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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才不会告诉徐氏,她就是要气气那么周珊罢了。

不过…老太太请了苏谨琛去鹤瑞堂,真的是为了他的婚事吗?苏皎月的眉心又拧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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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瑞堂刚点上了灯,几个灯笼在廊下随风晃动。

苏谨琛进了正厅,便有丫鬟奉了茶过来,老太太这才从里间慢腾腾的走了出来。

苏谨琛起身想要去扶她一把,那人却是摆了摆手,兀自在靠背椅上坐了下来,抬起头看着她道:“你那两个表妹,我帮你打发了。”

“还是祖母有办法。”苏谨琛勾了勾唇瓣,心情倒似很愉悦。

苏老太太便道:“我听说这几日皇族宗室已经陆续回京了,你们也选定了日子了?”

“已经定了下来,就在立嗣大典那一日。”苏谨琛只开口道:“我父王已经在山西见过父亲了,祖母不必为父亲担忧,一切都已经打点妥当。”

“你养父虽然是个平庸之辈,但他好歹养了你一场…”老太太叹了一口气道:“如今你们能给他这个台阶下,我老太婆也很感激。”苏政到底是老太太的亲儿子,这样一顶绿帽扣上来,若不说一早就是有谋划的,那还不知道京城的人要怎样笑话他。

如今这般说辞,算是保住了颜面,等瑞王事成,他还能落一个知恩图报的忠义之名。

那些人私底下想要怎么说道,也堵不住他们的嘴,总把面子上的功夫做到了,也就算了。

怎么说他也是将来的国丈…还没人当真敢欺负到他的头上来。

苏老太太想到这里,忍不住又笑了起来,端起茶盏慢慢道:“你一会儿从我这边走了,可是要去一趟凝香院?”

苏谨琛要是不跑这一趟,只怕苏皎月今晚都睡不着了。

那人却不动神色的抬了抬眼梢,嘴角勾起一丝笑道:“时候不早了,孙儿就不过去了。”

第 103 章

晚上的凝香院静悄悄的, 几个小丫鬟正围着火炉做针线, 苏皎月坐在里间的炕上泡脚。

厚实的木盆里放着各种草药,还是去年在张家的时候, 苏谨琛给她调配出来的方子。

青杏用手探了一下盆里的水,又舀了一勺热水进去,开口道:“姑娘怎么失魂落魄的, 水凉了也不说一声?”

“有吗?”苏皎月这时候才回过神, 抬起腿躲开新倒进来的热水。

“姑娘是不是有什么心事?”青杏服侍苏皎月最久,也最了解她的性情,自从她双腿不便之后, 就不像从前一样骄纵跋扈了,性格也开朗了许多, 但最近倒是瞧着又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能有什么心事呢…”苏皎月叹了一口气,她的心事, 还真不方便跟别人随便透露。就比如说昨天,苏谨琛说明日就要进太和殿殿试, 非要自己亲他一口才能作罢, 否则他若是考不出来, 那就全是她的责任。

为了能不妨碍苏谨琛“金榜题名”,苏皎月只能勉为其难的亲了他一口。

这一阵子他老是这般欺负自己, 让苏皎月不胜其烦。

可是…他要是三五天忽然不过来呢, 苏皎月心中又担忧的很。

“姑娘若是有什么心事,不方便跟我说的,可以跟大少爷说说呀, ”青杏一边帮苏皎月擦脚,一边道:“大少爷是春试会元,聪明得很呢,一定可以帮姑娘开解心事的。”

苏皎月撇了撇嘴,心道:他可不就是我的心事?

门外却是有小丫鬟进来回话,说大少爷过来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青杏起身,让小丫鬟把泡脚的水端出去,笑着道:“我去洗洗手,给大少爷沏茶。”

苏谨琛“最爱”喝青杏泡的茶。

苏皎月却知道…他是又来“讨债”来了。

苏皎月的卧房,也只有青杏等一两个大丫鬟才准进来的,青杏不在,便没有别的人过来了。

说话间苏谨琛已经到了门口,青杏见他进来,挽了帘子道:“大少爷来的正巧,姑娘还没安置呢,奴婢去给大少爷沏茶。”

苏皎月刚洗了脚,双腿挂在暖炕上,一双赤足在烛光下看上去犹未小巧诱人,苏谨琛就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茶几上放着一个针线篓子,里头堆着各式各样的针线活计,苏皎月给苏谨琛做的腰封也放在里面。

苏皎月见苏谨琛这就要伸手去翻了,急忙想要抢过来,却是被他这么一晃荡,身子一下就扑到了苏谨琛的怀里。

那人任由着苏皎月在他怀中挣扎,嘴里却道:“这才一天不见,娇娇就等不及要投怀送抱了吗?”

苏皎月被他激得脸都红了,勉强坐直了身子,瞪着他道:“你把东西还给我!”

苏谨琛已经把针线篓子放到了茶几上,独独拿了那腰封出来,细细的看了看。

她在女红上头一项很生疏,就这么一个小玩意儿,上头已经有四五处染血的地方了,苏谨琛看着都疼。

他把东西放下,只侧首看着她,苏皎月见他终于松手了,急急忙忙的就把针线篓子抱到了怀里,然后藏到她的身后的炕里头。

“你就没有什么话跟我说吗?”苏谨琛终于开口道。

苏皎月仍旧低着头,闻言只稍稍的眨了眨眼,偷偷看了苏谨琛一眼道:“兄长…想让我说什么?”

苏谨琛实在拿她没办法,她就像是躲在壳里的蜗牛,身子很软,嘴却硬得很。

“既然你没什么想说的…那我就走了。”苏谨琛站了起来,昏暗的烛火跳动着,映着她的脸颊格外柔和。

苏谨琛道:“我明日有事要出门,最近几日…大概都不会回侯府了。”

瑞王前几日已经秘密进京,若不是他天天都想见她,他早就不回来了。

苏皎月这才抬起头来,心下却有几分紧张,只开口道:“兄长有什么事情?”

前几日云诗秀又给她递过书信,上头写钦天监已经定下了册立小郡王为太子的日期,正是本月的二十二,据说是个百年难得一遇的黄道吉日。

而那一天,还是苏皎月的生日。

大约是要有大事发生了,苏皎月心中隐隐有一种预感,但从苏谨琛的面上,却完全看不出来。

“我能有什么事情,不过就是一些小事。”苏谨琛的眉心松了松,虽然他们已经有了万全的准备,但这也是铤而走险的大事,万一有一丝差错,还是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成则万人之上,败则穷途末路,这种担忧还是让他一个人来承担罢了。

苏皎月便也不再问了,他自胸有丘壑,而她如今也帮不上什么忙。

房里的暖炉烧得极热,她的脸上都烫了起来,苏皎月抬起头,迎上苏谨琛的目光,那人的眼中有跳动的烛火,也有她…

“兄长…”苏皎月想了想,从脖子上掏出一个荷包来,取了下来放到苏谨琛的手心道:“这是母亲帮我在大相国寺求的平安符,据说是很灵验的,我带上之后,腿就好了不少…”

其实她自己也不信这些,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想把这东西给苏谨琛,放佛有了这东西,真的会保他平安、佑他康健,令他万事所向披靡。

苏谨琛看着掌心里的平安符,缓缓的握上了拳头,转身离去。

心里一下子就空落落的,看着门口的帘子一闪,苏皎月反射性的从炕上站了起来,对着那人的背影喊了一句道:“兄长…”

她不知道…过了今日,她还有没有资格再喊他一声兄长…

廊下的人一下子就站定了,却仍旧背对着她,但呼吸似乎变得沉重了几分。

苏皎月几步走到门口,她走得太急,几乎就要摔倒,却是扶住了门框,想了想道:“兄长有什么事情就去做…”

苏谨琛仍是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只听苏皎月又继续道:“娇娇会在家里等着兄长。”

一直揪在胸口的心忽然就定了下来,苏谨琛几乎就要喜极而泣,但他还是闭了闭眼,看向苍茫的夜色,只说了一个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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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苏谨琛就走了。

徐氏只当他是考完之后,跟着同窗在京郊附近游历,并没有多问什么。

早上苏谨琛走的时候,她还派了丫鬟过来问苏皎月起了没有,平常苏谨琛出门,苏皎月怎么都要起来送一送的,但丫鬟回说苏皎月还没睡醒呢!

她哪里是还没睡醒,她是昨晚一个人闷在被子里哭得太久了,今天起来只觉得头疼欲裂,眼睛也肿得只剩下一条缝了。

她的兄长潜龙在渊,如今终于要龙御九天了。

苏谨琛昨晚也跟苏老太太说过了要离开几日的事情,老太太早就知道了,倒是李氏今儿一早听说苏谨琛走了,心里很是奇怪。

按照沈若娴留下的血书上的内容,苏谨琛今年是会高中状元的,但他认回瑞王,却是明年的事情。李氏如今见苏谨琛当真中了会元,已是相信了那血书几分的,可现如今忽然就冒出一个小郡王来,让她有些捉摸不透。

难道当真和沈若娴死前说的差不多,如今小郡王进京了,苏谨琛这将来的皇帝也做不成了?

李氏给苏老太太斟茶的手堪堪就抖了抖,老太太抬头看了她一眼道:“你今日是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张慧忙就上前解围,接了李氏手里的茶壶,给苏老太太倒了一杯道:“大嫂子许是最近累了,要张罗二姑娘的婚事。”

苏怜月的婚事就定在五月,算算日子还有两个月不到,最近都没到老太太跟前请安,躲在房中准备嫁妆。

李氏心下就有些郁闷,都不是她的亲生骨肉,随便张罗张罗得了,她现在就疑惑,苏老太太到底知不知道苏谨琛的身世?

“昨天刚考完殿试,还没放榜呢,琛哥儿怎么就出门了呢?”李氏打着马虎眼问道。

苏老太太也不在意,只随口道:“大约是之前看书累了,所以出门放松放松。”大房的苏谨琨这次春闱就没中,早已经回了玉山书院继续苦读去了。

“那这要是放榜了,琛哥儿又不在家可如何使得?”李氏只陪笑道。

这里头正说着话呢,老太太房里的田妈妈忽然进来道:“回老太太,派去宫里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说这个月二十二是百年难得的黄道吉日,今上要过继小郡王为嗣子,一并册立太子…”她顿了顿,又继续道:“因这两日礼部正忙这个,所以殿试阅卷的事情也耽误了下来,上头说…一并在同一天放榜,天子册立储君、钦点状元,就当是大魏双喜临门了。”

苏老太太拨着掌心的老蜜蜡佛珠,神色淡然,她也等着那一日的双喜临门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熬夜写的这一章,太困了,所以今天会伪更捉虫,么么哒~~

第 104 章

瑞王萧瀚在京城有几处别院, 早已空置多年, 近两日别院四周又时常会出现一些老百姓打扮的闲杂人等,郑太后对瑞王仍然有几分忌惮, 但立储这样的大事,他作为先帝次子,今上唯一的一个亲兄弟, 自然是要到场的。

锦衣卫派了几波人马, 确定这萧瀚没有提前潜入京城,但郑太后这心里,却还是有几分七上八下。

“哀家总觉得, 这事情有些过于顺遂了。”几个皇叔已陆续进京面圣,如今也就剩下瑞王萧瀚迟迟不见人影。

“姑母不用担心, 过了明日,这大魏就是我们的了。”永定侯郑冲却一脸得意道:“姑母不是本就不想他进京的吗?他若是不来, 岂不是遂了姑母的意思,反正明日皇叔们都在, 过继立储, 一并进行, 只要那假萧逸当上了太子,将来都是姑母您说了算。”

“那瑞王狡猾得很, 就怕他明日忽然出现, 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郑太后蹙眉道。

“他就算出现那又怎样?他虽然是先帝之子,是今上的胞弟,可他也是膝下无子, 难道皇叔们会推举他不成?”郑冲笑了起来,脑中却忽然闪过一张云淡风轻的笑脸,让他无端就惊出一身冷汗来。

难怪他当日初见苏谨琛便觉得有些眼熟,只一时没想起自己是何时见过他的,如今一想,却是恍然大悟。

“怎么回事?”郑太后见他忽然变了脸色,神情也是一滞,急忙开口问道:“难道有什么事情,你没有安排妥当?”

“没有…”郑冲后背泛起一丝凉意,强自稳定了心神道:“就是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侄儿这就出宫处置妥当。”

“你快去!”郑太后神色肃然,蹙眉道:“过了明晚,你我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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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冲出了宫门,兀自带着一小队人马,直奔承恩侯府。

外头天色早已经擦黑,承恩侯府大门紧闭,门房上的小厮听来人报出永定侯的名号,只急忙就去正房传话。

苏皎月正在陪徐氏用晚膳,听见郑冲的名号,吓得把一个青花瓷盖碗都打了。

徐氏却是毫不知情,只转头问那小厮道:“永定侯来了?他是亲自来的吗?有没有说有什么事情?”

那小厮只回道:“说是来找大少爷的。”

“那你有没有跟他说,大少爷这两日不在家?”徐氏开口问道。

“奴才也说了…”那小厮一壁回话,一壁又悄悄的看了一眼苏皎月道:“那侯爷又说,既然大少爷不在家,那就拜见一下太太您还有大小姐。”

“这叫什么话?”徐氏拧着眉心道:“既然要拜见,怎么不见先送拜帖上门的?”

那小厮一脸苦相,这永定侯还带着锦衣卫的人呢,很显然来者不善啊!

“既然永定侯前来拜访,母亲还是见一见。”苏皎月只劝慰道:“永定侯可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儿…这个人不好惹。”

徐氏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私下里还听苏皎月提起过这永定侯想求娶云诗秀的事情,更是对此人不屑,但胳膊拧不过大腿,现在承恩侯府确实也开罪不起这种人。

“那你就把他请到正厅,说我这就过去。”徐氏只吩咐了下去。

苏皎月心里却有些七上八下,这几日她本就过得寝食难安,越接近二十二这一天,就越让苏皎月心里紧张,原本她是打算今日早些睡觉,明儿一早也不起来了,直接把这一天睡过去也就算了。到时候事情成败早已经有了定论,她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可徐氏说,明日是她的生辰,让她早些起来,去给老太太请安,和老太太一起用早膳。

她还有什么心思过什么生辰,用什么早膳呢!

现在永定侯又来了…他却是为什么来的这里?难道他们已经知道了苏谨琛的身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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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冲被请进了承恩侯府的正厅。

小丫鬟送了茶水上来,郑冲找了个位置坐下,端着茶盏发呆。

他见瑞王萧瀚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他自己也不过就是一个十来岁的孩童,但记性还是有一些的,苏谨琛的容貌比萧瀚更甚一筹,但那双眼睛却是有七八分相似的。

“侯爷怎么不喝茶,是我们府上的茶不合胃口吗?”徐氏已经从廊下走了进来,丫鬟推着苏皎月也来到了厅中。

郑冲稍稍抬起头,就瞧见苏皎月端坐在轮椅上,少女眉心微蹙、在烛光下清丽不可方物。

他一直以为云诗秀才是京城第一美人,却没想到还当真被那赵德春给说中了,苏家这个坐在轮椅上的、半身不遂的嫡长女,才是真正的人间绝色啊!

苏皎月被他那一双狡黠的眸光扫过,只慌忙就低下头,少女眼神闪烁,略带慌乱的模样落在郑冲的眼中,他一脑门子的热血都要烧干了。

“哪里,贵府的茶自然是好茶。”郑冲说着,低头抿了一口,放下了茶盏道:“深夜叨饶夫人,是有事想要请教一下,不知贵府的大少爷现下在何处,本侯有些事情想同他商议。”

“侯爷会有什么事情…需要和兄长商议?”苏皎月心下好奇,眨眼问道:“兄长是个读书人,也不会舞刀弄枪的,怕是帮不上侯爷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