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乐哈哈一笑,和赢昭分主客坐好,她提起酒斟,一遍给赢昭倒酒一边笑道:“秦侯之位迟早属于王太子,殿下又何必过谦?”

赢昭笑了笑,他温和的看着孙乐,慢慢的举起几上的酒水品着。

他者酒水喝的甚慢,真是一口一口抿着,他神情十分镇静,仿佛等着孙乐说下去。

可是孙乐只这么说了一句后,仰头把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便转过话题笑道:“久闻中原之地繁华,城首次来此,当真是感慨不已啊。”

孙乐啧啧几声后,举起酒杯朝赢昭晃了晃,笑眯眯的硕大:“秦地当真是人杰地灵,怪不得除了殿下这般的人杰。”

她闭口不提王太子的事,令的赢昭隐隐有点不快。不过这不快他转眼便掩藏住,他好整以暇的把杯中酒水一饮而尽,呵呵笑道:“我中原之地乃龙走凤飞之处,自是人才辈出。”

他说到这里,温厚的看着孙乐,笑道:“恕昭愚昧,竟是不曾听过宋子之名。敢问子有何能,令的楚王如此看重?”

他竟是一转眼对孙乐进行反击了!

孙乐再心中暗暗叫好!眼前这个赢昭虽然在天下间的名声远不如赢秋那般大,现在看起来也不是普通人。他这句话是在置疑自己的身份和资格,逼着自己不安之下向他亮牌啊。

当下,孙乐哈哈一笑,双手一附,赞叹道:“殿下所言不虚,城确是无名小卒。”她说到这里,见赢昭脸露诧异之色,又是哈哈一笑,再次叹道:“殿下果是人杰!”

说完这句话后,孙乐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来。笑过之后,她目光转向楼叔。

看到她看到楼叔,赢昭在旁接口道:“楼叔是我心腹。”

他的意思是说,你可以开口了。

孙乐笑了笑,目光从楼叔身上移开,她转向赢昭,举斟再给他把酒杯满上,徐徐的说道:“城从楚地来,早在来之前听人说过,秦侯有数子,最宠者殿下也,而最得军心者,确是十三殿下。”

赢昭一听到‘十三殿下’的字眼,脸上浮出一抹冷色。

孙乐笑了笑,继续说道:“秦共有精兵四十万,车两千乘。这一次秦与三国联军攻楚,十三殿下所率者,便是精兵三十五万,车一千六百乘!可谓倾一国之精锐而出。

赢昭听到这里,短期杯中的酒水抿了几口,神情自如的作耐心倾听状。

孙乐到:“赢十三殿下得尽军心,深受父老爱戴,这一年来,更在秦侯面前百般奉承,深得秦侯信任。”

孙乐双眼炯炯的看着赢昭,身子微倾,沉声说道:“敢问殿下可否相国,他日十三殿下大胜而归,挟国之精锐,要求秦侯立他为王太子时,殿下将如何自处?”

孙乐话音一落,赢昭清秀问候的脸色白了白,他强笑道:“十三弟好名,他不会如此做来。”

他说的肯定,可语气却有点虚,显然心中也没有底。

孙乐笑了笑,淡淡的说道:“不错,十三殿下所图者,不是秦侯之位,而是逐鹿中原,成万世基业!他是不会如此做来!”

孙乐的‘逐鹿中原,成万世基业’几字一出,赢昭微不可见的嘴唇一抿。

孙乐长叹道:“如十三殿下这样的人,他不会强迫秦侯封他为王太子。他只会把那三十五万精兵牢牢握在手心。只要兵权在握,就算是秦侯对他说话时,也会小心三分!如他要处置什么人,秦侯忌惮鱼他,怕也会听从一二!”至于这个什么人,自然便是赢昭了。这一点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出来。

在赢昭有点发白的脸色中,孙乐冷冷的说道:“只要兵权在握,赢十三想当王太子,那只是一句话而已!成不直,十三殿下成为秦侯之时,将如何安置殿下?”

至此,赢昭脸色大变!

孙乐点醒了他一个没有重视过的问题,那就是兵权的重要性!以前赢十三虽然统领十万精锐的虎威军,可是他赢昭也不差,手中的额兵力也有近五六万,而且还深得父侯欢心。

这一次,赢十三手中所有的可是秦国全部的精锐,不只是他自己手中的,连父侯手中的兵卒也都在赢十三掌控当中。

他一直与自己作对,兄弟之间势同水火,无法共存。仙子啊他又手拥重兵,而自己却是毫无反抗之力。他不管是想当王太子还是想当秦侯,或是想取自己性命,连父侯在内无人可挡!这,这,自己怎么就糊涂了?居然让他顺利的得到了全国精锐,让自己落到了如此被动的境地!

赢昭与赢秋对抗多年,一直知道他对兵权是如何的看重!这三十几万精兵入了他的手,那是不可能吐出来了,绝对不可能吐出来了!赢昭从来没有这么后悔过,他也看重兵权,可愣是没有明白这兵权如此重要,竟然事关他自己的生死和前程!

这个时候,赢昭完全明白了,赢秋之所以挑起这次战争,为秦称霸是其一,最重要的是,他要借这个机会把兵权全部抓到手中啊。看来,他与自己争了这么多年,不耐烦了!他要对自己下手了!他大胜回归之时,便是自己走投无路之时!可笑的是,要不是楚使点醒,自己只怕临死也还处于懵懂当中。

赢昭越想越是心中惶惶,越是不安之极!他白着脸,不知不觉中已汗湿夹背。不止是他,连一旁的楼叔也是脸色如土。

忽然,赢昭记起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当下他从榻上直起身来,朝着孙乐深深一揖,沉声道:“昭无知,幸得先生点醒!还请先生救我!”

话音一落,他又是深深一礼!

孙乐连忙站了起来,还了一礼,清声说道:“殿下何必多礼。城本为此事而来,自是知无不言。”

赢昭连连点头,他得到了孙乐的承诺心头便是一松。

他清秀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后,伸袖拭了拭额头上的汗水,再次坐下。

孙乐提起酒斟,给赢昭和自己再斟了一杯酒。

“殿下,请饮!”

“饮!”

两人同时仰头喝下杯中的酒后,孙乐把iubei放下,抬头看着赢昭,徐徐说道:“田公只有一策:先下手为强!”

“先下手为强?”

赢昭不解的问道,“何意?”

孙乐笑了笑,眯着眼睛说道:“如今赢十三大军在外,武侠顾及咸阳城中,殿下只需再次时成为秦侯,他iusuan大胜而归,届时也是殿下的臣子!为君者要臣子放下兵符,束手待擒,他还敢有二话不成?”

赢昭怔怔的看着孙乐,半响苦笑道:“可是父侯那里,他春秋正盛,又怎会在此时把王位交付于我?”

他说道这里,身子一倾,双手握上孙乐的双手,连声说道:“先生大才,还请救我!’

”不敢!“

孙乐抽回双手,连人带塌向后移了移,低头叉手说道:”田公言已尽,成非足智多谋之士,愧对殿下厚爱!“

孙乐说到这里,头一直低着,久久都没有抬起头来。

赢昭失望的望着它,半响后他砸啦砸嘴,喃喃说道:”当真无策乎?“

”不敢有瞒殿下。“

赢昭沉默了,孙乐也沉默了,整个三楼变得安静之极。

也不知过了多久,赢昭长叹一声,”既如此,我们回吧。“说罢,他扶着几漫漫站了起来。

赢昭精神状态很不好,站起时身子还晃了晃,险些摔倒。

楼叔连忙上前一步,抢先扶着他的胳膊向楼梯走去。

他们刚一转身,孙乐便向一旁候着的陈立使了一个眼色。

陈立见状,连忙上前一步不解的问道:”宋子,我观赢十三亦是磊落君子,四殿下是他亲兄弟,他难道真会下毒手不成?“

陈立的声音偏小,状似再悄声询问,不过楼叔和赢昭刚转身,离两人很近,自是听得一清二楚。

赢昭听得陈立的‘亲兄弟’三字时,嘴角向上一扬,清秀的脸上浮出一抹嘲讽和冷笑,还有恨意。

正在这时,他的身后传来孙乐的轻叹声,”有所谓‘无毒不丈夫’“,赢十三乃成大事之人,哪需顾及这等亲情?有朝一日他成为天下共主之时,谁人会记得他以前的过错?‘窃钩者诛,窃国者为侯’自古皆然!”

孙乐的叹息声很轻,语气也很随意,可是,她那句‘无毒不丈夫’和‘窃钩者诛,窃国者为侯’一入耳,赢昭便是身子一僵!心中一癝!

楼叔正字啊扶持着他前行,见他突然僵住了,不由奇怪的转头看向赢昭。

这一转头,楼叔赫然发现赢昭清秀的脸一阵红一阵青,隐隐还有咬牙切齿之相。他不由大惊。

救灾楼叔准备发问时,赢昭迅速的 收拾好表情,甩开楼叔的扶持大步向楼下走去。

‘蹬蹬蹬’脚步声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他们的马车离开酒楼老远,陈立才转头对着孙乐叹道:“‘无毒不丈夫’和‘窃钩者诛,窃国者为侯’?这两句话太过骇人,田公是从何得知的?”

他也不待孙乐回答,径自喃喃重复这两句话几遍后,望着孙乐感慨的说道:“田公大才,竟是深不可测!”

这是陈立第一次露骨的夸奖孙乐。

孙乐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陈立又看了一眼赢昭远去的马车一眼,问道:“也不知此子刚才想到了什么,竟是如此受震动?”

孙乐不答。

车里又喃喃说道:“难道这样便能令秦兵自退?”

孙乐也不答。她只是低敛着眉眼,沉声说道:“走吧。”

“诺。”

“通知下去,马上起程,一个时辰内需要离开咸阳城!”

“为何如此着急?”陈立不解的问道。

孙乐笑了笑,很是悠然的说道:“虽然我的话说得够隐晦了,可是还得防备被人杀死灭口!”

她一句话说完转身就走,见陈立半天都不跟上,不由转头对着一脸征忡疑惑的陈立笑道:“走吧!逃命要紧!‘

”诺!“

220

赢昭坐上马车后,脸色放松了少许,那温和的眼神也恢复了平静,可是以楼叔对他的熟悉,一眼便可以注意到,他的嘴唇抿成了紧紧地一线,从这个小动作看来,四殿下一直处于极度的激动当中。

赢昭确实激动着,那宋城最后说出的’无毒不丈夫‘和‘窃钩者诛,窃国者为侯’的话,像闪电一样击中了他的心脏。不,不止是这一句!还有那句‘有朝一日他成为天下共主时,谁人会记得他以前的过错?’同样也直中他的心脏深处!

这一番话,清楚地提醒了他,那一瞬间,他的脑海中浮出了一个可怕的疯狂的计划。那样的计划要是在往常,他是想也不敢想,不但不敢想,几乎是不敢梦!可是腺癌,那计划编入跗骨之蛆,再他的脑海中久久盘旋不去!而且越想越觉得那是唯一的,也是可行的法子!

生还是死,救灾一念之中!

现在的他,已别无退路!

映照的嘴唇越抿越紧,越抿越紧,渐渐地,他平和问候的脸上闪过一抹戾色!这戾色如此阴狠,使得他整张脸都扭曲起来。

楼叔紧张的叫声传来,”四殿下,你怎么啦?怎么脸色如此不好?“

楼叔的声音一入耳,赢昭迅速的压下激烈跳动的心脏,沙哑的说道:”我没事。‘他说道这里,一个念头突然一闪而过,“楼叔一直跟着我,他也听到了那席话,到了那时候,他会不会想到了是我所为?不行,他不能留!不止是他。还有那个什么楚人!他那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吃不说早不说在我离开的时候说了?而且句句细思起来,分明就是有意而为!对,他一定是有意的。他是在告诉我如何行事!这种事如此隐私,待事发时那楚人如果多嘴,我岂不是后患无穷?不行,那些楚人也留不得!”

赢昭想到了这里,心中杀机意剩,他又想到,“我记得这伙楚使只有几十人,里面也没有名气响亮的任务,这样的一批人死在哪里也不会起眼!”

他想到这里,半眯的眼神中闪过一抹阴毒,这阴毒转眼即逝,当他再睁开眼时,已依然是一脸的温厚平和。

赢昭主意已定,却顾及着楼叔不能马上下令,只能等着马车慢腾腾的晃悠到了府第,再支走楼叔,经过再次的细思后,他终于下了一连串的指令。

“什么?那些楚人再一刻钟前离开了咸阳城?”

赢昭不敢置信的盯着跪在身前的监视首领,嘴唇抿得紧紧地,清秀的脸上闪过了一抹戾色后,冷冷的说道:“好快的手脚!宋城,宋城?他当真是无名小卒吗?”

狠狠地说到这里,赢昭突然先搞:会不会那宋城便是田公孙乐?不,不会,那孙乐不过是一妇人,她不会如此胆大包天!

伏在地上的剑师久久的没有等到赢昭的怒笑声,黑瘦的脸越来越白,越来越白。半响,他小心的抬头看了一眼赢昭,低声说道:“殿下,要不要派人出城追击?”

“出城有个屁用?”赢昭被这人一句话又激起了冲天怒火,他砰的一脚,重重的把剑师踢得仰翻在地。他没有注意到,这剑师挨了他一脚后,反而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废物,真是一群废物!哼,那宋城把我的行为估计的如此精到。你们追出城也杀不了他!何况还会惊动十三!滚!滚!”

赢昭即使是怒喝,声音也有可以的压低。他这滚字一说出,剑师连忙应道:”诺,诺。“他一边应诺,一边向外奔去。

这剑师才跑到门口,赢昭的喝声再次传来,”回来!“

”诺!“

“他们是跑了,有一个人却没有跑!过来一点,本殿下有件万分隐秘之事交代于你!”

“诺!”

孙乐天生谨慎,别说是赢昭没有派人出城追击,就算派了人也追她不到,因为她再次给自己换了一个妆,变成了一个其貌不扬的普通贵女。

叁十人的车队,要到哪里都是无比的方便。孙乐一出咸阳城的势力范围中,便叫停紧赶急赶的众人。

“田公?”

两个应令而来的楚人叫道。他们已是队伍中仅剩的楚人了,刚才孙乐把车队停下后便叫他们过去。可他们过来了,孙乐却只是怔怔的望着东南方向出神,久久都不说依据话。

“田公?”

两人再次小心的喊道。

孙乐长长地睫毛闪了闪,目光漫漫从东南方向移开,转到了 两人身上。

她静静地望着两人,如秋水般的双眸中浮出一缕淡淡的,说不出是忧伤还是悲凉的情绪。

再孙乐这样的目光的注视下,两个楚人更手足无措了。他们也是贤士,也是见多识广之人,可这个时候只觉得田公孙乐显得很是古怪,她的眼神中仿佛有着无尽的失落,有着无尽不舍。

孙乐扇了扇长长地睫毛,低声说道:“此次诸事已了,我有一书交给你俩带给楚王。”

两个楚人相互看了一眼,同时说道:“田公不随我等回楚乎?”

孙乐摇了摇头,再两个楚人有点不安的神色中,她笑了笑,低眉敛目的而说到:“战争刚起,我还得留在这里居中策应。”

她这么一说,两个楚人便说不出话来了。基本上,他们虽然一路跟随孙乐而来,却压根没有弄清她此行到底做了些什么事!除了韩国因她的一席话没有参加联军外,孙乐其余的行动他们是一点也不明白。

因为不明白,他们虽感觉到孙乐这句‘居中策应’的话不尽不实,却也无法反驳。

孙乐不再多言,反身从马车中拿出另一个铜盒交给两人,低声说道:“请把此物面交楚王!”

“诺!”

左边的楚人凛然应道:“一定面呈陛下!”

右边的楚人也说道:“誓死也不会把它落入敌手!”

两人言语铿锵,沉而有力。孙乐却是勉强一笑,低低的说道:“这,也没有那么打紧。”她的声音真的很低,很低,不仔细听几乎听不到。

两个楚人只见她嘴唇蠕动,当下认真的侧耳倾听着。孙乐瞟了两人一眼,声音略略提高,“就这样了,去吧。”

两人略一迟疑凛然应道:“诺!”

给两人准备了几十金后,孙乐等人目送着他们的马车渐驶渐远,渐驶渐远。。。。

陈立见孙乐一直呆呆的对着东南楚国的方向默不吭声,便策马向她靠近,低声问道。“田公,下面欲往何处?”

“欲往何处?”

孙乐喃喃重复了一遍。她慢慢抬起头来看着陈立,直看了一会才清醒过来,断然说道:“就留在秦魏之境,待此战了结后再说!”

“诺!”

朗声应诺后,陈立嘿嘿一笑,策马向孙乐的马车凑了凑,一脸谄媚的说道:“孙乐,你究竟是如何安排的?为何我一点也没有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