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错觉过一次,再不能失误第二次。

不论江淮放的想法如何,她不能再陷入自己营造出的关于他的假象,既然你不能强迫自己去不喜欢一个人,又不能使得这人喜欢上你,那就只能离得远一些,免得伤心伤肺。

说到底,爱情里面除了没心不爱的人,谁不苦逼?

到了周末,小胖要过生日,邀请包括尹蕊、嘉茵在内的一伙朋友凑热闹,其实本来还请了江淮放,他推说队里加班,实在不能到场。

柯圳尧特意带他们去了一个南法市有名的小酒馆,这地方人流量爆满,能订到一个小桌子也得凭些关系才能得手,里边环境闹而不乱,许多浓妆艳抹的女人与鬼佬出出入入,每天都会有不知名的乐队来现场演出。

嘉茵听着滚石的摇滚乐,眼前柯圳尧精致的皮相被舞池的彩灯照得越发引人注目。

他明明含着金汤匙出生,却和他们这些人也能玩的到一块儿,此刻穿着休闲衬衫,整个人闲适慵懒地靠在沙发上边。

嘉茵挑他当裸模是出于对美得的挑剔,加之这人天生良好的品质,她确实对他有过一些好感,几面之缘,意外之外。可当时她以为他是专业裸模,他也要去另一个城市工作。

一群人坐着聊天、喝酒,嘉茵点了杯果酒,酒精浓度不高,思路一直还挺清晰的,等到他们都玩High了,跳舞的跳舞,发疯的发疯,一个个热汗淋漓。

柯圳尧随手拿起骰盅,给她下套:“赌大小?谁输了就玩真心话大冒险。”

嘉茵放下鸡尾酒杯,附和地点点头。

柯圳尧赌大,她押小,男人摇着骰子,气定神闲,莫名让嘉茵警钟大作。

分明是娱乐,可她也挺傻的,非要紧张兮兮地搓紧手指。

他手压在骰盅上边,开局。

4、4、6,大。

嘉茵一颗心沉到谷底,佯装不服气:“你笑这么淡定,做手脚了吧?请过赌神教你对不对?”

柯圳尧哈哈笑了,大喊冤枉,瞅着女孩儿染了一层胭脂般的脸蛋,心情倍儿愉快。

“我不着急,是因为经验告诉我,胜利女神比较偏爱有准备,或者有底气的人。”

柯圳尧说完,也不给这丫头机会选择,果断扔出一个真心话的题目:“如果我说对你有好感,想追求你,你信吗?”

嘉茵抬起头,觉得他这么做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她本来也打算说老实话的,只是有些不好意思,挠着脸小声咕哝:“我有喜欢的人了。”

“江淮放?”

她脸上一热,原来他也看出来了。

“嗯,他没喜欢我,可我好像…还是挺喜欢他的。”

至少,算是还没完全放下心来。

柯圳尧虚扶着嘉茵的后背,即有尊重,又有区别于旁人的一丝暧昧,“那如果我说,我不介意呢?”

他毕竟是生意人,骨子里沉得住气,当认为手中还有底牌,不会那么轻易心焦,与人谈吐也总有那种博弈般的乐趣。

“可我…”嘉茵陷入沉默,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回答他。

“既然你不说,不如我帮你。”男人眉眼间都是纵容的笑,“你喜欢江淮放,这是原因,可你心里也明白我不适合,因为我们身份…或者说家世仍有悬殊。”

嘉茵不容否认地点头,柯圳尧继续道:“嘉茵,我不要求你马上接纳我,可不试着接触,怎么知道我们会不会爱上彼此?我可以慢慢让你了解我,你也要让我了解,你会发现自己担心的有些多余了。”

何况,忘记你那些失意最好的办法,就是接触别的人。

“我了解你,包括你的家庭。”

他怕吓着她,只说是从凌祈那边了解到她的家庭状况。

嘉茵承认说不过他,柯圳尧针针见血。

如果他是一个能接受的对象,那她就没理由不给机会,嘉茵不擅长处理男女关系,更没有什么真正的经验,可男欢女爱、男婚女嫁,都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你是不是还担心——最后仍然喜欢江淮放而不是我,我会很失望?”

嘉茵很想说,柯少您哪里缺爱,可看着他专注入神的眼睛,她怎么都说不出口。

“我们还是从朋友做起,如何?”

“柯圳尧,你是当真和我玩骰子,还是居心不良?”

柯少听她扯开话题,就明白她已经懂了。

“这么聪明?”他拿起旁边的烟盒,点了烟,笑着端凝这丫头片子,看她就像在看一道最亮眼的风景,彼此没再说话。

嘉茵是懂的,世界上有那么多爱上不该爱的人,她只是大海淘沙中的一小个。

有那么多人最后也遇上真正的另一半儿,她没理由就已经爱那家伙爱到至死不渝。

她的喜欢没那么脆弱,可也没到牢不可破的地步吧?

我们总要试着去爱新的人与事,然后,看她的心能不能给指出一条新的人生道路。

爱情不能强求,花开有时,花落有时,说不定哪一天就会发生转机,她应该坦然接受喜欢着江淮放的自己,但那或许远不是最终的命运。

她人生的机遇才刚开始,最好的选择总是随遇而安。

******

武一连续来骚扰了江淮放二天,第三天总算没再出现。

嘉茵下班回到家,没见着牛皮糖似得小军人,居然还觉得有点儿寂寞了。

妈的,这说明她的人生真是太无趣了!

“喵~”

正这么想着,嘉茵被底下一声猫叫吓了一大跳。

咦,一只虎斑折耳猫缩在角落,它眼睛圆溜溜的,毛茸茸的耳朵耸拉着,表情既好奇又小心,居然也不怕生人,见着她踩着猫步过来了,贼可爱。

嘉茵打小喜欢猫猫狗狗,就是景泰公寓饲养宠物的条例规定太细,她实在懒得落实,更何况要养活她自己这个大活人都困难了!

丫头片子抱起地上这只折耳猫,检查了一下,原来是只母的,没有项圈,不知是有主人的还是野生的。

“咪~你哪儿来的呀?肿么一个人在这里,你有主人吗?在哪儿呢?”明知道猫星人一般不说人类语,嘉茵还是忍不住与它互动。

她挠着它毛发柔顺的头部,身后走近一人,看见这场景无声地笑了。

“让您见笑了,这是我的猫。”

说话的同样是一位嘉茵从未没见过的中年男人。

她扭过头,看见他的第一眼,心里就跟着赞叹,世上怎么有这么有味道的老男人!

他一头微白银发,穿戴笔挺,虽然上了年纪,面容却精神抖擞,神情严肃而又带着半分让人如沐春风的笑意,

在他身上几乎看不出岁月留下多少风霜的侵蚀,只有那两道深邃的目光,才流露出一种行武的沧桑。

嘉茵还有些不舍得,但也只好将折耳猫交还给它的主人,它果然没有半分抗拒,还亲热地冲男人“喵喵”撒娇了几声。

“你好,是嘉小姐吧?”

“…您怎么认识我的?”嘉茵有种忒妙的感觉。

“幸会,你是我儿子的绯闻对象嘛。”他爽朗地哈哈笑。

儿、儿子?!

他他他他他他是…江淮放的老爹!!

就是这时候,江淮放从楼梯口快步跑上来,他喘着急气,浑身毛发都像竖了起来,看向抱着折耳猫晃悠显摆的父亲,拧紧眉头。

“爸!”

江父身形高大,在儿子面前更显得神情莫测,他抚摸爱猫的毛发,不置一词。

江淮放冷笑,“局里的狗腿子给你通风报信了是吧?”

他父亲眼线诸多,当初怎么就把这茬子给忘了呢!

嘉茵呆呆地望着江父温和而又英俊的笑容,一张薄脸都快通红了。

真是好、好给力的爹!!

作者有话要说:有人还记得武一不?不是我每本书都有二货,而是二货在一些书里都有客串嘛~哈哈。我最萌的蛋蛋和粑粑都出场了,粑粑快到我碗里来!!明天可能会稍微停更一天,主要因为这周榜单只有一万字,我超过太多了缓一缓,快点多来撒点花!!!顺便记录一下,警色被退稿一遍,嗷。我写文好像也蛮久了,现在的目标就是金牌牌和出版,嗯,加油继续写,你们要督促我!!!就算以后没时间也不会忘记这个梦想。

第15章 暧昧

第15章

江淮放的父亲,江郜,眼神精通透亮地上下打量眼前的年轻男女。

“逢年过节的都不着家,这不只好亲自来请你。”

“队里太忙,没空,有时间会回去的。”江淮放口吻淡淡的,倒对他怀里的折耳猫特热情,“哎吗,蛋蛋,想死老子了。”

说着,跟个大孩子似得,把机灵讨喜的小猫儿放到一张俊脸上乱蹭。

这么个没脸没皮的男人是让敌人闻风丧胆的突击队长?说出去谁信啊!

嘉茵抿嘴,他家的猫叫“蛋蛋”,还是个母的!

丫头片子看着江淮放的时候,江父乐了,这姑娘眼角眉梢可不是满满的爱么。

“怎么不介绍一下?准备啥时才带回家,这么藏在外头,还怕你爹给你丢面子?”

“住这儿的邻居,嘉茵。”江淮放知道他有的是办法通天,其实吧,根本没必要多做介绍,“你儿子什么货色,这么好的姑娘会跟了我?”

嘉茵没道理会觉得这话是他真在夸她,听着倒更像是做儿子的变着法子要跟他老子对着干。

她笑着打圆场:“伯父,您好,江队就住我对面,对人都特别的好,谁有困难第一个准得找他帮忙。”

这可不是瞎说,警察叔叔不就干这一行的吗。

嘉茵夸完儿子,再来夸他老子,“江队,你爸爸挺年轻的,长得又帅,你是比不过了啊。”

她唱独角戏似得一个人把话全说了,接着赶紧谢幕:“那你们接着聊,我先回去了。”

江淮放想说的话都僵在嘴角,抽了半天可却也没什么能说的,这巴巴的眼神儿可没躲过老奸巨猾的江郜。

江警官扭过头,口气略软了几分,“怎么有空过来了,军长当得这么闲?”

“这不人老了,以前能拼敢打,现在也要放放假了。”

“甭装,不就想来瞅瞅到底事儿是不是真的。”江淮放的声音听着硬邦邦的,“对不住,让您失望了。”

门的另一边,把耳朵贴在上头偷听的嘉茵心里凉了一大截。

…他爹是军长?!

这么说来,江淮放家里也免不了有一大堆旁枝末节的高干亲戚了。

她是真傻了,本来以为江淮放不过是一个独自在外打拼的特警,饶是如此,要以自身条件配他已经够呛。

可原来他还是个地地道道的官二代!

嘉茵心中连最后一点点燃起的火苗都被熄灭了,一颗心被现实压扁了,磨得快要见血。

幸好她之前没不自量力软磨硬泡,她知道当官的根本没法接受自己家里那些破事儿。

江淮放这人一看就是骨子里透着傲气的爷们,她从小就被这种正义所俘虏,所以她的初恋大概是夜礼服假面吧?

可他为什么要单独来南法市,要来一个特警总队,干这么苦的差事?难道他和柯圳尧一个样儿,家里边要求他出去闯一闯?

嘉茵发现对他还真什么都不了解,就这么一头撞上南墙了。

就拿匪夷所思的父子关系来说吧,要提深仇大恨,那肯定是没有,可他们也没见有多亲近,江郜看着是位挺开明的长辈,这俩人能有什么矛盾呢?

嘉茵知道自己不该瞎捉摸,反正这事儿也跟她八竿子打不着,她老想就老容易把自己代入角色,想着爷俩如何如何扛着面子藏着里子,心肝儿只会抽抽地难受。

嘉茵为了不让自己犯傻劲儿,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晚上留下来加班加点,与美术组、策划组一块儿商量游戏方案。

绘制线稿、上色、阴影、高光,统一整体色调,处理细节褶皱。

一张一张CG地画,直到整个脊背都僵直了,颈椎喀拉喀拉地带着响儿,都抬不了肩膀。

嘉茵精疲力竭回到景泰公寓,路灯柔和,月光缓缓铺洒,门前小花园长椅上还坐着一形只影单的中年人。

她微微诧异,虽说江郜压根没摆架子,沉默地坐在那儿喂着蛋蛋、逗它玩儿,可他的侧影就像一尊黑黝黝的肃穆雕像,那一身军人的威严浑然天成,丝毫侵犯不得啊。

江郜老远就看见这丫头站着,凝视了一会儿才走过来与他打招呼,“伯父,在陪蛋蛋玩呢?这猫你养了有段日子吧,它忒讨人喜欢了。”

嘉茵开了个头,围绕蛋蛋与他展开了一系列话题。

说来也让人费解,江郜堂堂一军之长,却爱抱着个折耳猫,老实说她以前一直以为,当官的都有着官味儿,当军官的更有一种高傲霸气,江郜气势不弱,可他更多一种亲切的凡俗味儿,就像家里把你从小捧在手心的父亲,无私无求。

嘉茵无意问:“江队还没下班吗?他怎么不在。”

江郜眼角勾起皱纹,眯缝着眼睛,语气透露丝丝怅然:“他一天够累了,我也就出来逛逛,用不着他陪。”

他抱起听话的折耳猫,冲女孩儿叹了口气:“嘉茵,叔叔不瞒你说,我和那小子已经好几年没坐在一块儿好好吃顿饭了,有时候就想的紧。”

嘉茵睫毛簌簌地垂动,忙说:“那是他不对,做儿子怎么能这样呢。”

“我也有错,没及时修补父子间的裂痕。”江郜摆了摆手,“现在想找儿子陪着吃饭也难了。”

嘉茵的心里着实太不痛快了,她像受了伤,强打起精神,又陪着江父又唠嗑一阵,才被催促着回楼上。

江郜望了一眼丫头片子愤慨的背影,摸了摸蛋蛋的脑袋,那眼观六路、擅通军情的眼睛带着闷闷的笑,“蛋蛋,那不着调儿的臭儿子总算有人整治了。”

嘉茵站在江淮放家门口,憋足一口子气,思想斗争半天,还是决定没事找事儿一回。

男人双手插着兜里,踅过来开门,看见是她来了,表情定了定格。

嘉茵心里边是没法儿说的一种滋味,全身的血液都像被烧起来,她也想和自己的爹好好吃一顿饭,可打小她爸就没给机会,老天爷也没给这机会,这有爹得倒好,丫的还摆谱!

想起江父那落寞的神情,她心中又一紧,你说这不是真作孽吗!

嘉茵指着江某人骂:“我是真把你当朋友才憋不住想说,你这人民警察怎么能这样呢!”

江淮放歪着头,好笑:“我怎么了我?”

“你和你爸吵架了?气的不想和他说话?还是你们决裂了,老死不相往来?还是他犯了十恶不赦的罪,你没法原谅他?”

江警官立马反应过来了,眸子里闪着些想法,“这事儿没法细说。”

嘉茵红着眼眶,好半天儿被气得接不上话。

江淮放第一回看见这丫头哽咽,她在他的面前露出无助难过的可怜样儿,看得人怪心疼的。

“你就算说我多管闲事也不要紧,我就是看不下去了!”她用闪着泪光的眼眸子瞪他,“爸爸不就是想和儿子吃顿饭吗!难道你还要他求你?!”

她是真的怕他这么硬梗着,以后会后悔的。

上帝在一分钟里就可以给你十个软弱与反悔的机会,可你却永远也不可能等到那一句海阔天空。

一辈子那么长,变数那么多。

我们总要保有一点宽容与释然,才不至于错过。

江家父子的关系,那是当局者迷,旁观者不敢说,也只有这姑娘会咋咋呼呼地跑来劈头质问。

江淮放瞟见嘉茵俏生生的怒色,忽然就有了些异样,他逐步靠过去,将她压至墙角,两只爪子攀在她身体两侧,丫头片子瞬间气势弱了一大半儿。

他的气息哄热,嘉茵耳根子通红,喷的她挠心刮肚又想骂人。

他就是一碗烈酒,入口激辣,后劲悠长。

“你骂得对,是我不该逃避…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愧疚,他也内疚,我们之间矛盾太久,发生的事儿一桩接着一桩,没法轻易解决。”

江队盯着她使劲地瞧,嘉茵畏畏缩缩,以为他要把她给扔出去了,谁让自己这么张牙舞爪!

然而,他只是看着自己,眼睛闪着黑黝黝的光,忽然嘉茵觉得他像是一头受过伤的恶狼。

她即使不知道过往,也能想象他与江郜的矛盾,经过无数许的挣扎。

嘉茵不希望江淮放一个人憋着,即便是最刚强的汉子,内心深处也一定有某个角落,在渴求着温柔。

她明白他一定有说不出口的苦衷,才会与父亲较劲,不相信这人是真不孝顺父母的逆子。

当他穿上那一身曾经的军装、如今的警服,就已经不能再只是一个儿子,他注定比别人少了许多安逸与幸福,多了说不出的苦闷、痛楚,他的人生有她没经历过的惊心动魄。

可这些绝不是理由。

因为她深知,军警亦凡人。

“有些人吧,老觉着‘别人没法理解我的感受’,可我这个‘别人’就是觉得江伯父这样的爹,与你这样的儿子…你们就没有过不去的难关。”

江淮放从墙上拿下双手,两道黑眉跳动,语音里透着憋不住的笑意:“我没答应这老爷子吃饭,是因为我晚上还要去值班。”

…哎?

不是因为故意,而是要值班?她被江首长和自己的情绪误导了?

嘉茵又羞又窘,让你非要插一脚吧,你看你丢不丢人!以后这种家事真不能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