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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玩味的勾了勾唇角,冲她微微点头,然后转身。

那人却道:“我差人送给表哥的金疮药,表哥可用了?”

沈若娴眉眼中透出丝丝笑意,她以为苏谨琛肯定是用了的,不然怎么会好得这样快,虽然他的小厮阿福曾把东西给她退了过来,但她还是坚持让他拿了回去。

若非她的坚持,苏谨琛又怎么会好的这样快?一想起这些,沈若娴笑得就更娇艳了。

家族凋零、身世如萍、寄人篱下,可这些都没关系,她知道眼前人将会一飞冲天,成为未来大周的皇帝,而她要做他的枕边人。

“看来阿福又没办好差事。”

苏谨琛苦笑,又转身看着沈若娴,开口道:“沈小姐客居在苏家,还是守些苏家的规矩吧。”

私相授受,这样的事情闹出去,有损的只是沈若娴的闺誉。

“我…”沈若娴脸颊顿时涨得通红,小声道:“表哥…我只是担心…”

她的话还未说完,苏谨琛便开口道:“我与沈小姐非亲非故,表哥两字,愧不敢当,还请沈小姐自重。”

目送苏谨琛离开,沈若娴身后的丫鬟才忍不住道:“姑娘何必对大少爷念念不忘,我前日听大太太说,大少爷十七了,侯爷还未上呈礼部册封世子…说不定…”

沈若娴的视线还没从苏谨琛的身上挪开,等他一直走到了夹道尽头,转了弯,那一抹翩飞的衣袂终于不见了,她才扭头对那小丫鬟道:“你懂什么。”

徐氏看着苏皎月掌心磨出的伤痕,心疼的眉心都皱了起来,一边帮她清理伤口,一边忍不住道:“你看看你那兄长,哪里有半点规矩,我真是…”

徐氏心里那个恨啊,这么一顿鞭子,她还指望他躺上十天半个月的,没想到三五天就好了,还这样神气活现的跑来请安,弄的她的心肝宝贝儿又受了伤,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母亲…”苏皎月蹙了蹙眉心,从徐氏手中把手抽了回来,低着头不说话。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要改变他们和苏谨琛之间的关系,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更何况…那个人的设定就是这般冷心冷肺的。

这屋里头正伤心,外头却是有小丫鬟来回话,说大房的表小姐过来给徐氏请安了。

苏皎月挑了挑眉,心道:这还真是…跟她小说里设定的一模一样,怕是已经在门口偶遇过了。

徐氏不喜欢沈若娴,对于一个长期在自家打秋风,并且容貌出众、才情卓绝,样样都企图压倒正主的客人,徐氏连看都不想多看她一眼。

可这也没办法,现下侯府尚未分家,就算身为主母,她也没脸赶别的房里的客人。

“给太太请安。”

说话间沈若娴已经进了正厅,她上身穿着月白斜襟银鼠小坎肩,下面配着一条豆绿色的挑线裙子,长发挽成一个鸿鹄髻,只戴了一根翡翠梅花簪,看上去像是一朵清雅的小白莲。

徐氏一看她这打扮,胸口就又憋闷了几分。她是一个俗人,所以最见不得这般超尘脱俗的人,在徐氏的眼中,沈若娴和她那个继子苏谨琛倒是一类人,都是这般惺惺作态,实则目中无人。

“难为你有心了,外头还下着雪呢,跑这一趟。”徐氏不会说场面话,她在家做姑娘是虽是个庶出的,只可惜家中并没有嫡出姐妹,向来也是被人捧在掌心宠坏了的。

沈若娴却是对徐氏的阴阳怪气见怪不怪,为了她的皇后大业,她哪里值得跟这样的挑梁小丑生气,反正…你们这一群人,迟早都得死。

所以,她越是看见徐氏这般,心里就越高兴。

作吧,使劲作,将来死的更快。

沈若娴忍不住笑了,脸上更显温婉明媚,转头看着苏皎月道:“下了几日雪,听说西山的梅花开了,云大小姐请了众人一同前往紫庐寺踏雪寻梅,我来问问皎月妹妹要不要一起去?”

这话一说,徐氏差点儿就要跳起来了!

这不是往苏皎月的伤疤上撒盐吗?虽然苏皎月残废了这件事情,京城尚未传开,可她住在苏家,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分明就是故意来气她苦命的闺女的!

“要去你自己去,月儿身子骨还没好呢!”徐氏厉声道。

“母亲,我想去。”

苏皎月却不以为然,反正残废这件事情已经无法改变,若是搞不定苏谨琛,掰着手指数她也就三五年的光景了,何不好好享受享受,就算是瘫了,也要做个快乐的瘫子。

更何况…若是不出门,她哪里能有和苏谨琛单独相处的时间,若不单独相处,她哪里能有办法改变他心中对自己的看法呢?

虽是亡羊补牢,好歹也要试一试,只求他将来顾念一些旧情,别把苏家赶尽杀绝,那就千恩万谢了。

“你就让我去嘛!”苏皎月抬眸,悄悄的看了沈若娴一眼:“母亲若是不放心,就让兄长陪着我一起去。”

一旁的沈若娴嘴角立时就露出了笑意,住在深宅大院,虽然离得近,可她和苏谨琛实在也没有多少相处的机会,要是能出去的话…

但徐氏哪里肯答应,上次两人一起出门,苏皎月就摔残废了,这次若还一起出门,她想都不敢想,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

“母亲…”苏皎月眉梢一挑,拉着徐氏低低耳语了几句,徐氏侧身倾听,视线却是一下子落到了沈若娴的身上,把她上上下下重新打量了一番,眼皮子抖了抖,忽然就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就让你兄长陪着你一起去吧。”

徐氏哪里能想到,这沈若娴长住在他们家,竟是安的这个心思。

虽是十一月的天气,但房里烧着暖暖的碳炉,可沈若娴却觉得后背有些拔凉拔凉的,一时只心虚的低下了头。

但下一刻她又坦然,有什么好怕的…反正将来你们都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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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外头有管事进府回话,徐氏带着丫鬟婆子去了议事厅。

苏皎月让田妈妈把她背到了次间的大炕上,沈若娴就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

虽然知道后面的剧情,可对于刚才徐氏那个眼神,沈若娴还是觉得心里有些毛毛的。

丫鬟送了茶上来,苏皎月示意她们退下,徐氏一走,屋外的小丫头们又嬉闹了起来,苏皎月悠闲自得的捧着一杯热茶,完全没有把沈若娴放在心上。

“皎月妹妹…”沈若娴放下手中的茶盏,那清茶的甘甜还在舌尖萦绕,这样的好茶,他们大房是喝不到的,明明都是这承恩侯府的人,差别却这样大,“方才你和太太说了些什么?”

“你说什么?”苏皎月转头看她,屋外小丫鬟的一个雪球砸在了廊下的鸟笼上,引得里面两只雀儿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沈若娴只好再耐着性子问了一遍,可看着苏皎月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还是觉得心中不爽。

一个断了腿的瘫子,还在她跟前拿乔。

此时苏皎月却是已经听见了她的话,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娇声道:“沈姐姐翻了年就要及笄了吧?”

姑娘家及笄之后,也就成年了,到时候若有了合适的人选,便可谈婚论嫁了。

沈若娴的脸颊顿时有些发热,稍稍的点了点头,她寄人篱下,只怕笄礼都要从简了,想到这些未免又有些伤心,只低声道:“你怎么忽然说起这个来?”

她看着苏皎月,脸颊微红,前世是她眼瞎,不知道这苏谨琛是潜龙在渊,眼瞎看上了这承恩侯府鳏居的三老爷。可谁知她那姨母生怕她做了嫡出老爷的续弦就会压着她一头,生生让她给三老爷做了妾。

沈若娴想起这些,捏着绢帕的指尖忍不住就紧了紧。

“沈姐姐不是喜欢我兄长吗?”苏皎月巧笑道:“等沈姐姐及笄了,不就可以和我兄长定亲了吗?”

沈若娴一惊,雪白的贝齿咬着唇瓣,却是蹙眉道:“你如何知道这些?这话可不能乱说。”

苏皎月道:“那日我让丫鬟给兄长送些金疮药去,正巧遇上了沈姐姐的丫鬟。”她挑眉看着她,装作懵懂道:“早知道沈姐姐送了,我就不送了,我那膏药还是昔年老爷托人从御药房弄出来的,怪金贵的呢!”

沈若娴脸色一变,怪不得苏谨琛好的这样快,没想到是用了更好的药…她看着苏皎月,心下疑惑,苏皎月实在不像是会对苏谨琛好的人。

她甚至从来没有把这个继兄当兄长看待。

“我以前少不经事,他虽是我兄长,我们却不是一母所出,也没有什么兄妹情分,可没想到…关键时候,却是兄长救了我一命。”苏皎月叹了一口气,脸色都柔和了几分,淡淡道:“如今我断了双腿,行动不便,心思倒比以前清明了许多,说到底…我们虽然不是一母所出,毕竟都是父亲的儿女,总归是一家人。”

这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差点儿就让沈若娴忘了从前那个刁蛮任性的苏皎月。

况且…苏皎月经此大难,说不定真的改了性情也是有的。只是…她分明记得前世她是变得越发蛮横跋扈了,这辈子倒是不一样了?

只怕未必吧?难保她把苏谨琛弄出去,是想着别的花样折磨他。

“说的也是…”沈若娴抬起头,伸手拍了拍苏皎月的手背,心道若是真的如自己所想,那她倒是又有了在苏谨琛跟前献殷勤的机会了。

“少爷,云家大少爷送了帖子来。”

苏谨琛刚从正房回清风院,阿福就拿了帖子过来,帖子打的是云家大少爷的名号,但傻子都能猜出来,这背后是谁想请他出去。

阿福心里觉得,他家少爷什么都好,就是这容貌长得太不让人省心了,京城的姑娘家但凡多看他一眼,就连脚步都挪不动了,恨不得把心都捧给他,即便他是个深居简出的人,也难以抵挡姑娘们的款款热情。

可这云家大小姐,终究是订了亲的人,这般缠着苏谨琛,确实有些不合适。

“以后这样的帖子,你就不必送进来了。”

苏谨琛连眉头都没有抬一下,正要推门进屋,却见徐氏房里的一个小丫鬟从后面追了上来,看见苏谨琛转身,忙停下了脚步,定定喘了两口气,有些怯生生道:“太太让奴婢来跟大少爷说一声,初三那天让大少爷带着姑娘往西山赏梅。”

小丫鬟说到这里,原先对苏谨琛的一些惧怕已经消失不见了,有的只是略渐发红的耳翼,声音也更加细小:“太太说,让大少爷照顾好小姐,可不能再出什么意外了。”

“知道了。”苏谨琛淡淡的应了一声,脸上平静无波,眉梢却几不可见的挑了挑。

让他照顾好她?那他肯定是要好好照顾的。

“那奴婢就告退了。”小丫鬟低垂着眉心,心中暗想,虽然太太不喜欢大少爷,也没指派丫鬟来服侍他,可若是有那么个机会,她还是想过来的。

她还没转身,苏谨琛已经进了院子。

苏政让工匠为苏皎月定做的轮椅总算送了进来。

因为赶制匆忙,轮椅上只涂了一层清漆,徐氏吩咐针线上的人进来量了尺寸,赶在苏皎月出门之前做一套暖暖的坐垫,好让她坐得舒服一些。

其实徐氏这个人也并非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站在她的立场上,她对苏谨琛做的那些事情,仿佛也情有可原。

毕竟…谁也没有规定继母一定要对原配的儿子视如己出、关怀备至。她要真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狠毒恶妇,苏谨琛也活不到现在。

继母和原配留下来的孩子,天生是敌对的,尤其在这种有爵位世袭的家族中,只要有原配的儿子在,就代表自己的儿子永远没有上位的一天。

所以她心心念念想着苏谨琛早死,但又没有胆量自己去做那个刽子手。

这一次听苏皎月说沈若娴喜欢苏谨琛,便想着让他们在外头多处上一些时候,然后她再让人放出一些流言蜚语来,到时候借机能把沈若娴赶出苏家,还能怂恿着苏政,以行止轻浮为由,再打苏谨琛一顿。

她的宝贝女儿都残废了,她若不痛打他几顿,实在难消心头只恨。

至于那个沈若娴,她早就看不顺眼了,一个落难的草鸡,还想把她闺女给比下去,还故意引她闺女出门,想让别人耻笑于她!真真是个毒妇。

“月儿,你坐上来试试?”徐氏让田妈吗背了苏皎月坐下,看着自己纤瘦的闺女坐在这空落落的轮椅上,徐氏忍不住又泪眼涟涟,转头看着苏政道:“老爷…上次你说要去请杜院判给月儿看诊,也不知道这杜院判几时回来?”

边关大雪,突发疫症,皇帝派了杜院判前去支援。按说这样医术高明的人怎么也要留在京城,但在皇帝看来,太医院的这群人都是酒囊饭袋,连他的不孕不育都治不好。

“少则一两个月,多则三四个月,还要看边关的疫情。”苏政捋了捋山羊胡子,转头看了一眼自己轮椅上的苏皎月。

苏政很宠苏皎月,和徐氏也非常恩爱,原配周氏留给他的是不忠和耻辱,所以他很珍惜现在所拥有的。虽然狠狠的打了苏谨琛一顿,但还是觉得苏皎月惹人怜爱。

这可是他心尖上宝贝闺女,如今却失去了行走的能力,再不能蹦蹦跳跳的拱入他的怀中。

“听说那个逆子今天过来向你请安了?”苏政问道。

“是来了。”提起苏谨琛徐氏就有些不屑,“倒是活蹦乱跳的很,老爷的那顿鞭子,分明是放水了!”

苏政冤枉,他哪里放水了,那顿鞭子震得他掌心都麻了,当时见苏皎月昏迷不醒,他是真的有打死苏谨琛的心的。

反正他又不是没儿子,苏谨琛活一天,他就受一天的折磨,可真要下去狠手的时候,他又心软了。

万一呢?万一苏谨琛真的是自己的儿子…虎毒尚且不食子。

“事情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苏政现下更关心的是苏皎月,他这个女儿一向脾气刁蛮,如今双腿废了,他本是担心她会越发刁蛮难驯,没想到却比从前温和了许多。

“月儿觉得如何,这带滚轮的椅子可还满意?”

“女儿觉得很好。”苏皎月乖乖的回话,对于苏政来说,常年受绿帽子的折磨,心理上有些变态她也能理解,如今还能这样心平气和的跟她们说话,她已经很满足了。

“你喜欢就好。”对于苏皎月的这次意外,苏政心中愧疚,他虽然是个侯爷,在朝中却不过四品闲官,实在没有能力和安国公府抗衡,除了打一顿自家的儿子,竟没办法为自己的女儿讨回公道,这口气实难下咽。

苏政这样一想,又觉得自己当时就不该手软,冷哼了一声道:“既然如此,初三出门,就让你兄长为你推轮椅吧。”

作者有话要说:每天都发红包好累啊,要不今天就不发了你们说好不好??

第 6 章

苏皎月有些睡不着觉,这种顽固不化的偏心在徐氏和苏政的身上很难改变。

原文中是苏皎月带着全家作践苏谨琛,但她没有想到,没了自己的带头作用,这两位也是有本能的,谁让她给他们当初的设定就是女儿奴呢。

她是深谙套路文写法的作者,对于反派,一定要蠢,并且一根筋,双商不在线。

但她没有想到自己会穿越成这样的反派,而且周围还围绕着无数和她一样的反派…

“小姐怎么还没睡呢?明日不是还要和大少爷一起出门赏花吗?”天色已晚,青杏从外头进来吹灯,看见床上仍旧翻来覆去的苏皎月。

下了几天的雪,银红纱窗外一片雪白,就算吹了灯,房里也被照得瓦亮瓦亮的,苏皎月叹了一口气,拧眉道:“也不知道兄长睡了没有?”

“大少爷必是没有睡的,这才不到亥时,肯定还在看书。”青杏见苏皎月睡不着,索性又把灯点了起来,继续道:“甑先生的老母亲去了,他回家守孝去了,老爷前日还说,等开了年还要重新再找一位先生,不能耽误了少爷们的功课。”

苏皎月记起来了。

为了给苏谨琛设置初始障碍,她设计从小为他开蒙的甑先生死了老娘,所以这段时间,苏谨琛一直在自学成才。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苏皎月苦笑,捂着被子在床上扭了半日,最后冒出头来道:“你帮我去厨房点几样宵夜送到清风院。”

苏谨琛不喜欢读书。

更不信奉那些所谓的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的观念。至于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他也没有考虑过。

但是…要是读书能让他出人头地,并且有朝一日将那些折磨过自己、苛待过自己的人踩在脚下,这无疑是一条捷径。

读书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难事。

尤其是现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看一遍书,就能过目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