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听到他说“教书先生家的闺女”,不由的微微笑了笑。

原来他说的读书人不是文官,是教书先生。

“嫌弃什么?”皇帝笑道:“你是开国公、平章政事、太子少保,只有你笑话别人的,哪容别人随意笑话你?广横,你和你夫人用心给大郎挑个好媳妇便是,门当户对的最好。”

皇帝可不想让勋贵和文官联姻。

开国公大喜过望,忙答应了,“是,皇上。”

开国公告辞离开的时候,脚步轻飘飘的,得意之极。

阿月,你给大郎挑媳妇吧,随你怎么挑都成。

倒是皇帝,想起自己之前还想过把侄女银川公主嫁给常广横的长子,不由的有些唏嘘。银川,你这性子,还是挑户清白没根基的人家下降吧,你便是胡闹些,也和朝政不相干。你是公主,那些没根基的人家,只能敬着你,让着你。

皇帝对亲大哥留下的两个孩子还是格外关照的,命内侍宣来广陵王,当面吩咐,“你冷眼看着银川的驸马人选,不求家世显赫,只要人才好,性情温柔平和。”广陵王满口苦涩,却不敢有异议,唯唯诺诺,“是,叔父。”

“银川她原本想的可是左丞相府、平国公府,次一等的人家她都看不上…”广陵王从乾清宫出来,失魂落魄的想道:“叔父说不求家世显赫,便是不许银川觊觎豪门子弟了,这可如何是好?银川若知道了,岂有不闹的,她再闹,叔父不知会怎样惩处。”

广陵王还是很害怕皇帝的。

“不能让银川闹,一定要把银川的婚事顺顺当当的给办了。怎么让银川乖乖的答应嫁人呢?”广陵王一路走,一路盘算。

回到王府,他在书房坐了会儿,不愿意和幕僚商量这件事,便叫来了广陵王妃,“你去看过妹妹没有?她在宝庆宫如何了?”

广陵王妃自从上回受挫之后便气病了,病了没几天,见广陵王身畔总是有美人环绕,小世子又叫了几回御医,她便不敢再躺下将养,强撑着下了地。儿子小,身子又弱,府中美人又多,她哪里躺得住。

再躺下去,这王妃的位置不知归谁了。

“妹妹很好。”广陵王妃脸上搽着厚厚的脂粉,强颜欢笑,“皇后差人看过她,太子、诸位皇子公主也亲去看望,我也去开导过她,妹妹如今想开了,安安生生的思过呢。”

银川公主在宝庆宫真闹不起来,没人理她。她摔了茶杯,便只能用茶壶喝茶,没人惯着她。

没人惯着的时候,人都会学乖的,银川公主也不例外。

广陵王皱皱眉,把皇帝的意思说了,“…你想个法子,让妹妹乖乖的,不许忤逆叔父。”

银川公主从小是被父母娇生惯养的,广陵王也时常拿她没办法。她的终身大事,广陵王本来是不想委屈她的,可是,皇帝开了口,广陵王哪敢说个不字。

广陵王妃呆了半晌,“这个可难了,妹妹她一直想头很高啊。”

广陵王不耐烦的冲她挥挥手,“你回罢。就知道叫你来也是没用。”

对他这个既不美丽又不中用的王妃,广陵王是越来越不喜欢了。

广陵王妃见广陵王这样,未免着急,她一急,还真就想出办法了,“王爷,等妹妹出了宝庆宫,稳妥起见,咱们把她接回来住,可好?回来之后,我带她出去散散心,省得总闷在家里,闷坏了。我还得告诉她,她已经是公主了,够尊贵了,不需要靠嫁入勋贵人家提身份。她呀,只要嫁一个自己喜欢的人,人物出众,能每天欢欢喜喜的陪着她,便足够了…”

“这法子好!”广陵王大喜,“便是这般办理!”

她都是公主了,还嫁什么豪门了?有个模样清俊性格温顺的男人陪着她风花雪月,不就行了?

就是这么劝她,一定要她心甘情愿、高高兴兴的嫁人,不许出岔子。

无瑕第45章拜托

开国公回到家,当晚便向兰夫人表功,“夫人,给大郎挑媳妇吧。皇上说了,让咱们用心挑,门当户对的最好。”兰夫人忙叫过他细细问了,知道原委后,破天荒的夸了他,“阿横,你是大郎的好爹爹。”

知道大郎对陆先生有意,你便紧着去跟皇上讨话儿了,是个好爹。

“谁想着那个臭小子了?”开国公温柔的笑,“我这可都是为了我的阿月,想让我的阿月高兴。”

他这个人吧,相貌生的半分不斯文,若说起甜言蜜语,便让人感觉极不般配,很有几分怪异。

兰夫人打了他一下,“跟谁学的花言巧语?”

虽是顺手打了他,兰夫人眼底却满是柔情和笑意。做妻子的听到丈夫讨好献媚,谁会不高兴呢。

“什么花言巧语,全是真心话。”开国公取下大刀递到兰夫人手里,面色殷勤,“夫人你不信,剖出我的心看看,便知真假。”

平时他是很怕大刀的,今天主动提起来了。

兰夫人低声笑,“阿横,你这招,还是跟许大个子学的吧?”

许大个子脾气一上来,闹了械斗,事后便是这般跟皇帝表忠心的。

“谁说的,人家是一片真心。”开国公撅起嘴,一脸委屈。

“阿横你----”兰夫人瞪大眼睛瞅了他好半天,终是撑不住,笑倒在湘妃榻上。阿横你生就一张凶神恶煞般的面孔,偏要装出这幅模样,会笑死人的,知道么?

娇娇撅起小嘴是可爱,令人心疼,你撅起嘴…

兰夫人乐不可支。

开国公哈哈大笑。

没了皇帝要给大郎做媒这件心事,兰夫人格外轻松。第二天,她便特意把常绍叫到面前,“大郎,你年纪不小,该娶妻生子了。娘等着抱孙子呢。”常绍俊脸微红,“娘,您想抱孙子,儿子得先娶媳妇;儿子想娶媳妇,得先定亲。您…您给儿子定亲吧。”

兰夫人咳了一声,坐直上身,饶有兴致的看着常绍,“说起来这个,娘前几天到崇义侯府做客,他家的大小姐很好,年方十五,苗条秀丽…”

“才十五岁,太小了。”常绍摇头。

兰夫人想了想,“这个太小了啊。娘想想,怀乡侯的妹妹生的也蛮有福气,那位姑娘年纪大,好像是十九了…”

“比我大,那哪行。”常绍还是摇头。

兰夫人恍然大悟般的看着他,“大郎,敢情年纪比你大的不行啊,娘知道了,往后一准儿不给你说年纪大的。”

常绍微笑点头。

兰夫人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唉,这姑娘家年纪大了,是不大好,显着不娇嫩。”

兰夫人心里这个乐啊,大郎你不要年纪比你大的?真的不要?到时候你可不要改口!

“你想要什么样的姑娘,跟娘说说,娘好替你相看。”兰夫人笑吟吟。

常绍不好意思的笑,“您和爹爹定吧,二老让我娶谁,我便娶谁。”

婚姻大事,应当听从父母之命。

“你爹爹都听我的。”兰夫人眼珠转了转,成心逗弄常绍,“那,我可就当家作主了。大郎,我若看到哪家的姑娘好,直接便替你定下了。”

“是,娘。”常绍恭敬的答应。

兰夫人笑着拍拍他,“大郎,咱们便是这般说定了。你安心在家里等着吧,没准儿哪天娘出去做回客,回家便带回已替你定下亲事的喜信儿。”

“是。”常绍额头渗出了细小的汗珠。

兰夫人心情很好的打发他走了。

打发走常绍,兰夫人便命人备马车,要出门。她还没走呢,常绍便急匆匆的回来了,“娘,您今天便要出门做客么?”兰夫人煞有介事的点头,“对啊,这便要出门了。”

兰夫人要回趟娘家,也就是说,要到兰家去。

不过,兰夫人觉得没必要跟常绍说的那么仔细。出门做客嘛,不过是出门做客而已。

“那个事,先不急。”常绍硬着头皮交代。

“什么事啊?”兰夫人睁大了眼睛,非常不解。

“就是,说亲的事。”常绍红了脸,含混说道。

“说亲的事,怎么不急呢。”兰夫人板起脸,“娘可是等着抱孙子呢!”

兰夫人气愤的看着常绍,大义凛然。大郎你今年快十八了呢,还敢说亲事不着急?

“娘,等几天。”常绍小声央求。

兰夫人心中暗笑,“几天啊?”她拉长声音问道。

“十天,娘,您等十天。”常绍伸出两个手掌。

“成啊,娘就等你十天。”兰夫人慷慨大方的答应了。

常绍松了一口气。

兰夫人抿嘴笑笑,带着小翠等人出了门,回娘家去了。

兰将军很快要回来,孔氏想学几样家乡菜,还想把家里布置得格外温馨,合兰将军的心意。兰夫人知道弟媳妇这么在意阿弟,哪有不高兴的?便亲自过去帮忙。兰将军是她亲手带大的,她和兰将军之间的姐弟情份,异常深厚。

到了兰家,孔氏接出来,兰夫人和孔氏亲亲热热的说了会儿家常,便到邻舍去拜望了孔父孔母。孔氏是家中独女,一直和娘家父母比邻而居。大宝、圆圆,小时候都是孔母和孔氏的嫂嫂帮着带大的,大宝和圆圆格外亲近外祖父外祖母、舅父舅母。

孔父是位年过花甲的老人,相貌清癯,身材消瘦,脸色有些苍白,面容却非常和蔼。孔母和孔父年纪相仿,圆脸大眼,慈爱可亲。孔氏和兰夫人一起过去的时候,孔父正在教圆圆读《诗》,“‘哀哀父母,生我劳瘁…父兮生我,母兮鞠我…’,小宝,这首诗是讲父母的养育之恩。”圆圆奶声奶气的跟着外祖父念了出来,“哀哀父母,生我劳瘁…”

娇嫩可爱的小女孩儿偎依在白发老人身畔,场景非常动人。

兰夫人心里热呼呼的。

圆圆,有福气的好孩子。

圆圆见兰夫人进来,兴奋的跳了起来,“姑母!”兰夫人笑吟吟拉了圆圆,“好孩子,又长高了些。”兰夫人拜见了孔父孔母,关切问起两位老人家,“身体可好?”孔父孔母都笑,“劳你记挂着,都好,都好。”请兰夫人坐了,侍女捧上茶来。

孔氏的哥哥孔溥有两个儿子,没闺女,所以孔家全家人都拿圆圆当宝,就连孔溥的妻子徐氏也格外喜欢圆圆。孔溥的两个儿子、大宝都上学去了,孔溥科举在即,出门会文友,徐氏到大慈寺为他上香,都不在家。

兰夫人少不了说几句吉利话,“舅爷大才,必定是高中的。到时候我和孩子他爹一定前来道喜。”孔父捋着胡须微笑,“承您吉言。”孔母笑起来和圆圆颇有几分想像,“但愿,但愿,我家大郎也是急于为朝廷效力呢。”

异族统治的时候,孔溥不屑于应科举。这会儿可不一样了,孔溥对科举热衷的很。

武将的荣誉是从战场上得来的,文人的优越感是从考场上得来的。金榜题名,青云直上,这是许多文人的梦想。男人大多是有野心的,所谓的隐逸之士,不过是不得已。

兰夫人笑,“为朝廷效力,一定可以。”

如今帝国初立,正是缺少官员的时候,不一定非要通过科举才能入仕。其实开国公是可以推荐孔溥的,不过,孔溥是有真才实学的人,犯不上要靠着裙带关系才能出人头地。

若是孔溥金榜题名,那是最好。若万一不能,也不相干,开国公推荐他到国子监读书便是,监生一样可以做官。

圆圆殷勤的问着兰夫人,“姑母,表姐怎地不来?”兰夫人温柔摸摸她滑嫩的小脸蛋,“你表姐啊,上学去了,她可喜欢去涵碧馆了。”

不光你表姐,你表哥也喜欢去涵碧馆。

“哦,这样。”圆圆懂事的点点头。

兰夫人拜见过孔父孔母,和孔氏一起从孔家出来,“弟妹,阿弟回来看到圆圆这般可爱,不知会高兴成什么样子。还有大宝,这孩子懂事的很。”孔氏笑的舒心,“孩子们看到他,肯定也是高兴坏了。”

走到孔家门前,只见前方停着辆马车,两名头戴方巾身穿长袍的男子正立在车边告别。一名男子已是人到中年,温文尔雅,另一名男子不过二十出头,面如冠玉,目似明星,风姿秀异,远远望去,如神仙中人。

“孔兄,拜托了。”那青年男子深深一揖。

“哪里,哪里。”中年男子很是客气。

兰夫人是见过孔氏的哥哥的,自然认得那中年男子便是孔溥。见他身边有客人,不便打招呼,微微笑了笑,和孔氏一起走向领舍。

孔溥瞅见了兰夫人,心中一动,“方贤弟,你要寻的人,确实是在怀远失散的么?”

被称作方贤弟的青年叹了口气,“正是。在怀远我和她被乱兵冲散,我受了伤,不久之后便被家母救了回去,她却一直没有音迅。家母一直在多方打探她的消息,每年都要差出家丁,打听遍了,都找不到人。”

老师,师母,师兄,都已经不幸亡故。师妹她一个人,孤苦无依,如今不知怎样了?每回提起她,母亲总是会沉下脸,“又不是没替你寻人!多少家丁差出去了!你父亲不在了,大哥病故,方家就指望你了。你不好好读书,发奋振作,天天就会惦记师妹么?”

无瑕第46章真心

“如此。”孔溥面目含笑,“舍妹的夫家祖籍便是怀远,老家应该还有亲戚乡朋,愚兄便托舍妹打听。方贤弟,你要打听的这位姓陆姑娘,是你的亲戚么?”

科举在即,还惦记着寻人,这位姑娘想必对你很重要。

“方贤弟”眸光一暗,“实不相瞒,她是我师妹。孔兄,我授业恩师姓陆,是位隐逸之士,我要寻找的陆姑娘,便是恩师的爱女,我的师妹。”

“难怪。”孔溥叹息着点头,“恩师的女儿,那是一定要尽心寻觅的。”

天-朝向来尊师重道,“父生之,师教之,君食之”,若是恩师留下的孤女失散了,怎能坐视不理。孔溥很理解方磐的心情,答应会心力帮忙,“方贤弟”恭敬的长揖,“弟感激不尽。”

这青年人,便是曾和陆先生定过亲的方家公子方磐了。

孔溥不免谦虚了两句,方磐再三道谢、拜托,两人来来回回,客气了许久。

送走方磐,孔溥缓步回了孔家,拜见过父母,逗着圆圆玩耍,“小宝今天又学了新诗对不对,背出来让舅舅听听。”圆圆得意的仰起小脸,“外祖父教我读了首诗,讲的是父母的养育之恩。”她奶声奶气的背了起来,“哀哀父母,生我劳瘁…”

小女孩儿稚嫩的声音响在耳畔,孔父孔母、孔溥,都是满脸慈爱。

小宝,太讨人喜欢了。

孔溥想到方磐拜托过的事,便跟父母委婉的讲了。孔父孔母问明了原委,孔父叹息,“乱世之中,孤零零一个女孩儿家,何等的不容易。”孔母合掌,“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孔母殷勤交代,“大郎,你帮她寻着亲人,也是一桩功德。”

孔溥微笑,“是,孩儿省得。方贤弟说了,他要寻找的师妹年纪二十岁,姓陆,身材修长,知书达理,三年前遇到乱匪,在怀远失散的。亲家夫人才从老家搬来京城不久,小妹和妹夫在老家也还有产业、家人,应该能托人打听一二。”

圆圆偎依在舅舅身旁,嘻嘻笑,“表姐的先生,便姓陆!”

圆圆很喜欢仙女一般好看的陆先生,提起她,笑的格外灿烂。

孔父孔母和孔溥都很惊喜,“真的么?”这还真应了那句老话,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方磐要寻找的师妹是三年前在怀远失散的,常家小姑娘可不正是才从怀远搬来京城不久?太巧了。

孔母一向热情,便催着孔溥,“大郎,你这便到你妹妹家,问问小宝的姑母。”孔父也微笑,“去吧。师兄妹能团聚,总是好事。”孔溥见父母这般热心,笑着答应,“是,孩儿遵命。”

圆圆该背的诗已背会了,孔父见她大眼睛滴溜溜乱转,便知她想出门玩耍,慈爱摸摸她的小脑袋,“小宝,跟你舅舅一起去吧。”圆圆快活的点头,“好呀好呀。”孔溥笑笑,牵起圆圆的小手,甥舅二人一起去了兰家。

兰夫人正在厨房教孔氏做菜呢,孔溥到了之后,带着圆圆等了一会儿,兰夫人和孔氏才笑着走了进来,“久等了,久等了。”

行礼厮见寒暄问好毕,孔溥便提起来意,“…方贤弟要寻恩师留下的孤女,听小宝说令爱的先生恰巧姓陆,便斗胆前来问一问。”

兰夫人气的脸一会儿白一会儿红,“师妹?亏他有脸说出口!”

把陆先生原来和方家定过亲,开国公好容易才查着方家的下落,陆先生亲自登门,方太太却悔婚的事一一说了,“…姓方的如果说要寻未婚妻,我或许会告诉他;寻师妹,呸,他和他那势利眼的亲娘一样,嫌弃陆先生无依无靠吧?”

孔溥很是诧异,“方贤弟看上去真是谪仙一般的人物,清俊出众,才华横溢,再也想不到,他的母亲竟会这样。”

陆先生在常家做西席,若是方母真如方磐所说,一直在多方打探她的消息,怎么可能打听不到?很可能她当年救走亲生儿子之后,儿子恩师的女儿、没过门的儿媳妇,她根本不闻不问,没打算寻人。不只不寻人,她是早就打定主意要退婚。

这种行径,实在令人不齿。

孔氏见兰夫人气的厉害,忙安慰她,“姐姐,您莫要和这种人一般见识。”圆圆也踮起脚尖,很努力的拍着兰夫人,“姑母,不生气。”兰夫人见她可爱,心疼的抱起她亲了亲,“小宝贝,姑母不生气,姑母看见小圆圆,什么气也没有了。”

圆圆偎依在姑母怀里,笑的像朵花。

兰夫人笑着交代孔溥,“舅爷,我家陆先生不愿和方家多打交道,她的行踪,还望您不要告诉方家。”

孔溥颔首,“放心,一定不会。”

方母既然这样,陆先生愿意和方家退亲,往后不再和方家有牵扯,也是人之常情。

陆、方两家的当家人都已去世,陆先生是孤身一人,方家是方母和方磐。方母是唯一的长辈,若是方母有悔婚之意,这门亲事便危险了。退一步说,即便开国公府出手,迫使方家不得不守约娶了陆先生,也难保方母不会怀恨在心。她是婆婆身份,若是心里存了芥蒂,往后凌虐起儿媳妇,难道开国公府再去干涉方家的家务事不成。

结亲本是件喜事,若是不情不愿的,从一开始便心存恨意,那又何必。还不如男另娶女别嫁,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孔溥又坐了会儿,便带着圆圆告辞了。

临出门,圆圆殷勤的交代兰夫人,“姑母,让人好生喂我的追风啊,千万莫饿着她。还有,告诉表姐,我想她了。”兰夫人一脸慈爱笑容,“好,一准儿好好喂追风,小宝放心。你表姐也想你呢,赶明儿你大表哥闲了,让他来接你。”

圆圆很高兴,和兰夫人、孔氏告别,跟着舅舅走了。

“跟舅舅这么亲。”兰夫人看着圆圆的背影,有些嫉妒。

孔氏抿嘴笑,“姐姐,我大哥没闺女,可稀罕圆圆了。”

兰夫人打趣,“圆圆的舅舅可真好,不过,我家娇娇的舅舅也很疼孩子呢。等他回来,娇娇该神气了,娇娇的舅母呢,会怎样?”

孔氏虽已有了大宝和圆圆,脸皮还是很薄,听兰夫人这么一说,她面颊泛起胭脂色,很是娇羞。

兰夫人瞅着这样的弟媳妇,心情舒畅极了,“阿弟,亲人都等着你呢,快回来吧。”

兰夫人教孔氏做了几样家乡菜,亲到阿弟的房中看过,才依依不舍的回了开国公府。

回去的路上,兰夫人想起方磐那秀雅出众的姿容,神情怔忡。方磐别的且不说,相貌生的实在是好,这样的男子,又是曾经的师兄、未婚夫,陆先生大概也不会说忘便忘了吧?

兰夫人想起常绍那羞涩又纯情的目光,一阵心疼。

大郎是个好孩子,他应该迎娶一位真心喜欢他的姑娘,两情相悦,快活度日。

他的妻子,一定要真心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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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外一处僻静的庄园,园门大开,十几匹高头大马疾驰而入,所过之处,尘土满天。

为首的一人骑着匹黑色宝马,身披黑色斗蓬,形容彪悍,正是开国公。他飞身下马,大踏地走进前方一间不起眼的青砖房子。

一名身穿青衣、三十多岁的男子等候在这里,面色焦急。见开国公进来,他赶忙迎上来,“拜见大将军!”

开国公叉腰站着,脸色阴沉,“老莫可有信传回来?”

青衣男子惶恐的低下头,“没有。”

老莫被派出去办件差事,这事应该很不好办,所以十年了他都没办成。可是,不管事情办的如何,每个月他应该有封密信传回来的,这回却是连着两个月了,毫无音迅。

开国公面沉似水。

小小的青砖房子里气氛压抑,青年男子更加惶恐,额头的汗一滴一滴,落到了地面上。

“你星夜出京,去这个客栈。”开国公甩给他一张纸条,“老莫在这里落脚。”

青衣男子忙接过纸条,“是,属下这便快马前往。”

“不管是死是活,把老莫给我带回来!”开国公语气阴森。

青衣男子连声答应,“是,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