然将东西给了他,然后换了一双拖鞋,接着进到客厅,整个身体的重心就落在了沙发上,微微的闭了闭重重的眼皮,两手按着太阳穴:“他们上学去了?”

夏义倒了一杯水递给她,接着坐到了她的对面:“恩,喝点水吧。”

“你怎么有时间过来?”他现在的地位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他的身价因为一部《我的命定天使》已经较六年前翻了好几番,片约更是不断,而且经常要这里飞那里飞,所以最近来的次数不多。

夏义微蹙了一下眉,面上较先前严肃了一些,但最好终是调整好了状态:“我要结婚了。”六年里他也尝试着努力过,但是她始终无动于衷,也许是她以为他一直把他当替身了吧,好在这几年里,那些阴影终于从他心里消失,既然等不到,那只有守住身边的温暖,其实现在他终于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执着,或叙述所有的精力都一齐倾注在了萧瑾身上,所以再也没有足够的耐心去检测她对印辰悦的感情究竟能坚持多久。

游伽拿着杯子的手僵持了一会,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继而又变得波澜不惊:“日子定了吗?新娘一定很漂亮吧?”接着脸上绽放出诚挚的笑容,

这些年来,夏义对她也不是没有暗示过,只是她的心早已经被另一个人填满再也放不进任何东西。

“恩,定好了,下个月五号,她不是圈里人,和你一样,搞建筑的。”说到这里,夏义似乎觉得自己好像说的有些不妥,于是赶忙补充:“不过你放心,只是职业相同,除了这个她和你或者阿瑾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游伽面上泛起一抹很认可的笑,也是发自内心最由衷的笑,看了这次他是真的放下了:“恭喜你,祝你新婚愉快,不过你的婚礼我可能去不了了,最近公司有个大case我要参与,所以只能在这里给你祝福了,不过你放心,贺礼我一定会送到的。”轻挽了一下秀发现在她在芝加哥的建筑领域已经有些小名气了,生下孩子第二年,她就开始谋职,虽然这份工作也是在夏义的介绍心爱才得到的,但是她的工作能力还是很被认可的,只是六年的时间沉淀了夏义心里的痛,却没有洗净她内心对印辰悦的那份思念,但是想来现在自己已经有了孩子,也算是有了寄托和奋斗的动力,因而也不敢再有太多的奢望。

夏义点了点头,一双俊眸染上了点点的忧郁,很是关切的问道:“你呢,有没有准备回去?”

这句话再一次戳到了游伽的痛处,两只已经写满了成熟的眸子微动,放下手里的水杯,心里的那份悸动已经不再及当年那么强烈,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突然间觉得坚持其实也不是太难,只要信念够足,一切都可以挺过去:“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还有什么坚持不了的,也许现在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家,有了孩子,有些事情知道的总比不知道的好。”这些年,她一直屏蔽对印辰悦所有的信息,也如当年的约定一样没有再联系他。

“怎么可能?”说完这四个字突然不再做声了,有些欲言又止,忽忙想要掩饰起刚刚想把事实说出来的冲动。

游伽敏感的觉察到了夏义的不正常,于是急忙追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做了母亲以后,洞察力也高了许多。

夏义赶忙用演技洗去面上的一丝铅尘,假装淡定的回答:“没有,只是觉得你有必要回去看看,毕竟现在孩子都大了,不过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也许有些事情真的是不知道比知道的好。

游伽总觉得这句话是话里有话,可是再想去推敲什么的时候,夏义的面上已经一如既往的平和,再也找不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昊昊和夏夏现在只有五岁,要是再长大一点,到时候你准备怎么解释?”刚刚就有听到语夏说到要找爹地的意思了,现在孩子还小或许还不能感觉到什么,一旦随着年龄慢慢成长,受环境的影响,加上这个时间段的敏感,孩子的心灵必然会有一定的冲击,所以夏义有些担心到时候游伽是否能承受得了那样的压力。

游伽皱了一下眉头,这个问题她不是没有想过,可是目前的状况已经让她来不及去想,所以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没有想过怎么解释,等到那一天再说吧。”声音里尽是无奈。

夏义似乎还要说什么,最后终究没有说出口,心里权衡了许久终于决定放弃先前的想法,只是蜻蜓点水般的说道:“如果有时间还是去一趟新夏吧,也许…”继而是一阵长叹。

虽然夏义的言语中还是无意中透露出了点消息,但是游伽已经无心再去揣摩了,在飞机上呆了近十个小时,她有些累了,加上这样的话他不只说过一遍,而且每一次都只有这几个字,从来不说理由,所以她也就当平常一般过滤了。

游伽没有再回话,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尴尬,好在夏义的手机适时的响起,才打破这不和谐氛围,夏义没有接电话,而是直接挂了机,接着直起了身子:“我现在住在瑞士**大酒店,这段时间会先住那里,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来找我。”

“恩,好。”彼此已经太熟悉,所以没有过多的客套。

隐去面上的一缕惆怅:“看你也累了,趁着他们不在,好好休息一会吧,我先走了。”

“恩,不送。”

目送夏义的身影出了门,游伽才终于瘫软了身子,这次回新加坡明着是看母亲,实际是逼着她去相亲,好在这六年来保密工作做的不错,要不然还不知道要翻起多大的浪来,相亲一事最终也被她敷衍过去了。

因为孩子们要下午五点才会回来,游伽于是洗了个澡边躺上了床,尽管身心俱疲,但是夏义今天的反常和说话的语气总让她感觉有些不太对劲,而且隐约让她心里有些不安,想着想着便迷糊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听到楼下传来的嬉闹声,只得将恍惚的眸子睁开。

“明明今天就是你做错了,还不承认。”是小姑娘清脆的声音。

“谁说我错的,我没错,谁让他骂我的。”小男孩反驳道。

“那你也不应该打人家,他那么瘦。”

“他哪有瘦,长得跟个肯德基的鸡块似的还瘦。”

“反正就是你不对。”

接着又是一阵无止休的争吵。

“你们两个就不可以安静一点,昊昊,你是哥哥应该让着妹妹。”游伽

趿着拖鞋穿着一身淡蓝色的睡衣从楼上下来,一般这个时候,她都在上班,但是每天这样子的课程她是一定会遇到几次的,她不知道这究竟是老天对她的恩赐把那个失去的孩子补还给了她,还是要有意的折磨自己。

“妈咪。”两人立刻冲到游伽身前,伸着手要掉游伽的脖子。

游伽只得弯下身子,任由两张小嘴在脸上亲着,每每这个时候她感觉特别的幸福,或许这就叫做在烦恼中享受吧。

“妈咪,我好想你哦,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们了。”小姑娘委屈的说道。

游伽释然的坐到沙发上,将两人拉近:“你们刚才在吵什么,说给妈咪听听。”

“他今天打人了。”妹妹指着哥哥翘着小嘴指责。

也许是因为先前游伽的话,所以小男孩乖乖的沉下了头没有反驳。

游伽看了一眼女儿,接着又对上儿子:“昊昊,告诉妈咪,是怎么回事?”虽然儿子是调皮了一点,但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打人的,而且相比较而言,在她看来他比女儿要懂事一些。

语昊迟疑了半晌才将沉下的头抬起,赫深如墨的眼睛里闪出一抹亮色:“有人骂我没有爹地,是野种,所以我就打了他,妈咪,对不起,我不应该打人的,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了。”

听得儿子的陈述,游伽的心一痛,眼睛里泛着红,却不敢流出眼泪来,只得摸了摸儿子的头发:“记得以后不能打人的,明白吗?好了,去看动画片吧。”始终没有给孩子解释。

“哦,妈咪你不要生气好吗?以后我不调皮了。”小男孩拽着游伽的胳膊样子既可怜又可爱。

游伽扯着嘴角微微的笑了笑,眨着眼睛一脸欣慰:“妈咪不生气。”

“妈咪不生气就好。”说完留下一个吻便拉起妹妹坐到了电视机前。

听着孩子们时不时发出的评论和争吵,游伽的心不由得抽痛,看来她真的把有些事情想得太简单了,现在的孩子都太聪明了,很多事情根本没有办法隐藏,就如刚才,她明明看出了儿子眼睛里似乎很想问自己,但又有顾及怕刺痛自己终究没有问,她以为凭借自己的努力定然可以给孩子一个快乐的童年,可是现在才明白,她很难给他们一颗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应该有的童心。

夜风轻轻的滑过夜的黑,也划过游伽心底的痛,孩子们已经熟睡,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习惯站在窗前透过那份浓墨看着不远处的灯光水影,直到那份孤寂随着夜幕沉入密歇根湖底她才灭了灯。

因为请了半月假,加上昨天一直没有休息好,所以第二天等到孩子们出去门游伽才起了床,好在早上孩子们都非常的体谅她,没有再发出争吵之声,所以后面休息的还算安稳,本来想把公司的那个大case的初步方案再看一遍的,然而刚拿好面包,突然一阵门铃响起,以为是玉嫂忘了拿什么东西,打开门却见一个印亦枫站在门外,脸上霎时升起一片惊愕。

一身老年的休闲服,虽然简单却很干净,身体较六年前佝偻了许多,面上的皱纹也增加了不少,昔日里那双俊美的丹凤眼也已经被松拉的皮肉遮去了一些,原本花白的头发如今却是全白,看得游伽都忍不住有些心酸,虽然自己父亲也是这般年级,但是却没有他老的这般明显。

“印…”游伽想喊一声伯父,可是声音发到嗓子眼就出不来,然而爸爸却又是那样的不恰当。

印亦枫的表情依然如昔日一般寡淡,但是里面却透露出无限的凄楚和哀凉:“可以让我进去说说话吗?”

游伽立刻退到了一旁,现在她已经没有时间去想为什么印亦枫会突然间出现,只感觉心里有些颤抖,因为从他的眼睛里她似乎看到了许多复杂的成分,那些成分里最多的便是凄凉和酸楚。

“您先喝杯水吧。”游伽将水杯递给印亦枫,心里一片忐忑。

印亦枫接过水杯,托在掌心,然后放在了就近的玻璃茶几上:“孩子们都上学去了吧?”

游伽忽的一愣,心也跟着颤抖,想要问他是怎么知道的,可是却不知道如何开口,但是他的话里面的一丝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他知道两个孩子的存在,所以只得用一双疑惑的眸子十分不理解的看着印亦枫。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五年前我就知道,他们很可爱,难为你了,其实我一直想让你回到他身边去的,可是他一直不让,所以只得作罢。”说这句话的时候,印亦枫眼睛里闪着点点晶莹的光。

这些话一出口,游伽立刻蒙了,按照印亦枫的话就是说其实印辰悦很早就知道,那他为什么不来找自己和孩子,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游伽等待着答案。

“还记得我问你要过一个承诺吗?我想现在是时间让你兑现了。”印亦枫的口吻十分的不正常。

游伽感觉自己现在脑子里的血管已经被全部堵塞了,许多的片稍末节都死死地缠在一起,甚至语言功能都突然间丧失掉了,只愣愣的看着印亦枫的嘴唇蠕动着。

“他一再叮嘱我不要告诉你,可是他毕竟是我的儿子,所以你能不能回去看他一次,也许看在你和孩子的面子上他会听话动手术,也许还有一丝希望。”说道这里的时候,游伽终于看到一向清冷寡淡的印亦枫流出了眼泪,也终于从他的话里反应出了一些重要的信息。

“他到底出了什么事?”两手不由得握紧了拳头,目光也突然间闪动起来。

印亦枫深吸了一口气,非常吃力的吐了两个字:“血癌。”

…………………………

原本是设定一个男孩的,因为某位亲很强烈要求给他们一对龙凤胎,所以星辰就善心大动,给他们补回了那个孩子,呵呵,也许这一块星辰写得不好,因为接触的小孩不多,所以亲们就体谅一次吧!呵呵

22第三卷 迟到的悔悟【伤情—回归】

虽然只有两个字,但是这两个字却把游伽的心放到了刀刃上,一刀一刀剜着,两腿不自觉地打着抖,接着整个身子就跌坐在沙发上,手不由得扶上额头,神经仿佛一瞬间全部被烧断,皮肉也像被点击了一般失去了知觉。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足足过了十多分钟,游伽才从震惊中慢慢的恢复了知觉,一双已经泛红的眸子灌着酸疼,颓然的看向印亦枫。

毕竟是个男人,相比较而言印亦枫显得镇定一些:“按照他的意思,应该是打算这辈子都不告诉你,只是…”

“什么时候开始的?”她一直以为印辰悦应该早就和周梦珊组建了家庭,然而现在她才明白,原来他一直不和自己联系时有不得已的苦衷。

“五年前,原本是想来接你和孩子的,突然间就…”印亦枫声音里泛着苍凉。

游伽一呆,钻心的疼痛泛起在五脏六腑:“那他现在呢?”

“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我也不会想告诉你,以为当你习惯了没有他的日子,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可能会好受一些,只是现在…”说道这里印亦枫停顿了一下,眼皮撑起盯着天花板:“可是我真的不能看着他就这么去了,这辈子我欠他太多了,虽然我知道机会很渺茫,可是终究还是有一线希望。”

印亦枫的话里透着无限悲凉,但是游伽听出了一些东西:“为什么要拖到这个时候?”

“他本来想治好病再来找你的,五年里骨髓配型成功过一次,但是恢复时期发生了排斥,那一次差点…“又一次长时间的哽咽:”他怕你承受不起,所以一直嘱咐我不要告诉你,看到你这几年慢慢的适应下来我也就忍着,因为配型成功的概率很小,所以自从那次以后都以化疗为主,可是如今化疗的效果已经不行了,好在前几天他的主治医生告诉我,说是找到了合适的骨髓,但是这一次他怎么也不肯动手术了。”

“为什么?”游伽现在能做的只有机械式的把一个个问题问清楚,印亦枫每说出一个字都让她的心沉一次。

“因为医生说,手术成功的概率只有百分之三十,而且必需要求他的求生意志够强,要不然可能下不了手术台,但是如果不接受手术,也许他就过不了这个春天了,现在他的情绪非常不好,我们谁劝都没用,出于无奈,我只有来找你。”

游伽整个人都蒙了,脑子里空白一片,全身都战栗起来,努力想要找一处地方栖息那绞心般的疼痛。

“也许是我自私了一些,但是我真的希望你能回去看看他,现在或许也只有你能唤起他心底的求生欲了,上次失败的手术已经让他完全丧失掉了生存下去的勇气,所以…”

游伽两手捂住脸,眼睛里泪水再也止不住,轻声的哀求道:“我求你别说了。”这辈子她宁愿生活在自己臆想的空间里,就算是空想也有一个寄托,一个支柱,可是现在印亦枫的这一番话却把她灵魂深处那埋藏许久的信念给恨恨的摧毁了,她宁可听到的是他和周梦珊组建家庭的消息,也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

知道现在游伽的理智和精神防线已经完全崩塌,所以印亦枫就没有再说什么,看到她这样难过,他感觉自己这次好像真的来错了,只是作为父亲他真的没有办法眼睁睁的看着儿子离开,他接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实。

游伽心痛得完全忘记了印亦枫的存在,沉入了痛苦的大海里,眼前尽是鲜红的血渍和想象中印辰悦那惨白的脸以及他插着管子的身体。

印亦枫明白自己是怎样残忍的摧毁了她的坚强,也知道此刻她内心的痛苦,所以没有再说话,而是直起了身子,迈着蹒跚的步子出了门。

游伽不知道自己究竟哭了多久,当她终于恢复好情绪的时候,屋子里早就没有了印亦枫的身影,唯有地上那一滩泪水还在从窗外射入的光线下闪光晶亮。痛仍旧在继续,但脑子已经恢复意识,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多年他一直都知道,而她却被瞒着,亏她还以为自己的保密工作做得多完美,却不曾想到原来她才是舞台上的演员,想到这些,游伽便毫不犹豫的冲出了屋子。

春天的风,柔和清爽,带着其他季节没有的妖娆和妩媚拂过密歇根湖平静的水面,吹起阵阵涟漪,然而打在游伽的面上却如根根刺肤的针,炸的她每一个细胞都是痛的。

瑞士**大酒店是位于芝加哥市中心靠近湖边的五星级酒店,里面的配套设施十分齐全。

下了车游伽迅速的就进了酒店,在前台进行咨询后经得夏义的允许才终于在服务员的带领下上了电梯。

经过长时间的调整,她的思绪差不多恢复过来,只是那痛还在心底摇曳,时不时撞着她脆弱而敏感的神经,好在现在她终于又有了理智,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夏义经常要她回新夏而又不告诉她理由,原因只有一个,这些年夏义一直充当着那个中介,在她和印辰悦之间周旋,因为印亦枫走得太快,很多事情她还没有来得及问,所以她必须弄个明白。

见到游伽红着一双眼睛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夏义全身不由得轻颤了一下,但是很快就以演员特有的技能压制下去了,只是面上的那丝笑挂得不太自然:“先进来吧。”

游伽没有客气,直接进了房间。

“要不要喝点什么?”虽然已经猜测到什么,但是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好的。

游伽自然没有回答他,一双爬满红蚯蚓的眼睛直视着夏义:“为什么要瞒着我?”

直撞着她的瞳孔,尽管身位演员,但是还是无法掩饰掉眼里的慌乱:“瞒着你什么,我什么也不知道啊?”这是他和印辰悦之间的约定,所以游伽不明问,他只能装蒜。

“你还要瞒着我,你们到底要骗我多久?不觉得对我太残忍了一点吗?”游伽终于将心底的痛通过声音发泄出来。

知道再也瞒不住了,因而只得老老实实的说道:“我也没有办法,是他要求的,我根本无法拒绝。”夏义的言语中有颇多的无奈。

“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配合他在我面前演这场戏的?”游伽面上的愤怒和痛苦表现的直接而现形,那双眼睛仍旧灼热泛红。

下一面露片刻的迟疑:“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你来了芝加哥的,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得知我和你有联系,五年前我去新夏为新片做宣传,他以高价买下了我片子的发行权,那天我以为他是和我谈片子的事情,结果他第一句话问的就是你和孩子,后来他告诉我他得了血癌,希望我能替他好好照顾你们,说是等到他病好后回去接你们,而且要我为他保密。”

“然后呢?”游伽知道不会这么简单,也记得印亦枫说配型成功过一次,只是结果很糟糕。

“接着他就给了我你现在住地的房产证,他说你喜欢环境优美的住处,喜欢绿色,喜欢一起床就看到花草树木,他还说虽然不能和你跟孩子在一起,但是至少用他的能力尽一个父亲的责任。”说到这里夏义的眼睛里也泛出些许红丝,那天印辰悦说这些话的时候都不敢看他的眼睛,而当时那言语就足以让他心酸了。

游伽两手的五指插入掌心,胸口似乎有一口闷气堵在那里怎么也不出来,唯一能做的只有用两只闪着荧光的眸子看着夏义。

“他还是让我不要告诉你,只说是我帮你找的就可以了,我被他的行动感动了,因为也就应承下来,后来我们就一直保持着联络,因为和你们在一起的时间不多,加上我的特殊的身份,所以不能安妥的将你们生活的点点滴滴及时的反馈给他,他也怕你一个人照顾两个孩子太累,于是就在新夏请了玉嫂过来照顾你们的生活起居,那样一来他就能时刻了解到你们的情况。”

这个消息听的游伽甚为震惊,难怪玉嫂一来就对她所有的嗜好了如指掌,知道她不喜欢口味太重的食物,所以没一顿都是清淡型的,知道她偏好红茶,故而每天睡觉之间总会给她泡上一杯,而且当年游伽和玉嫂谈工资的时候,她竟然一口价都没有还,原以为是因为是他乡遇故知,却不曾想到竟然是一场有预谋。

“因为太了解你,所以他知道你一定不会向家里伸手,为了孩子你肯定会去找工作,于是他提前和你所在公司的老总打好了招呼,然假借我的名把你介绍进去,其实这一切都是他为你安排好的。”说到这里夏义的眼眶里有点点的红光在闪。

游伽哼了一下鼻,原来她真的还是太天真了,五年里她竟然一点都没用怀疑过,现在回想起来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想当然,难怪当日她面试的时候

会那么的轻松,也难怪原本要等一个星期后才可以上班,她第二天就可以,还以为真的是自己的才华让别人赏识,现在才知道自己所有的路都是他为她铺好了的。

“还有多少是我所不知道?”此刻她才明白她活在一个多么可笑的谎言里。

“那个时候他的精神还好,只是头发少了一些,做手术的前一天他还在电话里问你的情况,说是病好以后要给你和孩子们一个惊喜,只是…”后面夏义哽咽了,过了许久以后,才又继续补充:“听到手术成功的消息我很高兴,可是没过多久,就听说他的身体产生了排斥,经过抢救才从死亡线上捡回了一条命,从那以后他便很少再询问关于你和孩子的事情,只让玉嫂好好的照顾你,终于有一天他最后一次给我打电话,说是有事情和我说。”

“他说了什么?”游伽知道这次谈话肯定是诀别式的交代。

经过长时间的一段犹豫,夏义才终于启了唇:“他知道昊昊和夏夏天天嚷嚷着要爹地,所以他觉得对不起你们,他要我替他照顾你和孩子们,而且永远帮他守着这个秘密,他说他的日子不多了,要我想办法让你能忘了他,因而好几次我想告诉你,但是最后还是没敢说出口,那个时候他的精神已经大不如前了,我知道他的意志在消沉,我当时想如果你能回到她的身边或许对他的治疗会有所帮助,可是我又怕你受不了,也怕他责怪我,所以我很矛盾,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抉择,故此我决定按照他的话去做,希望你能接受我。”

“可是你的表现让我明白无论我怎么做,你是不可能会放下对他的挂牵和思念的,所以最后也只得放弃,我想如果我真的娶了你,不但是对你伤害,也亵渎了他对你的那片情。”夏义的语气没有什么起伏,仿佛在背台词一般,但是这出剧情却注入了他全部的感情:“以前我一直以为自己对阿瑾的执着才是大爱,以为自己已经做到了许多男人不能做到的事,可是自从和他接触,我才明白什么叫做伟大,什么叫做痴情,我曾经努力去诠释过许多角色,但是从来也没有任何一个剧本里的男主角可以做到像他那样的无私,可以震撼到让我的灵魂都觉得颤动。”

游伽的眼睛一直是红的,但是听到这里她却没有流泪,而是淡漠的看着夏义,面上挂着不置可否的笑。伟大?是的,他是很伟大,他是很痴情,可是他忽略了她的心里的想法,他只自私的以他的方式在做着每一件事,从来不设身处地的为她考虑,他以为这样子她就会幸福,他以为没有了他一样会有人替他爱她,他以为他给了她物质就是尽了一个父亲应尽的义务,可是他错了,她要的不是他为她安排好每一个路口的转弯,要的不是他背后那些莫名的帮助,她要的是一个真正能够和她并肩走下去的男人,一个她懂也懂她的男人,一个能够给他的孩子姓氏的父亲,可是现在他却给了她一道如此大的难题,他究竟把她放到了一个怎样的位置上,难道在他心里对他的感情真的一文不值吗?

“伽伽,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就回去看看他吧,就算是…”后面那句悲观的话夏义没有说。

“我恨你们,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为什么每一次都要把我当猴一样,为什么我总是最后一个知道的,难道一定要走到再也无法挽回的时候才肯告诉我吗,你们真是太过分了。”泪水终是流了下来,接着将夏义的身体一推,便奋身跑了出去。

看着她惊慌之中带着悲痛的样子,夏义的心也跟着犯疼,五年来,他又何尝不是在受着煎熬,可是每一份真爱的背后总有故事,只是诠释的方式不同,但终究都是酸涩的。

来不及去顾及周围人异样的目光,也不管眼前的人来人往,只觉得有一阵刺骨的痛,从心底直往上冒,然后顺着她的血液将整个身体灌满,泪水泛滥如山洪暴发般将游伽的脸折的不成样子,直到身心俱疲才终于瘫软在一栋建筑的底下,什么叫撕心裂肺,什么叫痛彻心扉,如果六年前的离开算是的话,那么现在就完全可以用痛不欲生来形容,那种痛可谓贯彻肺腑,刺破胸膛,粉碎骨头,凝固血液…

红日西沉,艳丽的红霞在湛绿的湖面上,散下一片金光,而红霞下沉着的残阳,也幻成异样的色彩,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推开门,玉嫂已经做好了晚餐,孩子们仍旧在喋喋不休的争吵着。见到游伽回来,两个小家伙又是一个扑身而上:“妈咪,你去哪了,怎么这么晚回来?”

现在游伽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再和孩子们解释什么,只是像往常一样俯下身子,任由四只白嫩的小手攀着自己的脖颈。

“妈咪,你的眼睛怎么红了?”语昊敏感的用两只黝黑的深眸直视着游伽的瞳孔,似乎想要从里面挖出些什么来。

游伽十分无力的挂起一抹笑,表情却比哭还难看:“妈妈刚才吹了风,把眼睛给吹红了。”

“可是明明刚才外面没有刮风啊?”语夏眼睛很自然的朝外面看了一眼,非常不理解的说道。

游伽现如今已经是身心俱疲了,没有再就孩子的疑问作出回答,而是直直的站起了身子,对着正端着菜的玉嫂说道:“玉嫂,你去帮忙收拾一下夏夏和昊昊的东西。”

玉嫂将菜放下,一脸的疑光:“这么晚了要去哪吗?明天不可以吗?”她知道游伽肯定是要带两个孩子出门了,要不绝对不会让她这么晚了还去收拾东西的,因为以前一般这个时候游伽都会尽量让她早点下班。

“回新夏。”游伽回答的很干脆,假若这个时候她还回不去,也许就真的一辈子都见不到他了,就如印亦枫所说,可能他一直不肯做手术就是为了多一点时间可以看到她,又或许是为了等她回去给他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