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佳璧冷哼一声，似乎很不屑。
但姜怡接过名片，一个字也不认识。于是随手一丢：“对不起，我不想联系你。”
第003章 遗书
回到姜伊伊家时，已然是隔日清晨。
姜伊伊的家在一个筒子楼里。长长的走廊尽头，是一个公用的卫生间。家家户户的锅碗瓢盆叮当作响，共谱一首生活的交响曲。阴暗，潮湿，这是姜怡对姜家的第一印象。走进姜家，抬眼望去，没有一样像样的家具。卧室里堆满了杂物。客厅小的只能摆下一张方桌，墙壁上装裱着一张张奖状。上面都写了姜平平的名字。
姜怡走进姜伊伊的房间，看到墙上糊着大张的白纸，遮盖住斑驳脱落水泥墙。除此之外，这里倒还算干净，窗台上还放了一盘郁郁青青的吊兰，开着米粒一般大小的花。
姜怡环顾四周，深吸了一口气：这里就是她的家？虽然她也是吃苦长大的孩子，但在师父的保护下，吃住都不错。这个家，就算放在她那个世界，也算得上贫穷了：没有一点装饰物，全是为了生活而存在的杂物。
只有那一盆吊兰，以一种苍苍劲拔的姿态，屹立在这个摇摇欲坠的家庭之中。
一大早，姜母就穿着打着补丁的蓝印花衬衫，端着一张小板凳，在过道上洗衣服。洗得满头是汗，然后搬出一个南瓜，用刨子刨成丝状，中午煮了南瓜粥，再拌了点咸菜，端到了瘸了一条腿的八仙桌上。然后唤道：“平平，伊伊，过来吃饭了！”
姜平平放下圆珠笔，伸了个懒腰走了过来。路过姐姐的房间，道：“姐，出来吃饭吧。”
“我不饿，你们先吃。”
姜怡她确实不饿。就在她扫荡姜伊伊的房间时，在床板底下发现了一本书。打开一看，明白了，这是一本生活手札。上面的字，类似于端笔小楷，但是省略了很多笔画。不过主人既然把它藏得这么隐蔽，说不定有什么秘密？
于是忍着耐心，一一将这些字辨识出来。
“妈妈每天要洗几百件衣服，累得得了关节炎。下雨天的时候，总是痛得直不起腰…听医生说，这病要治好，需要花五万块钱。我家负担不起…但不给妈妈治病，十年之后，妈妈的脊椎就完了。连下床走路都不能…”
“平平期末考试年级前三，受到了校长表扬。弟弟真是我的骄傲…但是今天平平去参加体能测试，跑一千二百米时晕倒了，送到医院，说是营养不足，低血糖。我真是个没用的姐姐，连赚钱给弟弟买肉吃的能力都没有。”
到了后面，姜伊伊多记录的是姜家姐弟的爸爸“姜胜利”的事儿。伊伊似乎很恨她的爸爸，一提到这个男人，笔迹就相当的重：
“…那个酒鬼今天又喝醉了。回到家，他就打妈妈。还说我是这个家庭的累赘。还说早知道，头一胎是个女孩子，就该让妈妈堕胎…”
“妈妈把上个月的工资藏在了台灯灯罩里面…爸爸中午趁着妈妈不在，又过来要钱了。他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平平阻止他，就打了平平两个耳光。最后爸爸还是把妈妈的钱拿走了…妈妈回来之后大哭一场，说爸爸不是人。”
“妈妈说，爸爸在外面赌博又输了，已经欠了很大一笔钱。让我们不要管他。他就快把自己的命给赔给那个地下钱庄了…”
“今天，爸爸的债主第一次上门讨债。还拿走了家里唯一值钱的电视机。那是一台熊猫牌的电视机。虽然是上个世纪淘汰的牌子，但是我和弟弟就靠着它度过了童年…”
“债主又上门了，这次他们带了很多小流氓，说要再不还钱，就打死我们。平平好样的，挡在了妈妈面前…”
接着，手札中间空白了许多页。
姜怡以为没了，但是翻到最后，又是一天的日记。看笔迹，大概是几天之前写的：“今天放学回家，爸爸在校门口堵住了我。他送给我一个苹果，让我跟他走。我说我不走，他就打我。还说弟弟和妈妈的命就在他的手上…”
接下来的内容，则有点毁三观了：原来姜胜利为了还赌债，想把女儿卖去深圳做小姐。就逼她去了一个类似于青楼的地方。这个地方负责训练小姐，然后把她们高价卖到大城市的声色场所出道。小姐出道的“初夜”是最值钱的。
姜伊伊在这个地方呆了三天，寻死腻活许多次。最后气息奄奄才被放了出来。出来以后，姜伊伊不敢回学校，又不敢回家。她怕那个组织的人来追杀她，又怕同学老师知道她有这么个卖女儿的畜生爹。万念俱灰之下，想到了自杀。
自杀之前，姜伊伊联系了那些上门讨债的小流氓，说是要用身体偿还债务。其实她在去会见那些小流氓之前，已经服下了一整瓶安眠药。想用自己的死来威胁这些人不准碰她的家人。其实直到死，这个姑娘还是清清白白的。
手札的末尾，是一段美丽而哀伤的文字：“我不知道鸟儿飞向何处，因为我无法等它来年再筑巢屋檐下。我不知道明天的阳光有多灿烂，因为在晨曦来临之前，我已经永远闭上眼…”
姜怡很同情姜伊伊。自古红颜多薄命，美貌，也是一种灾难。
合上手札，姜怡闭上眼睛，运行了一周天的真气——摇了摇头：这具身体有麻烦啊。但是她不能选择穿越的对象啊。想想，不是穿越成五六十岁的老太婆，或者穿到四肢不全的身体上，就算是福气了。知足吧。
往者不可追，姜伊伊死了，她就代替她好好活下去。身体固然不可选择，但是灵魂可以选择命运的方向。
伊伊无法反抗，走上了绝路。但是她不会，因为，她是姜怡。
走到客厅，姜母已经摆好一碗南瓜粥，姜平平看她来了，笑道：“姐，你再不来咸菜里的黄豆就被我给吃光了。”
她坐下来就着咸菜喝粥，姜母在一旁补缀着衣服。桌上有个收音机，正在播报午间新闻：“今早，在北京顺义空港物流基地服务区，马航在此举行第五次家属见面会。会议开始前，数十名mh370家属在办公楼前下跪哭诉…”
姜怡从没看过这种能发出人音的小盒子，于是问道：“这是什么？”
姜平平道：“姐，你这就消息不灵通了吧。一年前，有一架飞机从天上无故失踪了…”话未说完，“嘀嘀嘀！”的声音响起，姜母起身去接了个电话。回来之后满面喜色道：“伊伊，你学校打电话来，让你赶紧回去！”
她问：“有什么事吗？”
“说是保山柳园摄影基地的两个摄影组要招群众演员，而且要的是年轻的女孩。导演来你们职校找模特班的学生。”姜母激动得手都有些抖。姜平平更是欢呼起来：“姐要上电视了？！太好了！妈，这当群众演员有工资吗？”
“有，钟点费挺高的。伊伊，你去那里多看看，多瞧瞧。和你同学打好关系…”姜母一边絮叨，一边给她准备书包，行李。姜怡有些不知所措：学校是什么地方？她该怎么回去？去了之后，又该怎么和这群异时空的人相处？
但好在姜母解决了她的第一个问题：“平平，你骑三轮车送你姐姐去学校。”又低声道：“你两从中山东路那条小道上走。免得你姐姐的同学笑话咱们家穷。”
于是姜平平骑着一辆三轮车载着她去保山职业高中。一路上，咔擦咔擦的链条扑刷刷掉下来许多锈斑。姜怡坐在一个小板凳上，穿着牛仔裤，白色衬衫。路过的风，把她又长又亮的头发吹得飘起，拂过白玉一样光洁的脸蛋。
她深吸了一口气，听弟弟道：“姐，妈让我告诉你：以后在学校不要老弯着腰走路。咱们家穷怎么了，花的钱都是干干净净的。”
她不由得乐了：“知道了。我看你年纪这么小，还挺会关心人的。”
“姐，爸的事你就不用管了。但是以后收收你脾气。昨晚的事情，毕竟是人家放了咱们一马。否则，这祸够把我们这个家给赔散的。”平平又问道：“姐，你昨晚露的那几手功夫不错啊。是谁教你的？是不是你们的舞蹈老师？”
她随口道：“平常练练，防身用的。”
姐弟两人一路唠嗑，到了中山路上。姜平平就拐进了一条小路，七七八八转了不知道多少个弯，才将她送到目的地。但她一下三轮车，前面一辆红色的轿车也正好停下。车上走下来一个穿着公主裙的小女生。正好与他们打了个照面。
那女生走了过来，嗤笑道：“伊伊，你就乘这破玩意来上学？！”
第004章 剧组
分明是一句简单的反问。然而尾音那上扬的拖长，好似要把眼下这份奚落故意延长，直到对方俯首称臣。
姜平平一下子红了脸，别过脸去。那女生便走到姜怡面前，笑道：“呦，今天去剧组面试。你就穿这么寒酸的衣服？”
姜怡整了整指骨，正准备出手教训这乳臭未干的小妞。姜平平却开了口：“姐，别跟她一般见识，你快进去吧。”
她这才想到弟弟还在这里。昨晚她已经给姜家人添了麻烦。眼下还是避一避风头为好。于是道：“我知道了。你安心回去跟娘…妈妈报个平安。记住了，下次别低着头走路。我们家花的钱都是干净的。”
那女生的立即回了一句：“你骂谁呢啊！谁钱不干净啊！”
姜怡没管她，径自走进了这所“保山市高级职业中学。”但是这奚落人的小妞一路上不停地和四五个同学说着她的坏话。不远不近，就是故意让她听到。那趾高气扬，那高人一等。怎么听，怎么个不舒服。
但走到操场上，她就不知往哪里走了。
这时，一个女生笑着走了过来：“伊伊，怎么到现在才来？”一边说，一边帮她拎过大包小包的行李，招呼着她去“宿舍。”
她猜这女孩该是姜伊伊的朋友，随口道：“家里有事。”转眼注意到这女生胸口挂了一个牌子。上面写着：“蒋雯雯”。放置完了行李，蒋雯雯带着她到了教室，二人并排坐着。不一会儿，有个高大粗壮的女人走了进来。
蒋雯雯低声骂了一句：“又是她来带队！”然后就没了下文。
姜怡凝神听着。这女人说：现在柳园摄影基地来我们学校招群众演员。一共有两个剧组：《天涯歌女》和《一代宗师》。其中，《天涯歌女》招人名额是三十个。这是部民国剧，讲诉的是民国时期上海滩歌女的悲欢离合。《一代宗师》招人名额只要十个。这是部武打剧，讲诉的是宋朝末期武林七大门派的纷争…
最后，这女人提醒他们：《一代宗师》剧组虽然招的人少，但投资方是国内娱乐巨头天宇公司。导演是金牌制作人王元。若是能拿到这个剧组的龙套机会，钟点费会比《天涯歌女》的报酬多三倍。以后的档案上，也会添上光彩的一笔…
姜怡注意到，周围的同学都没仔细听报酬的事儿。都在悄悄说《一代宗师》的两个主演：男主是徐玖暮，号称亿元影帝，是最当红的小生。女主是蔡芳芳，这位是天宇公司力捧的新人。虽然演技被多方诟病，但是颜值颇高。
她听得半懂半不懂，但就类型而言，她肯定喜欢那个古装戏的剧组。讲完了，一张志愿单子发了下来。二选一：是去《一代宗师》还是《天涯歌女》
她正要勾选那《一代宗师》的剧组，蒋雯雯凑了过来：“伊伊，不如你跟我去《天涯歌女》面试吧。中午请你吃柳园的鸡米饭！”
她笑了笑：“我看这《一代宗师》比较顺眼。”
“可是《一代宗师》只招十个名额。我们学校这次去了两百人，你有那个把握争取到这个机会吗？”
她很坦然：“得看怎么面试了。”
或许是受到周围同龄人激动亢奋的情绪影响，姜怡也有些放松下来。真好，这里的女人居然能有和男人一样的上学机会。就这一点上看，就比她的那个时代好太多了。
填好了志愿，带班老师将她们分成了两组，乘坐不同的大巴前去剧组。本来，她跟着选《一代宗师》的同学走，但是到了车队前面，带队的那个胖女人把她叫了过去。直接说：“那边大巴人满了，你去另一个剧组。”
她蹙起了眉头，但也没说什么。倒是蒋雯雯走了过来，朝那胖女人骂了一句。然后道：“伊伊，你别丧气。这女人肯定是听了那个骆巧莘的话，把你调剂了过来。咱们别理她！姐带你闯一闯《天涯歌女》剧组！”
她想了想，问道：“骆巧莘？”
“是啊。今早看到她和你一起进来，就知道这胖女人对你不安好心…”蒋雯雯唠叨起来。
也拜这个蒋雯雯所赐，一路上她的耳朵就没闲着。倒也知道了不少事情：今早挑衅她和姜平平的那个女孩名叫骆巧莘。因为在去年的校园歌手大赛上，伊伊打败了骆巧莘，所以被骆巧莘记恨在心。虽然最后伊伊也是败选。
而这个蒋雯雯是姜伊伊的好友。她看不过骆巧莘仗着有个当教导主任的姑妈（就是那个胖女人）。就常常帮着姜伊伊损一损那骆巧莘。今日，姜伊伊的志愿被调换，就是骆巧莘在背后告了姜伊伊一状。
她听了半晌，问道：“那骆巧莘把我调走做什么？”
“你个傻子，这都想不出来？”
蒋雯雯哈哈一笑：“龙套也分为很多种。大多数龙套，就是套个戏服，充当路人。但是这次《一代宗师》的龙套当中，有一个名额格外珍贵：就是男主已死的小师妹。虽然这个龙套师妹镜头不到一分钟，但是穿的那戏服是最上等的。飘飘欲仙…”
她还是没明白：“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蒋雯雯无语了：“伊伊，你神经大条啊！这小师妹的角色，要选就选我们学校最好看的校花啊，校花不是你是谁？！”
她还想问：校花是什么。
但是看到对方那有些鄙视的眼神，没问下去。
到了柳园基地，她们去了试衣间，清一色换上了民国时期的旗袍装。一排排走，给坐在椅子上的几个人看。不一会儿，一百多个学生就刷去了一半。剩下来的五十个女生，又换了一套民国校服，一水儿的清纯。再走个模特步。又刷去了二十个，剩下三十个气质最好的。
蒋雯雯和姜伊伊都被留了下来。吃过午饭，姜伊伊对蒋雯雯道：“我去外面逛一逛。”然后没有回来。
柳园的另一边，又是另一派景象：精致的楼宇下，站着清一色的古装女子。布景，道具都古意盎然。姜怡并不费功夫，便找到了这里。看着周围忙忙碌碌的景象，长吸一口气——
她还是想要来《一代宗师》这个剧组。
她才不会因为一点小女生的把戏，就放弃可以赚三倍薪水的机会呢！
但周围的工作人员，上前拦住了她：“这位同学，看你的戏服是隔壁《天涯歌女》剧组的吧？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
她想了想，道：“我找人。骆巧莘，她在你们这里吗？”
骆巧莘果然不负众望地得到了一个龙套名额。她正和另外九个女生互相不甘示弱，准备最后的面试——一举拿下“师妹”这个角色。忽然工作人员通知说，外面有人找她，便出去看看。但没想到找她的人是姜伊伊。
她质问道：“你来干什么？！”
姜怡瞥了她一眼，淡淡定定道：“脱下衣服。”
骆巧莘愣住了，不敢相信道：“你说什么鬼话？！你疯了还是傻了啊？！”
“你再不脱，我就帮你脱下。”对付这种小女生，姜怡简直没放在眼里。也活该骆巧莘今早惹了她，总得让此女吃点亏。
骆巧莘当然不肯脱。于是，姜怡把一只手放在她的肩膀上。骆巧莘刚想开口骂人，姜怡已经点了她的穴道，骆巧莘软软倒了下来。然后，姜怡扒下她的衣服，互相换了戏服。再把此女随便抛在了一个庭院里。
临走之前，她点了此女的风府穴。
风府穴在后脑头发生长的地方，也是人体穴位的要害。她的力道，正好够此女晕个一两个时辰。然后起来头疼欲裂，什么都记不得。
她的思想没这里的人这么复杂。是个人，最好与她隔夜债不欠。要是让她记挂上了一夜，那么第二日就得看看手脚是否健在了。
别忘了，她的本职是杀手，刺客。最擅长的，就是杀人于无形。
她换上戏服，梳了一个最古典的流云髻，走进了戏棚。
彼时，九个女孩都已经面试过了。《一代宗师》的导演王元正和此剧的男主演徐玖暮，正商量从这九个女孩当中选出龙套小师妹。本来，留下来了十个女生。到了试镜的时候，骆巧莘却不见了。还有女生暗自庆幸骆巧莘临场逃脱了。
就在王元和徐玖暮两个人还在分歧的时候。门口走进来一个古装女子。
现代女孩穿着古装，其实都有些不伦不类。但是最后进来的这个女孩，让你感受不到一丝现代的气质。她的眉眼，她的妆容，她的发髻都恰到好处。尤其是走进来的这一路，一步踏出半块石板。好似教养有当的大家闺秀。
这一刻，包括导演王元在内，都深深相信这个女孩是一个古代人。
“你叫什么名字？！”王元已经站了起来。仔细瞧一瞧，还是一个普通的漂亮女孩。但是进场的气质的确好，发髻也搭配得惊艳。
姜怡报了姓名，抬眼却看到徐玖暮在看她。
第005章 宴席
得到“小师妹”这个角色，比姜怡想象中的要复杂。
当徐玖暮和王元打量她的时候，她大方地回望。这股别的女孩没有的大度气质，就相当脱颖。
“你再试试看…”王元的话尚未说完，一个女生开了口：“她不是骆巧莘！她根本不是来面试《一代宗师》的！”
“骆巧莘来不了了，我代替她，不可以吗？”她的嘴角微微上翘，走到那个女生面前，明明她个子还矮一些。但清冷的嗓音，既清脆又空灵。听得人从内到外的，寒意阵阵。她的眼神，些许挑衅，些许威胁。
好似在说：你再说一个字，就是找死。
王元又问徐玖暮：“你觉得她如何？”
“演戏，不是一个人的舞台秀。不知道这位小姐的演技如何？”徐玖暮淡淡开了口，接着站了起来。姜怡这才注意到他个子很高，身段却很清瘦挺拔。徐玖暮走到她面前，问道：“小姐，有兴趣和我演一段对手戏吗？”
她说：“可以。演什么？”
“假如我是一个君主，你是要蛊惑我的美女。”徐玖暮道：“给你一分钟时间。让我看到你身上的潜力。”
话音刚落，姜怡就进入了状态——她的双眼弯成一双月牙，慢慢提着裙裾走到徐玖暮的面前。柔柔一笑，却不过分妖娆。下一秒，她抓住了徐玖暮的手，将他的手按在自己的发簪上，然后，握着他的手，散开三千青丝。层层叠起的发髻，像是融化了的雪山坍塌下来。好一处惊心动魄的瀑布。妩媚却无言。
她淡淡开口：“陛下有美人三千，而我有这三千烦恼丝。”语气一转，仿佛受了委屈，还在强自忍着伤心。弱弱地反问：“那么，陛下什么时候，能与我结发同寝，恩爱不移呢？”
女孩的确媚，不是那种故作讨好的媚。而是一个女人想要用真情打动对方的情媚。配上她曼妙玲珑的身材，无懈可击的脸蛋。看起来既乖巧，又清纯大方。就连见多识广的徐玖暮，也微微口干舌燥，忍不住想要抚摸她的长发。
但是姜怡忽然退后，恢复了一贯的冷漠：“一分钟到了。”
徐玖暮看了看手表——不偏不倚，一分钟，两句台词，一个动作。表现力不弱，而这份随时入戏的表演天赋，也是挺不错的。
周围的九个女孩，方才还不服气的。此刻也都服气了。甚至还有人被刚才那一幕深深感染到，一颗心，嘣嘣直跳。
王元倒一直用专业的眼光打量姜怡：素质。他从这个默默无闻的少女身上，看到了专业演员都很少具备的表演素质：认真且代入。
姜怡等着王元和徐玖暮商讨的结果。笑话，什么不演，偏偏让她演红颜祸水。十四岁时，她也曾伪装成美女进宫，试图刺杀暴君。只不过发现暴君好男色，才悻悻打消这个念头。
过了不久，导演王元一锤定音，让她来扮演这个龙套。还邀请她参加晚上的宴席，与女主演蔡芳芳见个面。
走出戏棚，姜怡拿着剧本细细揣摩了起来。直到傍晚，才回到了《天涯歌女》的彩排现场。
蒋雯雯正好出来吃晚饭，看到她在门口，连忙走了过来：“伊伊，你个死丫头下午跑哪里去了？！”
她道：“去了隔壁剧组面试。”
“什么？！你去了隔壁？！那骆巧莘她…”
姜怡淡淡道：“哦，她去不了了。我就代替她了。那个小什么师妹的角色我也拿下了…”
“什么？”蒋雯雯发出惊天一声吼：“你得到那个角色了？！天呐，我不是做梦吧！啊！伊伊你拿下那个角色了？！你要和徐玖暮演对手戏了！”
徐玖暮？不，她并不希望和这个男人有什么联系。但为了赚钱养家，还是稍微忍一忍。不过提到吃饭问题，她告诉蒋雯雯，王元邀请她晚上吃饭。蒋雯雯又是一阵大吼大叫，还塞给她一个笔记本，拜托她拿到徐玖暮和蔡芳芳的签名。
赴宴之前，蒋雯雯又带她去了更衣室。脱下身上的连衣裙让她换上。姜怡有些不解：“为什么要换成这件？”
“你傻瓜啊！那种档次的宴席，你就穿个地摊货去出席。不让人笑掉大牙！”蒋雯雯解下扣子：“我这件连衣裙好歹是香奈儿的夏季新款。你穿上去不丢人！”
姜怡听的有些感慨：姜伊伊的生活也不全是悲剧，起码她真的有一个值得信赖的好朋友。
到了晚上，她按照约定来到了柳园国际大酒店。你说好不好笑，一个以古典园林闻名的景点，居然在景区最正中心的柳园遗址旁建了一座欧洲古堡式的酒店。姜怡从未见过这样的建筑，甚至不知道如何穿过旋转的玻璃门。
好在门口的接应生很热情。一路送她到了《一代宗师》剧组包下的三楼b厅总统间。
“蔡小姐，这位就是下午我和玖暮选出来的女生。”
王导拿着高脚玻璃杯走了过来。身边还跟了高个子的女人。这女人面容精致，皮肤白的吹弹可破。大概有一米八高，却瘦的一把骨头。
“蔡小姐。”姜怡打了个招呼，又注意这女人穿的一双奇怪的鞋子：鞋跟很高很尖。走起路来，噔噔地响。大红的漆皮表面，镶嵌着一窜窜紫色的珍珠。
“还是个学生呢。”蔡芳芳莞尔一笑，很是亲切：“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也会穿着白色的裙子去别人家做客。不过还没见过这样盛大的典礼。”她举起了酒杯，风情万种一笑：“祝你好运，幸运的小姑娘。”
姜怡也报之一笑：“托你吉言了。”
客套结束之后。她就随着工作人员，坐到了边缘的角落。这一桌上的，都是《一代宗师》摄影组的幕后工作人员。姜怡是桌上唯一一个女生。其余的摄影师，灯光师，道具小组的工作人员都是男人。大家都比较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