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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我见过你吗?”林娜看着白小舟,疑惑地问。

“呃。”白小舟迟疑了一下,“为什么你会这么问?”

“说出来怕你笑话。”林娜说,“我本来是来驴行的,昨晚下大雨,我就在那边的林子扎营。睡着后我做了个很可怕的噩梦,我不知道怎么进了一个游乐场,被美国电影里的杀手们追杀,后来好不容易逃出来了,还受了重伤。好像…”她偷偷瞄了一眼白小舟,“好像就是你救了我,还帮我包扎。”

白小舟与瞿思齐相视一笑:“是吗,那还真是缘分啊!”

林娜舒舒服服地靠在柔软的车垫子上,惬意地笑道:“那个梦很真实,真实得都快让我精神错乱了,呼,幸好只是一场梦。”

白小舟不置可否,她抬头望着那些被树叶筛下来的阳光,笑容明媚。

或许,噩梦的意义就在于醒来之后,那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所带来的快乐吧。

三、不祥之兆

西南某山区,山川明媚,草木茂盛,时值深秋,正是柑橘成熟的季节。老赵吃过老婆做的哨子面,心满意足地背起背篓,今天要去果园里多摘些柑橘,他们村盛产柑橘,家家户户都种了好几亩,每到这个季节就摘了背去城里卖。他们的橘子皮薄肉甜,城里人很喜欢,昨天他摘了几十斤,全卖光了。

他哼着小曲,心情愉快地往山上走,刚翻过一个山头,忽然愣住了。

漫山遍野一片雪白。

下雪了?他抬头看了看天,不可能啊,这还不到下雪的季节呢。他瞪圆了眼睛仔细看,这一看非同小可,原来那并不是雪,而是白色的果实,眼睛所能看到的所有山头都结满了这种白色的果实,仿佛橙色的柑橘一夜之间全部变得雪白。

别是橘树生病了吧?他吓得双腿都在打战,这片果林是他全家的希望,他的儿子在读大学,要是今年的收成没了,儿子明年的学费可就交不上了啊。

他撒开脚丫子朝果园狂奔,一路跑到林子里,早就有很多同村的村民们赶来了,一个个都脸色煞白,眼中是掩饰不了的焦急。

老赵从树上摘下一颗白果子,怎么看都不像柑橘,又不敢吃,对旁边的村民说:“老李,这还真是邪门了,请农机站的老王来看看吧。”

“恶果啊!”一声炸雷般的尖叫吓得众人一激灵,齐齐回头,看见一个浑身脏兮兮的老乞丐拄着拐杖叫道,“这都是恶果啊,大祸就要临头了!”

老赵认识那个乞丐,他解放前是跳大神的,“文革”时被批斗,疯了,平日总能看到他蹲在街头,吃着别人施舍给他的剩饭剩菜,一边说着些奇奇怪怪的话。

“老傻子,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村长怒喝,“大家都急成这样了,你还来捣乱!快滚!”

老乞丐忽然嘿嘿笑个不停,睁着他那双泛白的眼睛,摘下一个白果子,一边吃一边走远,嘴里还在不停地喊:“恶果结九日,九日之后,将有大灾!大灾啊!”

不知道为什么,老赵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也许,老乞丐说的并不是疯话?

警察局法医办公室里的灯亮着,散发着惨白、冰冷的光,金属解剖台上躺着一具白骨,上面的肌肉组织清除得很干净,干净得就像医学院里的塑料教具。

“这是一具女性尸体,年龄大概在二十岁到三十岁之间。”白小舟的目光落在尸体的胯部,脸色有些凝重,拿起桌上的尺子,量了一下耻骨之间的距离,法医老张转过头来问:“发现什么了吗?”

“耻骨之间分离了四毫米,她至少怀孕十周以上了。”白小舟把玩着尺子,“看来情杀的可能性很大啊。”

“别轻易下结论。”老张说,“那是警察的工作,不是法医的。”

门开了,瞿思齐风风火火地跑进来说:“小舟,我打听到消息了。”白小舟忙脱下白大褂走出来。瞿思齐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我托人查了裴庆东他们的境况,在梦中幻境里死了的人,在现实中也死了,心脏病发作,猝死。苏叶和李安然活下来了,不过她们似乎受了点儿惊吓,请假回老家去了。”

“萧景德呢?”

“我查过,没有这么一个人。”瞿思齐说,“他用的是化名。”

白小舟眉头皱得更紧:“他不会放过我们的,总有一天,他会找到我们,来找我们的麻烦。”

“怕什么?”瞿思齐仰起头,伸出大拇指往自己脸上一指,“有我呢,他那点儿雕虫小技,在我面前简直不够看。”

“又在自吹自擂了?”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出现在他的身后,瞿思齐的脸色顿时一黑:“朱翊凯,你是不是每天非要损我一顿才开心?”

那男生身穿英伦风的立领风衣,模样俊美,笑容明媚,正是051号研究所成员之一——朱翊凯。

“翊凯,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找我们?”白小舟问。

朱翊凯耸了耸肩说:“龙老师到处找你们,让你们赶快回研究所,有要事相商。”

白小舟三人回到051号研究所的时候,楚先生坐在龙初夏刚买的红木太师椅上,与龙老师对坐品茗。桌上的紫砂茶壶弥漫着淡雅的茶香,连白小舟这种不懂茶的人都能闻出这是少见的好茶。木桌的上首还坐了一个人,五十多岁,穿着普通的西装,乍一看只不过是个平凡的大叔,但只要仔细观察,便会发现这个人绝对不简单,他气势非凡,举手投足间领袖气质缓缓流露。

“稀客啊。”瞿思齐笑嘻嘻地说,“什么风把楚先生吹来了?”

“恕我直言。”朱翊凯毫不客气地说,“楚先生每次出现,都没有什么好事。”

那长者闻言大笑:“初夏啊,你这几个弟子果然非同凡响啊。”

龙初夏自顾自地饮茶:“首长谬赞了。”

首长?白小舟吃了一惊,这位长者是军人?

“柳伯伯。”楚云飞说,“还是开门见山吧,毕竟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长者笑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必拐弯抹角。”他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屏幕上出现漫山遍野的白,宛如山川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积雪。镜头拉近,众人才看清,那根本就不是雪,而是果实,这座山脉所有树木都结着同一种果实,形状像猕猴桃,却通体雪白,迎着阳光,白得透明,仿佛只有果肉而没有果核一般。

“恶果!”白小舟睁大了眼睛,呆呆地从喉咙里吐出这两个字,长者惊喜道:“小姑娘知道恶果?”

“我在档案里看过,1965年,某地结出过这种果实,摘后会立即长出,其味甚苦,难以下咽,古时候人们称它为‘恶’,‘恶果’一词便是来源于此。”白小舟脸色煞白,“当年恶果生长的地方风水奇特,是少见的龙脉,龙脉结出‘恶果’乃大不吉,一年之后,国必有大难。”

“这段视频拍摄于九天前。”长者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此地的风水较之1965年的山川更加重要,几乎可以说是中华命脉,恶果在中华命脉上肆虐,这意味着什么,想必不需要我明言了吧?”

白小舟浑身发冷,恶果只结九日,九日过后凋落无踪,没有人能阻止它们,一旦它们出现,所有人就只能绝望地等待灾难来临。这些灾难,或许是天灾,亦可能是人祸,2012临近,恶果的出现莫非与之有某种隐秘的联系?这样算起来,天灾的可能性更大。

“我们能做什么?”朱翊凯郑重地问,他明白其中的利害,或许如今已到了民族存亡的关键时刻。

“恶果的出现是天意,没有人能逆天而行。”楚云飞侧过头来,斜睨了三人一眼,“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端着茶杯的龙初夏抬起眼帘:“你们找到了‘件’?”

“‘件’是什么?”白小舟忍不住问。

“‘件’是一种传说中的生物,据古书记载,它是神的使者,它们常常在家畜中诞生,模样奇形怪状。它们诞生的时机总是在灾难横行的年代,出生之后会说人话,但只说一句,这句话就是消除灾难的唯一办法。”长者叹息道,“天不亡我中华,就在昨日恶果凋零之时,我们在离长出恶果的山川九十里外找到了一颗鸡蛋。那颗鸡蛋是一只普通的母鸡诞下,蛋壳上浮现一张悲戚的人脸,传说,那是神明悲悯世人的容颜。”

“‘件’诞生了吗?”龙初夏身子微微前倾,迫不及待地问。长者淡淡地笑了一声说:“我们将鸡蛋送进了专业的机构,想将它孵化,但用尽了所有的办法,依然无济于事。不过,今天凌晨五点,专业机构的系统中被人种入了木马,有人利用这个木马给我们传递了信息。”他的目光在三个青年的脸上扫过,目光犀利如刀,“能够让‘件’孵化的人,只有‘先知’。”

听到“先知”二字,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在瞿思齐的身上。瞿思齐被大家看得全身发毛:“你们看我干什么?我的确有那么一丁点儿的预言能力,不过你们也都知道,这异能一会儿行、一会儿不行,我根本无法控制。”

“整个中国,有预言能力的异能者用十个指头都能数得过来。”长者看着他道,“其中要数你的能力最强。现在你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等等。”龙初夏打断他,“首长,请恕我直言,你们就这么相信那个侵入者的话?或许这只是个陷阱。”

“我们的技术人员彻查过系统漏洞,完全找不到木马的来源,或者说,完全找不到它侵入进来的物理途径。”长者微微皱起眉头,“我们的技术人员都是最尖端的科技人才,他们若是找不到漏洞,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个木马病毒并非来自某个技术人员,而是来自某个能力强大到可怕的异能者,甚至于——”他顿了顿,似乎不太能接受这种说法,“神明本身。”

白小舟不相信什么鬼神,不过这条信息的出现也绝不是偶然。或许这位首长已经有了死马当做活马医的准备。

瞿思齐沉默了半晌说:“我愿意去试一试。”

龙初夏饮尽杯中残茶,将紫砂茶杯往桌上轻轻一放。“思齐,你要想清楚,事情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很危险。”

还没等瞿思齐答话,楚云飞突然插嘴说:“你能够保护他们多久?”

龙初夏一怔,与楚云飞四目相对,这位年轻的楚先生说:“他们三人,还有没到场的叶不二,虽然都只是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但他们能力非凡,前途无量,你不能总将他们藏在你的羽翼之下保护起来,你应该放他们自己去闯荡。不经历过危险和失败,雏鸟是不可能变成雄鹰的。”

龙初夏仿佛被人当胸打了一拳,她不甘心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却实在找不出话来反驳。她知道,他说得没错。

这些学生,需要历练,她不可能在他们身边保护他们一辈子。

“既然如此。”龙初夏无奈地说,“至少要让我知道,他们即将去的地方究竟在何处。”

楚云飞顿了顿,促狭地一笑:“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白小舟不敢相信真的有这样一个地方。

那是一座老旧的仓库,位于偏僻的城区,鲜有人烟,周围一片萧条破败的景象,仓库门口挂着某个公司的牌子,保安亭里坐着一个老人,正靠在椅子上打盹儿。

瞿思齐上前敲了敲玻璃,老人睁着惺忪的睡眼,拿起桌上的名单。“你就是瞿思齐?”又看了看旁边的白小舟,“你就是白小舟?”

二人点头。

“好了,你们可以进去了。”老人按下开关,仓库的卷帘门缓缓升起,“里面有扇门,你们应该知道密码。”

三人刚想动身,老人忽然说:“名单上只有两个人,这位小哥,你不能进去。”

朱翊凯愣住:“你确定?”

“确定。”老人瞥了他一眼,“请回吧。”

朱翊凯的脸黑了半边,瞿思齐总算等到了寒碜他的机会,拍了拍他的肩说:“人品太差了,没办法,凯子你还是回去等消息吧。”朱翊凯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说:“小心些。”

“不劳挂念。”瞿思齐从来没有如此这般惬意,连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白小舟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俩人打情骂俏的工夫日益增长,这是要顺应潮流发展基情吗?

二人进了仓库,卷帘门缓缓关闭,仓库的深处果然有一扇木门,看起来平淡无奇。瞿思齐以特定的节奏将门把拧了几下,把手忽然打开,露出一个密码锁,来之前楚云飞曾告诉过他一个六位密码,他输入密码,门发出咔嗒一声轻响,缓缓地开了。

木门不过是假象,那其实是一扇厚达一尺的金属门。

门内是一座电梯,里面早已站了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欢迎,我姓李,你们可以称呼我为李博士,上面派我来接待你们。”他按下负二十五楼按钮,“首先我必须申明,进入研究中心之后,你们可以看也可以问,但没有我的准许,什么都不能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白小舟试探着问:“这里不是精神病院吗?”

李博士瞥了她一眼:“你电影看多了吧?我们中心是研究非正常人类的,精神病人也是正常人。”

白小舟带着满肚子的疑惑出了电梯,眼前豁然开朗,这里竟然是一座大型的研究室,到处都是精密仪器和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二人看得目不暇接,还以为自己进了《生化危机》里的蜂巢。

他们所研究的对象,比起《生化危机》里的各种生化怪物也不遑多让。

其中一个研究室里坐着一个小男孩,有个女研究员正在跟他说着什么,他侧过头,盯着白小舟,嘴里伸出海参一样长满倒刺的舌头,在空中蛇一般快速扭动了一下,又缩了回去。另一个实验室里绑着一个男人,他赤裸着身子,皮肤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眼睛,还能眨,扑闪扑闪的,煞是吓人。又一个实验室里,几个保安正全力按住一个浑身黄毛、身高九尺、长着一张女人脸的怪物,而一个女博士正往它的静脉里注射镇静剂。

白小舟忍不住浑身发冷,李博士说得没错,和这些人比起来,精神病人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人类。

走过几条长廊,见识了许多模样怪异的“非正常人类”,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迎了上来,李博士说:“萧晨,那颗蛋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女人边叹息边说,“我完全检测不到生命迹象,李博士,恐怕这颗蛋并不是传说中的‘件’。”

“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李博士侧过头来跟白小舟和瞿思齐说,“这位是我们研究中心非常优秀的研究人员萧晨,‘件’的研究由她全权负责。”

萧晨朝二人点了点头,领着他们走进实验室,摆满各种文件和仪器的桌上有一个架子,架子上端端正正地放着那颗鸡蛋,蛋壳上浮现出一张悲戚的人脸。白小舟和瞿思齐凑过去,盯着看了很久,忽然,那张脸动了一下,吓得二人忙缩了回来。

“我们试过所有办法。”萧晨皱起眉头,“除了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悲哀之外,没有任何变化。”顿了顿,她抬起头,看着瞿思齐问道:“听说你能让它孵化?”

瞿思齐苦笑道:“我又不是学生物学的,哪里有什么办法?”话音未落,他目光忽然一窒,眼前如同放电影般浮现出诡异的画面:研究中心里似乎出了什么事,所有人都在惊慌逃窜,警笛长鸣,四处都是尖叫声。在这片混乱当中,萧晨来到一台电脑前,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往电脑里输入了什么,然后嘴角上翘,露出一道阴冷的微笑。

而她身后架子上的鸡蛋,已经破裂,里面的东西不翼而飞。

画面戛然而止,他深吸一口气,甩了甩脑袋。

萧晨问:“你没事吧?”

瞿思齐勉强露出一丝笑容:“没事,刚才有些耳鸣,可能是突然看到这么多‘非正常人类’,精神有些无法适应。我可以休息一下吗?”

萧晨将他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遍,对一个正在整理文件的年轻研究员说:“成弼,送他去休息室。”

年轻研究员答应了一声,领着二人出门去了,李博士和萧晨望着二人的背影,眼神复杂。

“你说,他们真的行吗?”萧晨问。

“上面说,他就是‘先知’,或许他已经知道些什么了。”

“这么说来,我们得加紧行动。”萧晨笑得不动声色,李博士看了她一眼说:“小心些,别露出马脚。”

“我办事,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成弼打开一扇门,房间窄小,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看起来就像监狱。“你们就在这里休息吧,要不要喝点儿什么?”

“不用了。”瞿思齐说,“我躺一会儿就没事了。”

成弼指了指床头的按钮:“两位最好不要到处乱走,如果有任何需要,按这个叫我。”

他走之后,瞿思齐警惕地看了看门外,低声道:“我觉得这里有些不对劲儿。”

“你发现了什么?”

瞿思齐摇头:“我只是看到了一些奇怪的画面,究竟会发生什么,现在还不好说。不过我总觉得这里的气氛很怪异。”

话音未落,忽然警铃大作,二人大惊,忙推门出来,研究人员们似乎也蒙了,疑惑地四下张望。成弼跑过来说:“不用慌张,应该只是火警演习而已。”

“火警演习?”瞿思齐道,“这个研究中心关的都是危险人类,时不时来个火警演习不太妥当吧,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岂不是‘狼来了’?”

“不好了。”有人喊道,“那个不死怪人逃出来了。”

成弼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什么不死怪人?”白小舟追问。成弼脸色阴暗,带着两人就往安全地带走,边走边说:“三年前,一支考古队在青海湖周围找到了一处古墓,据说是古城尕海的贵族墓。经过九十天的挖掘,他们在古墓里挖出了一具尸体,尸体并未腐烂,看起来像是变成了木乃伊,全身的肌肉干枯发硬,却没有萎缩,其身材甚至比常人还要高大。青海湖地区并不存在干尸形成的条件,他们以为自己挖到了奇迹,向所属的研究院发送了这些消息,之后便失去了联系。研究院派了另外一支考古队,由军人护送去了墓地,才发现那些考古队员都已经惨死,而杀人凶手就是那具干尸。他拿着自己的随葬品——一把公元前九世纪的青铜戟,残忍地杀害所有他见到的人。跟去的那支军队以牺牲了七个人的代价,捉住了他,将他送来我们中心。我们发现他并没有真正死去,他的细胞能够不断再生,换言之,他是不死的。”

“长生不老?”白小舟吃了一惊,想起不久前所经历的一宗案子,有个疯狂的教授妄图用古代的炼丹炉炼制起死回生的丹药,但他失败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的。”成弼苦着脸,“不过他没有七情六欲,只知道杀人,要是长生不老都是这个模样,还不如死了。”

白小舟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传说中的西王母之国是不是在青海湖周围?”

成弼一愣:“你的意思是?”

“传说西王母拥有不死药,难道那具干尸是吃了不死药?”

“这就不得而知了,倒是个值得研究的课题。不过那具干尸的确是个宝物,如果能够发现细胞不断修复生长的秘密,或许就能够破解不老的密码。”成弼点头,周围研究室里的房门都已经自动紧锁,将研究人员和研究对象都锁在了里面,玻璃是钢化玻璃,门是数寸厚的铁门,要想闯进去比登天还难。

“我们不去‘件’的研究室吗?”瞿思齐问。

“一旦发生研究对象逃出的重大事故,所有研究室都会自动锁门,走廊的尽头有一间避难屋,我们要躲到那里去。”

身后传来鞭炮一般的枪声,听得人心里发毛,简直就像美国恐怖电影里的剧情。而且,那声音在渐渐逼近。

一声惨叫传来,一个全副武装的保安飞了过来,跌落在白小舟脚边。白小舟连忙去扶,却发现他胸口被刺了一个大洞,鲜血喷涌。

“快给他止血!”白小舟脱下自己的外套,捂住他的伤口,受伤的保安一把抓住她的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快跑!”

沉重的脚步声和惨叫声不断传来,成弼大惊:“糟了,他过来了,快走!”

瞿思齐连忙拉起白小舟,三人朝着走廊尽头飞奔,眼看着避难屋就在眼前,里面已经躲了不少人。就在他们快要冲进去的时候,屋内的人脸色变了,直勾勾地盯着他们身后,脸色煞白,想也不想便关上了房门。

三人因惯性作用,全扑在玻璃门上。这间避难屋呈半圆形,三面是玻璃,一面是钢铁墙壁,三人拍打着玻璃墙,要屋内的人开门,屋内的人满脸惊恐,退到墙边,说不出话来。

白小舟觉得后背发凉,缓缓回头,看见一个高大的人迎面走来,那人皮肤干枯,却肌肉虬结,如同树皮一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依稀能够看到曾经英武过的痕迹。

他的左手抱着一个保安,确切地说,是半个保安,因为保安的下半身已经被齐齐切断,不知丢在了何处,鲜血将干尸身上所穿的白大褂染得几乎变成红大褂。而他的右手则拿了一把青铜大戟,上面染满了鲜血,还挂着一些类似于人肉组织的物件。

简直就是一个魔鬼!

成弼贴着玻璃墙,吓得双股战栗,几乎尿了裤子。瞿思齐本能地去摸自己的剑,但摸了个空,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是不允许携带任何武器的。

只能靠我了。白小舟咬了咬牙,脱下右手的手套,径直朝干尸跑去。瞿思齐吓了一跳:“小舟,你疯了?!”

有时候,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疯子。

干尸将手中的保安一扔,将大戟在空中一舞,以雷霆万钧之势向白小舟刺来。莽撞的白小舟惊得目瞪口呆,她没有想到这具干尸的力道和武艺如此之强,她根本无法躲避。

没有任何机会,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大戟朝自己的胸膛刺来。

就在这个时候,大戟忽然在她胸前生生停住,但带来的力道依然如同一记重锤打在她的胸口,她闷哼一声,朝后跌去。

成弼冲上去接住她:“白小姐,你没事吧?”

白小舟胸口剧痛,她用手轻轻摸了摸,应该是断了一两根肋骨。

“我没事。”她咬牙说,抬头看了看干尸,对方正将大戟缓缓收回去,凝望着白小舟刚才所站立的地方出神。白小舟像是想到了什么,侧过头去,看见瞿思齐握紧了拳头,死死地瞪着眼睛,额头上冒出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

白小舟忽然想起龙老师曾说过,思齐拥有很强的精神力,他的异能并不仅仅是先知而已,甚至可以侵入对方的意识,营造幻境,但这样做会造成很重的精神负担,而且他并不能将自己的能力运用自如。

难道是刚才的危急令他发掘出了隐藏在身体深处的秘密吗?

白小舟咬紧牙关,忍着剧痛站起来,这是瞿思齐为她争取到的宝贵机会,她绝对不能错过!这次她跑得更快,甚至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竟能跑得如此之快,短短几秒便扑到干尸面前。干尸似乎看不见她,但能够感觉到有人靠近,再次挥舞起大戟,不过却像是在迟疑着什么,不肯砍下。

白小舟乘机抓住干尸的手臂,五根指头上的毛细血管弥漫起一丝丝交错的黑色。干尸发出一声怒吼,挥手将她甩开,身体从被她抓过的地方开始,肌肉开始长出脓疮,一寸寸腐烂。他将大戟往地上一杵,支撑着自己的身躯,摇摇欲坠。

此时正好大批武装保安赶到了,朝干尸的脑袋射出数支强效麻醉剂。干尸终于支撑不住,轰然倒塌,如泰山崩。

白小舟和瞿思齐终于松了口气,跌倒在地上,浑身的骨头都仿佛散了架。

“小妹,你没事吧?”保安们围上来,白小舟哭丧着脸说:“我需要普鲁卡因,快给我来一针,我快痛死了。”

普鲁卡因是镇痛剂,当治疗肋骨断裂的时候,需要将它注入骨折肋骨下缘进行痛点封闭。

干尸被拖了下去,白小舟瞥了一眼,干尸身上的脓疮和腐肉已经开始慢慢痊愈,看来成弼说得没错,他的细胞可以自动修复和再生。

这东西如果用在化妆品里,简直就是爱美女性的福音啊。

打完封闭,白小舟被抬到医疗室治疗,瞿思齐本想跟去,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跑向萧晨的实验室。钢化玻璃门只能从里面打开,此时实验室里一片狼藉,桌上的蛋已经破了,如他幻觉中所见,里面的东西已经不翼而飞。

他的心一片冰凉。

难道真的是萧晨做的?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天啊!”随后赶来的成弼抱着自己的头,脸色惨白,“‘件’孵化了,不见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这个时候,瞿思齐好像发现了什么:“你看,那桌子下面是不是躺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