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雁抽着烟,脸色青沉,而后狠狠地说:“这个解释我没办法接受,怎么可能有人能预知未来……”忽然一顿:“晓渔信了吗?”

我说:“她每次都相信谭皎。”

“每次?”

“是的,每次。每次当我们在时光中倒退,重新和她相遇。”

沈时雁沉默了很久,站起来说:“抱歉,我依然无法接受。”

我抬头看着他:“所以我们还是得跟你回警局?”

他说:“是的。”

我说:“那这样吧。我提一个折中的办法。其实只要抓到那个人,一切就会水落石出。但是警察不会相信我们,提前去设防,而且由他们动手,肯定打草惊蛇,就没希望了。如果我们谭皎现在进了警局,就根本来不及抓他。后天,你和我们一起抓人。人抓到之后,我们跟你回警局,随便接受调查,只要能抓住他。”

沈时雁不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把烟头捻灭丢进垃圾桶,说:“好,一言为定。如果你们不守承诺跑掉,我一定亲手把你们抓回来。不管你们是不是晓渔的朋友。”

我也说:“好。”

其实对于他能否再抓到我们,我们事后还会不会跟他回警局,已不重要。因为两天后案发,离我们再次离开的时间,也很近了。沈时雁一直是个老实人,他不知道这一层。

我们并肩往饭店里走,沈时雁忽然又问:“如果你们真的知晓未来,有没有看到我和她……”

我静了一会儿,只说:“这已经不是你们的第一次相遇。”

沈时雁一愣,也不知道他怎么理解我这句话,但他却忽然自嘲的笑了,喃喃道:“难怪我一看到她就觉得……”

第198章 邬遇二十四(4)

我们回到饭桌上,菜已上齐,两个女人却都没动筷。我说:“我和沈警官已经谈好,等抓到人,我们跟他回警局。”

谭皎自然明白了我打的主意,眼珠一转,说:“哦,好,那就这样吧。”

壮鱼依然不理沈时雁。沈时雁在她身旁坐下,也不多说什么,给她盛了碗饭,又给她添水。

我说了句公道话:“壮鱼,不能怪沈时雁。他是个警察,如果他不这么做,就不是称职警察。”沈时雁朝我投来感激的一瞥。壮鱼哼了一声。谭皎也说:“好啦,鱼,原谅他吧。你早知道他是根木头,少林武僧对吧……习惯就好。”

“少林武僧?”壮鱼奇怪地看着谭皎,沈时雁也有点尴尬。

我笑了。

此后我们四人间的气氛,总算是融洽了。我和谭皎不断把下一起案件的细节,说给他们听。沈时雁听得非常认真,还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笔记本,记录下来。壮鱼在一旁晃着红酒杯里的可乐,看着我们。

反而到最后,我和他饭都没顾上吃。谭皎一推我说:“喂,先把饭吃了再说。”我说:“没事。”壮鱼也碰了碰沈时雁的胳膊:“喂,先吃饭。”

沈时雁抬头看我一眼,立刻放下了本子和笔,接过壮鱼递过来的筷子。我笑了笑,显然同为男人,在家中的地位却是不一样的。胳膊上却突然一疼,是谭皎偷偷拧了一下。她看着我,目光很委屈很“生气”。我突然想起,是了,我这还有个想要赢过别人很多很多的女人。我也立刻接过碗筷,扒了几大口,谭皎立刻笑了,甜甜的。

我抬起头,却看到沈时雁也冲我笑笑。

没想到倒与他有了难兄难弟之感。

——

叶寻依的父母都是老师,她住的大学新校区,面积不大,并且还有工程在修建。

根据我记忆中,警方后来的资料,叶寻依在当晚凌晨打车到学校门口,步行回家。其中有一段路没有监控,比较偏僻阴暗,警方也基本确认她是在这条路上被人袭击并带走。

学校正门是有监控和车辆出入登记的,但因为在基建,所有还有条路可以从校外通往工地,夜间也没有人值守,并且距离叶寻依失踪的那段路不远。警方推测,嫌疑人就是从这条路上开车带走了叶寻依,所以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我们这晚就去学校里踩了点,观察周边环境。确实案发那条路非常漆黑偏僻,两旁树木丛生,黑影摇曳,距离教师宿舍亦有距离,如果发生什么,真的很难察觉。而叶寻依估计也是觉得学校里相对安全,不会有问题,才会深夜独自行走。而那个人,也确实胆大狂妄,计算精确。

此外,这间大学的地址,也在开福区内。于是我们一走进去,谭皎就说:“看吧,这就是个典型的连环杀手,他会在自己觉得舒适熟悉的一个地理圈子里犯案。”

总结了上次的失败经验,我和沈时雁商量决定,这次不轻举妄动,先保证收集、保留到足够的定罪证据。如果有条件的话,再伺机当场抓人。因为既然我们已经有了怀疑目标,而他又狡猾机变,只要我们能拍下他的确凿犯罪证据,拍下他的车牌号,跟踪他的去向,他哪里还跑得掉?当然这一切必须以受害者的安全为前提。

我会暗中守在案发的那条路上,而沈时雁守在工地车辆入口。以我们俩的机变和身手,一旦联手,谁想要从我们这里逃脱,只怕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第199章 谭皎二十五(1)

————谭皎视角————

壮鱼和沈时雁住的酒店,就在邬遇家附近,走路5分钟。这天晚上我没去邬遇家睡,而是去壮鱼那里蹭住。

夜已深了,我洗好澡换了睡衣,先坐在床上上网。壮鱼则换了身清凉性感无比的真丝睡衣,单腿支着,一边嘴里骂着一边打游戏。

我刷了一会儿手机,反应过来,盯着她的睡衣说:“喂,你什么时候改品味了?以前睡觉不都是背心裤衩吗?”

壮鱼没回头,淡淡地说:“哦,我妈买的,说我没个女孩样。”

“哦,好假。”我说。

她斜瞥我一眼,居然没有反驳。

过了一会儿,她放下手机爬上床,我俩并肩躺着。我不知道对于她来说有多久,但对我来说,已很久没这么跟她聊过天了。

“说实话,你和邬遇,有没有全垒打?”她一上来就直入主题。

我:“唔……”

“唔什么唔?”她眼睛里闪着猥~琐的光,“那就是有了?感觉怎么样?”

“感觉……要死要活的。”

她一个劲儿的笑,我也笑,两人笑成一团,开心极了。

“他值得吗?”她问。

我点头:“值得。这个世界上于我而言,没有比他更值得的男人了。”

“你有多爱他?”壮鱼手枕在脑后,温柔地问。

“这种感觉很难描述。”我说,“当你全心全意爱上一个男人,他也不顾一切的爱你。你就能体会到我的感觉了。真正的爱情,会让你完全陷入,不想回头。”

“真正的爱情,让你完全陷入,不想回头。”壮鱼慢慢重复我的话,“我还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我笑看着她:“沈时雁呢?”

“他?”壮鱼慢吞吞地说,“我是对他有点兴趣,他对我呢,应该也有。不过离相爱,还差得远呢。而且吧,他的性子有点太古板了,我还得慎重考虑。”

“哦。”我说,“那你们kiss过没有?”

壮鱼默了一下,说:“随便kiss过几次。”

我“噗嗤”笑了:“如果我没记错,这是我鱼女神的初吻吧?”

说到这里,壮鱼的眼睛突然亮了,说:“你能相信吗?他那么个大老爷们,居然也是初吻,老子按住他时,他的脸全红了……”

我憋不住大笑起来,几乎可以想象出当时的画面。壮鱼明明年纪很小,却一副老练姿态。沈时雁那么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被她吻得面色绯红……哈哈哈。

就在这时,有人轻轻敲门。

我和壮鱼对视一眼,都这个点儿了。壮鱼坐起来,慢吞吞地问:“谁啊?”

门外传来沈时雁低沉的声音:“晓渔,是我。”

壮鱼看我一眼,起身下床,打开门。从我的角度,看不到门口的情况,只有一束光从走廊投射进来。壮鱼靠在门边,两人交谈的声音很低。过了一会儿,我看到一只男人的胳膊,把我的鱼给拉了出去。

男人,果然都是一样的!

我双手枕在脑后,慢悠悠地等着。可过了几分钟,她还没回来,两人也没了说话声,不知在门口干什么。我只好给邬遇发短信:“睡了吗?”

他很快回复:“没有。”

我:“我感觉自己就快要目睹活春宫图了。沈时雁半夜来找壮鱼,现在两人还在门口说话不理我。”

邬遇:“回来,我过来接你。”

我说:“不用啦,我坚信壮鱼一定会回到我身边的。难道她还敢去沈时雁房间过夜?”

第200章 谭皎二十五(2)

结果事实证明,Flag真的不能立太早。刚给邬遇发完短信没多久,就看到壮鱼慢慢从门口晃进来。背着光,看不清她的脸,但总给人感觉,有哪里不一样了。昏暗的房间里,只能看到她纤细的线条和披散的长发,她从旁边抓了件衣服披在肩上,然后用很低很平静的声音对我说:“你先睡,我再去和时雁聊聊天。”

我:“我靠,大半夜的你们想干什么?”

她静了一下,似乎笑了,说:“谁知道呢。”

夜里接近十二点,我走出酒店大堂,就看到邬遇在T恤外披了件衬衣,靠在柱子旁吸烟。我走过去,他伸手把我抱进怀里。

我把脸深深埋进他怀里,吸了好几口,才感觉自己没有输给壮鱼……呵呵。

我嘀咕:“壮鱼太重色轻友了。”

邬遇摸着我的脸,说:“那你为什么不向她学习?”

我说:“对,我以后要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笑了:“好。”

我们一起往他家走,我说:“那我回去睡哪儿啊?邬妙已经睡了吧,会不会吵醒她?”

邬遇神色特别沉静地答:“她本来每天睡得晚,刚才我出门时已经把她叫起来,睡客厅地上了。”

我忍不住笑了:“我要是邬妙,绝对不想理你这个哥哥了。”

我俩相携,在黑夜中回家去。那时候天是阴的,风是凉的,街上几乎没有人。可我的心中很宁静,也很快乐。朋友在我身边支持,朋友也很幸福,而他在我身边。哪怕前途未卜,可是人生不能更快乐了。

7月30日到了。

细细回想,我和邬遇已不知出生入死多少次,也跟很多名罪犯打过交道。可2016年7月30日的这个晚上,却令我毕生难忘。

不仅仅是因为,罪犯心狠手辣,老奸巨猾,出人意料。

还因为,那夜之后,我亏欠了壮鱼一个很大的人情。这辈子,感觉都还不清了。

那天夜里,我们按照原计划提前埋伏。我和邬遇如法炮制,蜷缩在路旁一幢教室里。正值暑假,又是新建分校,学校里连个鬼影都没有。沈时雁埋伏在工地车辆出入口附近。

我想壮鱼毕竟没有给罪犯打过交道,所以不太希望她来冒险。所以当沈时雁提议,壮鱼留在校门口车里,盯梢以及从中协调时,我大力赞同。壮鱼大概也把这个活儿理解成了“总指挥”,加之这个昨晚很可能骤然失身的女人,今天心情还在荡漾,所以居然被沈时雁三两句话说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