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她眼中恢复几分清醒,冷冷道:“过得了岱纲和叶白衣这关,才能活在当下!”

行动迟缓的长老会,这次反应异常迅速。

天锋、兵人两大战部,日夜兼程,朝北海之墙后方的工事扑去。

与此同时,天心城以长老会的名义发布征调令,征调了大量的战部。但凡各城稍有名气的战部,都在征调之列。

当征调令和父亲的噩耗同时抵达鱼背城,师雪漫很平静。

她接过征调令,看到上面写着,征调【重云之枪】和【雷霆之剑】,立即奔赴前线。

师雪漫合上征调令:“只有重云之枪。”

前来传令的听风部元修呆了一下,连忙辩解道:“可是…”

冰冷的枪刃贴上元修的脖子,此人脸色大变:“大胆!师雪漫,你这是想抗令?你可要想清楚…”

“只有重云之枪。”

冰冷的声音,就像枪刃令人心中发寒。

听风部元修辩解道:“这是长老会…”

师雪漫道:“传令使有便宜行事之权。”

传令使一窒,他这才想起来师雪漫出身大族,对这些规矩很清楚。

他强自镇定:“师小姐,您可要想清楚,莫要使令尊的名声受污。”

脖子上的枪刃颤动一下,过了一会才听到师雪漫轻声说:“人死了,名声有什么用?”

传令使心中一软,叹息道:“原来传闻是真的。”

他接过征调令,把上面的【雷霆之剑】划掉,盖上自己的印鉴,重新交给师雪漫。

他神情庄重:“听风的兄弟,都给令尊上过香。”

“谢谢。”师雪漫接过征调令,提着枪,头也不回离开。

传令使忽然抬起头,天空不知何时飘起雪花。

风雪中的身影,单薄而倔强。

第四百九十九章 风雪暖炉和神心

漫天大雪纷飞,冒着热气的黑鱼嘴山,就像一个大暖炉,给这个凛冬增添几分暖意。

山顶一块突出悬空的岩石上,两道身影并肩而坐。插在他们身后岩石之中的云染天,在风雪中纹丝不动,好像不想打扰宁静的两人。

师雪漫双手垂下撑在身体两侧岩石,悬空的双腿轻轻荡着,脑袋微微地摇晃,马尾就像秋千一样荡阿荡。她看着远方的群山,被风雪披上白妆,像海洋一样的绿色林海,消失不见。

偶尔转过脸,看到身边浑身缠满绷带的艾辉,活脱脱一尊木乃伊雕塑,她嘴角不由弯起一道弧线,觉得艾辉这个模样真是太应景了。艾辉的伤势还没有好,全身有大半还处在僵硬的状态,被她拎着上山。

看着铁妞此刻的模样,艾辉心中就像针扎一样刺痛。他想说不要难过,但是说不出口,发生这样的事怎么能不难过呢?他接着想说未来一定会更好,可是想到铁妞马上就要奔赴战场,九死一生,这句话更像是客套的安慰。

心里堵得慌,可是他不想表现出来,自己心中的这点难受,不及铁妞的万分之一。

铁妞在微笑,艾辉知道自己最好的回应也是微笑。

幸好有绷带挡住…

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云淡风轻:“不要死太早,起码不要在我找到你之前死掉。”

师雪漫歪着头,看着艾辉,应了声:“嗯。”

艾辉说:“不要听别人的指挥,看到形势不对,马上就撤。”

师雪漫点头:“嗯。”

艾辉说:“不要缠斗,要保持机动,见过狼群捕猎吧,要像那样。”

师雪漫再点头:“嗯。”

艾辉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他觉得自己有点婆妈,说的他妈的都是废话。莫名地他心中升起一股怒火,对什么都做不了的自己的怒火。

忽然,一只纤细雪白的素手,从身旁伸过来,贴在他的脸颊上。

艾辉胸中的怒火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隔着绷带,他都能感受到手掌的温柔。

他莫名慌乱:“喂…”

手掌扳过他的脸,艾辉觉得自己就像木偶,能听到自己脖子里头骨头咔咔响。

被转过脸艾辉看到师雪漫的脸,离他越来越近。

艾辉呆住,师雪漫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寒风中轻轻颤动,微微羞涩的红晕像云霞一样美丽。

唇和唇贴在一起。

隔着绷带,唇的柔软和温热如此清晰,有些紊乱的鼻息渗入层层绷带之下,艾辉的脸蓦地烧起来。

他全身僵硬,睁大眼睛,眼睁睁看着那些可爱的睫毛在他眼前像水波一样颤动。

她睁开眼睛。

四目对视,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

清澈的眸子透着微微羞涩和如水般的温柔,还有那令人心疼的坚决。

唇分,师雪漫身体坐直,脸上的红晕还未散去,就像不愿离开天空的晚霞。

艾辉脱口而出:“活下来。”

师雪漫心情莫名的开朗,就连这漫天的风雪,都变得可爱了许多。她眨了眨眼睛,嘴角透着一丝狡黠的笑容:“当然不会死,某人欠我的八千万还没有还哩。”

艾辉刚刚理顺那么一点点头绪的思路,一下子遭受暴击,彻底懵圈,结结巴巴语无伦次:“你你你是八千万…”

师雪漫伸了个懒腰,舒展身体,撑着岩石站了起来,拔出云染天在手。

回头看着艾辉目瞪口呆的模样,她心中忽然升起顽皮的念头,做了一个极其大胆的动作。

重新在艾辉身边蹲下来,手指勾起艾辉缠满绷带的下巴,在艾辉再次呆滞的目光中,她眨了眨眼睛:“这个秘密我忍了很久哦。”

说罢,她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铠甲,从岩石上一跃而下。就像一只空灵曼妙的大鸟,没入风雪之中,洒脱的声音穿透风雪遥遥传来。

“走了。”

只见风雪,不见倩影。

艾辉呆了一呆,过了片刻反应过来。

莫名的伤感和惆怅在他心中蔓延,他哇哇大叫:“喂喂喂,我怎么下去?爽过了就甩手不管?过河拆桥的女人!快把我送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隐约听到风雪中银铃般的笑声。

风雪落满群山。

南宫无怜垂首站在台阶下,威严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天神】进展怎么样?朕记得已经快二十年了吧。”

从安木达踏空而来,元力风暴压境之后,今天是陛下第一次露面。

此时被喊过来,南宫无怜心中自然免不了惴惴。他跟随陛下时间很久,从时间上甚至比北水生还要长,可他从来不敢在陛下面前摆什么老资历。

莫看他在外面肆意妄为,横行四方,在陛下面前,他就是一条忠实的老狗。

北水生孩童时,性命为陛下所救,陛下对其一直心存怜悯,哀其命运多舛,故对其呵护备至。有的时候,南宫无怜都会觉得,两人之间有些父子之情。

在斩断七情六欲的陛下身上,这极为罕见。

当年他的上司出逃,南宫无怜能够登上宫主之位,全是陛下一手力推。南宫无怜深知自己的才华平庸,被陛下看中,只因为一点,听话。

上任之后,他不敢有丝毫懈怠,兢兢业业,终于得到陛下的认同,连宫名都改了。

不管他在外面何等嚣张跋扈,只要他把陛下吩咐的事情办好,就稳如泰山。

从神国建立之后,陛下就很少专门喊他过来问询。

听到陛下的话,他心中暗松一口气,脸上表情没有半点变化,垂首毕恭毕敬禀报:“微臣正要向陛下汇报。邵师临走之前,销毁了几乎所有【天神】的资料,所幸还找到一些残存的实验记录。根据这些残存的实验记录判断,当时神偶宫的【天神】计划只是刚刚开始,邵师初步完成了【神心】的设计,还未来得及实践…”

帝圣不耐烦地打断:“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朕不想听,朕问你,进展到什么地步?”

南宫无怜连忙道:“有进展有进展。微臣等之前都在不断尝试复原,可惜进展甚微。直到红魔鬼出现,完成前无古人的血炼。微臣全程都记录了其所有变化,终于推衍出【神心】的结构。托陛下洪福,第一颗【神心】已经完成!正要进献给陛下。”

帝圣来了几分兴趣:“哦,那朕要看看。”

南宫无怜连忙吩咐当值的侍卫,没多时一个透明的冰棺被抬了进来。

冰棺放下,御殿的温度骤然下降,恍如置身冬天。冰棺里盛满透明的红色液体,宛如鲜血。红色液体之中,一颗心脏在缓缓跳动。心脏伸出许多长短不一的长须,就像水母漂浮在鲜血之中。

咚,咚,咚。

若有若无的跳动,在众人心中响起。

当值的侍卫脸色纷纷大变,一脸惊恐地盯着冰棺。

上方帝圣轻咦一声,恍如实质的威压笼罩整个大殿,众人只觉得呼吸一窒。南宫无怜的压力最大,背脊不自主弯下来,陛下的目光就像利剑一般要把他刺穿。

“做得不错,此物不凡。”

帝圣的声音透着嘉许。

南宫无怜彻底松一口气,就这么一小会,他的后背竟然已经湿透。陛下如今威严渐重,当真是天威莫测。

他谦虚道:“全赖陛下英明,兽蛊宫上下全力忘我,微臣不敢居功。”

“是你的就是你的,朕还会赖你这点功劳?”帝圣话音透着一丝笑意,显然心情不错:“其他属众,皆有赏赐。”

南宫无怜连忙拜伏:“谢陛下!”

帝圣话题一转:“这第一颗【神心】,爱卿准备用在谁身上?”

南宫无怜答道:“【神心】之威,平庸之身,难以承受。微臣还在寻找体质出色之辈,陛下的意思是?”

帝圣淡淡道:“那就用在叶白衣身上吧。”

南宫无怜心中骇然。

他猜到陛下可能有属意的对象,但是万万没想到是叶白衣。叶白衣身份地位与他平齐…难道是前方战事不利?

陛下对叶白衣不满?可如果不满,又岂会把如此贵重之物用在他身上?可如果是器重,也不应该啊。【神心】初创,从未种入人体,变数之多,就是南宫无怜这个炼制者,也无半点把握。

南宫无怜想不清楚陛下对叶白衣到底是什么态度。

他不敢插话。

帝圣接着道,像是自言自语:“叶白衣身受重伤,岌岌可危。按理说,大破北海之墙,也算大功一件。然而,师北海、镇神峰,一无所得,自己被重伤,队伍损失也不小。朕也不知道该奖他还是罚他,就看他自己的命吧。”

南宫无怜有些明白,低声道:“微臣明白。”

帝圣忽然道:“邵师你还记得吧。”

南宫无怜有些不太明白:“微臣记得。”

“是啊,你该记得,你在他手下做了十多年吧。虽然不是最受他器重的一个,但是跟着他最长的一个。”帝圣的声音中满是缅怀回忆,突然间变得冰冷:“邵师最近出现了。”

南宫无怜的脑袋就像被一道闪电劈中,语无伦次:“邵、邵师出现了…”

帝圣笑吟吟道:“爱卿猜猜他去了哪?”

南宫无怜有些茫然:“邵师去哪?”

帝圣语气森然笑道:“呵呵,他去了牧首会。”

笑声冰冷刺骨,但是这也比不上“牧首会”三个字给南宫无怜的冲击剧烈,他呆呆喃喃:“牧首会…”

帝圣止住冷笑,神情如常,仿佛随口道:“爱卿可是想到当年师生之情?”

南宫一个激灵:“微臣不敢!邵贼背叛陛下,罪该万死!微臣请命,擒拿老贼!”

“擒拿?”帝圣哈哈一笑,摇了摇头,神色转冷:“不,为什么要擒拿?朕要看看,邵师和牧首会能搞什么勾当!朕也想知道,邵师为何背叛朕,朕自问从未亏欠于他!”

帝圣自言自语,似笑非笑:“邵师啊邵师,你还不肯死,莫非是有什么话想告诉朕?”

南宫无怜脸色发白,不自主一个哆嗦。

第五百章 二十年、不需要对不起

南宫无怜看着脚下,深陷的眼眶里,带着几分兴趣。

大军的营帐,连绵不绝,就像一片黑色和红色的海洋。

而在这片黑色和红色的海洋之中,隐约可见一条断断续续、若隐若现的白色线条,那便是北海之墙最后残留的废墟。

一截截断墙,最高不超过三丈,矮的只有齐腰高,它们沿着昔日的防线矗立在地上。远远看去,就像用得太久折断了齿的老木梳。又像历经整个冬天,顽强熬到春天,草丛里零星的残雪。沾染了一冬天的灰尘,有些脏,零星散落,像被冲散的残兵败将。

辉煌难逃没落,雄图霸业总被雨打风吹去,大多数伟大,只有在那些遥远的传说中觅得一丝痕迹。

未来的人们,会怎么去缅怀这场战争?

他们面对漫山遍野的青草,如何去想象,北海之墙的雄伟和那场战争的惊心动魄?

南宫无怜身为兽蛊宫宫主,地位和叶白衣相当,况且还带着陛下的旨意而来,大军所有的将领,全都大早就出来迎接。

此时看到南宫无怜,纷纷上前行礼。

南宫无怜浑身衣衫皱皱巴巴,头发凌乱,唯独那双眼睛,闪动妖异而狂热的光芒。将领们的目光,和南宫无怜的目光一接触,立即就像被烧红的铁烙烫了一下,下意识地挪开目光。

南宫无怜笑嘻嘻地问:“叶白衣呢?”

“大人还未醒来。”

南宫无怜神经质地笑了一声,说:“没有醒来更好。”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大家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南宫宫主口中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陛下要问大人的罪?

大家心中惶惶不安。

若是大人都要被问罪,他们岂能逃脱?

南宫无怜注意到这些人流露出的恐惧,也不解释,脸上笑意更浓:“前面带路吧。”

将领们如梦初醒,连忙在前方带路。

兽蛊宫在大家心目中异常神秘危险。

战神宫的将领,大多都是曾经的冷焰旧部,其他将领,也都是元修转化而来。兽蛊宫和冷宫,却是神之血的真正核心,血灾之前就有。兽蛊宫的历史比冷宫更加悠久,因此在大家眼中也更加神秘。

兽蛊宫宫主南宫无怜的性格怪异,捉摸不定,极为乖张。

叶白衣曾经不止一次提醒过他们,不得招惹兽蛊宫,可见对南宫无怜的忌惮。

走进营帐,南宫无怜看到床榻上昏迷中的叶白衣。守在床榻前的神祭见到宫主,连忙过来行礼,汇报叶白衣的伤势。

南宫无怜听着属下的汇报,目光落在叶白衣身上。

威风凛凛的神国战神,此时没有半点平日的风范。叶白衣脸色苍白,没有半点血色,脆弱不堪,生机十分微弱,犹如风中残烛。

南宫无怜的眼睛亮了,透着莫名的狂热,苍白干枯的手掌,按在叶白衣的胸口上。叶白衣的衣衫倏地化作一蓬粉尘,消散不见。南宫无怜的手掌在叶白衣全身摸来摸去,目光愈发灼热,嘴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尖笑。

“好肉,好肉,又白又嫩,叶白衣一声好肉啊…”

将领们都是百战之辈,见惯生死,能够面对刀剑眼睛都不眨一下,但是眼前这个诡异的场景,看得他们毛骨悚然,浑身发毛。

许多人别过脑袋,不敢直视。

兽蛊宫神祭们的反应截然相反,他们个个两眼放光,恨不得冲到床前。

在叶白衣身上摸索良久,南宫无怜有些意犹未尽地收回手掌,不耐烦道:“兽蛊宫之外其他人都出去。”

大约有一半的将领闻言退出营帐。

剩下一半的将领们露出犹豫之色,脚下未动。他们之中不少是叶白衣的部属,还有许多冷焰旧部下,对叶白衣忠心耿耿。大人如此脆弱之际,他们怎么放心得下。尤其刚才南宫无怜的举动,更让大家担心不已。

要是南宫无怜对大人做了什么事情…

大人的性子又那么骄傲…

南宫无怜歪着脑袋,凌乱的头发就像鸟窝,桀桀笑道:“叶白衣今天再不救治,这最后一口气就要散了。你们可要想清楚。”

几名将领对视一眼,为首一人咬牙道:“都退出去!”

将领们如同潮水般退出去。

南宫无怜目光紧紧盯着昏迷中的叶白衣,目光狂热,自言自语:“老师啊老师,您没死实在太好了。学生的第一位【天神】,要来了。”

在他身后,冰棺放下,鲜红的药水里,水母般的心脏在缓缓游动。

干枯瘦长的手指划过叶白衣的胸膛,就像一把利刃剖开胸膛,露出叶白衣正在跳动的鲜红心脏。南宫无怜啧啧两声,欣赏片刻,才把开了膛的叶白衣扔进冰棺内。

透过透明的冰棺,叶白衣沉入鲜红的药水,刚刚还像水母一样悠闲游动的神心,突然动了。

所有的触须陡然收拢,残影一闪,它就像一道凌厉的标枪,没入叶白衣的胸膛。

南宫无怜看得目不转睛,满脸狂热,喃喃自语:“完美,真是完美!”

咚咚,咚咚,咚咚。

两股心跳混杂在一起的声音,在营帐内响起。实力稍差的神祭,脸色发白,脸上露出痛苦之色。混杂在一起的两股心跳,让他们体内气血翻腾。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股心跳之间的间隔,开始逐渐变小。

当两股汇合成一股心跳,心跳也变得不一样。沉缓有力,就像慢慢敲打重鼓,每一次跳动,都能引发周围诸人体内血灵力的波动。

叶白衣胸膛触目惊心的伤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合拢。

悬浮在鲜红药水中的叶白衣,如同灌铅了一般,缓缓沉入棺底。

他就像睡着了。

南宫无怜呆呆地看着冰棺,凌乱的头发纹丝不动,瘦削的脸颊表情僵硬,眼眶却是一下子红了。

快二十年了啊。

玉树城外的临时营地。

周围一片狼吞虎咽的声音,大家都不顾形象。连续飞了一夜,每个人都是精疲力尽,又冷又饿。营地早就准备好吃食,当他们降落,立即就吃上了热腾腾的元力汤。

铁兵人还没有吃,玉树城城主听说他们来了,专门赶过来。出于礼貌,铁兵人还是和对方寒暄了几句。

应付完城主,他回到营地,一屁股住在昆仑身旁。

昆仑递过来早就准备好的元力汤,他也顾不上客气,大口大口往嘴里灌。连续灌了好几碗,他才缓过神来,沉声道:“精元豆已经准备好了,足够我们飞到墙后。”

墙后,指的就是北海之墙后方,齐修远所修建的工事区。

昆仑轻声道:“阿铁,你不要太着急。”

铁兵人伸出金属手掌,摸了摸昆仑的长发,说:“我以前有个好朋友,是北海部,我们住在一起,他比我有趣很多,经常和我说起北海部的事。”

昆仑有些好奇地问:“后来呢?”

顺滑长发上的金属受手掌顿住片刻,轻轻抚摸,他轻声道:“他带着学生去万生园,正好遇到血灾爆发,没能活下来。”

昆仑满怀歉意:“对不起,阿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