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笙不经意旁听着,晓得这位小师妹修为虽然不高,但是家族底蕴深厚, 遇到海啸有法宝傍身遂没有大碍。还保住了大半叶舟没有在坠海后直接损毁, 借此救回了不少人。明明只是甩手丢了个法器的事, 吹嘘起来没完没了。

同乘叶舟渡海的多是从极东飞升台来的散仙,从那番概述的言辞之中领会得“小师妹”身份之后,便生出了亲近之意。这小师妹乃是九尾狐族之后, 血统可称得上难得的纯正,天生九尾,资质上佳为族中长老看中, 同白烨一同拜在狐帝第三子的首徒门下,来极东散岛历练。

虽然这关系九曲十八绕,可但凡是与大帝沾点亲故的,那都是需要仰望的存在, 散仙们巴结都来不及,拼了命的展示要如何在小师妹吹嘘之际,将顺势吹捧与应和做得滴水不漏又让人舒心。这一路上,就那么一小段祭出法宝拯救大半叶舟之人的桥段翻来覆去,热情高涨地被人持续讨论了三四个时辰,听得人耳朵生茧。

沧笙和葡萄缩在角落里头打盹,沧笙是真睡着了,葡萄则放心不下,时不时会睁眼瞥一眼那边乐此不疲开表彰大会的人们,偶尔撞到有人回扫过来的视线,半尴半尬地笑笑,以示和气,而后赶忙低头不敢再看。

白日里睡得多了,夜里睡不着了。沧笙忽而睁开了眼,仰望着茫茫渺渺的星空,听得后方的小师妹正在高声说:“我师父道等千年朝圣,便要带我去亲眼看一眼狐帝。听闻狐帝平易近人,说不准还会顺手赏赐出色的小辈呢。”

人群立时便传出一阵小小的惊叹,不管是天宫之人还是散仙,神情皆有艳羡。大帝之间虽然基本平起平坐,但始终是有等级之分的,这等级,与仙界构造也有关联。

仙界分九天,由上至下分一重天到九重天,区别就在地势不同,界内仙气微有不同,一重天仙力最是精纯浓郁,愈是往下便愈稀薄。最下层的九重天地域最为宽广,比邻三亿凡尘,浊气与仙气混杂,魔兽横行。

狐帝的领地在七重天,在始终想要往上爬的人族眼中,似乎又要比九重天的天帝与宁帝更高不可攀些,一群人谈论得唾沫横飞。

沧笙见葡萄也没睡觉,不晓得她是不是也被吵得睡不着,便同她搭话,“你往后想去哪?天宫还是宁帝的云梦泽?”

葡萄原本是个有主意的人,遇事随心,可短短一日的经历让她有些怯弱。仙界比她想象中的要更宽广些,让人敬畏,她一时都还没能缓过神来,茫然看向沧笙,”你呢?”

“自然是去云梦泽。”

”那我也去那好了。“葡萄立马接嘴。明明沧笙才是一副柔弱宁静需要人呵护的模样,可她总觉得沧笙能认识美人尊神,身份定然不简单,便叫她无意识地将自己摆在了跟随的一方。

沧笙早有预料,并不讶异,“不管极海出世的是少帝还是大帝,天宫近来都会有些麻烦,离远一点也是好的。”

葡萄点点头,一顿,“哎,对了。”歪过头来,“我之前听那位尊神唤你的名字,沧笙,对吧?我怎么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呢。”

沧笙笑笑,没吭声,双膝悬空在云的边缘,轻轻摇晃。

有女子的声音偏高,在人群的谈笑声中格外突兀,带着谄媚:“那可不,九尾狐族都生得一副好皮囊,看咱们小师妹不就知道了!狐帝自然更是凡尘九天之中一等一的美男子了,这还用说!”

沧笙摇晃着的腿微微一顿,回眸朝后望去,只见小师妹站在人群中心,面带红光地笑着,“狐帝我还没见过,但是狐帝长子青龄尊神我却是遥遥见过一面,着实是…”

葡萄还在纠结沧笙的名字,见她往后望去,便随之好奇听了两句。说起狐族,没见过世面的小仙忍不住心生向往,细声同她道,“我在凡间的时候听说仙界的仙个个都好看,上来了一瞅发现其实也不然,但是狐族氏真好看的,我在介绍的手册上见过九尾族族人的虚影,那姿容…”她咂了咂嘴,艳羡都在眼神里,”要是能讨一个做夫君就好了。”

容貌皮相本就是狐族的天赋技能,神赐的恩宠,若非如此,如何惑人?沧笙瞧她垂涎的模样有些失笑,静静思量却又笑不出来了,暗暗长舒一口气,从袖袋中拿出根红绳来,在手中把玩。

她不吱声,葡萄内心继而唏嘘。说起美人便想起了今个遇见的那位尊神,其容华如月,见过一次便再难忘怀了。

人开过眼界,便有种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感叹:”九尾族好是好看,但全没有今个那位尊神的气度,且而他像是对你迁就照顾得很,你们是…”她两个手比在一起,碰了碰,暧昧笑起来。

沧笙以红绳系好飘散的长发,漫不经心道:“不是的,你想错了。”她和虞淮那点破事,洪荒时代的人多少都知道点,早不是秘密,说了也没什么,“是我曾经追求过他,他半推半就先是答应了,后来想是他觉着不合适吧,就散了。算是和平分的,买卖不成仁义在,见了面还算能谈得上话。只不过好马不吃回头草,咱们撮合的话就免了吧,你见过分过一回的伴侣再结合能长久的吗?”

葡萄不知道里面还有这一层的因果,嘴长得合不上,最后才默默道了句原来如此。

冷风忽而一度,寒意像是透过了法宝的屏障,径直爬上人的背脊,叫沧笙生生打了个哆嗦。云上人群的谈话声倏尔小了几分,原本坐着的人都站起身了,朝四周望去。

“云泥”是白烨的法宝,他自个再了解不过了,一旦全速前行便会开启防护挡风的结界,怎么可能会在他不知晓的情况下,有无端的一股冷风涌入?

葡萄是最后察觉异像的,回首后左右四顾,“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白烨的神情肃重而迷茫,挥散聚集的人群,“莫要闲谈了,警戒四周,兴许是海兽追上了了。”

沧笙也站起来了,望了一眼西北方向,心中浮上一丝诧异:明明云行了才一日,他不可能这么快就回来了。

可气息是像极了的。若是他回来,又怎么会不现身呢?

然而全员警戒了半日,直到到达天宫也没有遇到袭击。

现在是非常时期,白烨不敢放松警惕,回到分殿之后立马往上汇报了路上发生的异状,这一报,直接导致离开天宫半日之久的沧笙被人半路截胡,强行带回了天宫。

天宫麒麟殿。

白烨手中奉着茶,好声好气同沧笙解释:”云泥之上发生的事,仙者想必也清楚。实不相瞒,人族与海族开战在即,我等不得不提防。海兽之中有善隐匿者,当时云泥上的仙者多数都是坠海之后被我等救上来的,有没有人被掉包着实不好说,天宫是我人族聚集之所,万不可大意,故此方请仙者返回一趟查明身份才好。“

葡萄站在沧笙的身侧,早已经被一路走来天宫之中恢弘的建筑震慑地不敢抬头了,如今白烨发话她更不敢有异议,点头道:“既然是为了确保安全,我们定当会配合的。”

沧笙则道:“尊者说要查身份?怎么个查法?”环顾四周,之前云泥上的人的确都是在的,不过天宫的房子都修得大,就算同处一个大殿之内,最近的一个离她们至少都有七八丈远。

白烨拱手:“仙者不必戒备,我天宫绝不会做失礼之事。我父君曾养过一只独目兽,有识别仙者本体之能,仙者只需给它瞧上一眼,若非海兽,我等自会放仙者离去的。”

人族讲究开枝散叶,所有的大帝之中唯有天帝流传下来的族系最是庞大,到了孙辈数量就已经很是惊人了。白烨与天帝并没有直接的血缘关系,乃是旁系中的旁系,不然也不至于整日与低阶小仙们为伍,混个与狐帝七弯八绕的关系也可以拿出来说道。

葡萄以为此计甚好,白烨没有仗势欺人给她极大的好感,率先应道:“那便有劳尊者了。”

沧笙闻言颇有些烦恼,但不便于放在明面上来说,待白烨走后将双手负在背后,指尖轻点起手背来。

其他刚飞升的小仙们不晓,沧笙却知道,若真有海兽匿形混入天宫,在途径天门之时就会被灵犬当场抓获。白烨更不会在落地之际任由她们离开,半日之后再来截胡。

难道是有人察觉到了什么?又或者…

沧笙静心思忖片刻,眼光一晃扫视到周围打量天宫大殿的诸位,手负在背后屈指一弹,射出一道金光朝外极速掠去,霎时隐匿不见。

麒麟殿下台阶共一百零八阶,而仙使领着独目苍兽站在台阶之下时,沧笙站在门口已能与苍兽的双目平视。巨大的兽瞳流露着凶光,足有人高。

凡界来的小仙们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皆往后退了两步,面色发白双腿都有些虚浮了。

领着独目苍兽的仙使对一屋子被吓傻的小仙门视若无睹,朝苍兽虔诚道:“神君,不晓这此间可有海兽隐匿其中?”

独目苍兽久久凝望着沧笙,摇了摇头。

“那…”那仙使手一指沧笙的方向,“神君可否告知,这位小仙本体是为何物?”

沧笙心一沉。

葡萄微愣片刻,旋即闪身挡在沧笙面前,望向候在门前的白烨:”尊者这是何意,不是道只查海兽,神君都已经摇头表示并无海兽,却还要来针对人!“

白烨正欲开口,一道赤色霞光渗透千钧之力从天而降,势如闪电,叫他神情大变。

殿中之人皆听到了一声刺心的哀鸣,却不是从白烨口中发出的,而是守候在独目苍兽身侧的那位仙使。他的手臂被齐肩削断,断面平整而燃着经久未散地火焰,面目因为极致的痛楚而扭曲起来,人却笔直跪下了,忍着痛,连连朝殿内磕头。

“你这手,指了不该指的人,被我收了,有何异议么?”

殿门前突兀燃起一团火光,炙热的温度霎时间扫荡了整个大殿,有人从火焰中缓缓迈出,纤腰不足一握,眸含盈盈秋波。从身姿到面容,无一不透着撩人心弦的魅惑,不可方物。

这阵仗,再没眼力见的人也晓得第一时间跪拜下去。

沧笙一把扶住腿脚发软,欲跪拜下去的葡萄,任她同自己一般,生生站在了女子跟前。

“帝姬教训得是,小仙不敢有异议。”

帝姬头也没回,朝沧笙走去,“同我赔罪做什么,要陪就同正主赔罪。”言语间对上沧笙的眸,紫眸间略浮上一层笑意,稍稍一转,便拉过了葡萄的手,将她带到了身侧,而沧笙则被她无视在了背后。

葡萄整个人都僵硬了,眼睛珠子就跟定住了似的,抬都不敢往上抬,脑子全然呈出一片空白了,丝毫不晓得自己为何会被堂堂帝姬亲昵地牵住手。

那受烈焰灼烧的仙使不多时便疼晕了过去,白烨与跪了一地的天宫侍卫流了一脑门子的汗,不知该如何送走这位煞神。

这位帝姬青檬乃是狐帝唯一的嫡女,其性近魔,喜怒难辨。不知缘由经常会出没在天宫之中,天帝从不过问此事,天族上下又有谁敢得罪她半分。

没人救场,白烨只好硬着头皮解释:“帝姬息怒,我等并非要冒犯帝姬庇护之人…”他将来龙去脉简单解释了一番,“只是如今天宫的境况帝姬也瞧见了,父君是猜想或有其他大帝到了九重天,又偏生在我等的云泥途径路上露了一丝形迹,便想查查是否有与某位大帝相关的人或者物,届时…”

青檬嗤笑一声,接过话头,“届时便好拿捏在手里做个人情,看能不能请那位帝君帮忙,一同解决海族之事?”

白烨慌忙低下头去:”帝姬误会,并非如此!“可实际上,上头是什么意思他自个也不清楚,他否认,只是不敢置信这世间还有能换得一位大帝出手相助的”人情“。

青檬摆摆手,同个底下办事的人争辩到底没意思:“人我便带走了,是不是这个意思,让你们太子殿下亲自来与我说吧。”

言语声落,素手一挥便在虚空之中燃起了一团火焰,火焰之中是近两人高、深不见底的黑洞。她迈步走入其中,先是一把拉过了葡萄,将人塞了进去,然后候在空间门边,等她入内。

沧笙正要过去,万没想就在她迈步入内的最后一刻,空间门忽而晃开重影,有人从中伸出手拉了她一把。

沧笙猝不及防,撞进另一个空间,扑进了一个怀抱之中,。满怀的清冷,辨别度极高。彼此身体相贴近着,有意无意,他的唇轻轻擦过她的额头,低声道:“沧笙,你是石头,不是马。”

沧笙啊了一声,不很明白这莫名其妙的环境中,这句不着边际的话。

“破镜重圆的伴侣有很多,不见得就不能长久。我想请你给我一个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走一发剧情,但是大粗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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壮士饥餐胡掳肉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09 14:02:22

谢谢小天使,么么哒

第42章

头两天沧笙在云上打盹的时候还在想, 隔了千年不见,虞淮同从前似乎不太一样了。想到一个可能,但是不敢证实,人心是个难以捉摸又善变的东西,谁晓得他是不是同她在玩新套路?

沧笙记忆刚回来那会, 便想到了在凡间见过的, 青岚的七长老卓年。是他出手拍碎了那只偶, 对她提及帝君召唤他去一趟。

这么一算, 虞淮恢复记忆要比她早。不知道他当时听见她说的那些承诺,见她险些咳死在他坟前的场景,是种怎样的感觉。是不是想着:那只撞了他这株树千次万次的傻兔子又来送温暖了。

无知的时候,干了傻事让人不敢回想。

后来一思忖, 早年为了他面子里子统统不要, 更出格的事都干过, 这点不算什么。只觉帝君的套路一环连着一环,简直防不胜防。

她心有戚戚然,好在那颗深爱着他的心已经被她丢了。想要跃出这个爬不出去的坑, 也就这么一个办法。

可到了仙界,迟迟没有等来他回归帝位的消息。石族的长老仍以为她是当初的沧笙,时不时便要搜集一些虞淮的消息给她, 说,他仍在凡间红尘之中。

三个轮回,加起来不足百年,可见他在凡间过得并不好。就算是历劫, 也没有人历得跟他似的,如此高频率且持续不断的自虐。

沧筠出生之后,闹着要见他爹。沧笙本着疏通孩子心理的念想,带着他走过几趟凡间。愕然发觉,百年之间,凡世王朝都被掀翻了重建,京都迁徙,可虞淮仍是孤身一人住在虞家的老宅之中。

虽然整体重新修葺过,但东院之内花鸟鱼虫的布置,竟与曾经一般无二。

未有婚娶,就这样孤独终老,一世复一世。

孤独终老对虞淮来说不算什么。

沧笙起初没想太多,是因为但凡他恢复了帝君的记忆,凡间的女子左右都是看不上眼的,不如一心一意渡他的劫。如今根据他一句“给机会”,一切的揣测似乎又能从头推翻,给人感觉像是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世界都玄幻了。

沧笙细细思来,不敢轻信,着眼一望周遭:姬月山巅,空荡无人,她忽而感觉到一丝危机,将人推开的同时抱紧了自己:”帝君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做什么?你方才还亲我额头了别以为我没感觉到。“心中感慨,万没想到她也能有对他说出这句话的一天,“咱俩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就毛手毛脚,显得没诚意,我不想考虑。”

虞淮倏忽被推开,愣了一愣,墨似夜空的眸沉寂黯淡,看着她不吱声。

山巅风大,脚下就是万丈深渊,看上去有点怕人,尤其他不吱声就更怕人了。帝君是个没底线的人,她在凡间上界听过无数求爱不得杀人的事,这会子有点拿捏不准,心虚起来。嗳了一声,给他一点回旋的余地:“你要追姑娘,总要拿出点诚意来。”

“你要什么?”他或似想都没想,“我全都给你。”

这要是个套路,那帝君肯定是下定决心要弄死她了,不然一夸口就是这样大的代价甩了出来。

沧笙迟疑了一下:“我的本命灵兵,你带来了吗?”

他说带来了,言语间手掌心中浮现出一条薄如蝉翼的白绫,轻轻一抖,便自发绕上了沧笙的腰。他的目光追随着“云念”,不自觉在她的腰身上逗留片刻,想起沧笙说的没诚意,勉强挪开了。

沧笙浑然未觉,本命灵兵归位,还归得这般轻而易举,叫她喜不自胜。左右看了看,脸上带着笑,从乾坤袋中拿出一块牵引石,递给他:“喏,这是你要的东西,两清了。”

两清这个词听上去刺耳,虞淮当做没有听见,将牵引石收下,绕过了这件事:“极海出了乱子,天宫的人也察觉到了你的踪迹,虽说人族与石族有契约维系交好,但现在人族局势不稳,难免会不得已出此下策将你扣留下来,作为人质请沧宁出关,不如我先送你回石族吧。”

他要去石族,沧笙想到无限的可能,最重要的是沧筠。沧筠惦念他阿爹惦念得厉害,两人若真见了面,虞淮但凡有点心思,勾勾手就能将人带走了,到时候她哭都没地方哭去。于是干脆拒绝了:“我如今不能回石族。\"

她说”不能回“,虞淮以为是严重的事,面容一肃: \"怎么了?”

现编的谎言太容易被戳穿,沧笙寻思一番道了实情:“筠儿要断奶,我这会儿同他见面不是前功尽弃?“

这话绝对清新正经,美人却莫名红了脸,眼风不经意般扫过她的兰胸,心不在焉起来:“筠儿多大了?才断奶吗?”

这个小动作很不巧被沧笙捕捉到了,一把捂住了自己,退却的模样:“帝君想哪去了,仙胎无需母乳哺育,帝君难道不知道吗?真是望哪瞧呢!帝君不是皎皎月华高不可攀,走禁欲冷清系的道路吗?今个一见叫人很生失望啊!“

虞淮百口莫辩。

在他心里她仍是他的妻,是以石族的契约定过生生世世婚约的。一个丈夫对他妻子的爱,自然包括了她身体的每一寸,没有感觉才不是个男人。

眼前之人皓齿明眸,纤腰酥胸,凝脂般细腻的肌肤,都是他见识过的曾经沧海。静而思之,已有百余年不曾触碰过,食髓知味之后又强行戒除的憋屈感莫过于此。她就在眼前,叫人想要不顾一切拆食下肚。

可偏生不能,怕她心生反感。想要克制,眼睛又像有自己的思维,总想要多看看她,造就了如今尴尬的局面。他辩解道:”禁欲冷清是你自己感觉到的,并不是我标榜的,我本质和你想的不一样,这件事我自个也是最近才发现。遇到爱慕的人,谁都容易把持不住,沧笙你难道不理解我吗?“

他言下之意,她曾是痴汉界的翘楚,相煎何太急。沧笙一想,确有此事,当年为了谋得他一个吻,险些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可见人脑子一热,理智就全没有了,谈何把持呢?只是虞淮口中的“爱慕”两字太过震撼,叫人无法招架。

沧笙勉力镇定。云端上窥听她说话的人定然就是他了,他难道是怕她跑了,施了什么神通一路暗随监听着她?

他这回当真不是套路她?

沧笙无法昧着良心说不理解,更不知如何回应爱慕那一句话,瞪着眼睛看他好一会,自个岔开了话题:“筠儿断奶是说他生来就格外粘我,嘴巴又会唬人,整日撒娇。我怕他再这样下去生成个娘炮的性格,便丢给了石族其他长老看顾着,磨一磨他身上的奶气。”

他听了,并不介意表白没有回应,只一味地夸她:“你做得很好,男孩子是该坚强一些的。”

如果说当了娘的人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事的话,就是与人交流育儿心得了,晒娃夸娃可以说到停不下来。沧笙被他一夸,内心有点蠢蠢欲动,分明是不想同他多说筠儿的事的。

虞淮看出她的动摇,不动声色给了她会心一击: “他生得像你吗?资质好吗?听话吗?是不是格外讨喜?”

“那还用说!”沧笙挑眉,若她这后半生还干过什么靠谱又令人骄傲的事,就是有了沧筠这么个心肝儿了,”我们石族的小辈里头就没有比他资质更好的了,豆丁大点的人,小迷妹都能从我云梦泽的东边排到西边啦!他性子有些像我,唇也像。“一顿,抬眸,盈盈含笑的眸光直直望入他的眼中,”眼睛像你,最好看了。”

虞淮心口像是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愕然着,又暖又烫。

不经意的撩最是危险,沧笙无知觉,虞淮背着手克制下想要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垂眸将人望着,听她细细诉说沧筠的种种。

一切都像是回到了从前,凡界的时候,出门一趟,她回来总要同他汇报遇到的琐事,温温柔柔的嗓音,听着像是春风细雨,无端温馨。

另一头,青檬和葡萄两个人在麒麟殿内大眼瞪小眼。

沧笙就在眼前消失,青檬之前毫无察觉,可见来者实力远高于她。百思不得其解,九重天两位大帝,宁帝与天帝,无论是谁也不至于要用这种方式将人带走。

她焦急起来,局势太乱,沧笙这样的身份搅和进极海大帝诞生的事中是极为棘手的。葡萄想起刚刚一瞬看见的那双男子指骨分明、修长白皙的手,小扯了一下青檬的袖子:“帝姬…”

青檬身处高位习惯了,不见得对谁都有一副好脾性,一个刚飞升的小仙,若不是刚才稍微为沧笙挡了挡,她就该要为扯了她的的袖子而付出代价了。

语气冷然:“做什么?”

“我瞧见了那双手,应该是那位极美的尊神,将沧笙带走了。”

“极美?”能靠容貌做辨识的人没有几个,她脑中一闪而过一个人,却不敢苟同,不客气细问,”男子还是女子?“

葡萄有些怕她不悦的语气,缩着脖子:“男子。听沧笙说是她曾经追求过的人。”

青檬倏尔睁大了眼:“你说…谁?!!!!“

作者有话要说:男神开启追妹模式~~嘿嘿嘿

19415982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10 00:38:51

阿七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10 17:07:13

谢谢,么么哒~

第43章

山头的两人正说着话, 一颗乳牙的趣事都是沧笙的心头宝,如今与人分享,有种难言的滋味。

倏忽之间,云外敲响了一声悠长的钟鸣。厚重的声响穿透肉体,直至灵台深处, 震撼无比。

“咚…”一声, 沧笙与虞淮具停止了说话。

“咚…”两声, 无数伞一般展开的结界, 纷纷笼罩住各个山头与建筑之上,缓慢凝结成罩。

“咚…”三声,零星的结界组合成阵法,融合起一个遮天蔽日的巨大结界, 透明若水雾, 投射下来浅浅的阴影。

沧笙仰头望去, 不由喟叹,这样大的工程于三息之间瞬间而成,着实是下了重金的。

人族喜欢把帝都修得固若金汤, 纵然天宫的阵法自从洪荒时代结束,与石族缔结契约之后便不再开启过。阵法开启,说明战争已经初现端倪, 甚至已经开始了。

密密麻麻的金光从天宫殿宇之中浮现,瑞气千条,仿佛都能凝聚成一股源源不断的河流,朝东面涌去, 那当是首批征战的将士。

沧笙粗略一看,有十万之众,可远不及海兽数以亿计的基数。海族蛰伏多年,一旦爆发其势将锐不可当。若他们的新帝能力斐然,打到天宫是迟早的事。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上界九天,各族落之间时常都有小规模的战争爆发,只不过这次战争涉及到两名大帝,范围波及得太广,兴许整片大陆很长一段时间都会飘着血腥的气味。

云念一展,轻烟似地环绕在沧笙的身遭,将人轻轻托起。真出了事,那此地便不宜久留了。她欲离开,转而看向身边的人,还是先告个别:“帝君不走吗?这会儿在天宫容易遇见熟人,届时候打了照面,帮不帮都是麻烦。”

她有自个的主意,不打算同他一道,这么一问纯属于客套上的,虞淮瞧出来了。

那此去一别,又要多久才能见面呢?

他凝了凝神,打定主意,脸不红心不跳道:“我随你一块走。”

沧笙大吃一惊:“帝君好意心领了。咱俩并非同一族落之人,相互都是有隐私的,你与我同行,我很有压力,还是别了吧。”

被人拒绝,对虞淮而言,是多少年了都没发生过的事。但对象是她,似乎也没那么令人介怀:“你自己一个人要怎么绕过这些结界?到时候连天宫都出不去。”

云念缠在沧笙的腰上,像是染上了生机,可作万种变化,这会儿化成一双透明的翅膀,扑楞着往上飞去。她在虚空中转了个圈,是因为本命灵兵归位后的舒畅,眼看就要碰上结界,居高临下朝虞淮挑了挑眉:“你瞧。”

言语的同时,身子轻轻一晃,整个人瞬间移到了结界外头。

她在结界之外对他挥手告别:“帝君可莫要小瞧人,我仙力点滴不剩地过了这么些年,总要钻研出一些旁门左道来弥补一二。”语气之中有小小的得意,云念到手,身子都似是轻了几分,轻轻一扬便滑出百余丈,头也没回地离开了。

她铁了心要与他撇清干系,虞淮站在原地目送她走远,直待再也看不见才收回目光。轻轻叹息了声,垂眸时眼角余光瞥见石边掉落的红绳。一滞,俯身捡起。

女子都爱美,沧笙无论是在仙界还是凡间,都喜欢穿戴色泽亮丽清新的衣饰,与她活力满满的性子格外合称。而今再见,性子没变,衣着却素净了许多,没有精心装扮的发饰,只有一根红绳系住泼墨般的长发。

虞淮起初并没有思量过其中变化,如今拾起红绳才在恍惚间想起:沧笙在凡间刚化形的那会儿,自个不会梳头,都是他帮着梳的。

男子的房中没有女子的发饰,只有一根衣带上剪下的红绳,勉勉强强替她系稳了,她左摇右晃地蹦跶几下又会松散下来,最后托着从发上滑落下来的红绳,巴巴过来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