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监室之前众人都瞧得清楚:新来了犯人的那间是唯一没有遵守规章的。因为这监室里的“原住客”中有两个往常看起来普普通通极不显眼的人,此时脸色冷如门神似的立在那监室门口,不肯让其余任何人进入。

不是没有反抗的,只不过反抗的那几个都已经昏迷状态横在他俩脚边了。

一直到这边医疗队和监狱长带着的狱警们都到了,这监室外面的两拨人还在对峙状态。

安德森走到医疗队前面一看见守在门外这两人的模样,脸色就彻底冷了下来:“我这儿是监狱,不是度假村;凡事都得有个限度,不能什么都按着你们的想法随便来!”

“监狱长先生何必这么动气。”那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往前迈了半步,语气和缓,但身体仍旧挡在监室门口,“我们跟您一样,都是听上面的人吩咐办事,没什么随便来的权利,也希望您能体谅。”开口这人目光在来的这帮人身上扫了一圈,重新落回来,“医疗队也不必急着进去,里面那个至多是个胃昏迷,在那儿横一会儿也凉不了就算凉了,敛尸也不劳烦几位打理。”

安德森闻言脸色愈发难看:“你们是真不把规章当回事了?”他深吸了口气,“好,我可以不进去,你让里面今天来的新人出来。顺便告诉你们的主子别的什么事我都可以让步,但今天来的这个新人,我护定了!”

“……”

看门这两人没吱声,面色古怪地对视了一眼。

旁边监室的都竖着耳朵屏息听着这幕大戏,猜测自己隔壁这一年是来了怎么个低调而厉害的能让德克兰监狱的监狱长都退让至此的人物;跟在安德森身后的狱警和医疗队的人则是看出监狱长大人动了真火而不敢出声。一时场面安静得有点尴尬,偏偏还带着点一触即发的火药味儿。

就在这时,那两人身后,监室的门咔嚓一声,开了。

门里走出个身形单薄的年轻人来。

见着这人出来,守在外面的两人不约而同地低下头去向后退了一步,规规矩矩地站在两边。只是众人的注意力全然被走出来的年轻人吸引,并没有注意到这两人的反应。

监室外面围着的人都好奇地偷眼去看,是什么样的新人惹得他们冷面煞神似的监狱长如此大动肝火,望见之后有一个算一个地愣了一会儿走出来这年轻人看起来弱不禁风,肤色白皙得甚至有些病态,倒是那潮红的脸颊和莹润嫣红的唇瓣教他们忍不住瞥一眼看不清里面情况的监室而后浮想联翩。若说只看这艳若桃花的面相最多是想入非非,那这人上身那件明显不怎么合身的、比他整个人都大了一圈的狱服就分明让刚刚室内发生的事情昭然若揭了。

更何况这件大得使领子有些松垮的狱服露出的那莹白的锁骨位置上的暧昧红痕呢?

须臾之间,安德森的脸色就已经难看到了一个极致,“……3328,换监室,跟”

“抱歉,我拒绝,监狱长先生。”萧祸九勾唇而笑,笑容因着敷衍而显得漫不经心。

“什么?”安德森错愕了几秒才回过神来,惯于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多了些明显的愤怒情绪:“那个人威胁你了?他是不是还……强迫你了?”

“……”这人是不是脑子不太正常?

萧祸九脸上笑容淡掉,皱起眉来,没去理会那些因为安德森的话而变得若有深意的目光,“监狱长先生,你在侵犯我们的人权这些事都是我们的隐私,和你无关。我容许你把里面地上那个抬走,除此之外,请您和您的部下立刻离开,毕竟”他拖长了泛着冷意的尾音,“现在本该是自由时间。”

话音一落,萧祸九也不去理会听见的人有什么反应,转身推门就要直接回监室。

“你相信我,我可以保护你。”一见萧祸九要重新回去,安德森急忙往前迈了一步脱口而出。

萧祸九原本不想理会,只是一抬眸恰好迎上坐在里面床上裸着上身冷眼望过来的男人的眼神,而里面那位一与他对视,一秒之后就面无表情地把脸扭开。

男人的反应逗得萧祸九蓦地笑了起来。

他转回身靠在监室的门上,笑吟吟地迎着众人的视线去看安德森:“监狱长先生似乎误会了,您以为我是进来做什么的?”

“……”安德森呼吸一窒。

“里面这位呢,是我的金主大人。”萧祸九扭过脸去冲着再次望向自己的男人微笑,“我进来就是给他纾解欲望的……所以您可千万别保护我。”

“……”这次轮到所有人呼吸一窒。

造成空气中死一般沉寂效果的萧祸九已经笑吟吟地转了回来,目光在所有人身上扫过一圈,重新开口:“但是除了他以外的。”随着说话的声音渐渐冷下来,那张漂亮的面庞上的笑容也一点点消失

“不该看的就算只多看一眼,我也会把那只眼睛剜出来,塞进他胃里去。”

话至尾音,冷意已经扑面透骨而来。

第90章

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德克兰监狱里就传开了新人自坦身份的各种版本,而关于大手笔到专门从外面带进一个暖床的到德克兰里来的“包养人”的身份的猜测也随之层出不穷、各式各样起来。所以当萧祸九跟在唐奕衡身后进了监狱的自助餐厅后,原本还有些吵闹的大堂内的众多声音蓦地降了几十分贝;或明或暗的注目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走在前面的唐奕衡首当其冲,他的身形微微一顿,也就没什么反应地拿了餐盘去取餐了。而与之相比,萧祸九自然更不会在意,他毫不避讳地追着唐奕衡的步伐走,同样拿了餐盘,前面男人取一样,他便跟着取一样,即便对方从头到尾一个眼神都没甩过来,也不耽误他笑吟吟的样子。等唐奕衡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他便跟过去做到男人的对面,两张金属餐盘靠在一起,发出一声脆响。

唐奕衡默不作声地吃饭,萧祸九便撑着下巴勾着唇角看他。

某人这副毫不遮掩大大咧咧的行径反而让瞧热闹的人觉着无趣了,于是周身目光渐渐散去,大堂内也重新恢复分贝;唯独这一角之内,一垂目进餐,一扶脸笑看,两人之间始终安安静静,一点声音都不曾有,也没一个人能插足进来。

直到唐奕衡面前的餐盘里的食物被吃了个七七八八,他站起身来,双手落在餐盘两边,似乎就要端起来离开。

这过程也是一言不发,萧祸九习以为常事实上,昨晚他自己从薄被里爬出来要去解决监狱长先生堵门的事,男人脱了上衣扔给他之后就没有跟他说过一个字了,多数情况他被无视得彻底,就好像男人之前的说法他认错人了似的。

不过没关系……萧祸九的眼底划过一丝无奈的情绪,他早就做好一切准备了,即便昨晚那种差点被当众强上的事他都可以接受,这点冷遇又算得了什么?

毕竟,他亏欠这个男人的,大概一辈子都还不清……

这样想着,萧祸九几乎是第一时间跟着男人站起来就要往旁边迈步。令他始料未及的是,唐奕衡站定在他对面,视线却抬了起来,先是在他手里那丝毫没动过的食物上停留了一下,然后落到他的脸上,深蓝色的眼眸里似乎熠熠着某种情绪。

“昨天收监,你没吃东西。”

“……”萧祸九无辜地眨了眨眼,然后才从这言简意赅的用词中辨识出了男人那点可以理解为关心的情绪,不由笑得眉眼都弯弯地垂下来,“哥哥是在担心我吗?”

“你不是来还债的吗。”男人的口吻近乎冷漠,那双深蓝色的眸子似乎能够直指人心,没去理会萧祸九这一瞬间的怔滞,低沉的声线不停顿地继续,“养好身体,让我尽兴,等到你不必再在这监狱里避风头的那天,我们恩怨两清。”

“……原来哥哥知道啊。”萧祸九把手里的餐盘放回去,指头和嘴角都有些僵硬,过了片刻他才重新抬起脸来看着男人,墨色的眸子里清澈见底,好像一眼能看尽这颗不再设防袒露无遗的心:“哥哥现在对我……只剩下恨和欲望了么?”

男人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眼底古井不波:“……”

“知道了。”萧祸九站了一会儿,慢慢坐下去,“我会好好吃饭的,哥哥。”

“……”柔软的黑发和其间的发旋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唐奕衡不知道自己费尽了多少力气才能压制住自己想要抬手在那颗看起来有点难过的小脑袋上安抚地摸一下的冲动。

可惜不可以。虽然很留恋那种久违的触感,但不可以。

前车之鉴已经有了,好不容易才能压抑到这种程度不是吗……别前功尽弃。别功亏一篑。

“……”唐奕衡端稳了手里的餐盘,步伐冷硬地往厨余处理的地方走去,倒掉厨余后他将餐盘递给值班回收的犯人,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坐在位置上的萧祸九抬眸看着那个背影直到对方从视线里消失,他苦笑了一声,低下头来。

而此时,餐具回收处值班的犯人看着刚刚接到手里的边缘位置完全扭曲变形的金属餐盘,瞠目结舌地抬头去看那人离开的方向,却已经看不到人了。

“3328,亲属探监。”

狱警拉开监室门,冲着监室里面喊道。萧祸九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邻床的男人,只见到对方阖目休憩的模样,便默然起身,跟着那狱警锁上镣铐往外走去。

进了探监室,那狱警上前来打开萧祸九手上的镣铐便转身出了门,萧祸九坐下来看着来探监的下属:“如何?”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目前没有脱轨的地方,请您放心。”

“唐宸在唐家还顺利吗?”

“九部之内还是有反对的声音,多是拿当年行刺前任家主说事,但毕竟是您亲自布置的,又有任命家主的权利在先,长老们不敢驳您面子,总体来说还算顺利;于溪和七部现在自顾不暇,克鲁斯先生那儿倒是真没什么动静。”

“没动静。”萧祸九浅淡地勾了下唇角,眼底划过一丝讽意,“如果不是乔冒死泄密,即便查出了于溪和第三区黑手党的联系,我也不会联想到叔叔的身上;那样他顺理成章地把于溪推出来做替罪羊,说不定我还真会脑子一热把唐家完全交到他手里去。……对了,于溪和七部在当年的事情里参与程度如何,有具体的信息了吗?”

“细节上还在查证,但是基本可以确定当年老家主在十三区的意外离世和克鲁斯先生及于溪都脱不了干系,按照目前我们的查证,应该是于溪在内部泄密,克鲁斯先生参与决策,第三区黑手党负责执行。”

“……”萧祸九蓦然沉默下来,他不说话来探监的人也不敢出声。过了很久之后他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眼眸黑亮且冷:“我要知道,当年我父母被受命于第三区黑手党的帕森特等人暗杀这件事,克鲁斯是否知情或者参与。”

“是,我们会立刻着手查证。”那人点头,然后有点犹豫地开口,“隐蝶大人,您准备什么时候出来呢?外面还是由您主持大局,大家才能安心。”

“特鲁尔已经把他在这里的事情查明了,我留在这儿特鲁尔还能有所顾忌,我如果离开,谁也没办法保证他的安全。”

“那您可以和唐先生一起出来”

“我好不容易才把他从唐家、于溪、第三区和克鲁斯那场乱局里拉出来,”萧祸九冷了脸色,“我不可能再让他回那泥潭里去。我要唐宸上位成为定局,祸根全部肃清,到那时候我才放心他回唐家去。”

“是我逾矩,请大人原谅。”

“下不为例。”

……等萧祸九从探监室出来,已经大半个下午过去,自由盥洗时间再次来临。一切事情都按照他的预期顺利发展着,这让他的心情也好了很多,只是这种好心情没能持续太久,就被他路过其他监室时听见的议论声破坏了彻底

“嘿,杰米那小东西刚从禁闭室出来就去追那人了?不知道那人如今已经自备床伴了吗?”

“恐怕越是知道越是得往上赶吧?毕竟人家原本还没显山露水的时候,杰米一见着就压不住骚劲了,如今知道那人身份了不得,不更赶得欢了?”

“也是,哈哈……说起来人家就是走运啊,就是不知道今晚得宠陪睡的是哪一位了啊……”

“……”

余下的议论声渐渐远去,萧祸九脸上的笑意加深,却不再是之前的愉悦,而转为一种阴诡的冷意。

第91章

萧祸九回到监室的时候,一眼便瞧见了唐奕衡放在角落的床旁边站着的那个陌生人,料想便是之前那些人所说的杰米。那男孩身量不高,一头淡金色的碎发,模样五官只能算是清秀,皮肤倒是白得让人很容易联想到牛奶的色泽。德克兰里一人一套的狱服在对方身上都“缩了水”,及踝的长裤被撕掉了一截,露着线条漂亮的小腿,上身稍显肥大的衣服在腰侧靠前的位置打了个结,随着那人有意无意的嬉笑动作,时不时便露出一截雪白而盈盈可握的腰身。除此之外,领口往下开了两颗扣子,本就宽大的衣衫在他身上更显得快要从肩上滑下来似的,连胸前两点都偶尔因着那人笑盈盈地俯身的动作划过围观者的视线。

萧祸九眼底情绪全无,只剩下一片阴森森的寒凉墨色。他提脚走了过去,离着那边没什么表情地倚墙靠坐在床上的唐奕衡还有一点距离的时候,脚下方向一转,却是到了旁边自己的床铺那儿,看着两人的方向坐了下去。

原本有说有笑的杰米停了话音,拧起眉来看向他。

萧祸九没搭理他,只望着那个始终没说话也没睁眼的男人。

杰米在禁闭室就听说了自己惦记上的男人身边多了个小情儿,原本不以为意地玩笑说自己诱了那么久都没上钩的必然是个笔直笔直的男人,没成想一出来就知道自己被打脸了如今某两位在监狱里第一次上床的发展经过就已经搞得像是公告天下一般人尽皆知,他再不抓紧,汤都没自己的了。

而此时他上上下下把走过来这个长相确实完美的人打量了一遍,更是觉着不甘心漂亮有什么用?这阴沉寡言的样子怎么可能会是自己的对手?自己又怎么可能输给这么一个看起来没什么情趣的人呢?

杰米盯着萧祸九的脸笑了一声,话音却是冲着唐奕衡去的:“这就是你的小男友呐?模样上确实是个美人……只可惜看起来没被调教过似的,走路都带煞气,这模样的在床上能伺候得好嘛?”

萧祸九眉梢掀了一下,眼底划过丝冷意去,终于还是没说什么。他不觉着这样说起话都带点女孩儿的嗲气的人有什么威胁性,更不觉着唐奕衡会搭理他。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倚坐在那儿的男人虽未睁眼,却开口了。

“……他不比你。”

若不是这低沉声线熟悉到萧祸九至死也不会忘,他几乎不能相信这是唐奕衡说出来的。他睁大了眼睛去看那个仍是闭目的男人,嘴唇翕动,却没能说出什么。

似乎是这个反应让杰米被取悦了,金发的男孩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你的小男友看起来可真不经逗,才说了这么两句就受不住么?你是怎么看上他的呀。”

这次唐奕衡没开口。

萧祸九等了一会儿,还是没等到那人说一个字,他的眼睫垂下来,嘴角却牵上去,这笑容看起来浅淡,又有些难过,“我自己送上门的。”他重新抬起眼来,终于第一次正视叫作杰米的男孩,他细细地用目光描摹过那人的衣着打扮、举止动作、神态情绪,连对方眼角眉梢唇畔的弧度线条都不肯放过。直看得杰米有些毛了,笑容都不自然起来,萧祸九才收回目光,落回到阖目的男人身上,声音被放得很轻,甚至带上一丝不甚自然的柔软和嗔意,“我不比他,但我可以学的。”

听见这句话的所有旁观者都目瞪口呆地望过来,即便是杰米也情不自禁地退了半步刚刚从坐在那儿的那个人嗓子里跑出来的声音语调,即便还有差别,却都在无限趋近于他自己的语态情绪。

……这他妈果然是个变态。

当初有幸见证过某人人格分裂似的模样的狱友们情不自禁地抹了把汗。

唐奕衡也睁开了眼,与之前不同,这一次那双深蓝色的眸子里淡定消弭,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来不及掩饰或说掩饰不住的怒意。因为他甚至在睁眼的刹那就已经坐直绷紧了身体,目光狠狠地攫住萧祸九的身影。

萧祸九似是不察,却将已经傻在那儿的杰米的语调声音学得愈发惟妙惟肖:“哥哥喜欢什么样子的,我都可以学啊,单纯一点的,成熟一点的,禁欲一点的,浪荡一点的……哥哥知道的不是么,我在这方面不缺天赋呐。如果要调教的话,可以哥哥亲自来么,我会很配合的。或者……”

“够了!”唐奕衡动了怒,深蓝色的眸子里好像跳动起冰冷的火焰来。

“这怎么够?”从这一句话开始,萧祸九的语气恢复了常态,随着话音他已经站起身来走到唐奕衡的床前,单膝压上床板俯身下去,盯着男人那双深蓝眸子字字咬得清晰,“哥哥不是要尽兴吗?我都不知道哥哥原来喜欢这种骚一点的,不过没关系,到什么程度上我都可以为了哥哥去学但是!”萧祸九骤然发力将唐奕衡按到墙上,弓下身体,线条贴合,一字一顿,“除了我之外,哥哥不能再碰别人。为了这个条件,我可以成为任何人。”

唐奕衡怔住了,连带怒气也散尽。

近在咫尺的这双眼睛里,藏着很多东西,多到唐奕衡要怀疑那些只是自己的错觉,只是自己太渴望在对方的眼睛里看见而生出的错觉。

可是不是的。这嫉妒的怒火、不甘的委屈看起来都那么真实,真实到动人。

“成为……任何人?”

萧祸九看起来像是要低下头去咬他一口了,凶狠而委屈地:“任何人!”

“这样吗。”唐奕衡抬起手来勾住萧祸九的下颌往自己面前送了几厘米,便轻而易举地攫住他思念很久的唇,余音在暧昧的亲吻里发酵,“那就成为……和我相爱的你吧。”

不久之后的对话

“没有‘再’。”

“什么?”

“你说‘不能再碰别人’,我没有碰过你之外的人。”

“哦?那那个杰米怎么回事?”

“我只和他说过话。”

“啧,只和他说?差别待遇明显啊。”

“……”

“怎么不说话了,哥哥心虚了?”

“进德克兰的第三个月,他是第一个跟我说话的人。”

“……!”

“所以,我感谢他。但我说你不比他,是不想让你和他划到一类。”

“哥哥……”

“嗯?”

“做爱吧,哥哥和我。现在,立刻。”

“!”

作者有话要说:

灯关了

……

……

……

灯又开了:)

第92章 【大结局】

三个月后,萧祸九和唐奕衡一道回了第七区的唐家本家庄园。

资历够格的几位长老刚开始只得了消失了小半年的萧先生要回来的通知,等在本家的会议室里脸上都还带着点怨念半年前跟七部长老于溪发了难,把唐家搅成一团乱,又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把生龙活虎的唐宸挖了出来扔到家主的位置上,然后留一堆烂摊子就拍拍屁股走人别的不提,单这半年来的辛苦操劳就让萧祸九把他们的仇恨值是拉得满满的。

即便是二长老林守成这样素来“和蔼可亲”的老人家,那脸拉得也比马长。

结果没成想会议室大门一开,众人一瞧见最前面走进来这人的脸,刚刚还蓄满了力的枪炮全都哑了火。

最后还是资历最老的老人家先反应过来

“家主啊!”

林守成隔着唐奕衡还有五六米的时候就已经是作势要扑上来了,那一嗓子嘶嚎之悲恸凄厉叫唐奕衡后面跟着的萧祸九还没见着人就忍不住一个哆嗦,回过神来他惊讶地从唐奕衡身后探出头去看看是谁叫的,一见是林守成,萧祸九不由心里嘀咕起来:自己不过才离开小半年,唐宸怎么把这些老家伙折腾成这个样子了?按理来说那人的炮火应该主要集中在当初在刺杀家主的事情里联合了第三区黑手党陷害了自己一把的于溪身上才对啊……

萧祸九看见了林守成,林守成等人自然也看见了他;于是萧祸九就见着如今九部里年纪最大的这位老人家硬生生以一个高难度的动作刹住了身体,颤巍巍地抬起手指着萧祸九,脸上的老人斑都好像在跟着一起抖:“萧宸你……你还有脸回来!?”

萧祸九无辜地眨了眨眼:“我知道和二长老您半年未见,您也不必这样表达思念,我有点受宠若惊;还有,走在前面的这位呢,现在是我的私人保镖,你们的唐宸唐家主还在外面视察工作,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别认错。”

大概也知道自己这句话有多拉仇恨,萧祸九说完话就把脑袋缩回去了。

“萧宸!!!”

刹那之间,除了林守成外,长桌旁原本还在按捺着激动情绪的三长老田丰年、素来淡定平稳的四长老年庭君都忍不住加进了咆哮的行列。资历尚浅的八长老和自持的九长老倒是没张嘴,但也用目光表达了他们的愤懑,也就是王轩还能在这波人里保持淡定,用无奈的眼神看着那个方向。

即便是这会儿了萧祸九也不忘在唐奕衡后边点火:“你不在的时候他们就是这么欺负我,保镖你要保护好我啊。”

几位长老怒目而视,虽然看不见萧祸九可憎的面目,但是用目光表达愤怒他们还是会的。毕竟某人这话说得实在是昧良心,当初唐奕衡没什么前兆地离了唐家,某人代理家主,本家那边也不知道怎么被哄得始终没什么异议,他们可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再大的火都得压着。

如今不一样了,冲着他咆哮的这几个都是九部里历经两任、啊不,现在数来应该是历经三任以上家主的长老,也都是曾经和萧祸九的父亲共事过的长辈,萧祸九又已经卸了代理家主的职务,还把他们最尊敬的唐先生拐跑了那么久,他们怎么忍得下去!

看着几位长老尤其是素来和气的林守成那副快要把假牙钉到萧祸九身上的表情,唐奕衡无奈地把人从自己背后拎出来,但也没往前推,而是半护在怀里往长桌边走:“过来,先给长老们道个歉。顺便让我听听,你都做什么坏事了。”

之后便是一通声泪俱下的数落,以二长老林守成为主讲人,其余长老补充说明,把半年前萧祸九做下的、这半年来因为他走之前的行为而埋下导火索之后炸了锅的,掰着手指给唐奕衡来了一遍。

听到最后唐奕衡都忍不住伸出手来在身边装无辜的萧祸九的头上揉了揉:“你还真是劣迹斑斑啊,怎么就不能消停点呢。”

这一点都听不出责怪的话音一落,长老们心里都拔凉拔凉的:他们是听出来也看出来了,一年半不见,唐先生对那只祸害的放纵不仅不见收敛,反而变本加厉且不加遮掩了啊!

“小宸顽劣,让几位长老费心了。”

果不其然,这边意思性地训了一句话,紧接着唐奕衡便好似一副替自家孩子道歉的模样,然后不等这话题继续,就将口风一转,硬生生把对面的注意力拉开了,“我这次回来,主要目的就是探望一下四叔和几位长老,唐家有些事如今我已经不便干预了,这称呼的问题,几位长老也确实得注意才行。”

一听这话,几位长老简直是大惊失色,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唐奕衡即便回了唐家也不肯重新接掌家主的位置,几人对视几眼,最后还是林守成开口:“唐先生,现在的家主毕竟还年轻生嫩,如何担得起唐家的担子来?唐家还是得由您来主持大局才行啊,何况本家”

听到这儿,萧祸九轻轻咳了一声,迎上众人视线,他含蓄地笑了笑:“我先去下洗手间,”他转向唐奕衡,“在隔壁休息室等你。”

唐奕衡如何不知道萧祸九的意思,便点了点头,目送他出去了。

萧祸九把门在身后带上,然后笑着摇了摇头,自言自语:“老人家们接受新事物的能力总是要慢一些,这个唐宸虽然不像哥哥那么稳重,但也算很有自己的行事风格嘛……”

只是现在,说服这些老人家的重任显然就不需要他来承担了,他相信里面那位自然不会连这点小问题都招架不住,自己在场反而有些话不便直说。

这样想着,萧祸九已经走到了隔壁休息室门口,拉开门走了进去。

只是他在这屋里自己一个人待了还不到半分钟,便有一阵震动声打破了这沉寂。

萧祸九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在看清上面的号码的时候,他脸上那种似有似无的笑意倏然冷了下来。

过了片刻,他才接通了电话,对面传来了一个他很熟悉的声音

“你应该已经查清了,当年你父母的死,和我没有关系。”

“……我知道了。”

“那为什么从德克兰出来之后,连本部都不回,直接去了第七区?”

“不,叔叔,你错了。”萧祸九捏着手机的指尖泛了白:“本部于我是‘去’,七区对我来说才是‘回’。是我一直犯傻,弄反了这两个的关系。”

“你怪我?”

“我不敢。”明知道克鲁斯看不到,萧祸九还是摇了摇头,惨然一笑,“是您救了我的命,这个事实我永远改变不了;可同样地,也是您九年前当初为了一己之利设计唐家,导致了那么多惨剧的开始,这也是事实。当初唐叔叔拒绝了您谋求合作的意思,所以两相争斗招致不幸,我知道身在局中就得愿赌服输,这是铁律,这不算什么。但我想,我还是没办法接受您仍旧为了同样的一己之利误导我借以达到您吞掉唐家的目的。”

“所以呢?你就心安理得地放下一切,为了唐奕衡回去了?”

“对不起,叔叔。但我没有为了唐,只是您的所作所为我无法接受,所以我离开,就这么简单。”在克鲁斯再次开口之前,萧祸九毫不犹豫地截住他的话音,“您的救命之恩我不会忘记,今天之后,只要是您提出来的、只与我一人相关、不为害人命、不有损原则,无论任何事情,我一定照办。……但也仅此而已了。”

“……你还是太天真了,Shaw。”克鲁斯沉默了很久,再开口时仍旧语气平静,“我为了你可以不再碰唐家,因为在你离开之前我就说过,你是我唯一的后辈。救命之恩不会要你还,因为你有更大的责任要担。就算你这次逃掉了,你不可能逃掉一辈子的。”

“……”萧祸九攥紧了空手的拳,“叔叔!”

“余下的路还长着呢,我们拭目以待。”

不等萧祸九再开口,手机里已经成了盲音。

半晌后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合上手机,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长廊上阳光从落地窗外铺洒而下,窗外的世界看起来静谧美好。

恰在这时,隔壁的门也打开了,身形伟岸的男人走了出来,像是感应到他的存在,抬头望过来。两人目光对上,而后相视一笑。

男人走到了他的身旁,轻轻地拉起了他的手,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安静地顺着铺满了阳光的长廊往前走去。

前路很亮。

即便还有什么阴影,他们也会牵着手一起走过去。

彼此“折磨”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能和平顺遂地在一起,余下的一生他们都不会舍得分开。【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