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了三分恼意后,弱儿还是得意洋洋,孙乐从鼻中发出一声冷哼。她眼珠子一转,提着食盒大步走到靠近窗口的几上放下。

然后,孙乐大大方方的,自顾自地在塌旁跪坐下,然后她打开食盒,把里面的三碗菜一一摆出,再把饭也拿出,把筷子布好。

弱儿看着看着,有点不明白了。他收起得意洋洋的表情,猛吸了两下口水,错愕地叫道:“姐姐,那样我吃不到呢。”

孙乐闻言嘴角一弯:就是要让你吃不到!

她不回答弱儿地问话,依旧从鼻中发出一声冷哼,然后举筷,盛饭,再然后,慢条斯理地吃将起来。

浓香四溢中,弱儿的肚子咕咕地欢叫起来。

他到了现在,哪里有不明白孙乐地意思的。当下忍着笑暗暗想道:姐姐可真是幼稚!居然用这招来对付我。

刚想到这里,他又狠狠地咽下一口口水:不过这一招对我好像挺有用地。

“哎——”弱儿长长地一声叹息,不胜委屈地说道:“这几年中,我对姐姐朝思暮想,对姐姐炒的菜也朝思暮想。好不容易想到今天,我总算可以与姐姐呆在一个房中,也可以闻到姐姐地菜香了。哎,我的命真是好啊!”

他不胜委屈地说着自己好,还响亮地吸着口水,吸口水的声音配上他肚子来的咕咕声,当真让人哭笑不得。

孙乐心中一紧。

她连忙硬下心肠,慢条斯理地说:“弱儿,你要吃饭也可以,不过你得答应姐姐一个条件?”

“啥条”

“你不能再欺负姐姐了!”

说到欺负两字,孙乐的又红了红。

弱儿双眼瞬间瞪得老大,看着孙乐,提高声音叫道:“我怎么可能不欺负姐姐?”弱儿十分理直气壮地说道:“姐姐,你是我的,你只能让我欺负呢。不行,你得换个条件!”

乐给弱儿理直气壮的话说得脸上又是一红,她一时给噎住了,心中说不出是恼还是喜来。

弱儿眨巴着眼,支起头艰难地看着她,苦巴巴地说道:“现在明明是姐姐在欺负我,”他吸了吸鼻子,可怜巴巴地说道:“姐姐欺负我受了重伤!欺负我肚子饿!”

他说得可怜的时候,他地肚子还在配合的作雷鸣。

孙乐的心又软了。

她咬着下唇想了想:弱儿受了重伤,好不容易有了食欲,我,我算了,以后再想法子来打消他的胡闹。

想到这里,她放下筷子,干脆端起几走到了弱儿面前。

孙乐一走近,孙乐便大口大口地夸奖地吸着口水。

孙乐看着他这德性,不由哧地一声,她小心地扶着弱儿半坐好,然后在他的胸前放下一块毛巾,再盛了一碗饭,在碗里添了一点菜,坐到弱儿地床头,一边夹起菜喂他,一边轻笑道:“吃吧,傻弱儿。”

弱儿的伤在腹部,手其实可以动的。所以,在孙乐做着这些事的时候,他睁大眼,呼地看着她的每一个动作,看着看着,他地心一醉,想道:天下间,只有我过世的娘亲和姐姐会这样待我。

这样一想,他便老实地配合孙乐的动作张嘴,咀嚼,然后再张嘴,再吞下。

一时之间,寝房中只有弱儿地咀嚼声细细地传

孙乐含着笑静静地喂着,弱儿老实地吃着,他吃上几口,便会抬头朝孙乐傻呼呼地笑两下。

转眼间,一碗大米饭便吃完了,孙乐转身给他添着饭,轻声问道:“弱儿,那刺客刺杀了你后,可知道你是受了伤还是以为你死了?你们马上转移了地方没有?这个地方安全不?”

这个问题,孙乐一直想问,可她直到现在才找到机会开口。

弱儿闻言脸容一肃,他这面容一肃,整个房中便充斥着一股寒气,一股肃杀!这股肃杀,把刚才弥漫了一室的温暖和甜蜜给消了个一干二净。孙乐不由自主地垂下眼敛,让自己的眼角余线都避开了弱儿的脸。

这个时候地弱儿,她只要一瞅,就会觉得他好陌生,就会让她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敬畏,就会让她感觉到,面前的是一个大男人,十分具有压迫性的大男人!这种感觉与刚才的感觉完全不同,孙乐有点适应不过来。

弱儿淡淡地说道:“当时那刺客一剑得手,我的人便赶到了。他急于逃,也无清弄清我是否身亡。因此,我马上令人放出风声,装出一副我已死亡的迹象来。这个地方是一处安全所在,要不是出了刺客之事,我是绝不会动用地。”

孙乐明白过来,她点了点头。

转过头,小心地挟起一点肉送到弱儿嘴里,孙乐徐徐地说道:“黑侠的势力遍布天下,极为雄厚,弱儿志在天下,与他们明斗是不智之举。弱儿,你地手下可有墨家之人?令他前来把墨家内部的事跟我说一说罢。”

弱儿抬眼看向孙乐,轻声问道:“姐姐地意思是?”

孙乐敛眉说道:“如此之时,最好的法子是化解此事。弱儿地对手不能是墨侠!“

弱儿双眼晶亮地盯着孙乐,点头说道:“然!我亦是如此想来。”

无盐妖娆 第131章 一说义解

解?

弱儿低声说道:“姐姐欲找一说客乎?”

孙乐浅浅一笑,低眉敛目~道:“姐姐便是说客。

弱儿抬头看向她。

他眉头微皱,沉声说道:“此事颇有风险!”

孙乐看向弱儿,“以弱儿看来,何人比姐姐更合适?”

弱儿沉默了。

不管是孙乐,还是弱儿,其明白,就舌辩和机变来说,孙乐在这方面实是远胜常人。

弱儿眉头柠死紧,目光眺向窗外,沉吟起来。

孙乐知道,墨其实是刻苦守已之人,就算墨侠中有不少刺客做了不少嚣张之事,可比起当世权贵来说,他们的人品还要可靠些。自己去做这个说客,风险说大也不大。

孙乐继续挟起一块送到弱儿地嘴里。

弱儿一口含下。慢慢咀嚼着。

他吃了五六口饭菜后。突然眉头一松。看向孙乐地目光中阴霾尽去:姐姐与我本是一体。将来我成了天下共主也是与姐姐共享之!如今我有危难由她处理也是应该。

他想到这里。便放开此事。认真地吃起来。

孙乐直喂着弱儿吃了三碗饭。才自己拿起饭菜。就着冷菜慢慢吃了起来。

虽然是冷菜。可孙乐是几年也没有吃过这种美味了。

孙乐吃过饭后,弱儿的一个墨家的手下也赶来了。孙乐问了一些自己想要知道的事后,挥手令他出去。

义解和朱求所住的地方并不隐秘,弱儿的人一探便查到了。孙乐稍作准备便出了。

丁木庭院。

这庭院位于东街西侧的一人胡同尽头,此时,庭院的侧门处出现了一个十五六岁,瘦削而皮肤腊黄的少女。

少女身穿麻衣草鞋,从从容容地向侧门口的一个卫士走去。

那卫士三十来岁,同样是麻衣草鞋,他带着沧桑之色地面容上,时常挂着一抹笑容。

此时,他的眼睛正时不时地扫向向自己走来的少女。面前这个少女,面容朴通,衣着朴通,除了一双清亮的眼睛外,浑身上下都没有让人注目的地方。可这样一个少女,居然在向他走来。

少女径直走到卫士面前,她在离卫士五米处站定,双手一叉,含笑清声说道:“尊下,小女子想求见义解义大哥!”

此女便是孙乐了。

就在孙乐叫出义解的名字时,卫士眉心一跳,双眼瞬间露出一抹冷凝之气!义解住在这里,天下间无人知晓,眼前这个小小的少女怎会得知?

卫士紧紧地盯着孙乐,目光冰寒而狐疑,要不是他听到孙乐叫出了‘义大哥’三个字,他此时已动了杀机了!

卫士的目光虽然冰寒,上下打量孙乐之际更是森森刺骨。不过孙乐一直含着笑,她着卫士淡淡地说道:“尊下何不前去禀告一声?就说,他欠了两次人情的那个女子,现在上门追讨了!”

卫士闻言一怔。

他再次盯着孙乐打量了几眼,终于叉手说道:“诺。还请姑娘少侯。”

说罢,他转身便向庭院中走去。

孙乐静静地站在原地,目送着那卫士离开。她可以感觉得到,庭院之中,各处角落之处,至少有五双眼睛盯在自己身上!

孙乐打量着眼前这不起眼地,由两幢石屋组成的小庭院,暗暗想道:墨家之人倒真是不爱享受,以义解大哥的身份,所居之处也如此简朴。

她含着笑,平静地打量了一会庭院后,便低下头想着心思。那五双目光,在她低头一刻钟后,终于不再灼灼紧盯。

正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孙乐抬头,只见那卫士向她大步跨来。他走到孙乐面前,好奇地打量了她两眼,伸手朝里面一指,“姑娘,义解大哥已许你一见了,请!”

“多”

孙乐再次一叉手,大步向里面走去。

那卫士目送着她的背影,暗暗想道:也不知这姑娘是谁,身为女子,居然学着我辈丈夫这么叉手行礼,而且义解大哥还如此看重于她。

庭院很小,孙乐走到两幢石屋的中间,转头观察了一会,提步便向第一幢石屋走去。她这一路走来,整个庭院竟是无一人在。不过,这些自然都是假象!孙乐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四周投向自己身上地目光,少说也有十几注。

石屋约由十一间房间组成,屋顶高达五米。孙乐大步跨入正房,正房中没有人在。她左右看了一眼,便提步向左侧走去。

当她来到左侧第一间厢房时,孙乐伸手推了厢房的房门。

随着她把房门一推,“啪啪啪”一阵清脆地鼓掌声传来,掌声中,义解豪爽的笑声传入她的耳中,“孙乐,你怎知我在这个房中等你?”

孙乐抬头看向房中,房中,义解正跪坐在正中的塌上,手里端着酒斟,含笑看着她。在义解的身后,站着六个麻衣赤足的大汉,而其中一个,正是曾经点醒过她,说雉大家将对她不利的驴驴大汉。此时,这骑驴大汉与义解一样,正笑嘻嘻地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孙乐对上义解的目光,朗声说道:“义解大哥英雄盖世!第一幢左侧第一间,乃是贵房,正合义解大哥地身份地位!”

义解等人都是一愣。

一愣罢,义解哈哈大笑起来。

只是这一次,他的笑声中有了些别的东西,他盯着孙乐,暗暗想道:孙乐这小姑娘好生可怕的观察力!她这么见过我两次,便知道我不甘居于人下,无意中挑选的所住之处亦会是最为显目的居房!

这时以左为,第一幢左侧第一间,乃是所有房间中最为尊贵的间。

义解哈哈笑了几声后,拍着面前的几说道:“孙乐,坐罢!”

“诺。”

孙乐走近,在义解地对面的塌上跪下,她挺直腰背,与他面对着面。

她这个架式一摆出,所有人都知道,眼前这个小姑娘乃是有备而来,有事而来。

义解笑了笑,他提壶给孙乐面前的酒杯满上酒水,淡淡地说道:“孙乐,义某于二年前欠了你一言一餐之情,可数日前义某也曾出言相救于你。两下自要相抵,你刚才为何还在说义某欠了你两次人情

义解地声音淡淡地,冷冷的,仿佛与孙乐完全是陌路人。而且,这句话冷中带厉,明显是质问。

孙乐却依然含。

她目光清亮地看向义解,手端起面前的酒杯饮了一口酒,笑道:“义解大哥派来守门的人都是剑师级地高手,孙乐不如此说来,义解大哥又怎肯一见?”

义解哈哈一。

笑着笑着,他一敛,提壶给自己的酒斟倒上酒,在酒水汩汩地流动声中,义解散忽然说道:“孙乐此来,可是为了楚弱王一事?”

他声音浑厚,说到这突然从鼻中出一声冷哼,“楚弱王这小子极其可笑,他以为他装死就可以瞒得过我义解?”

孙乐想道:果然瞒不过去。

孙乐知道,义解早就知道自己与:儿的关系,此时自己一个无权无势地小姑娘又能找到他地隐密居处。光是从这两点,他便已推算出自己前来地目的!因此,他刚才才断然明说他已不欠自己的人情。他是怕自己以人情相胁,逼他答应一些不好答应的事啊。

在义解地冷哼中,孙乐悠然一笑。

她这一笑,特别的云淡风轻,隐带嘲弄。

义解不由一怔,这下他放下酒斟,抬头真地看向孙乐,问道:“你笑什么?”

孙乐笑道:“孙乐笑,大哥也!”

义解身后几人齐齐脸上变色。

孙乐视若无睹,她抬起头来看向义解,清声说道:“孙乐此来,不是为了楚弱王,而是为了相助大哥而来!”

“相助我?”

义解哑然失笑,他好笑地盯着孙乐,身子向后微微一仰,双手抱胸,“那我倒想听一听了。说说吧,你相助我何事?”

孙乐抬眼定定地看着义解,朗声说道:“大哥可知,叔子曾在三月前,便已看到破军星犯紫薇星,天下行将大乱?”

义解点头,“然。”

孙乐嘴唇一弯,朗声说道:“如今天下,天子式微,诸侯力政。

近百年来,万民渐渐食不裹腹,衣不遮体。当此之时,破军星现,何也?乃禀天命而来,先乱局再破局矣!”

孙乐盯着义解,徐徐地说道:“大哥身为天下墨侠的魅,万众归心之际,为何逆天行事?大哥有没有想过,你如果就此诛杀了楚弱王,会不会正面承受楚国所有悍卒不死不休的报复?再则,楚弱王便是破军星,他既然禀天命而来,便不会轻易殒落,以楚弱王剑客之众,与大哥殊死一博的话,大哥有几成胜算?”

孙乐说到这,义解眉头一皱。

这时,孙乐继续说道:“大哥正面承受破军星的冲天煞气,成则受尽十万楚人不死不休的报复,败死无葬身之地,却不知所图何?”

义解一怔!

不止是他,他身后的六人也是面面相觑。

所图何?不就是图一个名声?一个杀了大逆不道的楚蛮的名声?

可是,孙乐说得对呀,就算成功杀死了楚弱王,他们面临地是十万楚人不死不休的报复!这一点他们毫不怀疑,楚弱王虽然仅是少年,可他这短短数年间是收尽楚人的民心!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如今他在楚国的威望之高,地位之尊简直是骇人听闻!

而如果他们没有成功,没有杀死楚弱王,那面临的便是与楚弱王撕破脸。以楚弱王的十万精卒,三千剑客,义解还真没有几分把握能在他的全力报复下全身而退了!

再说,楚弱王是破军星之事,无人不信。孙乐说得对呀,破军星是奉天命而来,他们犯得着逆天行事吗?

惭愧,如此明显的道理,他们却得孙乐这个小姑娘点醒才明过来。

义解沉吟之际,孙乐恢复了低眉敛目的安静之状,小口小口地饮着杯中的酒水。

也知过了多久,义解开口了,“此事乃是朱求提出,义解已然应诺,定无就此退却之理。”

他这是动摇了!

孙乐大喜!

她嘴角略弯,表情依然平静如水,双眸清亮地看着义解,断然说道:“此事大哥不必担忧,孙乐可以一见朱求,说服他改变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