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声说:“没关系,其实她一直很喜欢那个睡袋。有时候自己不睡床跑睡袋里去。”

“可是你妈妈……”

“我跟邬妙说好了,明天早点起,换回来。妈不会发现。”

谭皎还是把头埋被子里,低声说:“你想干嘛呀……隔不隔音……”

一句话竟令我心头血气翻腾,脑子里想起昨晚的旖旎,竟有些按耐不住。我俯身下去,说:“想和你一直呆在一起。还有老房子……隔音其实不错……”

第184章 谭皎二十三(1)

————谭皎视角————

爱上邬遇这样一个男人,且为他所爱,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晨光初露时分,我迷迷糊糊醒了,看着身边的男人。说实话他现在即使还没有八块腹肌,身材也是非常漂亮的。此刻这具身躯就几乎裸露着,修长结实的手臂,即使在睡梦中也紧紧箍住我的腰。而我的两条腿是主动缠着他的,咳……男人和女人的腿缠在一起的画面,原来是这样的,我们的身体那么不同,却又那么亲密不可分割。

我抬头静静地看着他。他的面目是我从未见过的安详。是因为终于回到了家中,以及,有了我吗?

我想,就是这样的体验。

满足,幸福,刺激。而此刻有多宁静,我心中的甜蜜就有多么浓厚,浓厚得像一片泥沼,已将我的心吞没。

我还是好困,我不知道别人是什么感觉,可当我把脸贴在他胸口的皮肤上时,那感觉好极了。安心,温暖,又踏实。他却动了一下,睁开眼。

我们凝视了彼此一会儿,他在我额头一吻,小声说:“你再睡会儿,我该起来了。”

我有点舍不得,抱着他的腰不放:“再陪我一会儿,你听外面一点声音也没有呢。她们应该都没起。”

他顿时不动了,笑着说:“好,我看着你睡。”

我的心再次被那强烈的感觉填满。听话地往他怀里蹭了蹭,他抱紧我。我闭上眼,很快睡着了。

哪知道这一睡,邬遇也睡过了头。等他再次把我拍醒时,阳光已经晒到我们床上了。我一看手机,9点多了。完蛋了。

“怎么办?”我问。

他笑了一下,倒也不是很在意的样子,穿好衣服下床,说:“我先出去。”

我没好气地说:“当然是你先出去。”

他看着我,那眼神深深的。我心里又窘迫又甜蜜,说:“快走啦。”

他拉开门出去,立刻反手带上门。我蹑手蹑脚穿衣起来,听到他和母亲、邬妙很低的交谈声。她们当然早就起了,包括被邬遇赶去睡地板的邬妙。

很好,我的脸在他家已经丢尽了。

我又磨蹭了一会儿,才出了房间。不知道邬遇跟她们说过什么,总之我出去时,大家的表情都很正常,他母亲依然温柔周到,把早饭端给我们。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怎么她看我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莫名的怜爱的味道?呃……

邬妙则表面装作若无其事,只在我俩独处时,冲我露出坏坏的笑。我学邬遇,一拍她的脑袋,说:“小孩子不要胡思乱想。”

“谁胡思乱想了。”邬妙说,“大神,你的书我可都看过,包括网络未删减版。所以,难道我还会单纯地认为你们是在盖棉被纯聊天吗?”

我:“咳……”

一抬头,却见邬遇靠在阳台门边,正在喝水,他居然半点不尴尬,眼睛里有沉沉的笑。我怒瞪他一眼,他却转头看着窗外,那笑意更深。

卧槽,全世界都知道你睡了我,怎么只有我在害臊?

第185章 谭皎二十三(2)

邬妙遇害的最早日期,是15天后。我们已经在这个时间点上呆了3天,也就说,很可能呆不到那一天。

我问邬遇该如何应对,他说:如果在那之前,我们就帮助警方抓住了他呢?

怎么抓?

按照邬遇的记忆,在这之前,那人已杀了两个女孩,且手段残忍。警方已并案调查。根据我上网搜索得的新闻,事实也确实如此。

两个女孩都住在开福区,都是二十出头年纪,相貌清秀可人。从事的工作层次都不高。两起案件的尸体照片虽然没有公布,但依据警方通报和各种传闻,死状非常相似,生前受到过严重虐待,只可能是同一个人做的。

“下一个受害者,是什么时候?”我问。

邬遇答:“7月22日,也就是明天晚上,也是在开福区。距离不远。”

我一方面感叹这个凶手的大胆狂妄,不过回想起历史上的甘肃白银连环杀人案,不也是这样,哪怕警方布下天罗地网,他依然在一片区域连续作案,并且成功逃脱。我同样也明白的是,尽管邬遇预知那个人下一次的动手时间和地点,却无法寻求警方的帮助。一是根本无法向警方解释,而且说不定会被当成嫌疑人;二是也怕打草惊蛇。

“我们得想办法收集那个人的犯罪证据。”我说。邬遇表示赞同。

“如果能当场抓住他,就不会再有人遇害。”邬遇说,“邬妙也就平平安安。”

我看着他的样子,很沉静,指间一根烟慢慢地抽。可我知道,他已下定了决心,想要亲手抓住哪个人。下了狠心。

下一名受害者,名叫许静苗,是个家境贫寒的大学生,同时在一家24小时营业的快餐厅打工。她遇害那段时间,正好上晚班。每晚大概1、2点钟,下班独自回家。

7月21日晚上,我和邬遇去了她工作的餐厅,远远地看见了她。确实像邬遇所说,是“那个人”偏爱的那种女孩子,年轻,有活力,青春干净。

我们隔得很远很远的,跟着许静苗走了一趟回家路线。因我俩是情侣,没有引起许静苗注意,也没有引起路人注意。

第二天白天,我们又把这条路线走了一遍。邬遇把每个有监控摄像头和深夜营业店面的地点都记了下来。等我们回到邬家,他在地图上画了一阵,最后标出一段路说:“他只可能在这里动手。”

我说:“唔……因为这里没有摄像头?”

“不仅如此。”邬遇答,“这里位置相对隐蔽,即使有动静也不容易被人发现。而且如果在这里动手,他可以轻易避开摄像头,只要将受害人带一小段距离,就能走到外面停车带上车。”

邬遇在地图上画了一些路线箭头,然而我一看到这种涉及空间分布的东西,就有点头大,我更喜欢偏感性的东西。不过我理解,他逻辑能力强,将种种可能性叠加在一起,再排除掉不可能的,最后推断出对方最可能动手的地点。

我点点头:“这么说来,那个人脑子还挺聪明的,非常缜密。”

邬遇答:“正是如此。”他指向地图上被自己标出的那段路:“今晚我就守在那里。”

第186章 谭皎二十三(3)

简单一句话,却叫我心惊肉跳。可隐隐又有些激动,天可怜见,这是我俩被卷入时空漩涡后,第一次尝到了老天爷给的甜头。

我还去旁边的器材店,租借了体积小、相对隐蔽灵活的照相摄影器材。因为收集证据的重要性,不亚于抓人。而邬遇为保险起见,联络了自己在苏市的几个好友,隐晦地提了提要抓一个恶徒,拜托他们守在几条路的外围,并反复叮嘱他们阻挠协助为主,注意安全。那几个好哥们儿自然满口答应,有的还带上了棒球棍、甩棍之类的。

我们准备得这样周全,以至于这天晚上吃晚饭时,我的心还躁动不安,既紧张,又盼望着夜色早一点到来。

邬遇本来不想带我去,但我坚持:“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而且你一个人又要管拍摄收集证据,又想逮他,还要给外围的兄弟们报信,顾得过来吗?”或许是因为我说的有道理,又或许是已经习惯了再艰难的境地,都有我相陪,邬遇不再坚持,只是叮嘱我当他动手时,绝对不可以靠近,呆在安全地带。我自然是识相的同意了。

夜色降临。

邬遇标出的路线,是一段拐角。我和他就呆在拐角附近的一幢小房子里。这幢房子又旧又破,已经没人住。为避免打草惊蛇,我们坐在窗后,拉紧帘子,没有开灯。几部摄像机被我安置在一个非常黑暗的角落,并且推了些杂物、枯死的盆栽过去作为掩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我们坐的也是屋子里非常破旧的椅子,我从窗帘的一条缝隙,望着外头。小巷寂静,偶尔有人经过。但随着夜色逐渐加深,唯有远处一盏路灯,非常朦胧地照耀着,地面如同铺了层灰白的淡水,没有人了。

这一片是很老的城区,很多人搬走,很多房子废弃,之前亮着灯的几户人家,现在也都熄了。周围黑漆漆一片。我想,所以单身女孩子,真的不能抱侥幸心理,想绕近路,或者觉得自己很勇敢。

这样的事,你一辈子碰到一次,就完蛋了。

邬遇手里拿着的也是一根沉甸甸的甩棍,精钢质地,看着纤细,但据说能把人的骨头打断。我怀疑他为了这一天,早已图谋很久。我们等了这么久,他一直安静地坐着,非常耐心,坚毅的眉角没有半点改变。

后来他点了支烟,但是非常小心,手一直垂在下面,吸烟时低下头,依然是很沉默的样子。我看了一会儿,在某次他吸了一口时,忽然凑脸过去,他刚抬起头,就被我吻住。他脸上闪过诧异神色,也没来得及反应,那烟气就也窜进了我的嘴里。

我没想到他吸的烟这么浓这么多,一下子被呛到了,怕发出声音,立刻将脸压在他手臂上,脸憋得通红,没有咳出来。他却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压低声音说:“你干什么?”

“想和你一起。”我说。

他于阴暗光线中,凝望着我。

“阿遇,你绷得好紧。”我说,“别忘了,什么都有我,和你一起面对。”

邬遇将我搂进怀里,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可是看到他那样清冷冷漠的样子,总感觉他离我又远了。但是当我重新感觉到他衣襟上的气息,那种踏实的感觉才回来。

不想看他一个人。

不想看他一个人面对,哪怕他那么坚韧沉稳。

“邬妙死后,我发过誓。”他说,“不会再看着任何人,在我面前伤害别人的生命。”

我把脸往他胸膛靠得更近,所以无论是在朱家,还是陈家,他都那么奋不顾身,去救与自己无关的人?

“我们一定会抓到他。”我说,“那么坏的人,把无辜的人当成猎物,以折磨虐待取乐,从别人的死中获得自私快~感——他有什么权利这么做?他就该像阴沟里的老鼠,被揪出来,钉在耻辱柱上,哪里还算得上是个人?”

“我要打断他的腿。”邬遇说。

1点35分。

沉寂已久的小巷远处,终于响起轻盈细碎的脚步声。

我趴在窗上,看着一个娉婷身影从远处走来。

可以看出,许静苗走得很快,显然也对于走夜路,也有谨慎。朦胧路灯下,她的身前身后空空一片。

那个人,会来吗?

邬遇早熄了烟,手提甩棍,同样警觉地凝视着。

我们看着许静苗脚步轻盈快速,渐渐走近。

那个人是突然从旁边的黑暗小巷中冲出来的,快得就像一道黑色的影子。

我这辈子都不会忘了这一幕。

就像饿狼扑向羊羔,就像魔鬼突然露出狰狞面目,他几乎是立刻用戴着厚手套的手,捂住了许静苗的脸。他不高不矮,戴着顶非常宽大的类似渔夫的帽子,几乎遮住整张脸。露在袖子外的手臂,非常结实。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他一拳狠狠砸向许静苗的头,后者哼都没哼一声,昏死过去。而他抱起她,就开始往黑暗中退,动作敏捷娴熟得叫人吃惊。黑暗中,帽沿边沿露出一小片模糊的下巴。我明明什么也看不清,却有种诡异的感觉。

我觉得,他笑了。

刹那间我只感觉到全身的血都已冲到头顶,可身体又是一片冰凉。

我们真的守到他了。

历史上最臭名昭著的连环杀人犯。杀死数名女孩包括邬妙的真凶。

我们看到了他在黑暗中捕猎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