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便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眼前只能看到无数的黑影正在晃动着。

黑漆漆的外面突然传来一道警惕的声音。

然而,也就在这时,屋内的风灯终于再次燃起,屋内顿时大放光明。

七夜够迅速,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眨眼间便换上了小荷的衣裳,还将小荷的声音模仿得有七八分的相似。

“没事,风太大,把灯给吹灭了,好不容易才点上了。”

小荷那青嫩的声音传来。

远远站在门外的暗卫隐约看到小荷正走到床榻前收拾着飘扬的帘帐,不疑有他,这才退下。

而这时候,七夜才暗自松了口气,利落的将两旁的帘帐放下,然后几个大步来到床前利落的将一颗黑色的药丸塞入小荷的口中,对着她的胸口微微运功,小荷便被迫吞下了那颗药丸,吓得小荷更是一脸的惊恐,瞪大了双眼,惊慌的看着七夜。

七夜眉间扬过一道阴森的寒意,不冷不热的望着小荷。

“这是本宫从苗疆圣坛讨到的毒药毒心丸。中毒者,七天的时间内要是没有解药,必死无疑。你若是不配合本宫,就等着毒发身亡吧。别存在侥幸心理,从这里去苗疆圣坛最快也要十几二十天,就算你有再大的本事能够从苗疆圣坛那里得到解药,这么一来回,恐怕也来不及了,你只能从本宫这里得到解药,明白吗?”

七夜压低声音飞快的说道。

小荷禁不住感觉自己一阵头痛心口痛。整个人几乎呼吸不上来,当下脸色便是吓得苍白,眼中充满了惊恐之意,盯着七夜那张狠毒冷漠的小脸,只得连连点头。

“很好,那这接下来的几天,你就给本宫好好的瞒着外面的人,让他们以为你就是本宫,该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除非你想快点死,你若安分,七天之后本宫会回来找你,你的穴道三个时辰之后会自己解开。”

七夜匆忙落下这么几句话,一手抱起床上的衣服,扯过小荷身上的钥匙,转身就朝外面走了去。

外面的风更大了,刚刚走出门口一阵狂风便扫了过来,狂风之中还夹着豆大的雨滴,吹得七夜身上的衣袂飘飘,冰凉的雨滴落在脸上,让她禁不住缩了缩身子。

七夜悠然转过身,不慌不忙的将门给锁好,然后才将手中的衣裳顶在脑袋上,不紧不慢的往外面走了去。

转过几个阴暗的角落,七夜往前方那长长的回廊里走了去,总算走出了监视的范围,这下七夜才终于深深的吸了口气,身后都惊出一身冷汗来。

秦玄幕到底在那个小院里布下了多少的暗卫?

七夜大致的估算了一下,恐怕最少都有四五十个,更不用说门前那些巡逻的侍卫了!

幸亏自己机灵将这衣裳往脑袋上顶,当作挡雨的东西,不然难保不被发现,因为她的发式刚刚可是来不及梳理的,只有换上了小荷的衣裳而已,好在自己能够稍微模仿小荷的声音。

七夜在这一刻是特别的感激自己那位在遥远的现代的师傅,当初就是他指点了七夜这方面的知识,所以才让七夜有了一些了解,平日里跟小荷说的话也不算少,勉强能够模仿一下她的声音。

而且,小荷的身材跟她是差不多的,这么举着双手,宽大的衣袖倒也是遮去了她的脸,若隐若现的,加上这般阴郁的狂风暴雨天气,到处黑漆漆的一片,要是不仔细看的话,倒也不容易被发现。

飞快的加快了脚步转身闪入一个阴暗的角落里,这下七夜才抬起衣袖稍稍擦了擦额头上沁出的薄汗,然后将身上的小荷的衣裳脱了下来往栏杆下藏了去,露出自己原本那身可以与黑夜融合为一的黑色衣裙。

七夜深深吸了口气,刚想离开,而这时,突然,前方隐约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七夜飞快的闪身往回廊外的栏杆下躲了去,眯着眼往前方循声望了过去,果然看到前方隐约有一道微弱的灯光正缓缓朝这边走了过来。

狂风不断的嘶吼着,吹得回廊下的灯笼不停的摇曳着,院内高树不断的剧烈摇晃,投下一道道斑驳摇晃的黑影,那渐行渐近的灯光也是一晃一晃的。

“主子,贵妃娘娘急召,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王公公已经来了三趟了,幸亏这次刚好碰上主子回来,不然指定又要无奈的回去了。”

一名侍卫压低声音,开口道。

“娘娘有没有说是什么事情?”

低沉阴邪的声音带着一股冷意,正是秦玄幕的声音。

七夜小心翼翼的微微抬起目光一看,正好看到秦玄幕跟一名侍卫正疾步匆匆的朝这边走了过来,此时的秦玄幕肩上还披着一件薄薄的披风,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想来应该是刚刚从外面回来的。

“回主子,娘娘什么也没有说,只说事态紧急,让主子尽快进宫,想来应该是皇上寿宴的事情。这次皇上寿宴都是交给娘娘一手包办的,娘娘一个人怕也是应付不过来。”

那名侍卫恭敬的回道。

那秦玄幕沉默了一下,随后才点了点头,灯光太暗,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然而却是可以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一丝疲惫与不耐。

“嗯,我知道了,你先去回复王公公,让他先回去,我将手头的事情处理完就马上进宫。她太沉不住气了,这样的性子可不是做大事的性子,遇点事情就慌慌张张的!那名居那边有什么情况吗?”

“回主子,暂时一切正常,东方姑娘还是跟往常几日一样,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秦玄幕点了点头,想了想,才继续道,“那就好,务必看好她。若是让她逃脱了,你们一万颗脑袋也不够砍,明白吗?”

“是!属下明白!主子还是早些进宫吧,王公公刚刚看起来挺着急的,恐怕真有什么急事。”

“好了,让你先让那王公公回去,然后给我备马,半柱香之后我自然会进宫。你真是越来越啰嗦了!”

秦玄幕似乎有些责备的甩了一下长袖,也不等那侍卫应答,便加快了脚步往前走了去,高大的身影很快便湮没在那斑驳摇曳不断的黑影之中。

许久之后,那名已经停下的侍卫才暗自叹息了一声,连忙应了一声‘是!’然后便转身,往相反方向走了去。

待到两人的脚步声远去,七夜才从栏杆下翻身而起,往回廊里跃了去。

星眸灿烂若天边的星辰,微微沉寂了一下,若有所思的望着秦玄幕远去的方向,迟疑了一下,终于便是利落的提步跟了上去,纤细的黑影眨眼间便消失在原处。

第三十三章 不肯吃亏的七夜

寂静之中,一道开门声传来,黑暗的夜幕下,隐约可以看到秦玄幕闪进书房的身影。

一道细碎的声音响起,前方巡逻的侍卫立刻警惕的冲了过来,一旁的七夜纵身一闪,眨眼间便避过了巡逻侍卫的视线,黑色的残影掠过,瞬间消失在前方那阴暗的角落栏杆下。

书房内,秦玄幕进去许久也没有看到房内有任何的灯光,微弱的光线是来自远处回廊里那灯笼幽光,借着淡淡的幽光眯着眼往里头看去,只见里面一片黑暗,花了好一些时间才能适应这黑暗。

浅淡的幽光自窗口倾泻进来,秦玄幕缓缓走到书桌前,从衣袖里拿出一叠纸张,拉出抽屉大手往里一伸,只听到一阵沉重的开门声响起,眨眼间,只见那书桌后面的书架突然缓缓移动,往两边大开,一扇小门出现在眼前。

秦玄幕一手拿过桌上的风灯,利落的点上,然后便往那扇小门里走了去,待其身影消失,顷刻之间,那小门便关上了,书架也自动的恢复原位。

密室?

隐匿在房顶之上的七夜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狂风依旧,‘叮叮’的雨点急促的落了下来,一阵‘叮咚叮咚’的声响响起,却是让这风雨之夜更是显得肃杀而萧瑟。

整个书房又沉寂了下来,七夜抬头看了看黑漆漆的天色,一粒粒银色的珠子不断的从空中飞坠而下,一场暴风雨终于肆虐来临,七夜秀眉深深皱起,无奈之下,这才利落的从房顶上掠身而下,瞬间便隐入回廊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听到那书房传来了开门声,抬眼一看,果然,秦玄幕已经一身闲适的从里面走了出来,转身便关上了门。

“主子,这大雨天的,属下给您准备了马车。现在已经在府门外等着。”

正是刚刚那个侍卫。

秦玄幕从侍卫手里接过大伞,便大步往外面走了去,两道黑影眨眼间便湮没在雨帘之中。

两人的身影消失片刻之后,一道纤细的小影突然从回廊闪过,漆黑的雨夜无疑是给这道黑影做了最安全隐秘的保护色…

西楚皇城外某一僻静雅居处。

风雨萧瑟,凉意淡淡,飞雨随风潜了进来,北净月从一阵凉意之中清醒过来,起身想将那窗户关上,却听到了一阵清冽而萧瑟的琴声穿破苍冷的雨幕传来。

是时下一曲很出名的《荒月颂》。

萧瑟之中带着苍劲的意味,柔和之中伴有些许的苍凉,听在北净月耳中,居然感觉莫名的难受了起来。不用想,必然是陛下皇兄弹的琴,皇兄弹的琴总能让人哭让人笑。

思量了一下,北净月终于还是取过一旁的披风往自己身后披了去,随后便出了门。

跟着琴声往前走了去,果然在陛下雅间外园子里的凉亭里发现了陛下的身影。清淡的酒香夹在凉风中悠然飘了过来,苍茫的雨帘倾泻而下,几乎遮断那抹孤寂清冷的身影。

“如此风雨之夜,皇兄身体刚刚恢复,便又是喝酒又吹风淋雨的,都不把自己的身子当一回事吗?”

北净月走了过来,在凉亭下的阶梯上停了许久,风雨几乎将她肩头的披风都掀飞了,她才回过神来。

优雅萧瑟的琴声戛然而止,陛下回过头抬起视线,看着站在阶梯下的北净月一会儿,才随意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位置,淡淡道,“既然过来了,那边陪皇兄坐坐吧。”

说着,便抬手执过又给自己倒上了一杯酒,漫不经心喝了下去。

北净月点了点头,利落走了过去,坐下。

“难得皇兄有如此雅兴,这风雨飘摇之夜还在这里弹琴喝酒。”

陛下将跟前的琴往旁边一放,将一旁的茶移到北净月的跟前,看着北净月忽然淡淡一笑,那笑容里却是有些苍凉而萧瑟的意味,少了平日里那副不苟言笑的严谨深沉,看在北净月眼里心底却是略微感到一阵莫名的难受压抑。

迟疑了一下,终于也深深的吸了口气,一手拿开自己跟前的茶,执起一旁的空杯,然后接过陛下跟前的酒壶,也给自己倒上了一杯酒,毫不犹豫的仰头喝了下去。

浓郁强烈的火辣味呛得北净月禁不住咳嗽了起来,一双柳眉都皱成了一团,而陛下却只是扫了她一眼,随后才伸手倒了一杯茶,送到她跟前,而北净月却一手拦了下来,又倒上了一杯酒。

“皇兄不要阻止我,我也想醉一场。”

北净月落下这么一句,仰头又是一杯饮尽。

“醉也不解真愁。你酒量不好。”

陛下接过北净月手中的酒壶,淡然道。

北净月这才深深吸了口气,一手撑着脑袋,忍着胸口突然复苏的疼意,许久之后,才抬起头看着正在闲适而寂寞的喝着酒的陛下,思量了一下,才开口道,“皇兄是在想着皇嫂吧…这次皇嫂以身涉险,是有些不应该,你也不用太过于责备她。我虽然不懂什么局势朝政之事,但是我想皇嫂这么做自然也有她的想法。就皇嫂那性子,皇兄还不了解吗?”

陛下抿了口酒,平静的神色忽然微变,沉寂了许久才淡淡道,“就是太了解,才…”

说着,忽然一口饮尽杯中酒,一手轻握着,搭在一旁那冰冷琴弦上,眼神忽明忽灭的,也看不出情绪,将手中的酒杯一放,才继续道,“她的性子强得有些过了。”

“嗯,皇嫂这性子就跟那江湖滚打的冷面高手有些相似的。所以,皇兄若是想用皇宫这个华丽的牢笼困住她,怕是万万不行的。皇兄当初既然将朔凉交到皇嫂手里,不就是因为如此,给她广阔的天空任由着她翱翔吗?皇兄给不了她快意江湖的生活,给她一片展翅的蓝空也是好的。”

不得不说,北净月到底也是一个心细至极的女子,对陛下的一些做法心中早已经知晓,如此看到自己的皇兄郁郁寡欢的,净月心中也偶尔有些暗自埋怨七夜总是不知道皇兄的用心良苦。

陛下蓦然抬起头,目光穿过凉雨飞散的凉风,朝外面那淡淡的雨帘望了去,低沉的声音却是有些苍凉的,“朕实在放心不下,朔凉那么荒凉的地方…朕自是希望她能留在朕的身边最好。”

“不然,这样的傻事她不知道还会做多少次。真并非每次都能及时的出手…”

闻言,净月忽然一怔,望着陛下那清俊出奇的脸,沉吟了许久,才回道,“皇兄,你跟皇嫂一定能白头到老的。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再说,大夏跟西楚金盛马上就要开战了,想必皇兄你一定也是御驾亲征的,若是真的将皇嫂带在身边,你恐怕也是更加不放心,所以不如放手让皇嫂自己去打出一片天空吧。说不定到时候,皇嫂还将成为皇兄一个助力呢。净月想,皇嫂心中也一定是这么想的。不然她不会总是惦记着回朔凉回北疆。”

北净月说着,忽然伸手拍了拍陛下的手背,微笑的安慰道,“皇兄就放心吧,你跟皇嫂还年轻着呢,即便这场大战持续个七八年甚至上十年,那时候,皇兄也不过才过了而立之年,而皇嫂也还年轻着呢。往后的日子还很长,而且你们还会有小皇子小公主,那时候才是真正幸福的时候。”

“你能这么看得乐观,自然是好的。”

陛下忽然笑了笑,大手一伸,轻轻的拍了拍北净月的肩头,“朕跟她的事皇妹不用操心,该如何做,朕心中有数。倒是你,皇兄也放心不下。母后当初将你托付给朕,而这些年朕似乎也没有尽过皇兄的责任。”

北净月轻声笑了起来,明澈动人的眼睛忽然闪烁着柔和的微光,笑道,“皇兄还是操心皇嫂吧。我知道皇兄一直都很忙,所以我自然会照顾好自己的。皇兄在净月心里,一直都是天底下最好的皇兄。”

“对了,皇兄,净月有一个请求,希望皇兄能答应。”

北净月端起一旁的茶水,轻轻的抿了一口下去,才继续道。

陛下淡然应道。

净月脸上微微漾出了一道清淡的笑意,凉风吹得她那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有些凌乱,她伸手轻轻的将那飞扬的青丝拨到而后,一手轻轻的握住微暖的茶杯,思量了一下,才轻声笑道,“净月想去镇北关同辰皇兄一起镇守镇北关,辰皇兄自己一个人在那里,一定很寂寞,也很不容易。所以,我想过去陪陪他。”

北净月这话落下,陛下脸上突然拂过一道惊讶,静静的看了净月许久,之后才叹息道,“净月,你真是越来越懂事了,皇兄很欣慰。”

“皇兄,你之前就已经说过我长大了,自然是要越来越懂事的。我再也不是那个需要皇兄保护的净月。”

北净月低声笑了笑,抿了一口茶,眼眸之中虽有一些怅然,但是却也有一道难以掩饰的坚强,“净月从来都没有忘记,净月也是大夏皇族的子孙。”

“净月,你大可不必如此,这些事情由皇兄来便好。你不过一个女孩子而已,况且,你真能忘了那人吗?”

陛下淡淡的望着北净月,眼眸沉寂如外头那雨夜的天空,深不见底。

北净月那素雅的小脸顿时就苍白了下去,淡淡的笑意凝固在脸上,眼神也在那一瞬间暗淡了下来,杯中暖暖的茶水也倾洒而出。

“皇兄,知道他还在,而且还活得很好,我便已经满足了。我不知道他这些年都经历过什么,但是让我知道他还在,便已经足够。我不能太贪心,我会真心感谢珍惜上苍给我的这一场恩赐。至于其他的,那已经不重要了。”

北净月有些苍凉的笑了笑,看向陛下的眼眸却是分外的清明透彻。

“论心性,皇兄有时候真不如你,净月。”

陛下蓦然低下头,又倒上一杯酒,淡淡道。

“皇兄是万事都要掌控于掌中的人,自然是没有尝过这样无奈放手的滋味。其实净月更希望自己也能像皇兄一样,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

“你太高看朕了,净月。想要得到一些东西,必定也要付出代价。况且,朕得不到的东西还很多。”陛下忽然低头看着跟前的酒杯,沉吟了片刻,才继续道,“你的请求,朕准了。等这次回到大夏,你就去找辰王吧。明日我们就抵达西楚皇城,你早些歇息。”

语落,挺拔清瘦的身躯忽然站起,蓦然转身离去。

北净月一怔,看着那抹黑色寂寥的身影缓缓被那萧瑟的寒风冷雨所湮没,霎时之间只是暗自叹了口气。

亦是这般苍冷的风雨之夜。

西楚皇宫紫宁宫内。

“贵妃娘娘,林侯爷在殿外求见!”

宫女隔着珠帘轻声对着里头的秦紫凝道。

“快让他进来!”

宫女恭敬的退了下去。

秦紫凝很快便起身朝屏风外走了过来,刚刚绕过屏风果然看到秦玄幕大步的走了进来。

“微臣见过贵妃娘娘千岁!”

秦玄幕朝秦紫凝施礼。

“大哥无需多礼,快请坐吧。你们都下去,没有本宫的传唤,任何人不得进来!”

往软塌上坐了下来,秦紫凝便抬头对着旁边的宫女道。

声音落下,所有的宫女跟太监都退了出去,顺带将门给带上了。

“皇兄,你这些天都去哪里了?叫王公公过去传唤好几次也没有见到你人。”

待到那些宫女太监都退出了去,秦紫凝才深深吸了口气,眼中充斥着一道抱怨,“你知不知道,这几天皇上还找你了,要不是我压下来,恐怕他都要生疑了。皇上喜怒无常,心思缜密。我现在虽然能从一定的程度上影响皇上的决断,但是他也并非那些昏庸的帝王,要想左右他的思想恐怕还有一定的难度。我昨晚倒是试探了一下他,好在,他对此事倒是挺有兴趣。”

“我去了一趟楚南。放心吧,楚奇豪他也不是一个有好处不拿的大傻瓜,历来做皇帝的能有几个没有一些手段?他恐怕比谁都想攻打大夏。他今晚不过来吗?”

秦玄幕随手倒了杯茶喝下,一抹冷笑悄然掠过他那阴郁的脸孔。

闻言,秦紫凝忽然闭上眼睛,吸了口气,道,“楚圣天回来了,这几天他都在皇后那里。他虽然疼爱本宫,但是对于楚圣天跟皇后,还有楚霸天他们,他也是同样疼爱,而且对他们甚至有些忌惮。好在这南疆之前被大夏攻打下来,楚霸天失去了一个强大的后盾,现在只要稍微花一些心思对付也就罢了。倒是这个楚圣天,恐怕不是什么容易对付的角色。”

忽然想起楚圣天拿着刀对着自己喉咙那股阴冷狠毒的样子,秦紫凝几乎以为自己看错,没想到这楚圣天竟然也有这样的眼神,现在让她想起来也是禁不住一阵害怕。

“楚圣天?”秦玄幕低低的念叨,思量了许久,才冷声道,“没错,差点忘记他还真是一个难以对付的角色。单单西域苗疆圣坛那边,恐怕我们对付起来也会很吃力。好在我已经联络好了西域圣山一些强大的势力。如今这楚帝还在,大权还是争控在他手中。楚圣天即便是本事再大,估计也不能掀起什么惊涛骇浪。”

“不要小看了楚圣天。他的实力可不弱,即便连皇上对他也是有些忌惮,想必他背后的实力应该很强大。”

秦紫凝有些不安的提醒道。

秦玄幕沉默了一下,随即才点点头,冷笑道,“那就多多提防他吧。对了,那飞雪公主怎么样了?皇妹,你若是能说服楚帝将这飞雪公主赐婚于皇兄,那么皇兄便有理由同楚帝借兵了,借兵十万绕过大夏回到金盛,先将秦玄风秦玄易拿下,其他的,暂且先不用担心。”

“九皇兄?好像这次父皇便是派他来给皇上祝寿的,皇兄你要不要先回金盛?免得九皇兄知道你在这里…”

“哼,是他自己求着父皇让他来西楚的,华沁蕊中了那噬功散如今恐怕也就只有一口气在,他不过是想找到无情公子给华沁蕊医治而已。那无情公子脾气怪异,若是这次趁着楚帝寿宴,秦玄风由楚帝开口,那么楚无情定然会出手医治。他不过就是打这个算盘而已。不过,他似乎低估了这噬功散的毒性。这噬功散,恐怕连楚无情也没有法子解开。”

秦玄幕禁不住阴森的冷笑了几声。

秦紫凝略微怔忡,终于也只能叹了口气,道,“皇兄,那华沁蕊是应该死,但是他日皇兄若是如愿以偿登上帝位,还希望皇兄能够放过九皇兄跟三皇兄他们,他们毕竟是你的皇弟。小小的惩戒一下也就算了。不然,父皇一定会很难过的。谁也不愿意看到因为这帝位手足相残。”

“紫凝,你要明白,铲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皇兄当然不会处死他们,不过将他们终生软禁是必然的事情。这是皇兄能做到的最大的让步。只要他们安分守己,皇兄当然也不会为难他们。你要知道,这太子之位本来就是属于我的!”

“好了,皇兄,你别生气。我只是随口提醒一下而已。后天便是皇上的寿宴,赤帝如今可有什么消息?”

挣扎了许久,秦紫凝终于忍不住问道,低垂的眼帘里分明有难以掩饰的深情。

闻言,秦玄幕深眸一眯,漠然望着秦紫凝,迟疑了片刻,眼神突然有些奇怪,“他的銮驾已经进入西楚皇城境内,明天下午应该能抵达西楚皇城。秦玄风跟华沁蕊他们已经下榻驿馆,其他各国的使臣也都抵达。紫凝,你最好还是尽快将这事情跟楚帝说清楚,北璃赤也是一只奸诈的狐狸,要想逼他就范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最好先给他来一点火候让他煎熬一下。”

秦玄幕嘴角处勾出一抹不达眼底的奸笑,目光却是森冷如毒蛇一般。上次在大夏所受的打击与痛苦,他当然是片刻也没有忘记。

高傲如秦玄幕,普天之下,他认为只有北璃赤才足够成为他的对手,楚圣天也是勉强可以当作一个实力一般的对手。而这北璃赤,却是他秦玄幕这一辈子发誓要挑战超越的人。

“皇兄想怎么做?”

秦紫凝揪紧手中的帕子,疑惑的问道。

“让他知道他的女人现在就在我们手里,他若是敢不配合,哼,我回头就剁掉东方七夜的一根手指头送到他面前!”

想到之前七夜对自己所做的事情,秦玄幕便是恨得牙痒痒的。恨不得将七夜碎尸万段方能解他心头之恨。

这话落下,秦紫凝顿时眼睛一亮,思量片刻,顿时觉得可行性很高。如此一来,自己再好好给皇上吹吹枕边风,让皇上见到七夜,那么他同意的可能性便是很大。再让他给赤帝写封信,只要赤帝还在西楚,那么若是事情有变,完全可以暗中派人将其控制住,反正西门关一定要争取到手。这可是征战序幕最迫切也是最需要解决的问题。

只有打开西门关,才能够进入大夏境内,这一点太重要,也太关键了!

两人沉寂了好一会儿,秦玄幕突然搁下手中的茶杯,伸手往自己的衣袖间探了去,只见一道浅碧色的幽光一闪而过,眨眼间,一支长笛便出现在他的手中。

他低头,又是细细的打量了手中的长笛许久,然后才给秦紫凝递了过去,沉声道,“这支长笛是东方七夜的贴身之物,想必应该是北璃赤送给她,笛穗上还有象征他北璃赤身份的玉佩。如果皇兄没有猜错,这笛子应该是北璃赤原本的所有物。所以北璃赤自然应该对这东西很熟悉。明天北璃赤的銮驾抵达西楚,楚帝必定会亲自过去迎接,皇后这几日感染风寒恐怕不能陪同楚帝前去迎接,随行的人肯定就是你了。接下来,该怎么做,你自己应该明白了。”

秦玄幕利落的给秦紫凝解释道。

看着眼前这浅碧色的长笛,秦紫凝有了瞬间的恍惚,愣了好一下子,才怔怔的伸手接过那长笛…

笛子刚刚入手,一股淡淡的凉意便突然透过掌心传来,这般的清冷,果然是像极了那人身上的那股气息。秦紫凝轻轻的摩挲着长笛,一手执起那笛穗——

这是一支淡青色的长笛,笛身素雅,在浅淡的灯光之下微微绽放着浅碧色的光辉,浅红色的笛穗吊着一个浅红色的吊坠,吊坠是一块椭圆浅红色的漂亮宝石,上面还刻着一个小小的‘赤’字,一股清幽淡雅的香气若有若无的从鼻间流淌而过,秦紫凝当下便失神了,一双玉手紧紧的抓着长笛。

这长笛她当然是见过的,正是他的贴身之物。

她对这长笛自然是很有印象的,因为当初她就曾经碰过这笛子,可惜还没来得及看上几眼便被他收了回去,若不是北凌辰拦着,想必她还极有可能挨了他的一掌。

这笛子想必对他来说一定是珍贵至极的,可是,他居然把这么珍贵的东西送给了东方七夜,这是不是足以说明什么问题?

心中忽然有那么一个认知,这个认知几乎让她当场落泪。

“紫凝,一个男人而已!他日我们若是能够得到整个天下,皇兄就将北璃赤抓到你面前,给你做暖床的男宠!至于东方七夜,不将她狠狠的折磨蹂躏,我便不叫秦玄幕!”

察觉到秦紫凝情绪不对,秦玄幕顿时拍了拍秦紫凝的肩头,劝慰道。

这下,秦紫凝才感觉到自己的失控,连忙深深的吸了口气,眨了眨眼,将眼中的泪花尽数的逼了回去,然后才道,“皇兄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我说过,总有一天,我会让他北璃赤伏在我的脚下。将我遗失的尊严与一切统统都从他跟东方七夜的身上讨回来!”

这下,秦玄幕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这才是我的好皇妹!放心吧,男人,皇兄比你懂。等你拥有一切的时候,他肯定就是你的。你能够随皇兄征服整个天下,还担心征服不了一个男人吗?尤其是像北璃赤这样冷傲不可一世的帝王,只有真正的强者才能够征服他。向你之前那些小女儿家的样子自然是无法打动他的。不然你以为这些年他为何还不娶妃?”

秦玄幕冷笑道,一副将北璃赤的心思琢磨的透彻如水晶般透明似的,那般自信的样子竟然让秦紫凝相信了。

“嗯,我知道了。皇兄放心吧。天色已晚,皇兄还是先回去吧。明天早上再到宫里来,将事情都跟皇上说清楚,我会在一旁协助你。东方七夜就有劳皇兄看紧了,她对此次开战很重要,必要的时候,皇上或许还会过去看看她。这样也好保证万无一失。”

秦紫凝依然紧紧的握着那长笛,美丽的眼睛一直落在那吊坠上,眼神里有些迷离与痴恋。

秦玄幕站起来,淡然道,“那好,那我就先回府了。那飞雪公主的事情你也要记得替皇兄争取一下,能不能快速的额将秦玄风打压下去,还得看你了,皇妹!”

说完,便也不等秦紫凝应答,高大的身影便已经朝门外走了去,打开门,便大步的离开了。

秦玄幕的身影刚刚消失,一道冷冽的狂风顿时猛然入侵,让秦紫凝忍不住一阵轻颤,迟疑了一下,终于擦将眼神从笛子上收了回来,缓缓的将那长笛往自己怀中摁了去,紧紧的贴着心口,那一股清幽的冷香袭来,让她顿时就迷失了…

那双漂亮的眼眸忽然就闪烁出一些泪光来,紧紧抱着笛子,喃喃道——

“为什么…为什么我那么…那么爱你…你却是一点也在乎我…为什么你就是要逼我…逼我对你下手呢?”

“你知不知道…我都快要疯了,心也因你而碎…”

泪眼婆娑的摩挲着长笛,没一会儿,一颗颗滚烫的泪珠顿时就滴落了下来,瞬间便沾湿了衣襟…

外面的风雨还在持续着,豆大的雨滴急促无比,打在人的身上有些疼意。

呼啸而过的狂风几乎要将人给吹到天上去一般,剧烈摇晃的树木已经‘噼噼啪啪’的传来一阵响声,几道耀眼的闪电从苍茫的天幕上划过,紧接便是那一道道令人惊悚的雷鸣声。

‘呼呼——’

游廊内,风雨飘摇,回廊下那纱帘凌乱的在风雨之中肆意的废物,和着那到处摇曳乱撞的灯笼,残影斑驳如同鬼魅一般,巡逻的侍卫早就找地方避雨了,笼罩在风雨之中的回廊内——

一个娇小敏捷如猎豹一般的身影迅速的从角落里一闪而过,若是细看的话,一定还可以看到她肩上还扛着满满的一个袋子,里面鼓鼓囊囊的,一走路就发出一阵奇怪的声音,不过这声音很快就被风雨声所吞没。

那黑影不慌不忙的扛着那么一个大袋子悠闲的在游廊里走着,朝的正是整座府邸后门的方向,清亮的眼睛就如同雨夜里的孤星一般,清明透彻,流光泛泛,带着一股阴冷的邪气。

‘真不知道秦玄幕回来要是看到自己的密室被人洗劫一空,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怎么找来找去也没找到那笛子?要是被那男人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想不到这秦玄幕藏了这么多宝贝,我应该找更大的一个袋子才对。可惜了那两颗那么大的夜明珠!’

‘好久没有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如今做回老本行感觉真是舒坦!’

七夜一边得意洋洋的背着肩上的大布袋,一边在心里嘀嘀咕咕道,显然是对自己所得的战利品不尽满意。

要是秦玄幕知道七夜这心思,估计都要哭出来了,要知道她布袋里装着的,几乎个个都是价值连城的大宝贝啊!他秦玄幕的一大笔家当啊!

而七夜想着,被关了那么多天,就讨得这点战利品作为补偿,好像还是有些亏了…

她有点不甘心!太不甘心了!

想到这里,七夜顿时收住了脚步——

第三十四章 暴怒的陛下

狂风冷雨大作,当七夜再次背着大布袋出现在回廊里的时候,已经是一刻钟之后的事情,而且明显的可以看到那个黑色的布袋已经比刚才鼓上差不多一倍,几乎将七夜整个人都给压住了。

‘呯呯——’

‘嘣嘣——’

一阵奇怪的声音从袋子里传了过来,听着好像是什么液体摇曳的声音。

七夜加快速度的往前走,约莫着,这时间也差不多了,秦玄幕若是回来发现那书房空下去了,肯定会大怒,所以赶紧跑吧!

七夜顺利的离开了大宇林府,绕了几个弯子,才大摇大摆的往皇城最繁华的街道上走了去。

因为是大雨夜,而且已经是深夜,所以街道上到处空荡一片,狂风吹得店铺两旁的招牌‘噼里啪啦’的直响。

七夜背着大布袋,往前方走了好长的一段地方,突然发现一道浓郁的胭脂味扑鼻而来,紧接着便是那娇笑声…

挑了挑眉,这才发现笼罩在烟幕寒雨之中的前方竟是一条烟花柳巷,两旁都是酒楼花楼,此时三更天早已经过去,此处却是热闹非常。

七夜思量了一下,便往一处看起来非常奢华的酒楼走了去。

楼中的客人多半已经散去,一眼望去,整个酒楼是空荡荡的,掌柜的也在柜台前打着算盘。

‘咚!’

随着坠物响起,银色的抛物线落下,一个低沉沙哑的嗓音也传了过来——

“小二,来一间上房,备上热水,好酒好菜尽管端上来!”

一听到这声音,掌柜才打了个机灵,连忙抬起头,一看到柜台上那么一锭白花花的银子,脸上顿时笑成了一朵花,连忙一手抓住那银子,一边抬头往前方望着,一边笑着开口,“客官请放心,一定让客官满意!”

掌柜声音落下,这才看清的站在柜台前的人——

身形偏瘦,驼着背,他低着头,倒也看不清他的模样,不过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奇怪,背上还背着一个大大的布袋,浑身透着一股阴森森的气息,浑身湿漉漉的黑色斗篷,若不是看到地上有浅淡的黑影落下,还真以为是从地狱里出来的黑无常呢!

察觉到掌柜的目光,那人也抬起眼帘,阴森死气的眼神瞥了掌柜一眼,吓得掌柜浑身一颤,禁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好不容易才勉强稳住自己的身子,这才慌忙扯着嗓门对着前方趴在桌子上睡着的小二大吼道,“小二!还不赶紧将这么客官待到楼上去休息?天字甲号房,快点给客官准备热水!”

被这么一吼,小二也吓了一跳连忙站了起来,连连点头,看到眼前的奇怪的黑衣人,浑身也忍不住一颤。

“这位客官,您请先随小二上楼,好酒好菜随后就到!”

说着,那黑衣人才点了点头,缓缓的转身朝楼上走了去。

七夜刚刚进入房间没多久,热水便准备好了,七夜将手中的大布袋往旁边的榻上一扔,扣好门,然后才舒服的泡了个澡。

一连多天的煎熬,如今总算是自由,不然感觉自己骨头都要僵硬了。

泡了一会儿,才感觉一阵饥肠辘辘,这才利落的起身收拾。

七夜刚刚从屏风里走出来,门外便传来一阵敲门声。

“客官,酒菜准备好了,请问是否现在端上来?”

七夜压低着嗓音应道,而这时候突然听到下方的隐约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还有那一道道尖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