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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话么?那为什么来?”

明晓溪深吸一口气,走到他的身边,想走过他,去到另一把藤椅,却被他一把抓住!

他的力量很大,紧紧箍住她的肩膀,把她拉到怀中。

牧野流冰伸出手,轻拂她凉凉的脸颊:

“不要担心,修斯会医好澈的手,他是世上最好的医生。”

“他做不到。”

“哦,他这样说?”眼睛冷酷地眯起,带着些噬血的味道。

明晓溪心中一凛:“不要。”

“……”

她长吸口气,凝视他:“是你绑架了修斯大夫的亲人,逼迫他来医治风间学长吗?”

“是我,怎样。”

“放了他吧,他已经尽力了。”

牧野流冰观察她:“我以为你会指责我手段残酷。”

明晓溪苦笑:“是吗?……或许我是应该指责你。以前的我,最讨厌别人用暴力解决问题,用暴力威胁别人,可是,大概我也变了吧。”

她振作起精神:“牧野流冰!你的做法仍然是不正确的!不过,还是谢谢你为学长‘请来’修斯大夫!”

他的眼神古怪,似含嘲弄:“哦?你以为我是为了风间澈?你……”

她截住他,目光如水清澈:“风间学长是你的朋友,是从小到大真心待你的朋友。”

“朋友?我也有朋友吗?”

“有!风间学长、东寺学长都是你的朋友,他们关心你,体谅你。”

明晓溪清澈的目光凝注他,清晰坚定地继续说:

“我,也永远是你的朋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牧野流冰眼光阴郁,眉头皱起,身上象有股寒气在悄悄游走。

他甩甩头,赶走心底忽然涌上的恐惧,用修长的手指扳起她的下巴,眼若寒星盯紧她抿住的嘴唇。

“吻我!”

绝美好似罂粟的双唇,离她只有一寸,却不肯再进,执拗地等待她的主动。

“你不是很喜欢我,要永远和我在一起吗?那就吻我啊!”

命令无比蛮横霸道,眼中却涌满饥渴、欲念、紧张和绝望。

“自从澈受伤,我们多久没有见过,你都不会想我吗?快吻我啊,让我知道你还喜欢我!!”

他的呼吸开始急促,绝望的气息越张越浓。

明晓溪望着他,静静没有说话。

不知多久,她终于伸出双臂环住他的颈项,将下巴靠在他的肩头。

她的嘴唇离他的耳朵很近。

“我很想你。”

他屏住呼吸,心痛钻裂全身。

“但是,却不想见你。”

她的手指绕过他肩上黑玉一般的头发,仿佛浑然不知此刻的他已被痛苦撕扯成碎片。

“你的头发什么时候长得这么长了。”

一直记得初见他时,白衣如雪,眉目如画,黑发有些顽皮地垂在额间,气质清冷,然而明澈如水晶。

或许真的太久没有好好看过他,猛然间发觉他的发已经长至肩下。

“是你说,喜欢我长发。”她对他说,他的发乌亮柔软,摸起来很舒服,很好看,让他留起来,不要剪。

明晓溪用心地想:“我说的吗?怎么不记得了?”一点印象也没有。

冷凝冻结住他的眼睛,牧野流冰霍然起身!

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出现在他手中!

径直向那曾经为爱人而留的满把长发削去!

“不要!”

明晓溪一把擒住他的手腕,抢过匕首。

“很好看,长发很合适你,留着吧。”

牧野流冰一身黑衣,冷绝酷美,长发迎风飞舞,恍惚间象地狱里裹满血腥的恶刹修罗。

她收回视线,哑然失笑:

“对不起,以前说过的很多事,我都已经忘记了,请原谅我。”

风,吹在两个人身上,无比寒冷。

她和他站在昔日的露台上,却再也找不到昔日的心情。

“我答应你,风间澈的手,会好的。”

他凝视远处庭院里叶子已经全然落尽的大树,话语从绷紧的薄唇逼出。

“是的,学长的手一定可以恢复到从前。”

他猛回头:“那你——”

“可是,有很多事却永远没办法再回到从前。”

唇角涌起浓烈的嘲讽。

“是谁说,她不怨我,要永远和我在一起?”

“是我。”明晓溪回答。

“但是,我后悔了。”

牧野流冰象被一把刀从喉咙劈到脚底!

他的手指嘎然紧握,指节铁青。

他说不出话,眼睛只是那样地盯着明晓溪,眼中的是震惊、是愤怒、是恨意,还有浓烈得能把人逼狂的绝望和痛苦,那种自灵魂深处被抽走所有希望的痛苦,在那一瞬间,他眼底的光明骤然黯淡。

他忽然觉得冷,漫天遍地的寒意向他袭来。

在她的眼中,他忽然好似变成了一个陌生人。

他与她的距离只有一步,却仿佛隔了天涯,隔了海角,今生今世再也无法迈得过去。

“如果你终于还是要后悔遇见我,那么,为什么不早些离开。”

如果一开始,你就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那么,我也许就不会知道幸福的滋味。你何其残忍,把所有的爱满满地那么卒不及防地都给了我,告诉我,你永远喜欢我,永远不会离开我,让我错以为,我可以幸福得象个被宠溺的孩子,让我错以为,只要抱住你,就可以拥有整个世界。

他以为,他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然而,失神间,话语已飘荡在空空落落的露台上。

明晓溪喉咙干涩得象在着火。

“我以为,只要我努力,只要我在你身边,就可以不让遗憾的事情发生;我以为,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可以快乐,就可以幸福;我以为,只要我拼命去做的事情,我就可以做到。”

“可是,我高估了我自己。”

她看着他。现在的牧野流冰,阴厉残酷俊美,再也不是往日那个冷漠清澈的少年。但是,为什么,他眼底的寒冷,让她有种脆弱的心痛。

“我不快乐,真的不快乐,我还在笑,可是却没有了笑的感觉。”

“这也不重要,因为我喜欢你。”她闭上眼,没有注意他笔直僵硬的背脊。“即使我死掉,我也不会怨你,那是我自己选择的,我原本就知道和你在一起会有危险。”

“可是……”

她强抑下滚滚涌上的泪意。

“伤害到的差一些就死掉的却是我心目中最尊敬最喜欢的风间学长,我受不了,我不能容忍他的右手再也不能象神一样出色。夜里,我会做噩梦,我会尖叫着吓醒,我会一千次一万次地后悔——”

“为什么,当初没舍得真的离开你。”

*** ***

明晓溪挺直背脊,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她咬紧嘴唇,命令自己不准回头。

她的步子并不大,速度并不快,但每一步都在努力地走,一步一步,离那寒风吹袭的露台越来越远。

她告诉自己,不能回头去看他,纵然他如冰如火的目光已经焚透她似钢的背脊,烧痛了她软弱的心,但是,她知道自己再不能回头。

“晓溪……”

是他的声音吗?她轻轻侧耳听,脚步犹豫着想要停下。不,那一定是幻听,牧野流冰的声音决不会脆弱到象一个无助的孩子。

她继续离开,没有人会发现她在那一刻的迟疑。

“如果我离开……”

那声音中有太多的伤痛和挣扎。

不,他再也离不开这里了,就象他再也不是以前的他,而她也不再是以前的她了。

明晓溪恍惚地想,这世上,是否有些东西真的无法重来。春天走了,可以再等第二个春天,到那时,花会再开,树会再绿,但那花是否还是去年的花,叶是否还是去年的叶。也许改变总是不经意间悄无声息的,昨天的话似乎还铭刻在心,是那样的信心满满,无惧无畏,而只是一恍,却发现什么都变了模样。

一切都不对了,为什么,会这么痛苦。

她不喜欢这样的明晓溪,脆弱得好象都无法再掌握自己的呼吸。

明晓溪命令自己仰起头,让没出息的眼泪淌回去。她看到了天空的云,一大团一大团,美丽得让她想起去仁德学院的第一天,那时的她……

她深深深深吸一口气,让胸脯鼓得满满的。

就这样吧。

就这样结束吧。

因为,她讨厌透了现在的这个明晓溪。

或许她还是做错了,呵,她再也不知道怎样是对怎样是错,或许她将来还是会后悔,但是,现在,她只能一个人往前去走,不能回头。

有人挡住她。

是刀疤少年鬼堂。

他的眼中冒出熊熊怒火:“你伤害了他,你知不知道他有多么爱你?”

明晓溪脚步没有停下,绕过他的身子向前走。

“你会后悔的……”声音沉痛如诅咒。

脚步依然向前,泉水一般的话语幽幽飘到她身后。

“无论怎么做我都一定会后悔的,我知道。但是,幸好我们还很年轻……”

*** ***

春天似乎快要来了,风将白纱轻轻卷起,很柔和,带着让人迷醉的暖意。

床头放着一个新的纸袋,里面塞满了红彤彤亮晶晶的大苹果。

明晓溪埋着头削苹果。

风间澈放下手中的书,认真凝视她:“晓溪,你不开心吗?”

她慌忙抬头,摆出灿烂的笑容:“呵呵,哪里会不开心呢,能天天守在学长身边,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呢。”尤其是东寺浩雪,嫉妒得都快抓狂了,可是东寺水月下了“禁足令”,一星期只许她来“骚扰”风间澈三次。

“告诉我,因为什么事心情不好呢?”

哎呀,学长为什么不可以突然变笨一点嘛。

明晓溪悻悻地放下手中的苹果,沮丧地望住他:“人家原本想晚一些再说的。”

风间澈坐直身子,等待她继续。

“我要回台湾了。”

微笑徐徐染上他的唇角:“是啊,你一直没有回去过了。”

明晓溪垂下眼睛。

“不过,时间会不会有些赶,马上就要开学了。”

她摇摇头:“不会。我已经办好了休学。”

白纱被风吹呀吹,拂上了盛满苹果的纸袋。

风间澈静静地望着她,象亘古宁静的雪山。

良久,他终于还是微笑:“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嗯。”她闷声答应。

“不要忘记给家里所有人都买上礼物,他们会开心的。”

“嗯。”

“钱还足够吗?如果不够……”

她奇怪地仰起头盯住他:“学长!你很怪你知道吗?”

风间澈没有回答她。

“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休学?”

“……”

“你为什么不问我还回不回来?”

“……”

“你为什么不问我是不是想要象鸵鸟一样躲起来,装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晓溪……”

“你为什么总是把你自己的情绪隐藏起来,不让别人知道你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晓溪……”

他伸出左手想拉她,却被她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