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娇小的黑影从刚刚的竹楼上飞掠而出,眨眼间便湮没在漆黑的夜色之中。

有了前几次的探路,这次七夜可谓是轻车熟路,越过那高墙,直奔大皇子的寝宫。

大皇子凯斯今天刚刚回宫,卡斯特可是从他身上拿到噬功散的,所以,七夜首先要找的人,自然是他!

黑影鬼魅一般飘进那曲折的游廊之中,轻易便避过侍卫们的巡逻,眨眼间,便来到了一座华美瑰丽的宫殿前,‘嗖’的一声,黑影一闪,只听到耳边隐约传来一阵破空声,那道身影找就不知道去向!

七夜刚刚潜入宫中,远远的便隐约听到一道清新悠扬的箫声,飘散在清冷的凉风中,听着居然有些淡淡的孤寂清冷,而且还可以隐约听出了一些熟悉的味道。

七夜怔了一下,思量了一下,倒也没有理会,将大皇子的寝宫搜寻了一遍,却是找不到人,这才跟着那笛声往前掠去,不一会儿,便找到了那到箫声的来处——

只见前方的某一座临水凉亭内,两人正对月畅饮。

“军师,不仅是才学了得,足智多谋,就连这音律上,你也是造诣很高啊,真是让本皇子佩服!”

一道附和的朗笑声响起,不难从这声音里听出几分讨好的成分,“没想到此次回来竟然能看到军师,本皇子心中甚是欢喜,来,军师,本皇子敬你一杯,今夜,我们二人便是不醉不归!改天本皇子还得跟你学习探讨一下这音律。”

只见一个身穿蓝色高贵锦袍的男子正笑吟吟的对着对面的一身白衣翩翩的男子微微举着杯。

“大皇子过奖了,我也不过是一个俗人罢了,不过是会一两首曲子,平日里用来消遣罢了。大皇子若是真想学习,倒不如请几个音律好老师。”

被唤作军师的白衣男子低声一笑,淡淡道,带着银色面具的脸上微微划过一道浅淡的银光。

“军师莫要谦虚,父皇常常跟我几兄弟说,让我们多多向军师学习。尤其是这次狮子岭重创大夏援军,让东方破天深受重伤,命在旦夕,恐怕现在也就只有半口气了,夏军士气大落,这可都是你的功劳!若是没有你的指点,我等也不知道能在狮子岭设伏!不然就要错过这一次大胜利了!”

大皇子这话落下,执着酒杯的白衣男子顿时一怔,杯中的酒一晃,竟是溢了出来,沾湿了那修长的手指,许久之后,才听到他喃喃道,“东方破天…真没想到,竟然是他…那…”

身子顿时一震,不免有些僵硬了起来。

“军师!军师!你没事吧?”

察觉到白衣男子的情绪似乎不太对,大皇子才唤了他几声,这下,白衣男子这才回过神来,清亮的目光直直的望向大皇子,眼中竟是带着几分锐利,“你刚刚说你们重创了东方破天?”

“正是如此!我们依照军师的指点,在狮子岭设伏,将东方破天带领的援军击打得溃不成军,连他本人也是身中毒箭,哈哈!”

大皇子朗声大笑。

“你们还在箭上下了毒?”

“那是自然!东方破天那老东西有多难对付想必军师你也知道,我们大蛮在他手下可是吃了不少的亏,不拿点厉害的颜色给这老东西瞧瞧,我大蛮岂不是太委屈了?”

大皇子阴冷的笑了一声,每次一想到东方破天身中毒箭快要死掉的消息,他心中就是无比的畅快!要知道,当初他率军攻打镇南关的时候,险些被这个老东西斩于马下,此仇他自然是一直铭记在心的。所以此次派卡斯特前往大夏的狮子岭设伏,他就特地给卡斯特一包效果奇强的毒药——噬功散!

天下奇毒之一!而且没有解药!任他东方破天本事再强,沾上了这东西,他也得完蛋!

白衣男子微微一怔,想不到自己回西域一段时日,这边的动静竟是如此之大!

“军师,此等大功还是在于你,多亏了你的锦囊妙计,不然东方破天那老东西有怎么会轻易上当!哈哈,一想到我大蛮取得如此胜利,本皇子便是欣喜至极,欣喜至极啊!来,军师,干了这杯,本皇子现在是越来越佩服军师你了!”

“大皇子过奖了。”

许久之后,白衣男子才淡淡落下这么一句,仰头喝尽了杯中酒。

“军师,圣元节之后,父皇将带兵前往镇南关,此战关系我大蛮的生死存亡,军师如今可有什么高见?依你看,我大蛮的胜算有几层?”

大皇子端起酒壶,给白衣男子满上酒,一边问道。

“有几层胜算?大皇子莫不是将我当成了道行高深的神仙了?”

白衣男子淡然一笑,端起酒,抿了一口。

“在本皇子眼中,恐怕军师您就是道行高深的神仙!若不是你,那些部族恐怕也不会心甘情愿的听从我们乃蛮部的差遣,而且,大夏的铁骑恐怕早已经踏破了湄河要塞,我部族恐怕也要回到那荒远的贫苦之地,或者对这大夏俯首称臣。军师,你是我部族的恩人,本皇子自然是铭记在心。所以军师不必担心,有什么思量考虑的,但说无妨。”

大皇子凯斯倒是笑得很是诚恳,眼底的流光大盛。

“是皇上让你来找我的吧?”

听到这番话,白衣男子突然停住手中的动作,饶有兴味的望着大皇子。

“哈哈,军师果然料事如神!”

大皇子顿时朗声大笑,“没错,父皇因为镇南关之事寝食不安,如今前方还传来消息,大夏的赤帝已经赶往镇南关,相信这时候应该已经抵达镇南关,他带了十万精兵前来,怕是跟父皇有一样的打算——御驾亲征!这个赤帝可是打战火之中拼杀起来的,大中原不可战胜的神话。当年多国联军在他手下都吃不掉大夏,如今若不是担心他吃掉我们南疆,我们大蛮也不至于如此奋起抵抗,先下手为强。如此人物,父皇他…很是担忧!”

说着,说着,大皇子那语气顿时低沉了下来,听着似乎还带着一道悲观的意味。

自然,两人的谈话是一字不漏的被潜伏在暗处的七夜听在耳中!

北璃赤来到镇南关了?

联姻之事都解决好了吗?

七夜有些疑惑的思量了一番,听他们这话,好像又要开战了?

这白衣男子究竟是谁?总感觉此人她应该是认识的,他身上的气息她总感觉在哪里感受过!

真不知道外公的情况如何,出来一个多月了,依然还是没有找到那噬功散,配置出解药,她心底自然是多少有些惊慌,但愿一切都是来得及的!

镇南关距离这蛮族的圣地实在是有些遥远,但是,七夜别无他法!

之前已经搜过这大皇子的寝宫,却是没有发现这噬功散,恐怕剩余的噬功散在他的身上,又或者,他也是通过什么途径得到此毒药!

一杯杯酒下肚,两人似乎又聊了一些大蛮军中的情况,后来便是一杯杯的对饮…

转眼间,夜已经很深了,两人似乎也喝了不少酒,大皇子摇摇晃晃的,似乎有些醉了。

“大皇子,天色已晚,你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我也告退了!”

白衣男子,揉了揉眉心,起身告退。

大皇子也脑袋昏沉的点头,“嗯,今夜与军师痛饮,本皇子,痛快至极!本皇子差人将军师送回府里吧。”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便好了!”

说罢,便转身离去,没一会儿,那白色的身影便隐入了漆黑的夜色之中,亭子内顿时只剩下喝的醉醺醺的大皇子!

好机会!

七夜星眸一眯,确定周边果然没有人影之后,黑影一闪,眨眼间便来到了大皇子的身后!

而大皇子是何许人也?纵使自己浑身醉得不轻,但是最基本的警惕性还是在的,七夜这么明目张胆的出现在他的身后,他自然能感觉得出来!

浑身冰冷的杀气侵袭而来,大皇子来不及想,转身对着身后便是呼了一掌过去,然而七夜早已经躲闪,转身便绕到他身后,转瞬间,他便已经不能动弹,只见身后那人衣袖下的寒芒一闪,大皇子感觉自己呼吸一滞,一只素手迅速的捂住他的口鼻,紧接着喉咙处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与那蚀骨的寒意!

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让他丝毫不能反应过来!

“想死你就尽管叫!”

沙哑的声音不染一丝温度,大皇子第一次感觉死亡,离自己竟是这么的近!

“你是谁?为何要冒犯本皇子?”

大皇子凯斯倒也是见过场面的人,努力的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恐惧,没一下子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而七夜自然也不是傻瓜,她还不至于傻到问这大皇子噬功散在哪里,当下便是点了他的哑穴,动手将他身上搜了个遍,若然从他身上搜出了几包药粉还有一块令牌。

“这些是什么?”

七夜点开他的哑穴,同时抵在他喉咙间的匕首也加大了几分力气,锋利的刀尖划破了他的皮肤,鲜红的血液正顺着那脖子缓缓留下,空气里顿时也多出了一道淡淡的血腥味。

“你到底是谁?竟然对本皇子无礼,劝你识相的快点放开本皇子,否则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这大皇子倒是拿出了几分皇子的气势。

“哼,大言不惭,你不说我就把它们全都喂到你的嘴里!”

狠毒的冷笑了一声,便将其中的药粉打开,正要往大皇子口中倒去,然而这时候,大皇子才有些惊慌的开口,“等等!这是噬功散!红色那包是绝命散!还有灰色那包是绝命散的解药!”

这女人果然狠毒,如果他不说,他相信下一刻那噬功散便已经喂进他的口中!那可是没有解药的奇毒!

“哼,想不到天下竟然还真有此毒!既然如此,你就试试这毒的滋味吧!”

阴森的冷笑声传来,大皇子顾不上什么,正想开口喊叫,然而此时身后的女人更是快了他一步,迅速点住了他的哑穴,一手扣住他的下巴,强迫他张嘴,没一下子,半包药粉便已经喂进大皇子口中!

任大皇子怎么瞪大了眼痛苦的求饶,七夜丝毫不为所动,将半包药粉收回衣袖里。想起东方破天身上所承受的一切,当下更是恼怒无比,手中的匕首一横,阑珊的灯影下带着带过几道血光,只见那大皇子浑身一阵痉挛,双眼充满了痛苦,然而却是浑身动弹不得,喉咙里叫不出任何的声音!

‘啪’的一声!

一坨软肉一般的东西软绵绵的往地上倒了去!

七夜利落的收回了手中的匕首,对着地上已经痛得昏迷过去的大皇子冷冷一笑,便于转身离去,然而,就在这时候——

一道白衣翩翩的身影突然映入了眼帘!

七夜下意识的往衣袖中摸了去,素手紧紧扣住弑月,一双冷漠的眼睛却紧紧盯着眼前的白衣面具男子。

“你是谁?竟然敢潜进我大蛮的皇宫里来了!还敢对大皇子下手,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平淡的语气里竟然是微微染着些许的寒意,面具之下那双清亮的眼睛里流光泛泛,淡淡的望着面前一身夜行衣的七夜。

七夜面巾之下的脸上勾过一道冰冷的笑容,她可不想跟此人废话,既然东西到手,那么就应该撤了!

足尖一点,那清丽的小影便宛如一道飞燕一般掠过长空,眨眼间那身影便消失在白衣男子的视线里,然而,白衣男子岂能放过七夜,当下便点开了倒在地上的大皇子的穴道,然后朝七夜刚刚离开的方向,猛地踏足跟了上去!

第三十章 原来是故人!(求票!)

七夜一路直奔宫门口,凭着出色的身手,轻而易举的便出了宫,往城外的方向飞越而去。

一路施展轻功,以最快的速度逃离皇宫,一路故意弯弯曲曲的绕了几圈,转过几条街道,然后才往城外跃去!

不知道赶了多远,气都没喘上一口,一直往前赶,直到闪入一片密林深处,七夜这才缓缓停了下来。

深深的喘了口气,七夜这才往旁边一棵树便靠坐了下来,一手拉下了脸上的面巾。

七夜刚刚坐下,小七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猛地往七夜的怀里钻了去,原本有些暗淡的眼睛里已经恢复了些许的清明狡黠,那一身皮毛在七夜的精心调理之下,也慢慢的恢复了往日的光泽,小七这精神也好了不少。

然而,也是如此,七夜更是感觉那噬功散的厉害,就小七这般灵兽都是如此吃不消,可见东方破天需要承受的是什么样的痛苦了。

“小七,来!”

七夜抬起衣袖擦去额前微微沁出的薄汗,然后才将小七抱了起来。这一路上,还多亏有了这小东西,不然她自己一个人定会需要承受更多。

真不知道外公情况如何了!

如今总算是拿到这噬功散了,她得赶紧找一个僻静的地方尽快将解药配置出来才是,不过在此之前,她首先得分析出这噬功散的成分,当然,这对七夜来说倒不是什么难事,她对药材很敏感,只要不是什么稀世罕见的药材,她想,她应该都能够辨别得出来。

隐晦不明的星眸淡淡的望着手上的药包,心底暗自叹息了一声,时间很紧促,马上找一个地方分析一下成分,然后收集药材配置解药!

想到这里,七夜这才将药包往衣袖里塞了去,利落的抱着小七正要起身,然而,就在这时候,一道淡淡的清风悠然拂过,七夜那耳朵顿时微微一动,深眸里的流光停滞了下来,眼角的余光往旁边的某个方向一瞥,自然是很敏锐的感觉到已经逼过来的气息。

抱着小七的双手微微收紧,不禁咬牙切齿的暗暗咒骂了几句,这才一手拉上面巾,整个人又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抱着小七,掠足一点,往旁边的一棵大树上飞掠而去,尽力的将自己的气息压制了下去。

一阵凉风缓缓流淌而过,吹得密林‘哗啦啦’的作响,一股淡淡的幽香飘荡在风中,闻着总觉得有些熟悉,清淡的眸光里没由来染上了些许的凝重与疑惑——

随着一道细细的破空声传来,空中传来了一阵清啸,眨眼间,只见前方的空地上已然停落了一个白色的身影,忽明忽灭的目光望着那个身影,却见那人脸上带着一个银色面具!

不是那个军师还能是谁?

七夜暗自骂了一声,此人未免也太难缠了,刚刚还以为摆脱了他,没想到他到底还是追上来了!

想到东方破天身上的伤,还是因为此人的计谋,七夜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冰眸里乍然生出一道冷锐与肃杀,若是重伤此人,再斩杀几个蛮族大将,看看这大蛮还能派谁去抵抗大夏的铁骑!

想到这里,七夜顿时也不再迟疑,将怀中的小七一放,黑影鬼魅般的一闪,眨眼间便站到了那白衣男子的身后,二话不说抽出衣袖中的弑月便是猛地劈了过来。

而那白衣男子自然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七夜衣袖中的寒光刚刚一闪,他便已经踏地冲天而上,一个翻身一弹,一道淡金色的流光从那白色的衣袖中倾泻而出,迎上了那淡青色的流光——

刀剑相击,迸射出一道绚丽的火花!

周围的真气大盛,搅动了漫天流岚,随着一击之后,两人的身子纷纷点足跃起,急退了数丈才勉力稳住了脚步!

不等自己喘上一口气,对这样的高手,七夜心想着恐怕也只有速度上取胜,想到这一点,便是毫不犹豫的再度出手,凌厉的剑气冲天而起化作一道尖锐的冷芒,闪电般的对白衣男子进行迅猛攻击,剑花绽放在冷冷的夜空中,每一招都是带着一股浓郁的杀气,却又是带着那惊心动魄的绚丽,穿风而过,片片腾飞而落叶之中只见到那淡青色的流光如同当空起舞的彩练!

“好俊的剑法!”

那白衣男子忍不住赞叹了一声,面具下的深眸里倾泻出了一道淡淡的瑰丽溢彩,手中的金刀毫不犹豫的迎击而上!

一时之间,双方激烈交手,刀剑交击的声音不绝于耳,望向空中,却只见得两道交错的黑白身影,还有那金色,淡青色迅速流动的残影。

终于,一道剧烈碰撞的声音响起,几道破空声之后,两人双双落地,急退了几步,才勉力稳住了身子。

白衣男子踉跄了一步,便站稳了身子,望了手中那刺可为剑,劈可为刀的软剑一眼,然后才缓缓抬头望着自己跟前几丈开外的七夜。

而这时候,七夜却是踉跄了数步,手中的弑月在地上划过一道深深的痕迹之后,才勉强站稳了身子,一阵凉风呼啸而过,脸上顿时一凉,一道黑色残影从眼前飞过,七夜下意识的抬手,这才发现自己脸上蒙着的面巾已经被刚才两人震起的真气所震落,夜行衣下摆也被震得残破不堪,露出里面那黑色金边重锦衣裙,几缕青丝也飘散了下来,凌乱的垂落在那光洁的额前,倒是显得别有一番韵味。

冷目一抬,漠然望着对面正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自己的白衣男子,素手却是紧紧扣着手中的弑月。

白衣男子望着对面的七夜,刚才交手他自然也丝毫没有手软,没想到竟然是她!

熟悉的清冷秀丽的容颜,冷漠如冰霜一般的眼神带着不羁的倔强,这个样子,除了她还能有谁?

白衣男子面具之下那张温润的俊脸突然勾出一道淡淡的笑意,素来平静温和的眼睛里竟然释放出了些许久别重逢的淡喜,静静的注视着七夜那张小脸许久,然后才微微收住了手中的软剑,一个抬手,纷纷落下的落叶顿时被震成了碎片,往两边飞了去。

“想不到在这南疆偏远之地竟能够看到大夏堂堂的璃夜郡主,本座是不是应该感到荣幸?”

白衣男子那温润平和的声音传来,隐约之间似乎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暖意。

此人的武功恐怕在她之上,而且给她的感觉很是熟悉,可是她却想不起来此人究竟是何人,听着这人的声音,七夜敢肯定她当真没有见过此人!

细细的想了想,将自己心底所接触过的人都翻寻了一遍,终于,一道金色的光影乍然侵入了脑海中——

七夜怔了一下,目光顿时落在白衣男子手中的金色软剑上,眸光闪烁不定,好一会儿才微微抬起头望向那张带着面具的脸,答案呼之欲出!

“见到你,我也很意外!”

没有追究他究竟是如何认出了自己,七夜冷笑了一声,倒也没有掩饰什么,很是大方的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你来圣地是为了寻找噬功散的解药吧?东方大元帅怎么样了?”

沉默了好一下子,对面的白衣男子终于缓缓的开口。

然而他的声音刚刚落下,突然,对面骤然袭来了一阵狂劲的阴风,只听到几道‘嗖嗖’的清啸声破空而来,银色的流光如同划空而过的流星一般,猛地朝他刺了过来,丝毫没有手段,速度之快,即便是身怀绝技的他也是为之一惊!

猛地点足躲闪开,挥手一扬,一道极为浑厚的掌风便扫向了那凌厉的飞刀,然而即便如此,那几把锋利的飞刀却还是划破了他那飘飞的衣袍!

七夜也迅速的点足跃起,避开了男子打过来的掌风。

迅猛迸发而出的真气,打向对面树木,震得密林一阵‘哗哗’作响,落叶宛如漫天飞雪一般密密麻麻的落下,淡青色的流光猛地一闪,寒剑冲天而上,剑花伴着流霜狂乱卷起,回旋的一剑划出一道极为清冷而美丽的圆弧!

如此优美而凌厉的一剑,流霜深处揽清月,踏风回首笑凉风!

然而,白衣男子却知道,这等优美的剑法之下却是带着近乎完美的杀人绝技,只要他稍微不慎,转瞬间便极有可能消逝在这等优美的招式之下!

躲闪不及便只能迎击而上!

白衣男子十分的清楚,对面的女子已经对他生出了杀意!所以下手丝毫没有留情!

上百招之后,金色的软剑终于弹中了七夜的手腕,七夜被迫急退了几步,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才发现自己执着弑月的素手有些疼痛,洁白的皓腕上竟被划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鲜红的血液顺着手腕流下,往掌心里蔓延而去,顺着弑月那清冷的剑尖滴落而下——

鲜红的血液瞬间刺痛了白衣男子的眼睛,终于再也忍不住的收住了手中的软剑,急唤了一声,抢步迎了上去,一把扣住七夜那清瘦的肩头,眼底竟浮现出一道自责与关切,甚至还有一丝…疼意?

七夜秀眉轻轻一蹙,冷月之下,倒是看不出她那微变的脸色,肩头一甩,便挣脱了白衣男子的搀扶,淡青色的流光一闪,锋利而凌厉的剑尖便指向了白衣男子的喉咙,眼神冷漠凌厉如寒剑!

喉咙处微微传来一阵凉意,一道细细的疼痛传来,他知道,她手中的弑月已经划破了他的皮肤,两人蔓延而出的鲜血迅速融合,缓缓滴落而下,沾上他那飘飞的白色衣袍!

“是你设计想害死我的外公是不是?”

七夜冷冷的开口,眼神越发的森冷。

白衣男子微微一怔,竟也不顾自己喉咙处的寒剑,深沉的目光却是落在七夜那秀丽的容颜上,沉默了好一下子,才微微叹息了一声,“是我提醒他们在狮子岭伏击,但我不知道带兵前来增援的人就是东方破天。”

“我看你是想借刀杀人吧?你暗中勾结蛮族,为他们出谋划策,借他们的力量来削弱我大夏的实力,然后同金盛大华联手,将大夏一口吞下!哼,当真是好计谋!真没想到,这么卑鄙的办法你也能想得出来!”

七夜冷哼了一声,不屑的冷嘲道。

此话落下,白衣男子顿时一愣,面具之下的深眸里禁不住生出一道暗淡来…

“北璃赤用几个女人搅得我西楚宫内大乱,你怎么不说他卑鄙无耻?他暗中派人刺杀我西楚大将你怎么不说他卑鄙?七夜,站在两国的立场上,你觉得还能用什么所谓光明办法来决定胜负吗?”

白衣男子怅然笑了笑,声音顿时就冷漠了下来。

闻言,七夜便是一怔,倒也沉默了下来,然而手中的弑月却是丝毫没有松懈,依然抵着白衣男子的喉咙,“有本事,你就跟他光明正大的对弈一场。纵然你的理由充足,但是你要是敢动我外公,我手中的剑第一个不饶你!”

手中的弑月又是加了一分力道,顺着剑尖留下的鲜血又浓郁了几分。

早知道她便是冷酷绝情如此,也知道,此刻自己若是拼力反击,她便极有可能重伤在他的手下,还知道,她极有可能成为阻碍自己大计的一块大大的绊脚石!

此刻若是杀掉她,往后自己的大计将会畅行无阻,即便是面对北璃赤,他也有把握与之大战一场!

只要他一引燃衣袖下的信号弹,他的手下便马上可以前来支援,那些可都是西域高手,即便她七夜本事再大,也是插翅难逃!

但是自己却是如何也下不去手!

大手紧紧的握着那金色的软剑,看向她的深沉眸光里夹着一道挣扎,怅然,忧伤,与无奈,还糅合着一道说不清道不明的淡淡情愫,他突然想大声咆哮起来!

真没想到向来自负狂傲的楚圣天也会有今天!

“跟他光明正大的对弈一场?七夜,你觉得北璃赤他会容许我有那么一天吗?我若是能够劝蛮族退兵,不再同大夏开战,北璃赤愿意从此收手,不再想着征服南疆,依然保持之前的状态,容许我大楚,金盛与大夏三足鼎立相互共存吗?你能劝北璃赤收手吗?你以为谁都跟他北璃赤一样想征服整个大中原吗?”

楚圣天冷笑了一声,声音竟充斥着一道淡淡的苦涩。

闻言,七夜突然沉默,好一下子,却是微微笑了起来,清冷的笑容绽放在冷月之下,竟是显得有些孤高而清远,而她的语气却是淡淡而平和的,“我不会阻止他,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强者才能生存下去。即便他现在同意撤兵,接受什么三足鼎立相互共存的约定,谁能够保证这项约定能够一直保持下去?若是你们两朝之中一旦趁着这空档的时间迅速发展强大起来,你们能保证你们永远不对大夏下手吗?那个什么马尔泰条约不就是一个例子吗?更何况,主动出手的可不是大夏!”

“所以所谓的相互共存只不过是暂时的。而且,你应该明白,现在的大中原的局势,也并不是由他说了算,他想保护大夏的子民不受欺负,作为大夏子民的陛下,他便有责任成为真正强者,让任何人都不能奈何的天下至尊。当然,这也是我七夜一直追求的东西,只有自己真正有能力了,才能去保护自己所在乎的东西!十多年前,我父母还有大哥的悲剧时刻提醒着我,我必须要报仇!我绝对不能让他们死不瞑目,我一定要用凶手的血来祭奠他们的亡魂!”

坚定的声音里充满了一股冰冷的肃杀!

楚圣天一惊,一瞬不瞬的望进七夜的眼中,才发现里面已经凝聚着一股骇人的杀气!

“所以,你才不顾一切的追随北璃赤,是因为你觉得他能给你能力,能让你报仇?”

楚圣天压低了声音,淡淡的问道,眼神却是依然还紧紧的锁着七夜那张冷漠的小脸。

说到他,七夜似乎有些不平静起来,充满杀气的双眸微微垂了下来,淡淡的幽光遮去了眼中那道复杂的情愫——

面对北璃赤,她有的时候竟然不愿意去想原本一些初衷,只想单纯的追随他。跟上那般让人瞻仰的他,不再去管那些所谓的对与错!即使知道他不甘落后的率先出手,她也丝毫没有阻止——就比如泗州之事!

清冷的小脸上忽然微微缓和了下来,冰冷如寒铁般的声音也撤去了几分寒意,“兴许…是吧…不管怎么说,我…是他的皇妃,自是要追随他…”

她的答案模棱两可,听在他的耳中却很不是滋味。

“七夜,你总是让我很意外。原来…”

楚圣天有些苦涩的一笑,她心中竟是有如此的思量见解,这般女子,岂是池中凡物?

强者?

天下至尊?

细细一想,诚如她所说的,自是一点也没有错。

弱者被强者征服是必然的结果,而且,恐怕也只有真正强者才能争取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比如,她!弱者是没有资格的!

就在这时候,七夜突然撤回他喉咙处的弑月,往衣袖里收了去,淡然望了他一眼,声音颇为的疏离冷淡,“你走吧,他日遇见我,我希望你…不必手下留情,杀了我…便是解决了你的一块绊脚石…今日你放过我,我们便两清了!”

七夜不是傻瓜,她自然知道楚圣天的实力,他此时不反抗,兴许是因为一些她所不愿意去探究的东西,若是真要论起来,她决计不是他的对手,而他现在却让她的剑指向他的喉咙。

“为什么不杀了我?你手中的剑只要往下一刺,你就为北璃赤解决掉心腹大患!”

楚圣天竟是有些意外的望着七夜,眼中竟是生出一些柔和来,微凉的语气中带着一股由衷的暖意。

七夜心中一阵冷笑,我现在若杀了你,我也走不出南疆,你当我是傻瓜吗?你堂堂的西域苗疆圣使死在我七夜手上,苗疆那些人能放过我?说不准马上派人前来支援,到时候大夏要面临的敌人将会强大好多倍!她已经得罪了西域两大势力了,可不愿意再树敌了!更何况,今日你楚圣天一死,楚帝马上便会同金盛联手出兵征讨大夏,到时候情况才是更糟糕!

“你今日若不杀我,以后可不会有机会了!也会给北璃赤留下一个强大的对手!”

楚圣天淡淡的提醒道。

七夜淡然扫了他一眼,蓦然转身,往前走了去,“那是你跟他的事情,你们男人的事情,若是可以,我自然也不想插手。”

“要是北璃赤最后死在我楚圣天的手上呢?”

他望着她那清丽的背影,深眸里凝聚着一股极力压制的淡淡情愫。

闻言,只见那道小影突然停下,沉默了一下,忽然缓缓回过头,淡然望着他,好一会儿,那绯红淡漠的唇线微微轻启,语气很是坚决,“那我就杀了你!不死不休!”

他微微一震,苦涩的笑了笑,然后继续问道,“是么?那么,如果我死在北璃赤的刀下呢?”

七夜收回了视线,垂下眼帘,想了想,终于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身黑影鬼魅般的一闪,转瞬间便消失在淡淡的雾霭之中。

望着那道身影离开的方向许久,楚圣天才缓缓收回了视线,心中竟是生出了些许的怅然,微微抬起头,望着辽阔沉寂的苍穹一眼,眼底便闪过了一道幽光——

只见他双掌一挥,一道狂劲的掌风大起,排山倒海般的往旁边树林里轰了过去,只听到几声凄厉的惨叫声响起,被震得粉碎的落叶翩然随风拂来,空气里充斥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北璃赤,我们就从这里开始了!”

冷酷的声音带着一股霸道的王者气势,一道清啸声响起,片刻的功夫,十几道黑影便从密林中跃出,齐齐跪倒在楚圣天的跟前——

“马上回大楚,将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抹去,不要留下任何的痕迹!”

冷然落下这么一句,那白色的身影转瞬剑消失在茫茫的雾霭之中。

总算摆脱那些人的追踪,真没想到楚圣天竟然就是那神秘的大蛮军师!怪不得外公在他的手下也讨不得任何的便宜!

要知道,这楚圣天在他们西楚也是一方传说的存在!此人熟读兵法,足智多谋,才学了得,是楚帝最满意的儿子,好像他七岁的时候,便已经被楚帝册封为太子,可见楚帝对其的喜爱了!

当然,即便如此,西楚却也是有一些隐患的,它不似大夏的皇室,大夏皇族对北璃赤是绝对的服从的,因为赤帝手中掌控着大夏绝对的皇权,他用十年多年的时间,将自己亲信安排在一个个重要的位置上,看人眼光很是毒辣。然而西楚不一样,西楚皇族内部矛盾也还是有的。楚帝宠爱他的皇后跟淑妃,皇后便是这楚圣天的母后,其身后有军权强大的娘家支撑,淑妃则是二皇子楚霸天的母妃,其背后却是有重臣宰相的支持,双方的实力相差不大,虽然楚霸天在军权方面比这楚圣天略逊一筹,但是其母妃却是大蛮派来和亲的公主,权势也不小!所以这楚圣天还是有对手的!想要顺利继位,恐怕也不容易!

而,这也是为什么赤帝选择楚霸天为和亲对象的原因之一。

他赤帝要攻打南疆,西楚因为与大蛮的这一层关系,就极有可能出兵援助南疆,赤帝的意思很简单,要是楚霸天成为了大夏的和亲对象,那么此战一旦开打,便会牵扯到西楚,若是楚霸天跟大夏也有了这层关系,那么楚帝是否要出兵援助大蛮,那么就需要考虑一下了。

当然,考虑的结果是,他两边都不帮!

如此以来,西楚保持中立的态度,这正中了赤帝的意思!他就是需要这西楚按兵不动,隔岸观火。

只要他西楚不动,要拿下南疆,难度就会减少很多。

赤帝的这一层考虑,七夜本人也是一清二楚,而如今这楚圣天竟然出现在这南疆当了大蛮的军师,想必是心中自有沟壑!这个消息必须尽快让北璃赤知道才是!无论如何也一定要促成大夏跟西楚的联姻!

而且,这楚圣天居然还是西域苗疆的圣使,在这一点上,七夜倒是有些反应不过来!没想到他居然还有这等来头!看来,他日后极有可能成为北璃赤的劲敌!

离开密林之后,七夜并没有做片刻的停留,带着小七连夜离开了圣地之城,打算在圣地之城附近找某个山间小镇住了下来,研制这噬功散的时候,一位不速之客却拦在官道上。

借着暗淡的月光,倒是能看清拦在前方的男子那张俊逸的脸!

“风尊使?”

七夜微微勒住马,看着前方站在路中央执着长剑双手环胸靠马而站的月色长袍男子,眼底略有惊讶,“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货不是早就应该回去给那北璃赤报信了吗?怎么会还在这里?

“你这话可是问得忒没水准!笨蛋都能够看出本尊使就是在这里等你的!”

风尊使那俊逸的脸上拂过了一道春风般的笑意,看起来竟是有几分妖孽,这风骚的劲儿,似乎跟那北凌逸有得一拼!

“在这里等我?何意?”

七夜眯着眼淡淡的打量着风尊使。

风尊使本人自然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本来他也是想直接返回镇南关的,他被殿主派来南疆最主要的任务便是监视南疆的一举一动还有弄清楚那神秘军师的身份,如今这些任务都已经完成,按理说他也应该回去报告这些消息,然后返回西域了,可是没想到他的消息才刚刚发出去,没多久,小六竟然带着主子的命令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