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什么地方?

七夜打量了周围一眼,发现自己对这个房间很是陌生!不是她的房间!

然而,不待她坐稳,浑身郁结的酸痛感便袭了过来,一连好几天一动不动的躺在床榻上,换谁都受不了!

七夜深深的吸了口气,猛地一手抓住旁边的支起纱帐的落地铜杆,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子,摇了摇头,将脑袋里的胀痛感甩开了,思量了一下,顿时,那天的记忆便疯狂的涌入了她的脑袋中。

她只记得当时她中了毒,当发现之后,北璃赤迅速的点住了她的几处大穴,然后她便没有了知觉。不过倒是隐约有些印象好像后面是北璃赤给自己运功疗毒了吧?

那天毒子还真是有些本事的,这毒居然连她都没有察觉出来,刚刚开始也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异样的。

想到这里,七夜才吸了口气,素手一伸,连忙抬起自己的手腕,自己把了把脉,这才发现身上的毒已经解了,而且连残余的毒素也被排除尽了,而且自己的体内还多出了一道极为浑厚却很是温润的真气,这股真气七夜自然是极为的熟悉的,正是那北璃赤的真气!

一阵清风徐来,突然感觉到脸上一阵凉爽,抬头一看,却发现对面的纱窗都没有关上,而风中还夹着那凉凉的笛声。

想了想,七夜终于还是往窗口走了去,推开那半掩着的窗口,顿时一阵凉风夹着莫名的冷香便扑鼻而来,而那道笛声也稍微清晰了一些…

回廊外夜色清凉似水,星光沁着淡淡的光华,清风很是惬意。

七夜跟着那笛声缓缓往前走了去,没一会儿便在房外的边上的水榭里看到那个凭栏而立的一身玄锦袍的男子,自然,男子手中正执着一支淡青色的长笛吹着。

那笛声竟泠泠彻彻的,听着总有一种苍凉的感觉不停的往胸口蔓延而去,突然想起了那天晚上他弹着琴的样子…

凉风卷起的衣袍不断的拂过那冰凉的栏杆,看着这背影,七夜竟觉得有些孤寂的感觉,一如她自己。

站在阶梯下好久,七夜也没有往前迈一步。

清冷的笛声缓缓的收歇了,七夜这时候倒也回过神来,望着那孤寂的背影,想了想,终于也提着脚步走了上去。

“这里是风口,你若是不把你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倒是让你属下操心了。”

七夜在北璃赤身边停下了脚步,徐然转过头,清浅不一的眼神淡然朝北璃赤手中望了去,果然看到他执着的那只淡青色的长笛。

北璃赤偏过头,沉寂的眼神稍稍打量了她一下,只见她一身黑色长袍,满头秀丽的长发披肩散下,长长的,盖过了那纤细的腰身。借着那微暗的灯光看着,发现她清秀的脸上略微还残留着些许的苍白,没有了往日的那般冷漠疏离,这会儿倒是多出了几分清雅的味道来。

看到她没事,北璃赤眼底似乎闪过了一道幽光,转瞬即逝,将手中的长笛一收,波澜无惊的脸上勾出了一道淡笑,“醒了。”

七夜点了点头,顷刻之间便收回了目光,仰起头,望着那遥远的天幕,淡淡的声音随风飘来,“我睡了多久?”

“四天,月影他们都担心得很。”

他低沉的回道。

四天?

这一觉还真是够久的,七夜在心底无奈的冷笑了几声,看来以后还是要多加小心,不然下一次她可就没有那么好运了,虽然这毒她也能解,但是想来肯定也是元气大伤的。

“麻烦你们了,又欠你一个人情。”

沉寂了一下,七夜才徐然吐出这么一句,似乎,她已经欠下他很多个人情了!

而他听到她这话,却是微微一怔,没有答话。

“适才陛下所吹的曲子是何首曲子?听起来感觉挺不错。”

七夜忽然察觉到旁边的男人似乎有些不太高兴,这才低声问道。

北璃赤并没有回答七夜的问题,只是偏过头,低下眸光深深的望着七夜那淡漠的容颜,好一下子,他手中的长笛才微微一扬,刚刚那清冷的笛声便又再次传来,这清冷的笛声在这样的静谧的凉夜里倒是显得分外的清晰。

他很动听,音调很是清冷而纯净,仿佛来自遥远天阶似的,七夜静静听着竟也能入迷。她忽然就想起她第一次听他弹奏的琴,在深宫的那片火红的枫林里…

“你身上的余毒虽然已经除清,但朕在你体内的真气你还是尽快化解去,免得真气混乱,此毒毒性太强,朕只能强行逼出稍微处理不好,便极有可能留下后患。”

就在七夜听得出神的时候,北璃赤突然间收住了笛子,低沉的声音微含着一丝关切。

“七夜多谢陛下。”

她很是客气的回答,声音里带着一丝感激,而却是让北璃赤感到不舒坦的客气与感激。

“要真想谢朕,以后就多冲上去几次,朕自然也会感激你。”

思量了一下,他那深眸里突然浮起一道冷冽,脸色顿时变得有难看了起来,一口凉气吸进去,竟忍不住轻咳了几声。

闻言,七夜也隐约闻出些许不太对劲的气息,偏过头看了他几眼,然后便是低下眼帘,沉默。

“朕自能躲开那短剑。”

好一会儿,北璃赤才不冷不热的开口道。

而七夜把这话听在耳中,心底可真不是滋味了,当下那苍白的小脸一寒,清眸里掠过一道森冷,语气也是冷冷的,“如此说,陛下是怪我七夜多事了?”

说着,还很是倔强的仰起脑袋,冷漠的星瞳里凉光四溢,一瞬不瞬的盯着北璃赤,微风悠然而过,吹乱了一头披散而下的青丝。

她七夜什么时候就这么多管闲事了?以前别人拿着千万的酬金上门请她出手,她都没有答应,如今竟然还真就这么没事找事的管起别人的死活来了?

“陛下!陛下!南宫将军回来了!”

不等七夜回过神来,外面突然有人来报,紧接着便听到了一个健稳的脚步声!

“末将见过陛下,见过璃夜郡主!见过皇妃殿下!”

南宫腾云一身银色轻甲大步的走了上前,朝北璃赤单膝跪了下去。

北璃赤这才转过身,而七夜也别过了眸光,冷冷的看向了遥远的星空。

北璃赤挥了挥衣袖,示意南宫腾云起身。

“谢过陛下!”

南宫腾云微微抱拳,这才起身,看到披散着一头秀丽长发的七夜,眼底微微闪过了一道惊艳,然而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陛下,黑风城已经安置妥当,雷成将军亲率十万大军驻守,库克守城的士兵不到五千,不战而降,没有发现库克汗王苏特尔,倒是擒住了他们的领军大将军哈雷日。末将已经将他押回荆州城,目前关押在荆州城地牢,请陛下发落!”

南宫腾云与北璃赤汇报情况。

“嗯,想办法从他口中套点有用的信息,让他死得有点价值。”

北璃赤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句。

“是!陛下!末将一定会让他把该交代都交代出来!这次让苏特尔漏网,下次末将一定要亲自擒住苏特尔!”

讲到这库克汗王苏特尔,南宫腾云眼底辨认不出迸射出了些许的寒光!借着这次边境大地动,这苏特尔不知道害死多少大夏的百姓,不仅仅连大夏的百姓,就连自己本国,库克的百姓也都惨遭毒手!一心策划夺取大夏重城荆州城,然后意在朔北城!幸亏陛下神机妙算,将计就计,硬是将这次的战局扭转了过来,花了很小的代价便攻占了库克重城黑风城!

想到这里,这南宫腾云便更是打心眼里佩服陛下了,陛下雄才伟略简直让他们深深的感到敬畏崇拜!

据说,连泗州那边的情况也是非常的乐观,逸王说不准已经攻下了大宋国边关重城辽州了!而且这次,这计谋也是陛下想出来的,由逸王殿下亲自布网,自己的爷爷南宫老将军领军,迎合潜伏挺进大宋国的那十万大军,攻占辽州!

善于抓住机会,陛下不可不谓不睿智精明!

而且,为了以防南疆暴乱,还将东方大元帅派去南疆,一来不仅可以遮人耳目,还可以防止出现临时不可控制的情况!而陛下本人自己,则是秘密派遣五万轻甲精兵,名为前往边境救灾,实则是已经做好了瓮中捉鳖的准备!

此等深谋远虑,足以让他们佩服敬仰!

“无妨,苏特尔若是能这么轻易的被擒住,他便也没有资格做一个大部落的汗王,就让他多活几天罢了。务必派人坚守好黑风城,控制了黑风城就等于控制了通往北疆的关卡。进出关卡的每个人都要仔细落实好身份,肃清城内的余党。”

北璃赤沉默了一下,便缓缓开口道,在七夜面前丝毫没有避讳。

“是,末将明白!”

“报!陛下!泗州方面有消息传来!”

南宫腾云的声音刚刚落下,一个急促的通报声便又传了过来!

声音落下,只见弄影正拿着一封信飞快的冲了进来,眨眼间便单膝跪倒了北璃赤的面前,双手举着那封信。

闻言,北璃赤那墨眉倒是微微一挑,望着弄影手上那封信好一会儿,终于才缓缓的接了过来,这下,弄影也才起身,退到了南宫腾云的身旁。

北璃赤慢慢的撕开信封,取出了里面的信展开…

然而,没一下子,南宫腾云便发现北璃赤那波澜无惊的脸色微微沉了下去,目光有些冷锐了起来。

“陛下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见到北璃赤脸色不好看,南宫腾云忍不住问了一句,想来应该是泗州那边可能遇到什么情况了!

听到南宫腾云的问话,北璃赤才缓缓的将眼神从信纸上移开,微微将那信揉成了一团,修长的大手微微一握,那封信瞬间便化为了一把细碎如沙的粉末。

“是不是逸王殿下那边有什么情况?”

弄影也微微感觉到不妙,也忍不住担心的望着北璃赤,心底稍稍有些不安了起来。

北璃赤一手扬掉了掌心中的粉末,深沉的俊脸上略微浮起了些许的肃杀之气,眼神冷锐如寒箭似的,看到这一幕,弄影等人心底更是感觉到很是不安。

“金盛皇朝不日将派兵支援大宋国,两国达成联盟,打算在宋金边境板城汇合,一起开拔直逼辽州,势必要从大夏手中夺回辽州,大华国伺机观望,蠢蠢欲动,极有可能也会加入宋金联军,或者突袭我大夏东北部。”

北璃赤淡淡道,这会儿,他那俊脸已然恢复了一片平静。

“什么?宋金联军!还有大华国!”

一听到这消息,南宫腾云顿时忍不住惊呼了一声,脸上立马染上了一道沉重,转过头望了望自己身旁的弄影,这时候却发现,弄影也是有些意外的望着他。

“这宋金怎么联合起来了?”

南宫腾云很是惊讶。

“哼,他们倒是不笨,还知道联合起来对抗,金盛的人不是傻瓜,我大夏若是夺取了大宋国,控制了河运,他们金盛便会陷入被动的状态。景帝不是没有脑子的人,他自然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弄影想了好一下,终于得出了这么一番结论。

闻言,南宫腾云顿时也是欣然点了点头,自然是觉得弄影说得很在理。

“可是现在我大夏时下已经处在非常动乱的时期,这战事一旦拉开就极有可能僵持很久,金盛可不弱,若是跟大宋国联合起来对付我大夏,我大夏恐怕…而且,那大华国还是虎视眈眈的,再有,南疆这边,西楚这边!难保他们不会在我们与金盛打拼的时候在我们背后捅了一刀!”

南宫腾云想了想,忍不住又开口道。

“只守不攻。辽州城跟黑风城现在已经到手,若朕所料不错,他们应该也是组成联军驻扎在辽州城附近的重城,防止我们再次进攻罢了。”

北璃赤倒是一身的淡定从容,冷峻的嘴角勾出了一抹淡淡的冷笑,丝毫没有将这些问题放在心里。

“交代下去,从现在开始,黑风城,荆州城,朔北城务必要保持各城之间的联络,形成三角之势,朕就在这北疆边境投放二十多万大军,靠着这易守难攻的地势,这边的防守应该不成问题。”

北璃赤交代道。

南宫腾云便又是应了一声。

互成掎角之势吗?

听到北璃赤这么说,一旁迟迟没有说话的七夜脑袋里顿时闪过了这荆州城,朔北城,还有黑风城的地理位置,这才发现,这三座城市相互之间相聚都不是很远,快马加鞭不到两天的路程,只要城与城之间配合默契,这北疆边境连一直苍蝇不给放进去也是很容易的事情!

目前,黑风城守军十万,荆州大营也大概有五六万的兵马,再加上朔北城那七八万的兵马,这三座重城这些兵马联合起来就有二十多万,而且这几座城池都是凭着地势易守难攻,所以自然不用担心这边的情况。

北璃赤这一招当真是走得妙!

一旦拿下这黑风城,大夏西北边境的缺口绝对是很牢靠的,几乎没有了什么后顾之忧,只要这三座城池配合好,便可以高枕无忧!

怪不得这男人会亲自来这北疆边境,想来定然就是下定了决心要拿下这黑风城了,黑风城拿下来,这北疆边境的压力小了很多,他也更放心的去筹划泗州那边的情况了!

“南宫腾云,朕限你两天之内将这边的事情处理好,随后前去泗州支援逸王。”

“弄影,你继续潜伏在北疆,日影月影明日随朕回帝都。”

弄影也抱拳应道,然后将人才退了下去。

水榭内顿时又剩下了北璃赤与七夜两人,微弱黯淡的亮光是来自遥远的天际外那淡淡的星光,栏杆外的水榭下那在湖面上微微摇曳的点点亮影,则是萦挂在回廊边上的灯笼的倒影。

水榭内光线很是暗淡,七夜双手轻轻的搭着跟前的栏杆,背对着北璃赤,也没有说话。

“你休息几日再前往黑风城吧,唐飞父子是朕的人,朕回头就修书一封让人给他们送过去,他们会告诉你东方明宇的情况。”

他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那纤细的背影,微微握紧了手中的长笛,低沉的嗓音响起,犀利深沉的眼眸里终于浮起了一道淡淡的恍惚。

清风徐来,吹起了垂落在身后的青丝,寂寥的星光之下,那清瘦的身躯却是久久没有动,也没有回话。

过了良久,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低低的叹息声。

“朕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能把你自己护好便行。”

北璃赤觉得跟她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他的脾气都变好了,整个大夏有哪个人敢这么给他气受?还跟他叫板?

“你在嘲笑我自不量力?”

七夜冷哼了一声,并不领情,不用说,自然还是为刚才的事情置气。

“也是,陛下武功这么高强,想来也是我七夜多管闲事,挨了这么一刀也是活该。”

七夜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就控制不住的伸手抓住了那剑刃,而且还不是在接受雇佣任务的情况下就这么贸然出手!这简直是不合她七夜的作风!

事实上,七夜也就是在为自己这样异常的举动感到无限的恼怒,她简直就已经犯了杀手大忌了!

而且,话又说回来,如此挨了一剑,还中了毒,这男人非但没有半点感激之情,还处处嘲笑她自不量力,七夜这心里第一次觉得有些委屈起来。

一边冷冷说着,一边转过头,抬起那清冷而倔强的冷眸望着北璃赤,清丽的脸上挂着一道不达眼底的笑意,看在北璃赤眼中自是十分的刺眼。

“你看到朕何时嘲笑你?”

北璃赤禁不住低喝了一声,黑色的瞳孔里闪过了一道暗淡,却是静静的望着七夜那张淡漠的小脸。

“看来陛下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刚刚不就是吗?”

七夜哪里领情,脸上那道讽刺的笑容却是越发的浓郁了起来,“不过七夜还是得感谢陛下这几天的照顾,这个人情以后还你便是。”

“够了!东方七夜!”

听着她这刺耳的讽刺声,北璃赤黑眸里顿时阴沉了起来,这才禁不住低喝了一声!

七夜微微一怔,看着北璃赤那张略染着薄怒的俊脸,这才冷然别过头,一脸冷漠的抬起头看向那遥远的夜空,终于不再接话。

“朕若不是因为担心你,就应该让你那只胳膊废掉,让你尝尝强自出头的后果!”

身后的人沉寂了好一会儿,才有些咬牙切齿的落下了这么几句,然后便突然转身离开!

那匆忙离开的脚步声自然宣示出离去之人恐怕是浑身的震怒,能够把赤帝陛下气成这样,这天底下恐怕也就只有眼前的七夜了。

然而,七夜还真是一个没良心的小东西,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远去了,这才一脸冰霜般的回过头,望着那道渐渐消失在回廊里的玄色身影,星眸里顿时也浮起了一道薄怒,秀丽洁白的脸上略微染上了些许的淡淡绯红,在那昏暗的星光下倒是看得不明显。

自然,也是被气的!

她七夜第一次不计报酬,不接受委托的给他抓住那锋利的剑刃,不想没有一声感谢就算了,还被数落成这样!可想而知七夜现在心底的怒气了!

素手微微握拳,猛地捶了那栏杆一记,顿时掌心便传来了一阵剧痛,下意识的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掌心已经沁出了鲜血,纱布都已经被染红了!

倒是忘了自己的手伤口还没好!

而眼前又拂过他突然怒气冲冲离开的背影,当下心里不禁又是有些感觉很是奇怪了起来,似乎是有些懊恼,而又好像是有些烦乱似的!

这都什么事!

七夜吸了口气,微微甩了甩手,忍住疼痛,顿时也只有转身离开了水榭。

没有回风璃阁,而是直接回到自己暂时歇下的楼阁里。

“东方公子!你醒了!”

七夜才刚刚走上通往琉璃阁的竹桥,迎面便传来了月影那惊喜的声音。

七夜连忙抬头往前一看,只见月影正朝自己走来。

“你感觉怎么样?你可算醒了,爷衣不解带的亲自照顾了你四天呢!每天还用内力将你体内的毒素逼出来,眼下爷可都瘦了一大圈,不过你没事就好了!”

月影微微笑道。

他衣不解带的照顾了她四天?

这话听着,七夜倒是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了起来,而,便也是怔了那么一下,终于也是微微垂下眼帘,沉默了一下,倒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然后便走了过去。

“东方公子!东方公子!”

月影这时候倒是注意到七夜的脸色似乎也不太对,正想开口问,然而七夜的身影却已经越了过去。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月影不禁皱了皱眉,下意识的往七夜望了去,便发现了七夜缠绕在手心的纱布已然被血水浸红了!

“咦!东方公子!你的手!你的伤口!你的伤口裂开了!”

月影惊呼了一声,转身也跟了上去,“属下给你换一下纱布吧!”

“不用,我自己来便可。”

七夜哪有心情,冷冷的落下这么一句便将月影给打发了,沉着一张脸回到琉璃阁。

月影很是担心的望着七夜消失在琉璃阁里的身影,柳眉深深的皱着,想了想,终于还是不放心,于是这边转过身,朝风璃阁走了去。

风璃阁,灯影阑珊,凉风依旧。

北璃赤一手持着一本书,单手负着,站在花窗下,深沉的眸光透过花窗静静的望着天外的星空。

“陛下,您劳累了几天,喝完参汤补补身子吧。”

月影拿着托盘,缓缓的直起了身子,望着站在花窗前的那道孤寂的背影。

自然也是能够感受到陛下此刻恐怕心情也是不好的,而且,应该也是跟皇妃有关的,真不知道他们怎么又闹上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陛下,属下刚刚看到东方公子回到琉璃阁了,而且伤口又裂开了,他好像…好像在生气…”

月影想了想,然后才望着北璃赤那身影,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第二十三章 情不知所起一

星光浅浅,凉风习习。

北璃赤提着步子走进风璃阁里,刚好看到坐在桌边正在慢慢的解开纱布的七夜,只见那纱布果然已经染红了血水。

玄色的衣袍拂过七夜那依稀苍白的脸颊,不等七夜作声,一双大手已经接过了她手里的纱布。

“你来做什么?”

七夜也不阻止他,任由着他解开那纱布,干脆把头转向一边,漠然望着桌上那摇曳的灯火,语气冷冷的。

闻言,北璃赤倒是停下了动作,微微抬起视线望了一脸冰冷的她,好一会儿,才又收回了眼神,低下头给伤口上药,然后又小心的用纱布包好,打上结。

“你不要总是针对朕,曲解朕的意思,朕说你,是因为真担心你,七夜。”

北璃赤往七夜身旁的凳子上坐了去,低低的叹息了一声,随即才低声道,“那些人朕自然能应付得来,免得你出手还负了伤。”

七夜这么一听,心底的怒气倒是稍稍淡下去一些,然而脸色还是冷冷的,眼底藏着一丝冷锐,看都没有看北璃赤一眼,沉默了一下,她才不屑的开口,“那些毒我自然也能自己解掉。何况,七夜何德何能还能让陛下为我担心!”

“朕知道你能解,然也必将花费一番力气,这等没有必要的伤,你不觉得挨的很冤吗?朕担心自有朕担心的道理,朕哪里做得不对,竟让你总这么针对朕?”

北璃赤搁在膝上的大手微微收紧,深眸微微眯起,隐晦不明的眼神紧紧的锁着七夜那张小脸。

七夜这才回过头,不冷不热的看着他,语气很是云淡风轻,“我又何时针对你?若不是…”

“若不是什么?”

北璃赤追问道。

“是你自己说话伤人在先,别人敬畏你是大夏的陛下,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七夜就必须敬你如神。”

七夜索性也就大胆了。

“没人让你必须敬朕如神。”

七夜的声音落下,北璃赤那低沉的声音便响起,“事实上,朕更不希望你敬朕如神,将朕当一个普通人看更好。”

七夜冷哼了一声,眼底勾出了一道淡淡的讥讽,“陛下是大夏至高无上的陛下,真龙天子,七夜自是不敢将陛下当成那凡夫俗子。”

被七夜这话堵回来,北璃赤当下脸色便是阴沉了起来,禁不住还轻咳了几声,而七夜却是冷然看着他。

“别忘了…别忘了,你也是朕的皇妃,朕名义上的女人!”

北璃赤定定的望着她,落下这么一句。

“约定过后就不是了,七年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半年。”

七夜突然低下头,低声的念了这么一句,声音很低,但是北璃赤却是听得很是清楚。

北璃赤突然怔了一下,望着七夜的眼神突然有些暗淡,转瞬间,他便收回了目光,思量了好一下子,他才有些怅然道,“你若是不愿意,现在便解除约定也可以。朕不要你为朕所用,但是你还是朕的妃。”

七夜眸光顿时一寒,秀眉紧蹙着,冷然盯着北璃赤,“你想解除约定?”

“你不想做朕的妃?”

北璃赤突然定定的注视着她,黑眸浮现出这些的凉意。

闻言,七夜那身子徒然一僵,清冷的眼神凝滞了片刻,随后才低下眼帘,清淡的声音竟然微微染着涩意,“自然不想。”

“理由?理由是什么?”

北璃赤实在是不明白,这天下,想要成为他北璃赤的妃子,女人的女子不计其数,他若不是抗拒那些女人,想来,现在后宫现在早就是满满一大打的女人了!

可是,这个女人竟然这么的不屑,不仅不屑,更是抗拒!

普天之下还有哪个女人有这个荣幸能让这大夏至高无上的陛下花费心思?而且还是这么屈尊的去讨好?

“理由?”七夜淡然笑了笑,沉寂了下来,思量了许久,才淡淡道,“并非什么做什么想法都需要理由。如若陛下朕想问个究竟,那七夜便告诉你,我七夜从来就没有想过成亲,更没有想过跟哪个男人共度一生。我只想过不羁放逐,无拘无束的一生。况且,大夏才女美女千千万万,陛下又何必盯住我七夜呢?若是陛下担心东方王府手中的兵权,其实拿走也没有关系。”

“这不像你七夜会说的话。”

北璃赤冷然落下这么一句,原本淡淡的神色渐渐的沉了下去,“朕选择你自有朕的想法,你跟她们不一样。”

“得了吧,陛下,到最后也会一样的,深宫之中明争暗斗的生活并不适合我七夜。我只希望七年之后,陛下能念在七夜为你拼打这么多年的份上,能放我七夜自由,江湖才更适合我。陛下有陛下的想法,我七夜也有自己的原则,还望陛下成全。”

七夜沉寂了良久,才叹息了一声,“我不想成为皇权争斗的牺牲品。我到现在才明白,纵使我过去再狂傲不羁,再骄傲强横,如今到这鸟不生蛋的破地方,一切都要从头开始,也只有吃瘪的份!”

讲到这里,七夜心里不禁暗暗骂人了,他妈的要不是因为那对狗男女,她现在还好好的呆在现代吃香的喝辣的,每天都过着那么舒服的小日子。如今穿到这什么莽苍大陆来,就一直被欺压着,要权没权,要武功没武功的,处处被虐,混得怎么一个‘惨’字了得?

“皇权争斗的牺牲品?明争暗斗?”

北璃赤微微念了一下,深眸凝聚着浅淡的幽光,紧紧锁住七夜那淡漠的小脸,沉吟许久,才问道,“谁跟你说嫁给朕便是皇权的牺牲品?”

“难道不是吗?自古以来,哪个帝皇选妃不是为了平衡朝堂的权力?也正是因为如此,后宫之中争斗尤为惨烈,这点,我想陛下自然也是深有体会的不是吗?”

七夜冷冷笑了笑,淡然道。

这话落下,北璃赤顿时怔住了,黑眸里幽光暗涌,忽明忽暗,视线缓缓从七夜脸上移开,看着手边那微微摇曳的灯火,忽然就没有说话。

他没有否认她所说的,而这一刻,七夜却突然感觉到他身上弥漫而来的一股浅淡的忧郁…

想来,应该是想起了之前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吧,那脸色也变得越发的阴沉了起来,眸光渐渐的染上些许的迷离恍惚。

看到这一幕,七夜身上的冷意才微微消减了几分,吸了口气,徐然转过身,抬手倒了杯水搁到北璃赤的手边。

“陛下才学冠天下,雄韬伟略,其实也未必需要我这样的小人物,我打江湖里过惯的人,又哪里有什么才能能为陛下效力?”

七夜这会儿声音倒没有了刚刚冷冽。

“能不能,自然是要朕说了才算。”

北璃赤眼底一沉,便接过了七夜的话,沉寂的眸光里染着一道微凉,“并非所有的选妃都是为了平衡朝堂的权利,深宫之中的争斗也不一定有。在朕看来,后宫纳妃就是为了子嗣罢了,你若肯跟朕多生几个,这后宫就你一个也没什么不可以。凭你与朕,我们的儿子自然也聪明睿智,他继承大统自然也不在话下。你还担心什么后宫争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