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哪个意思,你自己没有意识到么?你一直这样,让人觉得很压抑……”

在这样的节骨眼上,我害怕她说出什么冲动的话。

“好好,是我不对,那你困了再睡吧,晚安。”

我话音未落,电话那边就传来了“嘟嘟”声。我突然感到有些无力,多久了,我有多久没有过这样的感受了?

还记得两年前,姜男说,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她的心里话。在前一天晚上说过分手以后,我一夜没有睡着。

我一早知道,我们当时的关系是她心里的一个结。但是对雅丽,我有着难以名状的感情,不像对她般热烈,但却难以舍弃,我以为这才是爱,而对她只能说是喜欢。我这样说服自己,要选择爱的人,而那畸形的关系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我们彼此。

我害怕同学异样的眼光,更害怕让雅丽知道。我曾经克制自己远离她,想要等感觉淡了再提出分手……可是当她若无其事且真真切切地说要离开的时候,我觉得心情抑郁到极点,却又无处宣泄。这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

我不想承受这种痛苦。第二天我借着还资料给她的机会想要挽回我们的关系。然而她决绝得让我有些绝望。

中午雅丽约我吃饭,我甚至无力去伪装出一幅好心情的样子。我没有去,说胃疼。雅丽很关心我,这让我抑郁的心情又添了分愧疚。我从来不觉得自己失败,但是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很失败。

我打电话给雅丽:“今天天气不错,要不出去走走?”

想着要离开,我分外珍惜在一起的时光。

“唔,我今天觉得有点累,改天吧。”

“雅丽……”

“嗯?”

“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我知道这些年为你考虑的不足,我以后会尽量弥补的……”

“我不生气,是真的累了。”她语气淡淡的。

“那好吧,你多注意休息。”

吃过中饭我收拾了东西,打算去图书馆查点资料。刚打开笔记本,就看到雅丽的舍友张静提着书包进来。她也看到我,朝我这边走来。

“你们今天没出去啊?”

“嗯?”

“雅丽一早出门了,我还以为你俩出去玩了……唔,她可能有别的事吧。”她边说话边左顾右盼地找位置。

我本想问她雅丽最近在忙什么,但是又觉得不好意思。她指指一个角落的位置说:“我去那边了。”

我点点头。

从张静跟我说了那话后,我便坐立难安。我想了想还是决定打电话给雅丽。

“你在哪?张静说你一早出去了,不是说今天累么?”

“我毕设上遇到点问题,过来请教学长的。”

她故意将声音压的很低,过了好一会才大喘一口气:“拜托你不要总是这样,像监视嫌疑犯一样监视我。”

“刚才遇到张静了,她说你一早出去了。”

“所以你现在是在审问我么?”

我有些无奈:“雅丽……”

“没事我挂了,学长还在里面等着呢。”

我觉得这局势在一瞬间变得超出了我所能控制的范围。

是要轮到我了么?

只一瞬间,这个想法只在我脑中闪现了那么一瞬。

人都说,感情就像握在手中的沙子,握得越紧,流失得越快。可能起初只是一个小矛盾让我变得紧张了,最后却只能是越忙越错。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我尽量使自己忙碌起来。我想着等过段时间,她情绪好点了,或许又是当初那个乖顺的她了。

这段时间我刻意不去联系她,然而她也没有主动联系我。事实上我一直在等她联系我,所以眼下的情景让我不无失望。

我一直坚持不要给自己太多束缚,尽量做到行随心动。所以我极少这样,还记得上一次这样也是在两年以前了。我想要远离姜男,那时候我有两个星期没联系她。现在也过了两个星期。

我不禁失笑,真是世事无常。

我打电话给雅丽:“在宿舍么?”

“嗯。”

“我在你楼下了,今天去了趟超市,就顺便帮你带了鱿鱼丝。”

她久久不回应,QQ信息提示音不断。

我有些烦躁:“你在听么?”

“唔,哦哦,在……什么事?”

“我到你楼下了,你下来一下吧。”

“……嗯,好的。”

我见她穿着拖鞋和睡衣走下来,笑着抬手想要揉她的头发,可是她却下意识地避开了。我俩都是一怔。

“有事么?”

“我晃晃手中的鱿鱼丝。”

她伸手来拿,我便顺势握住她的手。

“走走吧。”

她缓缓地点点头。

我们没有走多远,就在她宿舍附近慢悠悠地晃着。她在前面走着,我拉着她的手落后半步。

走过一盏路灯,光线由明转暗,我看到我们的影子在地上交叠着。我伸手从后面抱住她,有那么一瞬,她有些抗拒。我将下巴支在她的肩窝上,轻轻蹭着她的脸。

“到底怎么了?”

良久,她叹了一口气,语气毫无波澜地说:“我们分手吧。”

我浑身一滞。我们在一起七年了,无论如何的争吵,我们从没谈过分手。她今天这样说了,我便知道,一切无可挽回了。

“为什么?”

“要怎么说呢?”

“实话实说。”

“我觉得你要离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而我并不想出去。我们已经谈了七年了,这样等下去,我不知道还要多久……客观条件不允许我们在一起了。”

“那主观呢?”

她沉默很久,我觉得自己已经得到了答案。而这答案从她口中说出时对我又是一种残忍的折磨。

“我觉得我可能是喜欢上别人了……对不起……”

我松开她,我觉得我的身子有些飘摇。她转过身来,我后退一步看住她。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高亢而颤抖。

“你太过分了!”

雅丽的表情闪过一丝无奈,但无奈过后我看见她在冷笑。

“呵,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过分?当初你和那个叫姜男的学妹的事别以为我不知道!”

姜男?姜男!

我觉得此刻的雅丽看上去有些狰狞。原来她一直都知道。

“那你当初为什么不说?”

“说什么?呵,不说你还不是乖乖回到我身边了?我何必要说……我当初听说你那学妹一开始并不知道有我这么个人的存在,呵,你要是想让她知道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呢?你现在还好意思来指责我?”

在我的印象中,我们从没有这样撇开面子的吵过架。我一直觉得我们的感情非比寻常,但是此刻,它让我觉得有些不堪了。

这实在太可笑,当年我没有因为姜男而与她分手,今天她却为了一个我还不知其存在的人要与我分手。七年了,这恐怕不是简简单单的七年之痒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宿舍的。我一头扎到床上,我想就这样不起来了吧。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多久,毕设导师通知我下周一毕业答辩。

终于要走了,我想,越快越好。

在澳洲的一年,我过得异常忙碌。我以为我很快就会忘记,但是每当我闲暇的时候总会想到那一天雅丽冷笑着说出的话。在那之后,我们是真的分开了,我没有勇气去挽回什么,或许我明白,我根本挽回不了什么。

姜男的脸已经有些模糊了,但想到她时我还是觉得既开心又为难。这是面对她时,我最常有的心情。许久不见了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

当初分开的时候,她身边的人都很仇视我,这让我没有勇气去了解她过的好不好。

我斟酌许久,写了封信给她。

欣喜的是,她说:“没有那么容易不开心了。”

我想,她是原谅我了。

欣喜之余,我的心情还掺着一丝的惆怅。我笑着摇摇头,果然,不是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圣诞节我休假回国,决定去X市见见姜男。

当我看到她时,那俨然已不是我当年见到的小女孩了。

她笑得那样疏离,说话时神情淡然。我有些失望。

我说我和雅丽分开了。我本以为她会开心,但是她没有,像是在听一件与她完全无关的事情。

呵,这本来就是与她无关的。

面对雅丽,因为姜男我曾有过愧疚,但是她也已不遗余力地给我以还击。而面对姜男,我说不上自己又是什么样的心情。听说她这几年都没有过男朋友,听到这消息的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是开心的,但是面对此刻的她,我想这或许于我并没有太大关系。

她的不咸不淡让我觉得我没有资格被她聆听。我没有继续我和雅丽的话题。

她说我们本不算朋友,她宁愿将我说成是前男友,也不会说成是普通朋友。我听了这话有些不快,但很快我又感到欣慰。这个女孩,她的固执怕是一层都未变。

我离开了X市,我想我以后都不会想要再回来。这里那些原本属于我的,都已不再属于我了,我对她们来说,无非是过去……甚至是陌路。

透过飞机的机窗,我看到了漫天如火般的霞云,那火红一直延伸到了远处的地平线上。又是红,我想起那一年的秋天,我也曾看到那美艳惊人的红。

作者有话要说:虐死丫的

第三卷:拥抱的温度

第十九章

回到宿舍,毫不意外地接到了王璐璐的电话。

“怎么样啊?”

“什么怎么样?”

“几年后再见,有何感触啊?”

“能有什么感触?早就没什么想法了。”

“他跟他那原配谈了这么久,什么时候修成正果啊?”

“如果他们甜蜜如初,你觉得他会主动告诉我,还是我会主动去问他?”

“那倒是。”

“可是他们分手了。”

“哦?这么劲爆的消息!”

“可我听到这消息时还不比看到陈冠希的照片时来的震惊,也没那样的兴致去了解更多了。”

“那是!人家陈冠希付出多少啊!值得大家这样关心他!”

挂了电话,我和衣躺在床上。重生的过程是那样的漫长而不乏艰辛,它让人想象不到真正重生的这一刻竟是这样的轻松。我闭着眼睛咯咯笑出声来。我定要好好地生活好好地恋爱。

感到光线渐暗,我睁眼,看到女王陛下放大的毛孔。

“这是做什么春梦呢,乐成这样?”

我“嘁”了一声,翻身不看她。

“啧啧,真是人靠衣装啊。说!你丫这人模狗样的是去见谁了?闻斌不是周三回来么?人家刚走几天你就红杏出墙了。”

我倏地坐起身来:“说什么呢?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一个学长回国了,见个面而已。而且我这红杏还没栽在谁家墙里呢。”

“你丫给我吐个象牙看看!”女王陛下打量着我,“不对!不对!瞧丫这打扮,真叫一用心啊。”

我做垂头丧气状:“好吧,不是什么学长。”我故作停顿抬头看到女王陛下一脸八婆相,突然大声说:“曲研回国啦!”

不出意外,女王陛下呆了一刻,继而又说:“骗谁去?”

我嬉笑着打着哈哈躲过了她的逼问。

我蹬掉靴子,脱了大衣,拉开羽绒被。被子很软,我在上面蹭了蹭,觉得前所未有的放松。我闭上眼,渴望下一刻睁眼时可以看到那张俊秀的脸。意识到自己竟在渴望一个怀抱,我想我是动心了。

我猜想他总有些不被我所知道的缺点。老天是公平的,给他俊朗的外表,聪明的头脑,却没有给他惨淡的家境,也没有把他变成人品不济或者心思邪恶的小人。他总有缺点,但那是什么?我的“瞻前顾后患得患失症”复发了。但这并不妨碍我对他的思念。

我发短信给他:“睡了么?”

“没有。在医院。”

“你妈妈还好么?”

“恢复得不错,谢谢你。”

这样的感觉并不温暖,或者说,我已经不满足于这种对话了。

“总是客气,都不像你了。可以打电话给你么?”

“我打给你。”

接到闻斌的电话,他尴尬地笑着说:“我妈刚睡,不然看我打电话发短信她又要盘问了。”

“唔,二十六岁了,被盘问也是应该的。”

“怎么要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么?”

“打字麻烦。”

“怎么不说实话?”

“什么?”

“哎!人家好失望啊,我以为你会:‘因为我想听到你的声音’。”他掐着嗓子学我说过。

“太无耻!”

“恼羞成怒了啊!哈哈!”他笑得放肆,我面红耳赤。不得不说,面对感情时的我总是外强中干的。我的那番理论貌似只适用于他人却从来不适用于自己。想到此,刚涨起的热情顿时冷却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