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连虚都很变态啊。

我咬了咬牙,才多跑了几步,就看到它如刀一般闪着寒芒的尖利指甲从天而降。连忙一把将小兰推向旁边,“小心。”

力气还是不如平常大,小兰只被我推出两步,大概,并没有脱出危险范围,而我自己,亦因用力一推而失去平衡跌在那里,根本连爬起来的时间都没有了,眼见着那虚的爪子已到了头顶,我不由本能的叫了声,闭上眼。

我不想死在这里。

虽然我这个人很差劲,但是我还有很多事情想做,我还有很多帅哥美女想看,我还想要找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人,我还想跟我喜欢的人一起慢慢变老…我…不想死!

虽然很丢脸,但那一刻,我的确在心里祈求,谁,来救救我吧!

不管是谁都好,请救救我!

好像这次的祈求又被人听到了,预料中的攻击并没有落在我头上,反而是腰间一紧,好像被什么缠住一样,接着就被一股大力拉过去。

我不由一惊,睁开眼来。

“轰”的一声响,利刃般的指甲就擦着我的衣服深深插进地面。烟尘四下飞扬。

缠在我腰间的是一条鞭子,绿色,带刺,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就像是什么植物的藤蔓。

蔷薇鞭?

我又吃了一惊,抬起眼来张望,果然见南野秀一一身红黑相间的袍子,远远站在那里,手上缠着蔷薇鞭的另一端。

“多谢了。”我扬了扬手。

他微微点一下头,手一抖,缠在我腰间的鞭子松开,随即攻向那个还没来得及将爪子从地上抽出来的虚。

我落在地上,踉跄着退了几步才勉强站稳。转头去看那边,见小兰和柯南双双跌在地上喘息,大概也是千钧一发时被小正太拖过去了。园子楞在那里,一双眼睁得老大,似乎已经吓呆了。面堂倒是拨了刀在手里,但是他明显看不见那只虚,只能握着刀在原地戒备。林被甩出去,这时还没爬起来,不知是生是死。

南野的蔷薇鞭似乎令那只虚颇为顾忌,居然退了一步,一双红色的眼只是盯着他。

南野倒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长鞭收回手中,动作只停了一瞬间,人便窜了起来,几乎看不清他有什么动作,就听见那虚惨叫了一声,随着一道闪光慢慢消失了。

我楞了一下,解决了?

刚刚让我怕得几乎动不了的东西,搁他手里这样就解决了?他甚至都没变身,还是人类的模样,轻轻松松站在那里,长发飞扬在空中,鲜红若血。

我们之间,真的相差这么远?

正在不甘心,南野已走到我面前来,微微皱着眉,“明明已经提醒过你了,为什么还是——”

他话没说完,脸色突然一沉,手一扬,蔷薇鞭再度出手,刷的直甩向我的左后方。

我扭过头,正看到一只小一点的长得像只蝙蝠的虚在惨叫声里消失。

为什么还有?而且还不只一只。大概刚刚也是被那只恐龙状的灵压压制住了,这时那只一死,小一点的就开始冒头了。这里那里,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一个个盯着我们,蠢蠢欲动。

南野四下扫了一圈,声音也沉下来,“这是什么?为什么学校里会有这样的怪物?还有这么多?”

按理说,学生们供奉高里,引来一堆灵,然后聚集了一堆除灵师,这些灵和有灵力的人引来虚也算正常,但是——这个数量到底是什么回事啊?

之前教室里的灵也是,这种东西,应该不至于会批量生产吧?

南野去将林抱了过来,并招呼园子和小兰他们聚在一起。园子惊恐的大叫,“啊,这种气氛好可怕,到底怎么回事啊?到底发生了什么?南野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们到底看到了什么?没有人要跟我们解释一下吗?”

小兰虽然抱着柯南在发抖,这时却一句话也没说。柯南皱着眉,却很坚定的说:“放心吧,一定会没事的。”

真不知他那份自信是从哪里来的,连专业的除灵师都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了,藏马虽然够强大,但是,敌人的数量这么多,他大概也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吧,只要有一点点闪失,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这样想着,我伸手摸上颈间的玉如意,却犹豫了一下。我似乎没试过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用这个两次,而且,万一它又给出什么挥一下就让我体力透支的东西的话,情况岂不是会变得更危险?

这种担心让我松了手,转而向面堂借了他的刀。虽然不知普通的刀能不能砍到虚,但还是先用这个试下好了,实在不行再用如意吧。

南野扫了我一眼,道:“集中精力,感觉你体内灵力的波动。”

“我体内有那种东西吗?”我虽然忍不住嘟咙了一句,但还是照做了。

“将它想像成一种气流或者水流,感觉它流动的方向,并试一下引导它。”南野并不理会我的牢骚,继续道。

嗯,相当于传说中那些内功心法的气沉丹田然后沿任督二脉行走么?

这时虚们已逼近了,南野一面用蔷薇鞭攻击靠近的虚,一面继续道:“将那把剑想像成你身体的一部分,让灵力流过去,粘附在上面。”

如果说所谓的控制灵力可以像学气功一样,我还可以理解,但是让它附着在一件物品上面?我怎么可能做得到?就算是武侠里有飞花摘叶就可伤人的高手,那也只是用内力将花啊叶啊弹出,并不可能把内力输入这片叶子吧?我有点泄气,正待再发牢骚,却一眼瞥见那把刀上似乎有一层淡淡的红光在流动。

不会吧?

难道我做到了?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

就因为南野那几句话?

怎么可能嘛?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欧阳!”

南野的叫声令我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只见一只虚张着大嘴已扑到我眼前,慌忙之中,也顾不得再想这刀是不是灌注了灵力,能不能砍到虚,只本能的凭着肢体反应跃起,还击。

刀锋劈中虚的额头,白色的面具裂开一条缝隙,但是显然并没有危及它的生命。“可恶。”虚大叫了一声,大力甩动自己的头,将本来卡在它的面具里的刀,连同握刀的我,一并甩了出去。

我在空中翻了个身,勉强平安落地,却滑出老远,而另一只虚却正在我滑行的终点等着我。我只来得及回转身体,抬起手,用刀架住它咬下来的嘴。

单凭力气,我完全不是这只虚的对手。如果能空出一只手或者一条腿来,攻击它的什么要害,说不定还能有几分机会,但是我半跪在地上,双手举着刀,勉强撑住不让它咬下来已很艰难了,更不用说即使我能抽出手来反击,也只能打到它那坚硬的面具,只怕到时痛的还是我自己。

这时半空里突然一声惊雷,一道闪电劈下,亮光令我忍不住眯起眼。

就在那亮光里,听到一声惨叫,然后我身上所承受的压力突然就消失了。我一个踉跄,几乎要跌倒。

有人伸出手来扶住我。

修长纤细白皙的手,它的主人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白衣银发,细长眉眼,薄薄的唇微微向上扬,声音柔若春水。

“好像,很久不见了呢,想我么?”

谁保护谁?

“想我么?”

那少年模样的妖狐微微眯着一双碧清的眼,看着我笑。

我怔在那里,微微张着嘴,看向他。在那样的笑容里突然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狐狸笑着,凑过来,将头搁在我右肩上,向我颈上轻轻的吹气,声音很雀跃,“想过的吧?我知道你想过的。”

我感觉声音在自己喉咙里辗转多次,最终还是叫出来,“阿天…”

他伸手抱住我,甜甜应了声,“哎。”

现在是“哎”的时候吗?

我一面想从他手臂里挣出来,一面指着他身后扑过来的几只虚大叫,“喂喂~松手啊,它们要扑上来了啊——”

蔷薇鞭不知从哪里甩过来,“唰唰”几声就解决了距我们最近的一只虚。南野的声音远远传来,“过一会再叙旧如何?”

阿天抬起头来,向他扬了扬手,“谢啦。”

南野收回鞭子,也只微微扬了扬手,便专心对付另外的虚。

这两只妖狐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我斜了他们一眼,捡起了那把刀,正要像刚才那样集中精神凝聚灵力的时候,阿天伸手覆上我的手,轻轻道:“你还真是一点都不信任我呢。这次,就让你看看我到底能做什么吧。你只要看就好了。”

这和我信不信任他又有什么关系?我皱了眉,抬起眼来,只见阿天正色站在那里,结了个手诀,口中念念有词。

有气流自他脚下升起,衣袂在风中猎猎舞动,他一头长长的银发亦随风飘动,青色的火焰随着他念的咒语出现,在空中凝聚旋转,化做一条青色的火龙,盘旋在阿天周围。映着这时的月光,阿天的脸焕发着一种异样的光彩,看来妖邪而美丽。

我不由怔在那里。

阿天伸手向对面的虚一指,轻叱了一声。那火龙立刻张牙舞爪呼啸着冲出。虚们惊慌失措的四下逃窜,却快不过那条火龙,甚至看不清它是用抓的还是用咬的,就听见虚们连连惨叫,一个个消失了。

形势根本就是一边倒,称之为单方面的屠杀都不为过。

那条火龙在学校里游走了一圈,连虚带灵,清扫了个干净,然后消失了。

阿天转过身来看着我,笑眯眯的,“帅么?”

“帅。”我点头,诚心的赞美。

在用过这样的法术之后,这只狐狸看起来居然还是气定神闲一点都不费力的样子,他到底强大到什么程度?

“那么,”阿天凑过来,牵起我的手,柔声问,“有没有奖励?”

有一种又酥又麻的热量从手心里传上来,涟漪般在四肢百骸间泛漾开。我想,我又一次被这狐狸媚惑了。

于是我问:“你想要什么?”

狐狸微微偏起头,碧清清的眼看着我,轻轻笑了笑,凑到我耳边来,他呼吸间温热而湿濡的气息令我禁不住绷紧了背,但是,他还没开口,先听到那边南野重重的咳嗽了两声。

我扭过头,见南野看向天空,皱了眉,“又来了。”

果然,暗蓝的夜空就好像什么溶液的表面,有一只虚正慢慢从那里分离出来。先是带着白色面具的头,然后是长长的脖子,躯体,四肢…

就在它正要完全从空中脱离的时候,有一支蓝色的光箭划过天幕,正中它的眉心。一道光闪过,这只虚化作无数碎片,消失在夜色里。

我看向那光箭的来处。

有个少年正站在对面的屋顶。白衣黑裤,右手握着一张由灵气聚成的散发着蓝色光芒的弓,左手还保持着刚射了箭出去的姿势。相隔太远,看不清面目,只能看到月光照在他眼镜上的反光。

我又怔了一下,这个难不成是那个最后的灭却师?

今天晚上的意外也未免太多了一点。

“阿天。”我指着那边的屋顶,“带我过去。”

“好。”他应了声,搂着我的腰,飞到那边的屋顶。

那少年扭头看着我们,伸手推了一下眼镜,皱了眉,冷冷道:“你们是什么人?”

我吸了口气,走过去,伸手就给了他一拳。虽然我现在力气还没恢复,但这拳却是尽了全力打出去的,他还是被打得踉跄着退了几步才勉强站稳。脸上有一瞬间的惊诧,然后就将弓对准了我,左手拉出一支灵箭来,搭在上面,继续冷冷道:“你是什么人?想做什么?”

“什么人?”我哼了一声,“差点被你害死的人啊。”

“我?”

“你是石田雨龙吧?”

“是。”

“那就没错了。你讨厌死神也好,你和一护打赌也好,要分个胜负你们两个打一架不就行了吗?看你做的这是什么事?”我指着天空那些正在出现和已经出现的虚,对着他吼,“你知不知道你放出这种东西来,到底会有什么后果?会牵连多少人?”

“我…”他一时语塞,微微垂下头,又推了推眼镜,“我只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

我哼了一声,他抬起眼来,目光灼灼,“我惹出来的事情,我会负责的。城里的人们,由我来保护。”

我看着他已经在流血的左手,又哼了一声,“你能杀多少虚?你能保护几个人?现在只怕到处都是这种——”说到这里,我顿了一下。这种数量的话,只怕全城到处都是虚了,那么——

阿骜!老妈!

我后面的话也顾不上说了,转身揪住阿天,“麻烦你送我回家,快一点。”

“怎么了?”

问话的是随后跟过来的南野。

我连忙道:“我有点急事,先走一步,小兰他们就拜托了。”

他点点头,“嗯,交给我吧。”

阿天亦向他点点头,抱起我跃上半空。下一秒,已落在我家的客厅里。

没亮灯,没有人,一片死寂。

我只觉得瞬间掉进了冰窟,从头到脚,连血液带骨髓都已凉透了。

我握紧了拳,从阿天怀里挣出来,一面大叫“阿骜”一面四下寻找。

千万,千万,千万不能出事啊。

“冷静点。”阿天说。

这种时候,叫我怎么冷静啊?我没理他,向楼上跑去。

在楼梯口撞上一个人,那人被我撞得跌在地上,呻吟了一声。我楞在那里。他爬起来,“啪”的一声开了灯,揉着自己摔到的地方,皱了眉瞪着我,“你搞什么啊?半夜回来大喊大叫的,也不开灯——”

是阿骜。

毫发无伤的阿骜。

我站在那里,看着他。从头发,到脸,到颈,到肩,到腰,到手,到脚,再回到头发,脸,颈,肩,腰…看完一次又一次…

直到视线变得模糊。

一时间太多情绪涌上来,我伸手抱住他,“阿骜。”

他好像吓了一大跳,有一点手足无措的僵在那里,“喂,姐姐,你——”

我伏在他肩上,感觉有微热的液体从自己眼眶里不断涌出,浸湿了他的衣服。

我在哭?

为什么会哭?

为什么害怕失去阿骜的感觉,比自己在生死存亡的时候更加的激烈?

为什么?

“喂,桀,你…”阿骜抓住我的肩,将我推开了一点,看着我。神色一时间复杂起来,很久才轻轻问,“为什么哭了?”

我…我不知道。

我擦了把眼泪,抽了抽鼻子,勉强笑了一下,“刚刚和园子他们在学校里试胆的时候被吓到了。”

“连你都被吓到了吗?”阿骜也笑了笑,扯了自己的衣袖印了印我的泪痕,“那可真是不得了呢。”

“是啊是啊,还好阿骜你没去。不然一定被吓得屁滚尿流啊。”我说,“老妈呢?”

“已经睡了。”

“唔,家里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吧?”

“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我又笑了笑,“那么,我去洗澡睡觉了。”

阿骜点了点头,“嗯。”

我拿了睡衣出来时,见他仍然站在那里。我洗了澡上来,他还站在那里没动。

“阿骜。”我推推他,“怎么了?”

他笑了一下,“没事。”

“那么去睡了,你也早点睡吧。”

“嗯,晚安。”

跟阿骜打完招呼,我回房才铺开被子坐到床上,就有个人从后面伸手抱住我,头搁在我肩窝里,“这就睡觉么?”

我侧着脸,看着那细长眉眼笑眯眯的妖狐,眨了眨眼,“还有什么事要做么?”

他往窗外撇撇唇,“不管那些了么?”

我跟着看过去,窗外是暗蓝的天空,近处有邻家的灯光,远一点有闪烁的星光,再远一点,还依稀能看到偶尔从天空一闪而过的蓝色光箭。

那家伙还在奋斗吧?

“谁捅的篓子就让谁自己去收拾吧。”我说,一面拍拍阿天的手,“我要睡了。”

我要承认,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很有正义感的人。我只想保护自己觉得重要的人就行了。何况这次的事情因为石田雨龙和黑崎一护而起,他们自然会解决。就算他们解决不了,后面也有死神们会收拾。用不到我吧。再者我在这边认识的朋友要么就是没有灵力虚们不感兴趣的人,要么就是像藏马那样强大到不需要我操心,或者像律那样本身就有强大守护者。我还是只管好自己家里人就好了。拯救世界之类的事情,就让月野兔他们去做吧。

而且,今天晚上这么一闹,我也是真的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