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乐道:“老太太没关系的,泠妹妹可大方了呢,一直让我用她的琴。”

老太太道:“那也不行,学琴总要有自己的琴才好,何况泠丫头也需要练琴。南蕙,我记得后罩房里好像有一柄琴,你开了门找找。”

南蕙立即应了,不多会儿就找出了一柄古琴,只是几十年没用过,琴弦已经断了,一时怕也是用不成。

“哎,我也不爱琴,这柄琴还是当年我嫁妆里的。南蕙,明儿找人看能不能修一修,再把琴弦重新绷上。”老太太对南蕙说,回头又对季乐道:“看来你只能和泠丫头先共用一柄琴了。”

如是过了几日,季乐每日都找季泠借琴,季泠的性子她也熟悉了,就是个不懂拒绝的。

于是对于初学者来说,季乐的琴艺可谓是日有进益,而季泠虽然乐感极好,但任何事情不练肯定都不容易上手,何况她其实也没有任何基础,在梦里弹的也不是琴而是箜篌。

周容这日忍不住道:“阿泠,你虽然天赋不错,可也且不能骄傲自负,琴艺之道三天不练手生,你看,阿乐比你还晚几日才学琴,如今指法的熟练度都已经远远超过你了。”

季泠被周容训得面红耳赤,喃喃地说不出话。

季乐赶紧道:“容姐姐,你错怪泠妹妹了,这几日她的云和都是我在用。”

周容道:“话虽如此,可若是她想练琴的话,又怎么会任由你借去。”这显然是不接受任何借口了。

季乐朝季泠歉意地看了一眼,无声地说了句“抱歉,帮不了你”。

“乐姑娘借去云和也好,云和是柄好琴,大概它也想落在真正爱琴的人手里。”周容冷声道。她其实也不是针对季泠,只是恨其不争。季泠如此好的天赋,竟然不珍惜,如何不让人生气。

大府里没什么秘密,周容说过的话,没过一天的功夫府里该知道的人就都知道了。私下里传的话,大致意思就是周容觉得季泠配不上云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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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芊眠是最知道里面情由的,有一次季泠正准备练琴呢,刚摆好,季乐就来借琴了,也不管季泠是不是要用,直接就说出了口,这不就是明摆着欺负季泠性子好么?

季泠在暗地里偷偷抹泪的时候,芊眠忍不住埋怨道:“按我说姑娘这不是性子好,而是性子弱。乐姑娘那么聪慧的人,能不知道你也要练琴?她每天一下学就把你的琴借走了,第二天早晨才还,你哪儿还有功夫练琴啊?”

季泠不是傻子,她知道季乐这样是有些霸道的,可她就是说不出拒绝的话。“可我若是不借给她,也要被人编排说自私小气,不友爱姐妹的。”

芊眠想了想,轻轻笑了笑,“这倒是,这府里啊,不管做什么都会有人嚼舌根子的。”

楚寔回府这日,老太太自然就提起了琴的事儿,“你可不能厚此薄彼,给了你泠妹妹见面礼,乐丫头这儿的也不能少。”

淑珍插嘴道:“可是好琴哪里就那么好找啊,大哥能找到五柄好琴已经是难能可贵了。容姐姐不都说了么,阿泠练琴不勤,压根儿就配不上云和。真是浪费了大哥的心意。”

说起来淑珍这心也不知怎么想的。季泠和季乐不都是养在嘉乐堂的小姑娘么?按说都该是她的眼中钉的,可大概是因为季泠先来,把她的仇恨都拉走了,因此季乐来的时候,淑珍对她的敌意就没那么深了。何况,季乐生得也不如她好看。是以,只要能逮着贬损季泠的机会,淑珍都是不会错过的。

老太太不喜欢淑珍的尖酸,何况具体情况芊眠都已经跟她说了,事实并非是季泠不好学。“胡说,只不过是两人共用一柄琴,这个练了那个就没有了而已。”

老太太又再次对楚寔提道:“再寻一柄琴可难?”

楚寔笑道:“既然乐表妹喜欢云和,就把云和给她吧。我再给泠妹妹寻一柄就是了。”

季泠和季乐听见时,都极诧异地看向了楚寔。

季乐自然是欢喜的,没想到才一见面,楚寔居然就看中她多过季泠。而季泠则是满眼的不舍,她不是不喜欢云和,也不是不练琴的。可是她也知道自己生得不讨喜,嘴巴也不会说话,也难怪楚寔会更喜欢季乐。

可琴是楚寔找来的,他自然有权做主。因此季泠哪怕心里再不舍,也只能听从。

晚上私底下季乐歉意地对季泠道:“泠妹妹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寔表哥他……不过寔表哥说了会再给你寻一柄的。而且你要用时,也可以问我借。”

“嗯。”季泠有些闷闷地点了点头。

可是她怎么问季泠借呢?一下学,季乐就开始弹琴,她哪好意思开口。是以就这般过了半个来月,季泠的琴艺毫无寸进,倒是季乐的琴艺渐渐地显露了出来,练得那般勤,即使没天赋也有苦功。

这日晚上季泠又做了个梦,梦见有个人突然跑进嘉乐堂来说,葛家大姑娘没了。

醒来时,季泠都不知道怎么梦到这么奇怪的梦,直到她晚上见到楚寔才想起来,好像跟楚寔定亲的姑娘也姓葛。不过梦应该不是真实的,季泠安慰自己道,不然老太太肯定会难过的,虽说还没过门,但那可是楚寔的未婚妻呢。

此刻楚寔正嘱咐身边的大丫头繁缨,“把琴给泠表妹吧。”

季泠没想到楚寔真的记着要给她寻琴的事儿,赶紧上前道了谢。

繁缨手里的琴是装在琴囊里的,她走上前递给芊眠,“可小心些,千万别磕碰着了。”

见繁缨这般郑重,芊眠不由道:“这什么琴啊?”

老太太其实也好奇呢,“打开来看看。”

琴体是仲尼式的,一看就知道乃是古琴,很有些年月了,但护养得极好,黑色光漆像是被岁月覆上了一层玉脂,显得古朴而雅致,琴身通体是流水断纹,间杂着一点点细牛毛断纹,既轻且薄。

在龙池的上方刻着三个小篆,“玉壶冰”。

“呀,这可是前朝的好东西。”老太太道:“一片冰心在玉壶。”

楚寔朝季泠道:“泠妹妹试试吧。”

季泠毕竟是小孩子,看到好东西也是跃跃欲试的,听楚寔这么一说,就忍不住欢喜地走上了前去。她先是轻轻扣了扣琴背,“声松而有回响”。再拨动了一下琴弦,那声音仿佛天上的神仙行过一般,虽然不见仙踪,却能听见她们的环佩铿锵,如玉珠落玉盘。

季泠睁着偌大的眼睛,小心翼翼地朝楚寔道:“寔表哥,真的是给我的么?”

“自然。”楚寔道:“上次你将云和礼让给了乐表妹,我答应要再为你寻一柄琴的。”

相对于欢喜的季泠,季乐的心里就没那么舒坦了,尽管她脸上依旧带着笑。因为她会不自觉地去想,如果季泠不把云和给她,今日这明显更加珍贵的玉壶冰就该是她的了吧?

“老太太,寔表哥人可真好,一诺值千金,而且丝毫也没有因为我和泠妹妹是外来的就区别对待呢。”季乐在老太太耳边低声道。她知道老太太最喜欢听人夸楚寔了。

果不其然,老太太立即笑了起来,“以后你们就是一家兄弟姐妹了,阿寔对自家人从来都是极好的。”

正说着呢,楚寔又问季泠道:“上次不是还给你了一柄箜篌么,可喜欢?”

季泠点了点头,“喜欢。”

“会弹么?”楚寔又问。

老太太开怀笑道:“这家里谁也不会箜篌,你泠表妹如何会弹?难得你也有犯傻的时候。”

“是了。”楚寔自己也笑了笑,“是我考虑不周,该给泠妹妹请个教箜篌的师傅的。”

“不错。你泠妹妹对箜篌情有独钟,刚得了归去来的那几日,芊眠说她还非要抱着睡觉呢。”老太太笑话季泠道,“她既喜欢,学一学也是好的,乐艺可以涤尘养心。”

“是,孙儿记下了。”楚寔道。

季泠心里简直大喜,没想到楚寔和老太太几句话里就将她一直梦寐以求的东西给她了。她对楚寔现在可谓是感激涕零,要不是他多问了几句,老太太也不会想着给她找箜篌先生的。

季乐看着季泠,心里既羡且妒,只觉得老太太和楚寔对她可真好,当然季乐也看出来了,老太太和楚寔都是极大方的人。自己以后只要努力得了他们的喜爱,定然不会输给季泠的。

众人正说着话,却见苏夫人疾步从外走来,脸色很是阴沉。

老太太问道:“怎么了?”

苏夫人看了看堂内的季泠和季乐,她二人很乖觉地就行了礼退下。

只是府里哪有什么秘密,到晚上安置时,季泠问芊眠道:“芊眠姐姐,今日大夫人怎么那般神情啊,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吗?”

芊眠低声道:“是葛家大姑娘没了。”

季泠立即一僵,所以是她梦里的事情真的发生了?

芊眠却以为季泠只是不知道葛大姑娘是谁才有那样的表情的,“葛家大姑娘就是大公子定亲的那位,眼看着明年都要过门儿了。”

季泠躺进被子里都还有些没回过神来,她的梦怎么会那么灵验啊?

次日到学堂的时候,正是季泠和季乐交字的时候,她们每日下学都还有功课,需得写一篇小字。

周容先看了看季泠交上来的一沓字,神情几乎没变,倒是看见季乐的字时,脸上才露出欣慰的笑容,“乐姑娘的字进益极大,比起刚开始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季乐甜甜地笑道:“容姐姐就别夸我了,我还得继续努力呢。”

“嗯。都说字如其人,一个人的风骨在字里行间都能体现,切不可掉以轻心。女儿家如果拿得出一手好字,也会叫人高看三分的。”周容这话却是对着季泠说的。

其实季泠每日也有认真在练字,只是不如季乐那么亡命而已。若是没有季乐做对比,其实季泠的进益也是不错的。

季乐生性就好强,人前看不出,人后却比任何人都更努力,她的目标可不仅仅是超过季泠,因为那实在不算难事。

她想要做到的是将来能胜过贞珍和静珍两位嫡出的姑娘,好叫她们知道,自己哪怕是个打秋风的穷亲戚,可也仅仅只是出身不如她们,但其他的她一点儿也不输人。

楚府的姑娘里除了嫁人的大姑娘外,头一份儿自然要数贞、静两个嫡女。这两人不仅容貌生得好,才学也极好,在京里的贵女圈中也是数得着的,眼界自然就高。虽说季泠和季乐来了嘉乐堂快一个月了,但平日里贞珍和静珍跟她俩说话的次数手指都数得过来,说到底还是瞧不上且不屑跟她们当姐妹。

为着这个,季乐下了学就练琴,等别的房间都灭了灯睡觉时,她却开始叫怀冰给她磨墨练字。

怀冰劝道:“姑娘莫太用功了,你年岁还小,哪里熬得住,仔细坏了眼睛。”

季乐却是不听,一心想尽快练出个模样来。然后就能跟着周夫子念书了,将季泠远远地抛在身后。

怀冰哪里知道季乐的“鸿鹄之志”,季乐自然也不肯对怀冰说真话,只道:“姐姐也知道我才来府里,以前什么都没学过,只能笨鸟先飞,才好跟着周夫子习文。”

怀冰算是看出来季乐的性子太好胜,也不便多说,只变着方儿劝道:“那边儿的早早就睡了,姑娘也莫要太辛苦。”

季乐如今是住在嘉乐堂的抱夏里,所谓的那边儿的就是指季泠的碧纱橱。

季乐只笑笑,朝怀冰道:“我怎么能跟泠姐姐比,她是先来的。”

怀冰暗自摇头,季乐也太好强了,这性子虽然不算坏,但将来只怕要吃些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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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早起井边打水时,芊眠遇着怀冰,一边绞着轱辘一边道:“昨儿夜里你们那边怎么那么晚还不熄灯啊?我半夜起来解手,灯都还亮着。”

怀冰打着呵欠道:“乐姑娘在练字呢。”

芊眠愕然,“那么晚还练字?”

怀冰点了点头,不过她既然做了季乐的丫头,自然是主子好,她才好,于是道:“我瞧你们倒是早早儿就熄了灯,泠姑娘是不是也太心大了些?”

若非怀冰和芊眠素来交好,她也不会跟她说掏心窝的话,“咱们乐姑娘可是卯足了劲在赶,万一泠一姑娘被甩太多,只怕老太太跟前也不好看。”

芊眠叹息一声,“可不是么?但是我那位啊,成日睡不够似的,晚上吧练一会儿字,就开始打呵欠。嘴也笨,不像乐姑娘那般会讨老太太欢喜。”

真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两人嘀咕了一阵子,便各自打了水回屋里开始伺候季泠和季乐起床梳洗。

这其实真是怪不得季泠,她正是长个子的时候,瞌睡多很是正常。这个年纪本来也就该多睡一睡,将来个子才长得高。且她的性子也不如季乐那般好强,季乐赢过她,她也不会不高兴。说得难听点儿,就是压根儿没什么上进心。

被周容敲打过之后,季泠心里也暗自下定决心,回去得多练练字,可她到晌午时就又开始犯困了。

下午习琴时,周容惊讶地看着季泠的琴,“这是玉壶冰?!”

季泠点了点头,丝毫不奇怪周容如何会一眼就瞧了出来。才女就是才女,周容对琴又极其喜爱,历代名琴几乎都如数家珍。

季乐旁边插嘴道:“嗯,是寔表哥送泠妹妹的。”

周容暗自叹了口气,没想到送一个收养的小表妹,楚寔都这般大方。楚家的底蕴的确不是她们周家能比拟的,当然这可能也不关楚家的事儿,只是因为楚寔交游广阔有本事而已。

“不过说起寔表哥,他最近却是有桩极不如意的事儿,老太太为了这件事今日连个笑脸都没有呢。”季乐道。

“啊,什么事儿啊?”周容关切地问。

季乐的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容姐姐不知道么?跟寔表哥定亲的葛家大姑娘昨儿没了。”

“呀!”周容忍不住身体后仰地惊讶出声,可她脸上倒是没有什么同情之色。

季乐就知道自己猜中了周容的心思。因为每一次但凡她提到楚寔的时候,周容总是会忍不住竖起耳朵听。

季乐虽然才九岁,但她和季泠一样,进楚府前,家里人再三叮嘱的都是要伺候好老太太,讨了她的欢心,将来就能寻门好亲事。所以在她们这个岁数都已经知道成亲是怎么回事了。也隐约知道了情窦初开是什么意思。季乐看周容就是如此。

所以楚寔未婚妻没了的事儿对楚府不是好事,但对周容来说听了肯定高兴。果不其然,周容对季乐的偏爱又多了一分。

季泠虽然也敏锐地知道周容大约喜欢楚寔,可她就从没想过要利用周容的这种心理。

“大公子想必会很伤心吧?”周容像是自问地道。

这个季泠和季乐就无从得知了,因为昨天晚上她们都先离开了,后来也没再见过楚寔。

季乐好奇地道:“容姐姐,寔表哥见过葛家大姑娘么?我听说她并不在京城啊。而且这亲事不都是家里长辈定下的么?”

周容道:“这你就有所不知道了。虽说婚姻之事,乃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可毕竟是人一辈子的事儿,所以但凡有身份的家里,定亲时都是要先相看对方的。听说,当初葛家大姑娘乃是大公子自己相中点头,才定亲的。”

末了周容又感叹一句,“也不知葛家大姑娘是何等出色的女子,哎,大概是红颜薄命吧。”

在周容担心楚寔会伤心时,他的母亲苏夫人以及老太太自然也会有同样的担心。

嘉乐堂里苏夫人道:“娘,你看葛家大姑娘是个没福的,她去了那大郎的亲事怎么办?是不是要重新相看了?”

老太太没想到葛家大姑娘才去,苏夫人就在打这主意了,“这不太好吧?葛大姑娘这连山都还没上呢。”

苏夫人道:“娘,我知道,我哪儿能那么不懂事啊,就是先暗暗看着。这次春闱,大郎的先生都说他是极有把握的,连三甲都有望。我还是想着要双喜临门。我也怕大郎为葛姑娘这件事静不下心来,当初毕竟也是他相中的。”

老太太默默地不说话,显然苏氏的理由没说动她。

苏夫人叹了口气,这才忸怩道:“我跟娘说实话吧。这科场的事儿,谁也不敢保证。我是怕,怕大郎他……”

苏夫人是怕楚寔万一名落孙山,那说亲时就不好挑人了,也挑不到真正的高门闺秀了。她想趁着现在大家都看好楚寔时相看儿媳,先定下来,那样楚寔不管能不能高中就都不会影响亲事。

老太太一听就明白了苏夫人的意思,但她对楚寔极有信心,“不过这样还是不好,以大郎的才学,便是今科不中,下一科也是少不了的。若是未来的亲家因为这个就看不中大郎,那是他们的损失。”

苏夫人道:“娘,这只是其一,大郎考不中我担心,但是考中了我也担心。我是怕到时候太多人看中大郎,有些人家又不好推拒。”

这话一下子就砸到了老太太的胸坎上,虽说她们家出过两任太傅,但人走茶凉,现如今家里官职最高的楚大老爷也不过在督查院任职,还不是正职,在皇帝面前能说的话也有限。

若真是有那没有根底的新贵的浅薄人家看中了楚寔,碍着官职,推拒就会得罪人。

老太太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苏夫人的提议,但切切嘱咐她别太露痕迹了叫葛家觉得心寒。“总要等葛大姑娘过了头七才能说这事儿。”

“自然。”苏夫人道,“大郎昨儿晚上就赶去河南府了。”葛家就在河南府。“他走的时候说了,得帮着葛家将葛大姑娘的亲事料理完了才回来。”

老太太点点头,“这是应该的,大郎向来做得极好。”尽管楚寔本质上跟谁都保持着距离,可但凡是接触过他的人,就没有不说他好的。这样的人要么是真的好,要么就是极会操纵人心。

苏夫人点点头,又忍不住埋怨道:“这葛家也不知怎么养闺女的,那么大个人了,说没了就没了,真是……”苏夫人没说完的话是:真晦气啊。眼看着楚寔就要下场参加会试了,未婚妻却没了,难免不会让人觉得有阴翳。

从葛家大姑娘没了,楚寔去河南府之后,老太太脸上的笑容就明显减少了许多。

而季泠和季乐也迎来了她们的第一份月钱,跟楚府的贞静婉淑四位姑娘一样,每月二两银子。

季乐问季泠道:“泠妹妹,你这月钱想用来做什么啊?”

第一个在季泠脑子里升起然后一直盘旋不去的就是她大姨余芳的模样。季泠心里有一个她觉得十分不切实际的想法,可她就是想去做。但做不做得成却不是她能决定的,所以她现在也说不好,只能对季乐道:“我还没想好。”

季乐在心底冷笑了一声,季泠果然是防备着她的,但表面上季乐却灿烂地笑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银子呢,而且全由我支配。我呀,晚上就想吃顿夜宵,而且一定要点蹄花汤。”说着说着,季乐还夸张地吸了口口水。

“真是想起来就流口水儿呢,雪白的猪蹄儿,配着雪豆,软烂、耙呼,再蘸点儿王厨娘调制的酱油水,别提多解馋了。”季乐向往地道。

季泠被季乐说得也都快吸口水了。她和季乐家境都不好,在家里时哪里吃过什么油水儿,满以为进了楚府每日可以大鱼大肉,可惜却事与愿违。她们一日三餐除了午餐在可园用以外,其余都是跟着老太太吃。

老太太这个年纪要养生,讲求清淡,通常都是吃素多,吃肉少,有时候甚至比穷人家还更见不到油星子,这如何能让季泠和季乐不馋嘴?

但是馋嘴也没有办法。在楚府虽然不愁吃,可若是要挑嘴自己加菜,却是得自己掏钱给厨上的婆子,才能吃到的。因为厨房里的东西也是有定数的。

而老太太吃的是小厨房,由王厨娘掌厨。王厨娘也只伺候老太太的吃食,做了晚饭之后她就歇息了,再不会动手。因为老太太为了养身也从不吃宵夜。

大老爷当初在南边当按察使时,为了孝敬老太太,特地从扬州请了王厨娘千里迢迢送进京来伺候老太太。王厨娘从盐商家里出来的,自然什么水陆奇珍都会整治,但这还不是她最大的本事。

王厨娘几乎擅长天南地北的各种菜肴,其本事则是于平淡处见功夫,不用山珍海味,做的都是家常菜,出自她手却别有上等滋味。

别说季乐和季泠请不动王厨娘,便是楚寔想吃王厨娘做的菜也只能来老太太这儿蹭。是以季乐所谓的蹄花汤也不过是由大厨的婆子做的,自然要掏银子。

到了晚上,果不其然,季乐就叫了碗蹄花汤,还将季泠叫了过去一起吃。季泠是想谦拒的,可她一个小姑娘哪里拒绝得了蹄花汤的诱惑,被季乐多劝几次也就坐下了。吃得那叫一个香啊。

季乐道:“好吃吧,明晚你也可以叫一碗蹄花汤呢。”

季泠听得懂,季乐这是在暗示她要礼尚往来,可她就那么二两银子,还另有用处且极度不够呢。季泠闻言只能惭愧地低下头。

季乐看着季泠貌似打趣地道:“泠妹妹,你留着银子不肯用,是不是在给自己存嫁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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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季泠被季乐说了个大红脸,连连摇头否认,她原以为自己就算早熟的了,却没想到季乐年纪这般小,居然就开始惦记嫁妆的事儿了。但想想也没什么不对,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自然早慧早熟。

可园里念书,是每逢五、十就休息的,而楚府的月钱通常都是在月初发,第二日恰好就不用去可园。

季泠和季乐陪着老太太用早饭,都吃得笑眯眯的。不过季乐因为天生有些胖,现在年纪小还能叫娇憨,但府中的贞静婉淑和季泠都是窈窕身段,她自然羡慕不已,也知道自己不能再长了,所以吃饭比较克制。昨日的蹄花汤算是打牙祭,自然不在考虑范围内。

反观季泠就不同了,她想起以前,她爹她娘为了省一口饭菜给她和弟弟吃,自己经常饿得舀冷水喝来抵饿,所以格外地珍惜食物,也更是享受食物带给她的满足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