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淡青色的幽光,看起来居然有些神秘而诡异,空气中那道冰冷而肃杀的气息更是浓郁了起来!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冲上去杀了他!快点给我上!”

那右护法看着那些突然停下来的杀手,顿时有些恼怒了起来,大喝了一声,挥舞着手中的快刀便冲了上去,凌厉的刀刃绽放冷冷的寒光,呼啸而来的气息让人觉得心底都有些发毛起来。

七夜并不经常用剑,因为她不是剑客,她本人并不见得喜欢用剑这样的兵器,然而,这并不代表她的剑术不好,伽蓝十八式里面就有极为精妙凌厉的剑法,那可是顶尖的上乘武学。所以,她的剑一旦出鞘,便又会有很多的生灵陨落在她的剑下。

望着凶狠而饿狼一般扑上来的右护法,七夜居然淡淡一笑,眼底却是那融化不开的冰冷!

淡青色的幽光一闪,冰冷的剑花急促绽放,宛如乍然掠过冷空的流星,冰寒的剑气让周围降下了好几个温度,一股阴厉的杀气排山倒海的盖了下来!

顿时,那道冰冷的黑影与右护法发灰色的身影交错了起来,刀剑交击的声音划破了寂静的冷夜,激起的火花,可怕的杀招看得旁边的黑衣人眼底都浮现出了些许的惊恐!

“你们一起上吧!”

沙哑的低沉声落下,衣袖中的小飞刀再次出手,而这时,天蝎子手中的勾魂勾也再次朝七夜逼了过去。

七夜见状,心底一沉,乍然收回了弑月,左掌对着又继续扑上来右护法猛地就呼出了一掌,然后那身姿一转,往旁边的树上跃了去,停在一根伸出的树枝上!

那动作一气呵成。

右护法哪里能敌得过七夜那一掌,那身子猛地往对面的大树上撞了去,一阵巨响之后,便听到骨头折断的声音响起,那棵大树也猛地震动了起来,树叶顿时剧烈的飘落了下来。

“好快的身法!很不错!哈哈!就让本座来会会你!你们都退开!”

那天蝎子顿时大笑了几声,阴冷的笑声刚刚收歇,只见他那大紫红袍顿时剧烈的飘动了起来,飘落的树叶中,他手中的暗夜勾魂勾顿时一闪,快如闪电一般的朝七夜进攻,招招都是那阴毒狠辣的杀招,每一招之中都是带着一股阴冷狡诈的煞气,凌厉阴狠无比!

果然是西域苗疆的人,所使的武功大多都是为那种阴狠毒辣的!

七夜不慌不忙的提着弑月迎击而上,在天蝎子一连攻击的几十招之中,七夜每一次都是有惊无险的化解了,淡青色的幽光凌厉的冲天而起,与那暗夜勾魂勾的银光交织在一起,那两道幽光所到之处,纵横飞舞的落叶顷刻之间都化作了粉末,揉碎在苍凉的冷风之中。

一瞬间,冰冷的剑尖对上了绽放着银芒的弯钩——

四道异常冰冷的视线在空中交错,迸射出了一道冰冷的火花!

天蝎子那黑眸之中突然燃起了一片炽热的火花,抓着勾魂勾的右掌顿时用力,瞬间,那弯钩已然避过了七夜的剑尖,没入了七夜的肩头,然而,七夜霎那间却是反应足够快,迅速的抬手抓住了那勾魂勾,然而却已经有些迟了——

一道殷红的血液顺着那银钩微微滴落了下来,腥红的鲜血在溶溶的月光之下,居然显得无限的妖冶瑰丽!

看到七夜被刺中,那天蝎子顿时笑了起来,笑容是异常的妖娆却是令人看了不禁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天蝎子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沉寂下去,顿时又一阵用力,对着那勾魂勾又是一掌,冲了上去,七夜被迫急退好几步,背后撞上了那大树,才勉强停了下来,然而强大的掌风却震得那树叶剧烈的摇晃了起来,偏偏落叶纷纷往下落。

“刚刚不是还很嚣张吗?哼,本座要让你死,比碾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天蝎子不屑的望着眼前一语不发,甚至连吭一声都没有的七夜,阴骜的开口道。

然而,七夜却是很淡定震惊,微微低下头,望着自己那流着血的肩头,那沾着鲜血的暗夜勾魂勾在摇曳的火光之中居然显得分外的冰冷,继而,她才抬头望着眼前笑得一脸狰狞的天蝎子,冰瞳里居然微微浮起了些许淡漠的笑意,不咸不淡的声音仿佛来自于遥远的天际…

“是么…可惜了,这次,你估计错误…”

声音落下,顿时,天蝎子脸色骤然急变,下意识的往后退,然而,那已经太迟了!

一道带着灭顶的狂澜的掌风排山倒海的印了下来,天蝎子只感觉自己肩头传来了一道剧痛,‘咔擦’骨头碎裂声响起,他的身子顿时飞了起来,大紫红袍穿过了那飘飘的落叶,狠狠的往对面的大树上撞了去!

一道血剑立刻从他的口中喷了出来,他挣扎了几下,便浑身瘫软了下去,剧痛袭来,令他禁不住痛呼了一声,没有了再次站起来的力气。

七夜那一掌几乎是用了她十层的内力!这天蝎子这回是倒了大霉了!

冷漠的扫了天蝎子一眼,眸光一转,只见旁边不远处的右护法也正惊恐的望着她,她那冰瞳里又拂过一道冷笑,紧紧抓着那勾魂勾的素手微微一用力,便拔了出来,一滴滴的鲜血顺着那弯钩滴落了下来。

围在她周边的黑衣人看到这一幕,却是纷纷后退,眼里充满了惊恐!

手中的弑月微微举起,淡青色的幽光在冷月的光辉下显得分外的肃杀冰冷,闪闪的幽光,看得众黑衣人一阵惧怕,浑身都禁不住颤抖了起来!

七夜素手一挥,手中的勾魂勾便没入了那右护法的胳膊之中,伴随着他那一声惨叫声响起,淡青色的幽光一闪,空气中的血腥味徒然加重,惨叫声,闷哼声接连响起,只见那道黑色的残影飞快的穿梭在那些黑衣人之中,眨眼间,那些黑衣人便好像突然被施了咒语一般丝毫动弹不得。

七夜稳稳站在树下,微微抬手,淡青色的幽光往七夜的衣袖中隐了去,没入了那黑色的剑鞘之中。

顿时,那些黑衣人都倒了下去。

“今天我就废了你一条胳膊,回去告诉你们金楼主——暗楼,我迟早要毁掉!让他洗干净脖子给我等着!”

七夜漠然望着对面靠在树下奄奄一息,惊恐至极的望着她的右护法一眼,淡淡的落下这么一句,眨眼间将那些小飞刀都收了回去,然后便是突然转身离开。

夜更深了起来,明月还在高高的悬挂着,今夜的夜空很是干净,整片天际下宛如白昼一般,夜风也很是凉爽。

忍着肩头处传来的剧痛,七夜拖着一身的疲惫往前走了很远,这大荒林的,离军营离得也很远,染着一身浓郁的血腥味,七夜也觉得有些难受,索性就越过了荒林,沿着旁边的草丛走了去,好一会儿,才找到了一条浅浅小溪。

溪水很干净明澈,时而传来那泠泠彻彻的水声,旁边的草丛里时而传来动物那低吟浅唱的声音,更是让这个夜显得无比的静谧了起来。

七夜站在远处,沉默了好一下子,然后才来到了溪边,缓缓的蹲了下去,刚想朝水里伸手,突然,她就看到宁静的小溪里沉寂的那一轮满月,她清眸里的那淡淡的流光顿时凝滞住了,望着那轮明月,久久也没有动。

阵阵清爽的凉风袭来,溪水微微起伏了一下,那轮满月居然也跟着起伏摇曳的起来,借着那淡淡的月光,还可以看到倒映在溪水中的那斑驳的树影。

一道清冽的声音传来,一道淡淡的微红在水面上晕开来,七夜这才回过神来,收住了眼神,往自己的肩头望去,看到自己的肩头依然还沁着鲜血。

天蝎子的勾魂勾没有没入太深,然而,也算是稍微划破了皮,幸亏那弯钩上没有毒,不然铁定是要麻烦的。

七夜暗自叹了口气,这才缓缓的拉下了自己脸上那黑色的面巾,一张充满了疲惫的清丽的容颜面露了出来。

徐然伸手,稍稍洗了洗,清凉的溪水倒是让七夜昏沉的脑袋清醒了不少,脸上的疲惫感顿时淡下去几分,清眸里也慢慢的恢复了一片清明,她轻轻的掬起一捧水,正想洗把脸,然而就在这时,忽然间,小溪对面的荒林之中传来一阵清冷的马蹄声,伴随着一阵很欢快的‘吱吱’的叫声——

七夜顿时一怔,连忙停下了动作,清凉的眼神朝小溪的对面望了去,只见弥漫在那荒林的白色的雾霭之中竟然微微扬起了一阵粉尘,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一道熟悉的清幽的冷香也若有若无的夹在凉风中袭了过来,不一会儿,那白色的雾霭之中居然有一个玄色长袍男子策马而来。

溶溶的冷月之下,只见那男子正稳稳的控缰慢下了速度,他的肩头还趴着一只雪白色的小东西,另外还有一只巨大的黑鹰也跟在他的上方盘旋飞翔着。

男子一身绣着金边的玄色长袍,清俊如神的脸上是一片寂然的神色,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眼神也很是淡然,淡然得跟那一缕飘然而过的凉风似的。

然而,也就是这双淡然的黑眸,在看到小溪对面的七夜的时候,却突然跳跃出了一道淡淡的火花,转瞬即逝。

男子一直策马往前,直到来到溪边,他才停了下来…

抬头看清楚马上的人,七夜那星眸里的流光居然又是那么停滞了一下,好一会儿,她才收回了视线,淡然吸了口气,又低下头去,看到自己手心中的水都已经干了,这才又重新掬起另一捧水,一连洗了好几把脸,最后掬起那一捧往自己那清秀的脸上敷去的时候,她却突然停下了动作,将自己那张小脸埋进那双纤细的小手之中…

良久,也没有什么动作…

而对面的马上的男子也没有什么动作,俊脸上微微浮现出清冷的笑容,看着却似乎有些柔和,深沉如深夜的海洋一般的黑眸就是静静的望着对面双手捂着脸的七夜,久久也没有说上一句话。

倒是男子肩头上的小东西,时而望着小溪对面的七夜,又时而转头看了看男子,嘴里‘吱吱’的,也不知道再喊着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对面的马上的男子微微传来了一道隐约的叹息声,终于控缰缓缓的朝小溪的对面行来,高大的骏马涉水而来,缓缓的走了浅滩,搅碎了那一溪的明月,斑驳的树影也被它搅成了一片漆黑,清冽的溪水声响起…

七夜可以感觉到自己手背上也被飞溅上了几滴清凉的溪水。

没一会儿,那高大的骏马便徐然越过了浅浅的小溪,来到了七夜的身边,男人飞扬的衣角在空中划过了一个又一个美丽的弧度,熟悉清幽的冷香不再如刚才那般的飘渺虚无,这会儿倒是显得更是真实了。

男子在七夜身边便停了下来,望着依然没有动作的七夜,似乎又沉默了好一下子,那低沉清冷的嗓音才在凉风中响起——

“你还打算蹲到什么时候?”

男子那淡淡的眼神从小溪中那破碎的冷月上移开了,微微上移,然后,就停在七夜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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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冷月无声

男子那不咸不淡的声音飘落在夜风中,良久,久久没有动的七夜这才缓缓的垂下了那双素手,清秀的容颜上沾着那冷冷溪水,水光在泠泠的月光之下微微闪烁,看上去竟显得很是平静而飘忽。

“你怎么来了?”

七夜终于稍稍抬起头,望着自己旁边的坐在马背上的男子,星瞳清亮如天上闪烁的星辰,沁着淡淡凉光。

他就那么看进她的眼睛里,那骏马微微伸了伸腿,激起的水花浸湿了她的衣襟,然后他的目光便落在七夜那还沁着鲜血的瘦弱肩头上。

“我为什么不能来?”

他反问了一句,这才淡淡的移开了视线,抬起头,往那遥远的天际望了去,看到萦挂在夜空中的那轮满月的时候,他突然沉寂了下去,好一会儿,他才往那更遥远的天幕望去,竟是久久没有说话。

七夜定定的看了他好久,这才顺着他的目光望了去,只见很遥远的天际外,竟有几颗闪耀至极的星星在闪烁着,她回过头,又看了看他,清眸里竟然流过了一道清冷而复杂的凉光,好一会儿,她才徐然站起身,突然转身往岸边走了去…

见到七夜转身离开,男子便也回过了神,看着七夜那清瘦纤细的身子渐渐的消失在淡淡的雾霭之中,终于也策马缓缓跟了上去。

七夜沿着小溪往前走了好一下,才在前方看到了几棵巨大的琼花树,此时,琼花正香满枝头,大朵大朵的琼花怒放着,片片洁白的,粉色的花瓣飘零如雨,地上都铺满了一层柔软的花瓣,不远处的小溪里也落入了许多花瓣,顺着溪流悠悠的往下流了去。

七夜惊讶的望着眼前的絮絮飘飞的花瓣,没想到在这边境竟然也能看到这么美丽的琼花树,愣了好一下子,怪不得刚刚在溪水里发现了这些漂漂美美的花瓣!

缓缓走了过去,靠着琼花树坐了下来,一手拿出了衣袖中的弑月往旁边放了去,然后才抬着目光望着披着淡淡的雾霭策马跟来的男子。

“时下战乱四起,陛下应该呆在皇城。”

七夜淡淡的开口道,沙哑的声音里揉着一股难以捉摸的平静。

北璃赤在七夜面前几丈开外便停了下来,看了七夜好一会儿,才翻身下了马,小七也‘吱吱’了几声,从他的身上跳了下来,看了看七夜,再看看北璃赤,然后干脆往溪边跑了去,约莫着是洗澡去了…

北璃赤走到树下,随手捡起了地上的几颗石子,往琼花树上一弹,几根干枯的树枝便应声落了下来。

夜间的气候自然是有些苍冷的,七夜才刚刚坐下来,便感觉到身后微微传来一阵凉意,忍不住轻咳了几声,看着正在生火的北璃赤。

“久别重逢,你倒是连一声幸会也不会讲,七夜。”

‘噼里啪啦’的火苗燃烧的声音响起,北璃赤终于抬起头,沉寂的目光穿过那炽热燃烧中的火花,看了七夜一眼,才徐徐侧过身去,从马鞍上取下了一个用油纸包好的东西还有一个水袋。

听到这话,七夜竟是挑了挑眉,清冷的容颜上倒是微微掠过了一道浅月般淡淡的笑意,竟是对着北璃赤微微抱拳,“幸会了,赤帝陛下!”

闻言,北璃赤那俊美如神祗般的脸上一怔,蓦然偏过头,望着七夜,脸上竟然也勾出了一道清冷如凉月一般的笑容,缓缓朝七夜走了过去,在她的身旁坐了下来,将手中的东西往她面前一抛,语气依然平静,淡淡道,“你是朕的皇妃。”

没有理会他突如其来的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七夜伸手接住了北璃赤丢过来的东西,刚刚碰到那东西,手心感觉到了一阵微热,麻利的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只香喷喷的肥美的脆皮黄金鸡,诱人的香气扑鼻而来,原本就感觉到十分的饥饿的七夜顿时更是感觉饿得发慌。

愣了一下,然后又抓过水袋,拔开塞头微微一闻,果然,一道清冽的酒香便扑鼻而来,正是七夜所喜爱的梨花酿!

七夜毫不犹豫的灌了一口梨花酿,一手撕了一只鸡腿便啃了起来,而她身边的北璃赤则是看了她几眼,然后便收回了眼神,望向遥远的天际外…

不知道过了多久,边上突然传来了七夜那平淡的声音。

望着夜空沉默了许久的北璃赤这才收住目光,朝七夜望了过来,看到七夜跟前的火堆边扔了一堆的鸡骨头,清俊的脸上浮出了缓和,又看了看七夜肩头的伤口,这才淡然道,“我不放心。你先处理你的伤口。”

落下这么一句,只见他又往自己那宽大的衣袖中伸手,然而这时候,七夜却开口了,“皮外伤,没毒,无大碍,血已经止住。”

她刚刚随手处理了一下,感觉好了很多。

闻言,北璃赤又看了她那伤口好一下子,终于才收住了动作。

“难得陛下不放心,这次大地动恐怕确实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吧?”

七夜将水袋往旁边放了去,靠着身后的琼花树微微躺了下来,沉默了一下,没听到北璃赤的声音,这才继续道,“我调查过那些匪徒的信息,恐怕这不是一批简单的匪徒。种种迹象表明,他们是有组织的一批神秘人士。如果我所料不错,他们或许很早就能够预测出这次的大地动,借这次的大地动爆发的瘟疫,派出这些所谓的匪徒驱赶受灾的居民,让瘟疫蔓延加速,范围扩大,将荆州城变成一座死城,然后他们便可以伺机夺取荆州,眺望大夏边境重城朔北城,陛下以为呢?”

七夜眼底浮起了一道精锐的流光,淡淡的陈诉道。

然而,七夜此话一落,旁边的北璃赤却突然冷笑了起来,又微微仰起头,往对面的夜空望了去,七夜这时候才发现,他眼神望着的方向,正是西北的方向,那里,好像正是那什么大草原库克部落的方向。

“你是从哪里判断出的这些消息?”

北璃赤问道。

“自然是猜的,其实陛下心里早就明白,不然也不会调遣五万精锐前往荆州,如此,倒是我多此一举罢了。”

七夜应了一声,深深的望了北璃赤一眼,淡淡笑了笑,一手执起了身旁的弑月,横在胸前,缓缓的拔出剑身,一道淡青色的幽光顿时倾泻了出来。

“不过,为了答谢陛下的赠剑,我自当也有所表示。”

“自以为是的女人!”

七夜的声音才刚刚落下去,边上突然传来了北璃赤那低沉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不对劲,七夜转过头一看,才发现他此刻神色有些阴沉。

“你以为朕星夜兼程来到这荆州,便只是因为这大地动之事?”

北璃赤目光沉了下去,黑眸里有极为复杂的暗芒一闪而过,看着七夜好一会儿,终于又平静了下来。

“不然陛下还为何事而来?”

七夜眼底居然浮起了些许的疑惑,淡淡的望着北璃赤,然而脸上却浮起了一道冷笑。

“七夜,你是朕的皇妃…”

北璃赤淡淡道,深不见底的眼神竟是有些怅然的望了七夜一眼,“你若是想真正展翅高飞,你只能从这里开始,从北疆开始!你以为我这般煞费苦心仅仅是为了我自己?”

“你不知道我会来边境?”

听到这话,七夜心底没由来的沉了一下,思量了好一下子,才回答道。

“半个月之前,我就在朔北城,除非你认为我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这绝对是北璃赤第一次跟别人解释,而且对象还是一个让他有些素手无策的女人。

他在生气。

手里捏着的那根树枝顷刻之间已经化为了粉末,正缓缓的从他的手心里流出。

差点以为他这人没有喜怒哀乐了,如今竟然还能破天荒的看到他生气的样子,不知怎么的,七夜此刻心底却稍稍缓和了一下。

“那批匪徒其实你是知道他们的底细的吧?”

沉寂了一下,七夜才微微缓和了一下语气,开口问道,“如果半个月之前你就在朔北城,那么你现在一定已经摸清楚了他们的底细。”

七夜抬起眼帘定定的望着北璃赤那变幻莫测的黑眸。

“也是近几日才查清楚,他们现在就在黑风城附近。”

北璃赤说着,一边扬了扬手,手中的粉末顿时飘散在凉风之中,只见他提步往小溪边走了去。

“东方明宇或许也在那里。”

他在岸边停下了脚步,突然又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闻言,七夜顿时一怔,眼睛里的流光微微一亮,抬着视线静静的盯着他那高大挺拔的背影。

“朕不曾动过监视你的念头,你应该知道朕向来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也应该知道,你和他们不一样,即便为了你口中所谓的约定,那也不一样。”

北璃赤冷冷落下了这么一句,高深莫测的眼睛却望了站在火边的七夜一眼,转瞬间,那沉寂的眼神又淹没在那清凉的溪水之中。

七夜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生气,但是她知道,约莫着是她说错了什么话,可能是在生气她对他的怀疑。

她的视线越过燃烧得正旺盛的火苗,冰冷的红唇微微轻启,似乎想说些什么,然而,到底也没有问出口。

沉吟了良久,七夜才缓缓的走了上去。

“想不到这边境也有这样美好的月色。”

七夜掸了掸落在自己肩头的琼花花瓣,眼睛却是看着小溪里的那一轮明月,凉风不断,站在他身边,倒是能够很清楚的闻到他身上的那股清淡的气息。

“天上就一轮明月,到哪里不都一样?不一样的只是心情和周围的景色罢了。”

北璃赤望着水面上那随着溪水往下流动的星星点点飘落的琼花花瓣,低沉的声音里似乎有些叹息的意味。

听到这话,七夜怔了一下,突然缓缓的侧过头去看他,然而,只见旁边那倚风而立男子神色没有之前的冷淡,这会儿倒是多出了几分的宁静而淡然,自然也有那遗世独立的清冷优雅。

四周都是静悄悄的一片,草丛里倒是时而传来动物那‘悉悉索索’的叫声,时而有点点的小小的幽光在小溪对面的草丛里飞舞着,泠泠彻彻的溪水声更是让这寂夜显得宁谧非常。

“听说逸王马上就要占领辽州了,陛下是打算一鼓作气直接拿下大宋国吗?”

七夜前几日隐约从南宫腾云口中得知,在泗州方面,大夏借兵大齐国为剿灭大齐国叛党为名,将大齐国的太子齐子勒护送回大齐的京城,事成之后,撤兵回泗州的时候,经过宋齐边境的聊山一带,大军突然越过宋齐边境,进入大宋腹地,突然袭击大宋国的重城辽州,现在逸王北凌逸应该差不多可以占领辽州了,接下来应该还有进一步的动作。

“兵力太过于分散,陛下还应该多加小心才是,对大夏虎视眈眈的人也不少,就像这次大地动一样。”

“朕自是有打算。”

耳边飘来了他那平淡的声音,“时逢乱世,你我亦是身不由己。英雄儿女,策马扬鞭,刀剑恩仇,快意江湖。将才臣子,征战天下,尔虞我诈,朝堂纷争。该占的,朕可都占了。”

说着,北璃赤突然缓缓的伸出衣袖下那一双白皙修长的手,那根本就好像贵族公子一般的手。

“你说,朕这双手上到底沾了多少的鲜血?七夜,朕若是不动手,不占据主动权,他日遭殃的,便是我大夏的百姓。”

北璃赤低头的望着自己那双手,淡淡笑道。

七夜深深的看着他,没有错过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那抹浅淡的沉郁,然而,她却没有说话,又低下头,朝小溪里的那一轮满月望了去。

“朕做了那么多年的质子,自是极不喜欢这受制于人的滋味。”

听到这里,七夜才想起来,这男人似乎打小就被送去西楚做了质子。而当时的西楚,好像是大中原两大强国之一,另一个超级强国,便是金盛皇朝。

质子的生活…

兴许,别人不理解这样的生活,但是七夜却是极为的理解,不管是之前的007还是之前的七夜。

“我没有任何责怪你的意思,要是我,我也会这么做。”

良久,七夜才徐然抬起头,定定的看着北璃赤,清冷的语气很是肯定。

这话落下,北璃赤一怔,将那视线从遥远的天际外收了回来,黑眸里沉寂着淡淡的幽光,低着头,也静静的望着七夜,看到她脸上那一抹坚定,他却突然轻轻的笑了起来,笑声很是愉悦,揉碎在凉风之中,零星如雨的花瓣一片接着一片落在两人的肩头上。

他伸手轻轻捻起了站在七夜那略显凌乱的秀发间的一片琼花瓣,若有所思的望着那洁白的花瓣,嘴角上扬的弧度却稍稍加大了,而七夜那清冷的目光却一直停在他的脸上,将他所有绽放的绚丽斑斓的笑容都尽收眼底。

七夜恍惚了一下,清浅如秋水般的眸光也落在他那修长的指尖上,心底隐隐约约觉得这男人似乎心底隐藏着许多的秘密,他不说,她自然也没有问。

“七夜,朕常常在想,真的,兴许早点遇见你,或者当初还在西楚的时候就能遇见你,朕便不会坚持得如此的艰难。不过,现在遇见,也不算太迟。”

北璃赤说着,便将那片花瓣轻轻的握在手心里,然而漆黑沉淀着千万星辰的眼眸却是望着七夜那张淡漠如风的小脸。

闻言,七夜心底微微一跳,倒是有些不自在的别开了眼睛,似乎,在她离开皇城之前的那个夜晚,他好像也说过这样的话…

凉风轻悠悠的拂过,水中的明月在微微荡漾着,两人衣袂飘飘,站在这溪边,七夜这会儿竟也感觉有些寒冷,琼花瓣一片接着一片飘落而下,七夜看着自眼前飘过的那片花瓣,眸光随着那花瓣偏转,不期然,便又迎上他那沉寂如海的眸光中。

北璃赤注视了她好一下子,眼底居然浮起了些许迟疑的幽光,良久,正当七夜像收回眼神的时候,突然腰间一紧,不待她反应过来,纤细单薄的身躯已然被北璃赤纳入了那宽阔的怀中,清幽的冷香缓缓的从鼻间流过,七夜那身子顿时一僵,下意识的想反抗,然而,当感觉到那股淡淡的暖意透过胸口传来,她却忽然有些恍惚了起来。

垂落在身侧的素手也被那只修长的大手轻轻的抓在手中,七夜执着弑月的右手僵硬了一下,微微停在他身后半空中良久,然后才徐徐收紧。

“陪朕将这边的事情解决之后,再离开?”

耳边突然传来他那平淡的声音,夹着一些若有若无的低柔。

听到他这语气,七夜一怔,连忙从他怀里抬起头,却…

“不会太久。”

北璃赤补充道。

七夜垂下眼帘,想了想,才默默的点了点头。

沉静皎洁渐渐西沉的月光之下,黎明时分的淡淡薄雾之中响起了一阵轻快的马蹄声,李峰的凉风之中多出了几分令人沉醉的冷香。

正在军营里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连御医都素手无策的南宫驾雾,南宫腾云着急得满头大汗,英俊的脸上尽是那担心不安的神色。

突然,这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道惊喜至极的声音——

‘东方兄弟回来了!东方兄弟回来了!’

紧接着,便是那批将士们惊喜的欢呼声!

原来,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七夜解决了瘟疫之事,对待将士也是十分的体贴有礼,没几天的时间,七夜便赢得了众将士的刮目相看,威信自然是很高的。更何况他们还从其他将士的口中知道这东方兄弟为了救他们的两位将军,硬是一个人拦下了那些杀手,当下心底自然是佩服得不行!

皇妃殿下回来了?

南宫腾云一听到这消息,顿时眼前一亮,眼底的担心稍稍淡下去了几分,又看了床上昏迷不醒的南宫驾雾一眼,终于转身,大步的往营帐外面走了去。

刚刚走出军营,便看到军营门口的两排将士已经纷纷整齐的让开,让出一条路来,而南宫腾云站在军营门口往前方一看,只见前方那淡淡的晨雾之中,一匹高大的骏马正朝营门口疾驰而来——

马背上坐着的…

却是两个人!

那批骏马一直疾驰到离军营门口将近几十丈的距离才缓缓的停了下来。

南宫腾云连忙迎了上去,而这时候,马背上的两人也利落的下了马。

“东方兄弟,谢天谢地,你终于回来了!”

南宫腾云一看清楚走在前面的七夜,顿时脸上拂过了一道狂喜,顾不上什么便迎了上来,然而,这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阵轻咳声,南宫腾云这才循声望了过去——

当他看清楚同样是一身黑色斗篷装扮的男子的时候,顿时眸光一沉,脸上拂过了一道震惊,正想跪下去的时候,北璃赤却先一步拦住了他的动作。

“进去说话。”

淡然在他耳边落下这么一句,南宫腾云才收住了动作,连忙将两人引了进去。

几人很快便进入了营帐之中,南宫腾云连忙让士兵严密把守,不让任何人靠近他的大营。

“末将见过陛下,皇妃殿下,陛下万岁万岁,皇妃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进入营帐之中,南宫腾云立马单膝朝二人跪了下去。

“爱卿免礼平身。”

北璃赤衣袖一挥,便让南宫腾云起身,看了看七夜,才问道,“小雾怎么样了?”

小雾?

七夜听到这称呼便挑了挑眉,这才想起来,这南宫腾云跟南宫驾雾可是太皇太后南宫柔那边的人,按理说来,这北璃赤还算是这南宫兄妹二人的表哥。

而刚刚在回来的路上,七夜已经轻描淡写的跟北璃赤讲了一些今晚的事情,所以北璃赤便大体上知道了今晚发生的事。

“有劳陛下挂念,雾儿身受重伤,连御医都束手无策,现在还在昏迷之中。”

南宫腾云抱拳很是感激道。

闻言,北璃赤顿时皱起了眉头,这才便忙转过身,朝里面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女子望了去。

而,就在两人对话的时候,七夜已经来到了床边,一手拉起了南宫驾雾的手,专注的为她诊脉。

“雾儿如何?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殿下?”

见到七夜将素手收了回去,也是那么秀眉轻蹙的样子,南宫腾云心底更是有些焦虑不安了起来。

“这天蝎子的西域邪功果然厉害。倒是能治,但是有些麻烦,需要几味珍贵的药材,这里没有,可能得去荆州城里才能拿到。”

“末将即刻就让人去拿药!”南宫腾云连忙开口道。

七夜沉吟了一下,望着南宫驾雾那苍白的脸色许久,才回过头,抬起了目光望着南宫腾云,“好,我现在就给她开方子,你派人去把药抓回来。我先给她施针,你先给她准备简单的药浴。”

“是,有劳皇妃殿下了!”

南宫腾云落下这么一句,眼底却是充满了感激。

七夜缓缓的起身,走到案前利落的将药方子写了下来,然后交给了南宫腾云。

而北璃赤却是站在案前,正专注的观察着整个荆州城的地图,等七夜给南宫驾雾施完针的时候,他早就没了人影。

施完针没多久,这南宫腾云便准备好了药浴。

“皇妃殿下,这…能不能麻烦您帮雾儿换一身衣裳,末将…”

南宫腾云有些为难的望着浑身已经被汗水湿透的南宫驾雾,迟疑了好一下子,才转过头望向正在收拾银针布卷的七夜,呐呐的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