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霄没把颂吉放在眼里,依旧谈笑风生:“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去去啊,你堂堂左月局之尊,最好也别干毁诺之事。”

言下之意,你做初一,我做十五,大家互坑,谁也占不了谁的便宜。

崔不去:“我不是君子,不过答应过的事情,自然会兑现,不过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乔仙不是佛耳的对手,你要与我回去,帮我杀了佛耳。”

凤霄笑眯眯道:“方才我诓你的,我根本没在路上看见佛耳。你想知道他的下落,不妨问问他的徒弟,有此人在手,不愁他师父不上门。”

崔不去:……

凤霄:“你也坑过我几回,咱们算是扯平了吧,不如握手言和。”

崔不去心道扯你娘的平,但他面上却点点头,颇为赞同:“对,扯平了。”

两人相视一眼,都露出惊人相似的皮笑肉不笑。

裴惊蛰嘴角抽搐:……这真是够了!

凤霄:“此间事了,本座先去找秦妙语的下落,去去可要同行?”

崔不去:“今夜我会与阿波使者谈判,凤府主若有意,不妨前来旁听。”

凤霄这一听是真要合作分功的意思,不由有点意外:“我还以为你会算计一番再同意。”

崔不去冷笑:“我像这么不干不脆拖泥带水之人吗?”

凤霄拱手一笑:“倒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卢幽娘之死真相大白,但对卢缇夫妇而言,被一个扮作亲人的高句丽人在身边潜伏数年,还害了宝贝女儿的性命,他们的感受并未比以为卢幽娘自杀溺亡时更好受一些,李氏从昏厥中醒来之后,更是捶胸顿足,后悔不迭,但卢幽娘躺在棺木之中,早已不可挽回。

卢幽娘九泉之下,不知会否为自己错看了人而懊悔。

世间最痛楚之至,莫过于时光无法倒流,破镜难圆,覆水难收。

卢家上下愁云惨雾,凤霄与崔不去也没多作停留,各自在卢家门口分道扬镳。

崔不去忽然啊了一下,叫住凤霄:“我刚刚想起一事,与你有关,不知当说不当说。”

凤霄看他满脸的故作为难,心里升起不详的预感:“那就别说了。”

崔不去仍旧道:“我刚刚察看尸体,将手探入卢幽娘口中,手上沾了点她生前吃过的绿豆糕,后来忘了擦干净,就从裴惊蛰手中接过你的印章,我记得你似乎是爱洁之人?实在是过意不去。”

凤霄:……

裴惊蛰愣是没从崔不去脸上看出半点过意不去的样子,但他却看见凤霄的脸色生生变绿了。

崔不去也没傻到留在原地等人算账,说完一溜烟就不见了,身手之敏捷,速度之快,完全没有半分此前走一段路都要咳嗽半天的虚弱多病。

裴惊蛰看了看凤霄的脸色,小心翼翼道:“郎君,那咱们,是先去找秦妙语,还是……先回去沐浴更衣?”

“找,人。”两个字从凤霄牙缝里蹦出来。

裴惊蛰毫不怀疑秦妙语可能要倒大霉。

作者有话要说:

与正文无关的小剧场

凤霄:说好不互坑。

崔不去:好的没问题。

两人转身离开,扑通一声,都掉进对方为自己挖好的坑里。

第36章

秦妙语是土生土长的高句丽人,她甚至原来也并不叫这个名字。

高句丽从国王乃至上层贵族,大都精通中原文化,她从小就被收养,有目的性地被传授各种学识武功,甚至包括勾引男人的技巧,十二岁时,她被告知将会有一个任务需要她去完成,那就是来到千里之外的中原王朝,伪装成当地人的身份潜伏,直到有新的任务。

彼时的高句丽与中原,自秦汉起,就一直作为中原强大王朝的附庸,甚至接受过几代皇帝的册封,但随着高句丽的逐渐强大,中原战火纷飞,两者的矛盾越来越大,高句丽不再甘于俯首人臣,矛盾开始不断滋生,秦妙语正是在这种情况下,与苏醒一道,作为细作被派遣到六工城来,她也知道,中原同样会有细作潜伏在高句丽,像他们这样的人,也许终其一生默默无闻,也许会在某一个时刻丧命。

六工城虽是边陲小城,但西通于阗且末等西域诸城,北靠突厥,东连内腹之地,位置敏感微妙,高句丽那边选择了这个地方,正是因它与众不同的特殊性,甚至远比洛阳余杭那等繁华之地更为重要。

她来到中原的第四个年头,渐渐已经熟悉了这里的生活,她住着的这户人家,女主人姓秦,相信了她所精心伪造的身份,真将她当作亲侄女一样疼爱,这家人还有一个年纪与秦妙语相仿的儿子,秦妙语称之为表兄,对方人品正直,待秦妙语极好,秦氏姑母甚至有意撮合他们二人,但秦妙语一直有意无意推拒,她知道自己终究不可能像普通人那样成亲生子平淡一生。

终于,当时还是于阗王侄儿的尉迟金乌来到六工城,苏醒让秦妙语设法嫁给尉迟金乌,陪同他回到于阗,因为苏醒认为,以当时随国公杨坚的权势,将来必然会夺权称帝,一旦新朝建立,杨坚锐意进取,难免与周边国家发生冲突,而于阗作为西域小国,国小而位置重要,说不定会成为大国博弈之中的一枚重要棋子。

秦妙语无从反驳,当时她孤身一人在六工城,论武功,论身份,都在苏醒之下,她只能遵从对方的命令,制造时机“偶遇”尉迟金乌。对方惊为天人,当即就提出纳她为妾。姑母家强烈反对,都认为尉迟金乌不是良配,她那位“表兄”更是将上门提亲的尉迟金乌赶走,奈何秦妙语一意坚持,他们最后也只能以为她爱慕虚荣,向往浮华,无奈放她出嫁。

自此之后,她再也没有回过六工城,见到待她极好的秦氏一家。

尉迟金乌毕竟是于阗王之侄,怎么说也是王公贵族,秦妙语在于阗的日子自然也比在六工城好太多,锦衣玉食,珍馐美味自然不缺,但她却常常想起远在六工城的那一家人。

无论如何,秦妙语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私底下她从未放下武功,纵然她的武功还很低微,在中原顶多只能跻身三流高手的行列,但在这个实力为尊的世道,这是她能够摆脱束缚的唯一途径。

尉迟金乌在于阗已经娶了正妻,美妾也有好几位,但因秦妙语色艺双绝,独得宠爱,竟几年未衰,直到尉迟金乌被于阗王委任为使者,前往中原朝贡时,被秦妙语软言几句,立时就答应带上爱妾同行,可他估计再怎么也不会想到,此行竟成了他的亡命之旅。

苏醒割破尉迟金乌喉咙的那一刻,鲜血喷在秦妙语脸上,她禁不住瞪大眼,低低惊呼一声,却被苏醒不耐烦地制止,对方低吼道:“闭嘴,你想引来更多的人吗!去将那两名侍女解决了!”

他说罢便抛下秦妙语,又去解决余下的于阗随从。

那些人是于阗王侍卫,在于阗国内也非等闲之辈,可放在中原这样人才济济之地,就有些不够看了,秦妙语发现自己苦练几年的武功,其实也就只能解决队伍里那些平庸之辈,如果想要跟苏醒交手,恐怕十招都走不过。

意识到这个事实,她瞬间抛去了那一丝对尉迟金乌的不舍愧疚之情,生出想要将玉胆据为己有的心思。

尉迟金乌对她爱重有加,曾经对她说过一个秘密:这次带出于阗的天池玉胆,并非一个,而是两个。

在没有见过真玉胆之前,很多人都会对假玉胆深信不疑,实际上假玉胆同样是真正的美玉,只不过当时是在真玉胆不远的山体被发现,也没有真玉胆那样无可比拟、独一无二的流光溢彩,于阗王将两个玉胆献给隋帝,意在表达自己的诚意,在刺杀发生之前不久,尉迟金乌甚至告诉过秦妙语,两块玉胆分别放在哪里。

在比苏醒多得知这样一个讯息的情况下,秦妙语大胆瞒过苏醒,将假玉胆给他,自己则藏起真玉胆,先假作与苏醒一道回城,而后偷偷折返,拿到真玉胆,再重新回城藏匿起来。

秦妙语没有忘记天池玉胆的传说,它能够伐筋吸髓,增长功力的诱惑实在太大,连她也忍不住尝试,在试过各种办法之后,她终于发现,在月圆之夜,将天池玉胆暴露在月光之下,运功于手掌,能与玉胆感应,得到一丝丝内力的回馈洗涤。如是几次之后,秦妙语彻底摸清玉胆的秘密,她如获至宝,夜以继日苦练内功,当时乔仙与长孙菩提循着线索找上门去,还有云海十三楼的杀手从中杀出,想要取她性命,秦妙语故作不敌,等乔仙二人逼退杀手,才出其不意,从他们手中逃脱。

当时她也想试试自己的武功进度,结果自然令人惊喜,要知几日之前,她还只是三流身手,如今内功却有了肉眼可见的增幅,可见玉胆的确非同凡响,假以时日,她必定能将玉胆内的能量悉数吸收,跻身一流高手的行列。

但留给秦妙语的时间已经不多,她虽然从乔仙与长孙手中逃脱,却仍是受了重伤,不得不继续藏在城中养伤,在凤霄从苏醒口中得到她三个藏匿地点时,她正好从那处本该最隐秘、除了苏醒无人得知的宅子后门出来,正打算冒险前往城门,扮作出城省亲的寡妇,与之前早已联系好的商队一道离开。

秦妙语早已决定好,假如这次能够成功逃脱,海阔天空,她不会再当什么高句丽的细作,也不会听命于任何人,她要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地活着,作为自己,叫秦妙语也好,叫别的名字也罢,总之不会再为别人而活,有了玉胆在手,连苏醒也无法再命令她,甚至反过来,她可以说服苏醒摆脱现在的一切,追随自己离开。

但她这样的打算,在看见一个男人站在后门不远处的树下望着她笑时,彻底破灭了。

那是一个极为俊美的男人。

秦妙语自忖见过不少市面,但像眼前英俊到这个地步的,她还是头一回见。

但这个男人带给她的感觉,并不是少女怀春的怦然心动,而是可怕与恐惧。

那是一种只有习武者面对强敌时,才能感知到的直觉。

天池玉胆提升了她的修为,同时也提升了她对危险的感应。

英俊男人笑吟吟道:“秦娘子,久闻其名,今日得见,果然天姿国色,不逊人间名花。”

秦妙语定了定神,也露出一个笑容:“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男人道:“虽然你的名字很好听,不过我的名字比你好听多了。”

秦妙语还是头一回遇到男人与她这样说话的,对方看她的眼神有着欣赏,却完全不是那种对美色的赞同,仿佛自己在他面前,也只是一朵稍微好看的花。

“我叫凤霄。”她听见对方如是说道。

秦妙语心下一凛,由此带来的不是名字好听与否的感叹,而是对此人身份的警惕。

“原来是解剑府的郎君。”秦妙语极为知机,没等对方说出来意,她就先敛衽施礼,娓娓道来,“想必郎君已经找到苏醒,是苏醒将所有事情都告知您了吧?我手中的确有天池玉胆,也可将其完璧归赵,但我别无他求,只求郎君一件事。”

凤霄负手而立,悠悠道:“没有人可以与我讲条件。”

秦妙语苦笑:“郎君误会了,妙语的性命如今就在您手中,怎敢妄言条件?妙语只想告知郎君,当日在郊外,尉迟金乌和其他人的性命,都是苏醒所取,我只杀了那两名侍女,当时如果我不动手,苏醒也会杀了她们,如果我不拿了天池玉胆,那块玉胆,也早就被苏醒送往高句丽。”

凤霄头一回正眼打量对方。

他发现这个女人非常聪明,既不求自己饶她一命,也不求自己放她自由,反是陈述那天发生过的事情,想以情理动人,撇清关系。

想必她也早就发现凤霄并非为美色所惑之人,更不会轻易放她走,只能剑走偏锋,另辟蹊径。

凤霄:“高句丽人为何要玉胆?”

秦妙语并未迟疑隐瞒,想也不想就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听苏醒说过,高句丽王如今怪病缠身,药石罔医,恐怕与此有关。”

凤霄对她的痛快干脆很是满意,比起苏醒,这女人的确更加聪明,更加识时务,如果不是时运不济被同伙出卖,也许现在还真的已经让她蒙混出城,如鱼入大海。

“玉胆呢?”凤霄问道。

秦妙语从腰间解下绣囊,从中拿出一块玉石,小心翼翼,递向凤霄。

那玉石不过巴掌大小,周身晶莹剔透,其中一抹莹绿,在阳光下缓缓流动,如有生命。

在看到它之前,凤霄也许会觉得之前从琳琅阁拍下的玉石也是稀世美玉,但在看到这块玉胆之后,他立马就能分辨出高下。

眼前此物,才是真正的天池玉胆。

凤霄:“为何会如此小?”

秦妙语小心看了他一眼,斟酌道:“我听说此物有练功之效,用它试了一下。”

她也可以不说,但凤霄未必不知道,反正性命都捏在对方手里,不如彻底放开,实话实说。

秦妙语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又在凤霄那里得到聪明的评价,她见对方始终不来接玉胆,还以为对方忌惮自己在玉胆上做了什么手脚,忙道:“凤郎君,妙语如刀俎之肉,绝不敢作什么小聪明小心机。”

凤霄嘴角抽搐了一下,最终还是用手接过玉胆。

玉胆入手的瞬间,他随即感觉一阵冰凉彻骨。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就像整个人忽然深入冰川之中,又没有感觉丝毫不适,反倒丝丝缕缕凉意从四肢百骸渗入心脏,灵台空明,如得神助。

但凤霄在那一刻,想到的却不是这块玉胆如何神奇,而是反正这块玉胆也要拿回去交差的,谁爱拿沾过尸体嘴里绿豆糕的玉胆,谁就去拿,反正他打死绝对不会再碰第二回 。

第37章

乔仙赶回住处,就发现佛耳根本没追踪到这里来,立马意识到自己被凤霄耍了。

她想到崔不去还在凤霄那里,又着急往回赶,谁知一出门就遇上施施然回来的崔不去,后面还跟着个鹰骑,手里提拎着一个人。

“这是佛耳的徒弟,被凤霄擒住了,你先收起来,回头佛耳来了还能派上用场。”崔不去道。

大活人被他说得像一件东西,乔仙居然也面若寻常地应下来,让人将佛耳的徒弟带走。

颂吉本已做好了严刑拷打一言不发视死如归的心理准备,谁知对方根本问也不问,就要把他拖走,他反倒慌了起来,用不熟练的汉语大喊大叫道:“你们要带我去哪里,我师父不会放过你们的!”

崔不去正想跨入里间的脚步蓦地停住,转到他面前来。

“你有与你师父联系的法子吧?”

颂吉闭口不言,满脸倔强。

崔不去对乔仙道:“与他说说我们左月局的酷刑。”

“是。”乔仙面无表情道,“薄纱透月,即用一层层纸浸泡了水贴在你的脸上,让你无法呼吸,最后窒息而亡。还有将你的手筋脚筋都挑断,浑身赤裸丢入水牢之中,让几条饥饿交加的蟒蛇分食你的躯体,你可以活生生看着自己的手脚慢慢被吃掉,直到它们吃光了你的肉,咬断你的喉咙为止,这叫百鸟朝凤。还有吉祥如意和八面玲珑,你喜欢哪种,我可以慢慢为你解释。”

颂吉的脸色已经白得快要透明了,浑身抖若筛糠。

他的汉话说得不是很好,听却是没问题的,这一刻,颂吉觉得中原人真是可怕极了,居然能将这些惨无人道的刑罚都冠上一个美妙动听的名字,那些什么吉祥如意和八面玲珑,他不用听也知道肯定是更为残酷恐怖的内容。

“你们到底想怎样!”连语气也泄露了他的色厉内荏。

乔仙:“你联系你师父,向他求救,让他过来。”

颂吉嘴硬道:“你们必是要杀他,我不会这么做的!”

崔不去:“我们不会杀他的,不过既然你不肯说,我们也有别的法子让他知道你在这里。”

他对乔仙道:“将人吊到竹楼上去。”

此处宅子旁边有一座竹楼,屋顶比旁边宅子还要高些,在上面足以俯瞰大半个六工城,如果颂吉被挂上去,想必佛耳很快就能知道。

乔仙应是,让人将颂吉带走,面露迟疑地问崔不去:“佛耳毕竟是突厥第一高手……”

她与长孙菩提联手,未必能将人拿下。

崔不去老神在在:“不要紧,到时候会有人来帮你们的。”

乔仙:“凤霄?”

崔不去颔首,忽而想起:“你从哪学来这么多刑罚?”

左月局是个侦查办案的地方,不是刑部大牢,别说什么八面玲珑吉祥如意了,就算是刑部大牢,也没这么些玩意儿。

乔仙有些尴尬:“我方才随口胡诌,只想吓唬他。”

崔不去咳嗽两声,欣慰道:“很好,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功夫,大有我之风范,我原还怕你过于木讷不懂变通,只能欺负欺负裴惊蛰那种老实人,遇到凤霄就会吃亏。”

乔仙无语片刻:“您是不是胸口又闷了?正好属下请来大夫,已在厅里候着,您过去把个脉吧。”

崔不去原是走向前厅的脚步生生拐了个方向,乔仙甚至还听见他自言自语道:“我可想起来了,这手摸过尸体的,回来还没洗,得赶紧去净个手。”

乔仙:……

她上前拉住崔不去,不由分说把人往前厅拽。

“水和皂角我给您送去,您先前中了奈何香,余毒未清又在荒郊野外过夜,须得让大夫看看才行!”

乔仙平日里对崔不去言听计从,唯独此事上,却有自己的坚持。

因为她曾见过崔不去重病不起,咳至吐血的样子,在那之后,左月局上下都形成无言默契:有他们在,就绝不会让崔不去这个样子。

崔不去并不是个好脾性的人,此时却难得没有横眉冷目训斥下属,反倒选择闭嘴,任由乔仙将自己拽去前厅。

只是乔仙依旧忍不住开口:“去年……那件事,我不想再看见了。”

崔不去沉默片刻,道:“不会了。”

去年,崔不去因故大病一场,差点没命,把左月局所有人吓得够呛,副使之一的宋良辰更是严禁崔不去下榻,每日叫了大夫轮流守在榻前,以防他随时犯病。

谁知崔不去天生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一旦稍有好转,立马活蹦乱跳恨不能直接从京城蹦跶到天涯海角。这不,与阿波使者谈判的差事一下来,左月局所有人都面如黑锅,唯独崔不去自己兴高采烈,非是布下一个缜密庞大,长达两个月的棋局,把凤霄算进去不止,还差点把自己给算进去。

想及此,乔仙忍不住叹了口气,抓住崔不去的力道也更大了些。

“大夫若是开药,也不能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