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话的却是南宫驾雾,“不然他们怎么会这么紧张我们朔凉会不前去参加草原盟会?两位大汗王的请柬都已经各发了三张了,还让人带了厚礼过来。而且以现在草原的情况,恐怕不适合开战,之前库克跟塔拉来的那次大碰撞,彼此之间都需要好些年的时间来休养方能恢复元气,现在恐怕最不想打仗的就是他们了。如此,你说,我们的态度是不是很关键?”

讲到这里,众人才细细的思量了一下,之后便是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不待七夜回答,便看到一旁执着筷子的北流墨也跟着点了点头,一副小大人似的的开口应道,“嗯,雾姑姑说得很有道理,分析得很透彻,听起来很醉人,如饮美酒,啊——”

不等他说完,坐在一旁的七夜便拍了拍他的小脑袋,淡雅秀丽的小脸微沉,不满的看着墨墨,“吃你的饭,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小小年纪你懂什么?还如饮美酒?跟谁学的说话?”

“本来就是嘛!刚刚雾姑姑说的时候,你都一边点头!”

墨墨眨了眨眼看着七夜。

“墨儿,你要是再这么皮,你就给我去暗室面壁去!还不快点吃,今晚不想睡觉了?五十遍解释一个字也不能少!”

七夜当下便板下脸,换上一副晚娘的面孔疾声厉色道。

墨墨这才撇了撇嘴,声音压得很低,却是有些不屑道,“你除了会用这个威胁人家就不能想点别的招么?亏我那么崇拜你!”

“你还敢顶嘴是不是?别以为你小老娘就不敢收拾你!”

“我会告诉父皇的!”

“告诉父皇,你的屁股会开更灿烂的花朵!笨蛋!”

墨墨这话落下,坐在一旁一直皱着那俊眉观看战局的苍苍终于忍不住踢了墨墨一脚,忍不住抱怨道。

“好了,七夜,他们还小,你越是这么激他们,他们就越会反抗的,没想到现在的小孩居然都这么叛逆了。”

东方青岚忍不住笑道,一旁的南宫驾雾更是笑出声来,南宫腾云跟月影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顿时也是忍俊不禁。

然而七夜却是心中微微沉了下去,胸口微堵,没想到好些日子没呆在府中,两个儿子都顽皮至如此,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当下脸色略微沉郁了下来。深沉的双眸淡淡的落下两个儿子的身上,许久之后,这才忍不住怅然叹息道,“好啊,你们都翅膀长硬了,娘也不管你们了,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过些日子你们干脆回皇城陪你们皇祖奶奶吧,我是调教不了你们了。”

这话落下,便是落下了筷子,有些黯然的起身。

东方青岚忍不住喊了一声。

“月影,云将军,等下到书房来一趟,有些事情需要跟你们交代一下。表哥,雾将军,你们就负责此次粮草押运吧。我先回书房将剩下的奏折批阅完,随后马上发往荆州城,朔北城。”

话说完,人便也消失在门外。

这下,墨墨跟苍苍才一怔,纷纷垮下脸来,转过头望向东方青岚,可怜巴巴道,“表舅舅,怎么办?我们好像把娘惹生气了!她不爱我们了!”

看着墨墨那张怏怏不乐的小脸,还有一脸愁云惨淡的苍苍,东方青岚跟南宫驾雾等人禁不住一笑。

“现在知道错了?你娘说你们是因为关心你们,你们还这样顶嘴,她还能怎么开心?”

“娘最近肝火旺盛,一定是想父皇了!”

苍苍摸了摸下巴,思量了许久,忽然得出这么一个答案。

“为什么是想父皇了就会肝火旺盛呢?”

墨墨疑惑的抓了抓自己难小脑袋,十分不解的望着苍苍。

苍苍却是神秘的笑了笑,压低了声音,道,“当然是镜师公说的!每次娘对镜师公或者圣师公发火的时候,镜师公都说娘是因为想父皇,导致肝火旺盛,所以才会这样子!”

“那怎么办?娘最近好像经常如此!”

墨墨挑了挑眉,盯着苍苍。

“怎么办?那当然要给她治了!”

苍苍压低声音应道。

“治?怎么治?”墨墨的眼神更为的疑惑,紧紧盯着苍苍,“那镜师公有没有说怎么治?七夜最近总这样子,小爷都快受不了了!真不知道父皇怎么忍受了她这么多年!”

“那得找到父皇!镜师公说娘这是犯了思思病,只有父皇才能治!”

听到墨墨这么问,苍苍努力的想啊想,很久之后,终于隐隐约约想起当初自己的镜师公讲的话,然后才似懂非懂的回答道。

“找父皇?”

墨墨眼睛顿时一亮!

“那,我们就去找父皇吧,给娘治思思病!”

“苍苍,墨墨,你们正在交头接耳的谈论些什么?”

就在两个小鬼聊得正酣的时候,东方青岚那淡淡的笑声忽然传了过来。

苍苍抬起头,明亮透彻的眼睛一转,闪过一道幽光,随即便笑道,“没什么,墨墨说今晚的菜很好吃…”

“那你们就多吃一点吧,等下赶紧去给你娘道个不是,不然她便要伤心了,知道了没有?”

东方青岚笑道。

“哦,知道了!”

苍苍跟墨墨一听,顿时默契的点了点头。

第六十二章 人小鬼大(三)

天已经沉寂了下去,整片北疆都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初夏的凉风似水,不断的从窗外吹进来,一旁的纱帘也轻轻的摇曳了起来。

雅致舒适的偏殿内的大床上,墨墨将钱袋里偷偷藏着的碎银往床上一倒,然后便细细的盘点了起来,那专注的神情活像一个小小的守财奴一般,而边上的苍苍则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默默看着,时而皱了皱眉头。

“二十五两…二十六两!”

墨墨盘着腿数着,将最后的碎银拨到手边的时候,俊眉都皱成了一团,不禁为难的抬起头望着苍苍,有些郁闷道,“苍苍,我这里只有二十六两,怎么办?”

苍苍皱着眉头望着墨墨,沉默了许久,这才往床头爬了过去,只见小手一伸,往床里头掏了掏,片刻的功夫,便见到他掏出一个小小的钱袋,给墨墨抛了过来。

墨墨利落的接了过来,连忙打开一倒,又开始细细的数了起来。

“五十八两!”

墨墨念了一句,连忙抬起头看着苍苍,“就这么一点吗?你平时都不花钱,怎么就只有这么多?”

说着,便是用那般怀疑的眼神望着苍苍。

苍苍顿时眯起那略有些深邃的眼眸,盯着墨墨看了好一下子,这才一手掀起自己的小袍子,小手在自己的靴子里一摸,没一会儿,便又掏出了一张银票,递到墨墨的面前。

“没有了,全身所有的家当都在这里了。娘平日里限制我们用钱,辛苦攒到这么多已经很不容易。”

“一百两!一共也就有一百八十多两,应该差不多可以够我们到达楚中了。”

墨墨很快便将银票收好,递到苍苍手里,“这钱你拿着吧,我马上去收拾衣裳,等娘过几天一走,我们就出发!等到他们发现我们不见的时候,我们已经离开黑风城了。”

闻言,苍苍也点了点头,“对,衣裳多收拾几套,还有,要挑普通一点的衣裳。最近从边境逃亡而来的难民不少,为了更安全保险的去西楚找到父皇,我们就扮作逃荒的难民吧。”

“嗯,这是个好主意,免得坏人打我们的主意!对了,我前些天试探过贺兰叔叔了,过几天好像有马队要前往西楚,好像是要押运什么皮料前往楚中,我们不如就混在他们当中跟着他们一起去楚中吧。”

“好,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们还是将一份地图给带上吧,此外,连冥殿的信号弹也带上。”

墨墨又补充了一句。

“嗯,那现在赶紧收拾东西吧,娘还在书房里,不要让她发现了。不然我们又要屁股开花了。”

几句话落下,两个小鬼眨眼间便没了踪影。

“哦,对了,苍苍,我们把小三小四还有小五小七都带上吧,路上有他们陪着,我们一定不会闷的。”

“好吧!”

而,同样是这般夜深人静之时,远在万里之遥的楚中刚刚被攻陷下来的南州城,一座奢华府邸的雅室内。

风灯暗淡,灯影摇曳,凉风淡淡。

软塌之上,一名清俊高贵的男子正靠着塌睡着,一身黑色的龙袍在身尽显王者霸气。

然而,他此刻却也是呼吸有些沉重,俊眉也微微蹙着,清俊的脸上略显苍白而憔悴,轻扣着桌面的修长的指尖也微微捏着。

一阵凉风拂过,雅室的门顿时微微被打开了,一阵淡淡的幽香忽然飘了进来,是一种很清淡的幽香,沁人心脾。

闻到这股淡淡的馨香,陛下那蹙着的俊眉便稍微舒展了一些。

迷糊之中忽然感觉到有人缓缓走来,隐约只见看到一道深蓝色的光影从自己面前掠过,陛下一怔,下意识的伸手紧紧的扣住那只正缓缓收回的纤细的小手,禁不住低吟出声来——

“七夜——”

声音落下,紧闭的双眸顿时睁开,深邃的眼神里有难以掩饰的思念与欣喜,然而,当他看清楚眼前的女人的时候,脸色顿时便略微沉了下来,整个人也变得异常的冰冷而不近人情,淡淡的望着眼前一身深蓝色衣裙的女子。

“谁让你进来的?”

女子有着一张绝色倾城的容貌,一双聪慧美丽的眼睛,听着陛下这般不欢迎的语气,倒也不生气,只是将手上的毯子往陛下身上遮了去,一边道,“初夏的天气,这楚中还是有些冷。你这么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谁还能心疼你?”

花雨泪那绝色的脸上拂过一道淡淡的弧度,倒是一身闲适的在陛下的对面坐了下来,径自的给自己倒上了一杯茶,喝了一口下去,才抬起头望向陛下,温婉动听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你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睡上一觉了,即便是因为想早些攻下楚中,也不能这么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我这次从圣山到这大中原来,可不是来看你怎么虐待你自己。”

花雨泪眸光闪动着点点斑斓望着陛下。

“与你无关。”

陛下漫不经心的落下这么一句,便缓缓直起身子,也倒上一杯茶,喝了一口下去。

“我答应过夜姑姑要好好照顾你。你现在过得不好,你说我会坐视不管吗?你都多久没有回大夜古族了?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将夜姑姑接回你们大夏好生安葬吗?都多少年了,她一直都是一个人寂寞的守着圣河底,她或许早就想回去了。”

花雨泪有些怅然的望着陛下,眼神也在一瞬间黯淡了下来。

陛下听着,然而却是久久没有应答。

“大夜古族与朕无关,至于母后,朕也会带她回大夏。如果他就是让你将这些消息给朕带过来,那么现在你可以回去了。告诉他,朕已经接到他的意思。”

“你依然还是跟之前那样,总是以我为尊。这南州城若不是本小姐从中助阵,你们可没有机会这么快的攻打下来。过河拆桥可不是你的风格。”

花雨泪欣然笑道。

“朕现在不介意做这样过河拆桥的小人。朕不管你此次下圣山是为了什么,朕这里不是你能久留的地方,你若是没有别的事情,便趁早离开。”

陛下也丝毫不含糊,明知道这女人恐怕是心怀叵测,但是还是有些毫不留情的下了逐客令。

“果然还是跟之前一样那么冷漠无情。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这次,我便是为了你们而来,更具体的说,是因为东方七夜而来。”

花雨泪嘴边勾出一道淡淡的弧度,似笑非笑的看着陛下。

“你们又想如何?”

陛下抿了一口茶,目光突然变得冰冷,寒光四射,眼中凝聚着的那股冰寒几乎要将花雨泪给吞没,紧捏着茶杯的大手一收,整只杯子顿时被尽数捏碎,“朕话先说在前头,你们若是敢动她一根头发,朕就将你们大夜古族夷为平地!”

这话落下,花雨泪顿时脸色微变,脸上的笑容也在一瞬间凝固僵硬了下来。

“若不是念在母后的份上,你以为朕会容忍到现在吗?你们不但不知道收敛却还想对七夜出手不成?”

花雨泪望着陛下,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脸上突然间勾出一道无奈的笑意来。只见她重新取过旁边的一只茶杯,给陛下倒上茶,这才一边叹息道,“果然还是跟以前一样的脾气。”

陛下一手掀开身上的毯子,往地上一扔,神色淡淡的。

“放心吧,没什么恶意,正是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能入你的眼。居然能让你做梦都能喊着她的名字。”

花雨泪自然是没有忘记刚刚陛下将她当成七夜的样子。

陛下只是抬头,冷冷的扫了她一眼,却没有答话。

“我一直以为你是属意那个什么紫凝公主的,大中原的风吹草动早就传到西域圣山。听说那秦紫凝一直等了你很多年,没想到到头来还是成为楚帝的贵妃。你不觉得是造化弄人吗?唉,说来,我跟这秦紫凝还算是有些交情的。我前几天倒是见了她一面…她既然能真的让你顺利的攻下大楚,你为什么不愿意接受她的帮助呢?”

“没有她,朕一样能攻下西楚。”

“是因为七夜吗?”

花雨泪突然抬起头望着陛下,低声问道,“想不到我闭关几年,居然…”

陛下沉默,久久也没有答话,只见他忽然起身,负着双手,望向窗外。

“其实我也是来找你的。你不想要大夜古族吗?族长因为你母后的事情一直…我之前去过你们无极殿,但是你们的长老也是拒绝不见。不管怎么说,我希望你能回去…”

“朕的志向并没有那么远大,朕如今只想平息这大中原的战事,能早日回到皇城。七夜跟孩子们都在朔凉过了好些年,朕不放心。”

想到这里,陛下忽然在心底叹息了一声,这仗都打了多少年了?他已经过够了这般颠沛流离的生活,已经没有了当初的热血与激情,如今想的更多的是——天下太平,每天能见到她跟孩子们,就跟当初孩子们刚刚生下来的时候那段美好的时光,如此而已。

不得不承认,往往是这个时候,思念突然来得猛烈…

第六十三章 碉堡了(一)

风起云散,一阵凉风拂过,原本略微沉寂的天空顿时也晴朗了起来,庭前月华似水,流霜淡淡。

花雨泪望着转身走向庭外的陛下,思量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起身,也跟了上去。

凉风不断,衣袂飘飘一阵狂舞,陛下一手轻轻扣了扣冰凉的栏杆,神色寂然一片,眼神平静深邃如深夜的海洋,凝聚着一股无法参透的深沉,淡淡的流霜倾泻而下,圣洁而清冷的光华之中隐约有一道莫名的惆怅感弥漫而来,站在身后看着他的背影也感到有些萧瑟而清冷。

“今晚的月光不错,可有兴趣一起喝上几杯?”

花雨泪走了上去,忽然低声道,倒是有些不忍心看到他这般萧瑟落寞的背影。

陛下淡然收回眼神,低头看了看跟前的栏杆,许久才淡淡道,“免了罢,喝酒也得看心情。”

“其实,她应该陪在你的身边才是,这些年总是一个人坚持着,一定很累。”花雨泪忽然有些忍不住的开口,“我一直以为只有真正与你共进退的女人才有资格站在你身边,在圣山的时候,听到她与你一起攻打南疆的事情,说实话,我真的很佩服她的勇气,这是我所不能及的。可是,如今…”

花雨泪这话还没有说完,陛下忽然转过身,蓦然低下视线,冷冷的望着她,眼神凌厉而森冷,“她从来都是与朕共进退的,你们什么也不了解,又怎么明白她所坚持的一切?”

陛下忽然有些因为花雨泪对七夜的指责感到愤怒。

花雨泪忽然注意到,每次说起她,他总是不能保持那一如既往的平静。

“那,她都坚持了什么了?据我所知,秦紫凝所坚持的不比她少,我很意外,那样名声狼藉,那样任性的她怎么就能…若是夜姑姑还在的话,恐怕也认为秦紫凝才是你皇后的人选,而不是…”

“这些年,我们经历的所有的风雨流岚只有我们心中明白,适不适合我们心中自知。她不像你们一样,会吟诗作画,抚琴下棋,谈笑风生,也没有什么端庄贤淑,大家闺秀的风范。”

陛下说到这里,清俊的脸上却忽然勾过一道淡淡的弧度,淡淡的天光洒落在他身上,一瞬间,看起来却是有些恍惚,只见他微微抬起头,看向天空中遥远而寂寥的弯月,然后才继续道,“可是,朕虽贵为帝王,能真正懂朕,真心待朕的,却只有她一个。她从来不会跟朕要求过什么,即便是关心朕,也从来都没有说出口。若没有她,朕兴许坚持不到现在这个地步。”

这话落下,花雨泪顿时一怔,绝色倾城的脸上乍然浮现出些许的复杂来,身子徒然一阵僵硬,眼神有些隐晦不明起来,禁不住叹息了一声,道,“早知道你便是这样的人。我终于知道,秦紫凝到底输在哪里。”

又是一阵凉风吹来,吹起了披散的满头的发丝,花雨泪伸手拨了拨那凌乱的发丝,不知为什么,眼底却是有些干涩起来,也不知道是因为感动或者是因为别的一点什么。

“大中原兵荒马乱,你既然贵为大夜的圣女,想必族中的事情也非常繁忙,朕也不多留你,大军过几日便要开拔,你还是快些回去罢。”

陛下很冷淡的下了逐客令。

“本来这次下圣山,还是想劝你随我回一趟大夜古族的。没想到…如果我说…算了,想来你也不会在乎了。族长一直以为…这一刻,我忽然感觉自己有些幸运。但是,我还是需要问一句,你愿意随我回大夜古族吗?”

花雨泪抬起头幽幽的望着陛下,低低的声音还带着一丝希翼。

陛下低下眼帘,却没有看她,思量许久,终于还是没有回话,便是转身突然离去。

看着他消失在门外的身影,花雨泪终于怅然一笑,深深的吸了口气,这才眨了眨眼,转过身,抬头看向天空中的朗月,心中忽然觉得有些压抑得难受。

梦里,承影一剑霜,碧光淡淡,倩影轻舞笑苍穹,

梦外,窗台半凉月,光华凄迷,凉风过往尽萧瑟。

念归,日暮广寒,天南地北万里遥,

离去,寒风冷雨,盼他日殊途同归。

真想知道那个女人到底是怎么样的女人,竟然能让这样的一代帝王做到如此,心中除了些许的酸涩之外,更多的便是疑惑,所以,她忽然想认识一下这个叫做东方七夜的女人。

可是,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再也没有见过陛下,即便她将整个府邸都逛遍了,也不见他的半个人影。后来才听说他去了军营,花雨泪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不想见她,他一向对大夜古族的人没有任何的好脸色,能让她呆在府中,也不过是看在他死去的母后的身上罢了。

有的时候,她有些羡慕那个叫做东方七夜的女人,因为她得到了许多女人梦寐以求的东西,虽然,也许她同时也付出了许多,但是那些付出跟她所得到的东西,是微不足道的。至少,在花雨泪看来是这么回事。不然,那秦紫凝就不会输得那么惨。

“花姑娘,你的信。”

庭前的回廊下,一名侍女将一封信恭敬的递给花雨泪。

花雨泪缓缓接过信,悠闲的打开,一看到那熟悉的笔迹,当下便微微蹙起了眉头。

低头看着那信,只见上面仅仅写了一句话——

明日入夜时分在万家酒楼水榭雅居天字号雅间见。

署名是,紫。

很简单的一个字,然而花雨泪却是看出了来信之人的身份。

第二天入夜时分,万家酒楼水榭雅居天字号雅间内,花雨泪倒是很准时的赴了约,邀请之人自然也是早早的便到了。

“泪姐姐!”

花雨泪刚刚推开门,一身高贵的冰紫色华服的秦紫凝便迎了上来。

比起五年,这秦紫凝倒是成熟了不少,举足之间总是透着一股令人无法抗拒的妩媚娇柔,然而那双美丽的眼睛里却是比之前藏有了更多的东西。

“紫丫头!”

花雨泪欣然一笑。

“等了你许久,快坐吧,小二上菜!”

秦紫凝拉着花雨泪坐了下来,便吩咐小二上菜。

“真是抱歉,让你久等了。”

“我们之间还客气什么?上次匆忙一别,之后便一直念着泪姐姐你,所以这才没有忍住让人给你送了一张请帖。泪姐姐能来,紫凝是真的很高兴。”

秦紫凝抬手给花雨泪倒上了一杯茶水,一边笑道。

“你还真是大胆,如今这南州城已经被大夏占领,你贵为西楚的贵妃怎么敢跑到这里来,就不担心被大夏的人给抓了吗?”

花雨泪微笑的看着秦紫凝。

“能见到泪姐姐,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想来我的运气应该不至于那么差。”

不一会儿,小二便将饭菜端了上来,秦紫凝微笑的给花雨泪倒上酒,一边笑道,“想当年初次见到泪姐姐的时候,便觉得泪姐姐惊为天人,想不到如今泪姐姐更是出落动人,真是让紫凝自惭形秽。”

“紫丫头还是跟当初一样嘴甜,也不枉泪姐姐疼你一场,都老了,还能怎么出落动人。紫丫头你如今才是美貌动人,你如今贵为大楚贵妃,姐姐也着实为你高兴。”

花雨泪端起酒杯,眼底有点点幽光闪烁着,却是满是笑意的敬着秦紫凝。

然而,听到此话,秦紫凝却突然沉寂了下去,绝美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些许的沉郁。

察觉到秦紫凝不太正常,花雨泪便轻声问了一句。

秦紫凝这才回过神来,仰头灌下一杯酒,然后抬起头望着她,却没有应答。

花雨泪突然笑了笑,道,“还在怪姐姐吗?若不是我,你们大楚的南州城恐怕也不会沦陷得这么快。”

这话落下,秦紫凝当下便摇了摇头,不禁有些怅然道,“这怎么能怪泪姐姐?只要他一出手,这南州城被攻下也是迟早的事情,所以这不关泪姐姐的事。我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

说到这里,秦紫凝忽然又灌下一杯酒,“如今西楚的局势大家都心知肚明,明知道这楚圣天难对付,偏偏就派北凌逸牵制住楚圣天,而他所率领的大军攻破楚东直插楚中,连战连胜,一旦攻下楚中,大楚迟早也成为他的手中之物。泪姐姐,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如今金盛那边也正在受北凌辰跟南宫霸的强势进攻,整个大中原到处都在打仗,乱成了一团,而我…却是进退不得!”

“紫丫头如今还在惦记着赤…帝吗?”

花雨泪眼神定定的落在秦紫凝身上,低声的问道。

秦紫凝一怔,望着花雨泪那关切的眼神,鼻子却是忽然一酸,眼眶突然发红起来,居然禁不住哽咽道,“泪姐姐…我…”

见状,花雨泪顿时也忍不住叹息了一声,伸手拍了拍秦紫凝的手背,一手从衣袖里掏出一张洁白的手帕,递到秦紫凝的跟前,“好端端的,哭什么?”

听到这语气,秦紫凝却更是泪眼婆娑,隐忍许久的眼泪此刻却是如此轻易的在她面前落了下来,吸了吸鼻子,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哽咽道,“我也不想哭啊,可是我…泪姐姐,我控制不住…”

“罢了,姐姐一开始便劝你断了念想,你的性子驾驭不了他的,说实话,姐姐如今对你有些失望,你的做法太偏激了,紫丫头!”

说到这里,花雨泪眼神忽然有些沉寂了下来。

秦紫凝有些苦涩的笑了笑,其实连她自己都对自己很失望,她知道他一辈子都不会属于她,她这么偏激的挑起战乱,让他操心,不得不留在西楚,这几年他也一直留在西楚,离她很近,所以她一点也不后悔。此刻,她忽然想,若是这场战争能够一直像现在这么继续打下去,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知道他仍然跟自己站在一片土地上,他们之间的距离有的时候会很近,近到只要登上城楼就能够看到一身戎装策马沙场英姿神武的他。

她只想用自己的方式让他记住她,让他忘不了她。

“泪姐姐,他还好吗?”

“他很好,但是你如今已经成了大楚的贵妃,也不应该惦记着他了,感情这东西勉强不来的。”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是泪姐姐,你没有爱过,又怎么知道我所要承受的痛苦?我心不由己…”

秦紫凝吸了吸鼻子,哭哑了嗓音,“我就是要他记住我,不管输赢!如果我不去争取,他永远也不会属于我,我不会放过任何的一个机会!”

“紫丫头!姐姐看你八成是疯了!”

花雨泪止不住的叹息,真没想到才多少年没见,这秦紫凝居然中毒如此至深,原本今晚还想劝她好好掂量一下,劝和的,如今看来,怕是不可能的。别看秦紫凝这样子看起来很柔弱,但是她潜在的个性却是非常的刚烈,所以她一点也不怀疑秦紫凝接下来会变得有多么的疯狂。

“早疯了,不然我怎么会成了楚奇豪那个老男人的妃?”

秦紫凝这下才有些冷笑了起来,眼中的冷光看着居然有些狰狞。

“你这么做讨不到任何的好处,大夏如今的攻势不弱。”

“谁输谁赢还说不清,大楚跟金盛的底蕴不差,我想,过不了多久,或许便会迎来决定各自命运的大战,若是大夏战败,他就一定是我的,若是我们战败,死在手上我也心甘情愿。”

“紫凝,跟姐姐回圣山可好?你病得不轻,居然疯狂到这种程度!太让姐姐失望了!”

花雨泪忽然间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当年那般单纯善良的女孩再也不见了!

秦紫凝冷笑不答,仰头又是喝下一杯酒。

夕阳西下,金色的柔光铺满了一地,万籁俱静。

通往楚中的官道上,数十匹骏马正急奔而来,后面还跟着很多辆押运着货物的大车,马蹄声阵阵,打破了夕阳的沉寂。

在押运大车的最后一辆车上,木板支起的皮货下方的车厢里,两颗小脑袋正伸了出来,呼呼的吐着舌头。

墨墨猛地挥舞着小手拼命的扇风,一边低头看着夕阳拉在地上的长长的黑影,脏兮兮的小脸上满是汗水,俊眉拧得紧紧的,忍不住对着身旁的苍苍抱怨道,“我不行了!热死了!他妈妈的!好热啊!都快一个月了,怎么还没到啊?什么时候才到楚中啊?要中暑了,苍苍,我好想喝绿豆汤,我好想吃小红姨姨做的冰镇雪梨汤,我想吃鸡腿,我想吃烤鹅怎么办?”

“我也想吃!”苍苍也痛苦的抹了把汗,应道,“应该快到楚中境内了吧?听父皇说,这楚中到我们黑风城得一个多月,这马队一路上几乎不休息,依我看应该差不多了。”

“差不多是多少啊?小爷快受不了了,天天在这车上颠簸着,浑身都疼疼的,白天还那么热,你的水袋里还有水么?”

墨墨的哀嚎道,“早知道就不要来了!苍苍,娘跟父皇是不是不爱我们了?为什么我们消失这么久,他们还是没有派人来找我们呢?”

“我们天天窝在这马车上,即便他们找我们,我们也不知道,而且我们还跑得那么快,笨蛋!”苍苍忍不住白了墨墨一眼,“刚刚他们好像说什么再走几里路前面有一座城池,不知道那里离南州城有多远。”

“我管它有多远,我受不了了,浑身都在疼,我要下车了,再也受不了了,等下进城就好好洗洗,身上都臭臭的,要是长虫虫了,那可恶心了。”

墨墨终于再也受不了的从车上钻了出来,不忘了对着趴在上方闭目养神的小五跟小七喊一声,“小五,小七,我们下车吧!”

声音落下,一道小影便利落的打了一个翻滚,眨眼间便落了地,紧接着,两道洁白的小影也瞬间闪过,纷纷落了地。

苍苍望着一下地就忙着伸胳膊蹬腿的墨墨,忍不住蹙了蹙眉,只好也利落的下了车。

“总算下来了,喏,苍苍,你看,前面是什么雁南城,看起来好像挺大的。”

墨墨伸着小手指了指前面那座拔地而起的城池,挑了挑眉望着苍苍。

苍苍点了点头,将手上的水袋递给了墨墨,“是挺大的,你喝水吧,顺便给小四小五还有小七都喂水,不然它们都要干死了!”

“哦,好吧!小三这个笨蛋,叫它摘几个果子都去了那么久,一定是又在偷懒!等见到父皇了,让父皇不给它凝香丸吃!那么懒,又那么肥,还那么丑!”

墨墨一边接过水,一边抱怨道。

然而苍苍可没空理会他,墨墨的性子像他们的娘亲七夜,总是罗哩罗嗦的,一点也不像父皇那么干脆果断,在家里总能听到她啰哩啰唆的跟他们念经一样的念叨着。

苍苍伸着小手从衣袖里摸出一张羊皮地图,蹲下身子,小心的将地图往地上一铺,然后开始慢慢的查看了起来,小手不停的在地图上比划寻找目标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