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的幸福,是在季杰那里,还是在——许维桀那里?

离春假还剩四天,季杰给何琳打来电话,商讨假期回去见父母的具体细节。

何琳一听这个话题,心上那块隐约的石头一下子份量重了起来,她后悔当初一时冲动答应了季杰,现在若要反悔,岂不是耍人家玩儿?!

她十分讨厌现在这样优柔寡断的自己,似乎从她狠心推开许维桀后,她所作的每个决定都能在事后给她带来这样那样的悔意,仿佛是一种看不见的报复,让她痛苦而又无可奈何。

现在她才明白要做一个转变对她这样的人来说实在很不容易,因为她不是草率的人,她也不喜欢欣赏自己给别人带去的痛苦。

但是,某些痛苦拖得越长久,伤害也越深。

季杰还在兴致勃勃地说着什么,何琳倏地打断了他,“我们,晚上见面再聊吧。我......有话跟你说。”

或许是她的口吻太过于郑重了,季杰明显一愣,隔了片刻,才道:“好啊。那见面再说吧。”

一直以来,她都过得谨慎且循规蹈矩,这一次,她忽然也想听从自己的内心决定一回。

放下电话的时候,何琳暗暗舒了口气,既轻松又沉重。

季杰或许已经预料到了什么,晚餐时分,他谈话的热情明显下降了不少,小心翼翼地等待着何琳扔炸弹给自己,同时,他的绅士风度却依旧翩然,没有丝毫损减,不时周到地替她布菜,斟饮料。

话题再艰难,何琳明白也是不得不说的,但怎么说却令她大费踌躇,要她当着季杰的面儿把话说得很清楚,直截了当拒绝她是做不到的,毕竟他们之间即使没有爱情,这么一段时间处下来,友谊的成分在所难免,她不想让他下不来台。所以,她最终还是找了个机会委婉表示今年恐怕去不了他家见他父母了。

当初他是弯着来的,如今她也就曲着去了,虽然形式别扭,但大家都是聪明人,这其中所要表达的隐意,彼此都不言自明。

季杰有好一会儿没说话,只顾低头吃菜。

何琳心里同样很难过,低声说:“对不起。”

季杰忽然仰起脸来朝她笑了笑,尽管眼神闪烁,而且那笑容看起来也有些仓促,但他颇为从容地把手旁的湿巾拾起,在嘴边象征性地擦拭了一下,“没关系,等你有空吧。这事,不着急。”

何琳怔住,一时语噎,不知道他是真不懂还是装的,隔了片刻,她用力一咬唇,好不容易开了这口,无论如何也要把话说清楚。

“季杰,我的意思是......以后我也不会去,我们......我,不行。”

季杰的笑容终于凝滞住了,他的目光很直接地投射到何琳的脸上,仿佛一盏明晃晃的探照灯,晃得她无处藏身。

“我......一直把你看作不错的朋友,但如果要再进一步,我......对不起,对我来说,真的很难。”何琳到底磕磕巴巴地把要表达的意思说了出来。

原来要在感情上澄清一个事实远没有解决一个企业难题那样爽快,似乎这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处理方式,一个只要直奔主题即可,而后者要关注的方面就太多了,稍不留神就可能触及对方的敏感地带。

如果现在季杰大声笑着说她是自作多情,她都会对他心怀感激,因为那样远比他受伤或者发怒要让她感觉好。

“你能跟我说句实话吗?”季杰静静地盯着她的眸子,眼里的深沉既让她忐忑又让她有所宽慰,至少他没有因为自己的拒绝而暴跳如雷,当然,以他的性子,的确不太可能有那样失常的举止。

“你问吧。”何琳既愧疚又真诚地迎视他。

季杰没有立刻发问,而是顿了一顿,仿佛在掂量什么,但他也意识到今天可能是两人最后一次以朋友的形式会餐,如果现在都不能开诚布公,以后也许更没机会了。

“你是不是心里早就有中意的人了?”他哑着嗓子问,这是长久存留在他心上的一个疑问,否则,他无法解释她为什么会对自己的一片热心无动于衷。

何琳的眼里有什么东西闪烁了一下,她矛盾且犹疑地停滞了几秒,终于还是凝重地点了点头。

“对不起。”她忍不住又加了一句,明知于事无补,可还是忍不住想说。

季杰的心陡然一沉,为什么他的直觉总是这么准。

季杰很清楚,再炙热的感情都敌不过岁月的腐蚀,所以,一段感情在开始时的把关非常重要,如若觉得不妥,对方再美,他也不会赴汤蹈火。

何琳是在经过他的反复思量后才走进他心里的,一旦进入,他就不想轻易放弃。

平心而论,他更愿意看着她摇头,然后诉说自己的不足,那样意味着他还有希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锤定音地把他给堵死。

但他旋即恢复了冷静,即便如此,他也不认为自己跟她就毫无可能,他体内那股在商场上争强好胜的劲儿给了他极大的支持。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出来相亲?”他已经不再进食了,说话的当儿,早已把自己料理地干干净净,双手交握着搁在桌上,很认真地望着何琳,一副商业谈判的神色。

何琳看他的架式就明白三言两语肯定没法让他信服,况且她也不想搪塞季杰,思考了片刻,她决定和盘托出。

她把自己跟许维桀的故事告诉了季杰,当然,其中涉及商业秘密和个人隐私的章节她都有意隐去了。

在故事的最后,她也诚挚地表达了曾经有过想跟季杰发展的想法,但最终决定放弃了,因为她希望在这件事上能改变一直以来的固定思维模式,她希望能给自己一个主动把握的机会,而不是永远在等待命运的降临。

季杰听完她的言论,既没有愤慨,也没有失望,他反而显得有些疑惑。

“何琳,在你眼中,我难道就是这么现实的一个人?”

但是,没等何琳开口,他已经自问自答地接了下去,“是吧,也许是......无论做什么,我都希望有个计划。”他又抬头看何琳,“有计划的人生难道不好么?”

何琳看出来他是真的困惑了,但是这个问题根本没有标准答案,她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如果,”季杰见她说不出话来,又慢慢地道:“如果我也打算碰碰运气——我等你,你会不会觉得我......”

何琳愣了一愣,她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季杰的话让她有些感动,但她很快用摇头打断了他,“不,请不要。如果我希望那样,我今天就不会告诉这些了。”

季杰呆呆地看着她,仿佛完全不认识她似的。

“感情不是投资股票,多买几只放着,这只不行还有别只,即使我跟他没可能,我也不会再回来找你,那样对你不公平,至少我这么认为。”

她正视着他,“季杰,你会找到比我更适合你的女孩。”

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脑子里闪过的是妹妹何静的那个“拣麦穗”理论,但那时别人的理论,感情的事,不到关键时刻,或许没有人能真正看清自己的内心。

至少,她不是那个拣麦穗的人。

情人节就在眼前,今年是双节一起过,双喜临门。

何琳却决定在这个隆重的时刻孤身启程前往加拿大,她把这个决定告诉何静的时候,何静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祝她好运。

“姐,我知道你是个对感情认真的人,希望你能比我幸运。”

何静似乎还没有完全从上一次的感情中完全走出来,尽管身边已经有了陪伴的人,她却始终意兴阑珊,甚至有些怀疑爱情这回事来。

何琳没有少劝她,不过这一次她没再与妹妹老生常谈,很多事,得自己去经历了才能悟出其中的道理,多说无益,她欣然接受了妹妹的祝福。

在家独自整理行装的时候,她接到了方好的电话,听说她在打行李,立刻高兴地嚷嚷,“是不是跟季杰回老家看父母呀?前一阵看见他的时候他告诉我的,可得意了。”

何琳心上滚过一阵歉然,顿了顿方道:“不是。”

“嗯?”方好高兴过了头,好像坐过山车而下,来不及刹车,一阵头晕目眩,“不是的啊?”

“我们不可能,上周末我就跟他说清楚了。”何琳低声解释,又把两人间的事简短地跟方好说了下。

对季杰,她始终心存一份歉疚。

方好听完不免怏怏,但随即又用有欢快的语调道:“说清楚就好了,季哥是个洒脱的人,冷静两天会过去的。何琳姐,只要你自己觉得做的选择是对的就好了,你是个好同志,我相信你会幸福的。”

尽管方好的话于实际并无多少帮助,但她的善良还是在这个寒冷的季节里给了何琳莫大的温暖。

情人节的前夜,何琳提着行李,锁上房门,依旧是一个人冷冷清清地奔赴机场,她的心理却一点儿都没有因为形影相吊而感到凄然,有一种奇异的热流在体内来回涌动。

挤在热闹非凡的游客群里,她的思绪也像大厅里的气氛那样,热气腾腾地翻滚着,一阵阵的激流在体内肆意翻涌,带给她前所未有的激动和欢乐。

无法否认,在忐忑之外,她感觉到更多的,是一种因为释放长久禁锢的精神而感到的欢乐。

她的手机在临登机前五分钟响起来,她接了,是王迪非。

“何经理,怎么样?需不需要我安排人去多伦多机场接你?”他的声音听起来也愉快极了,充满了新年该有的喜庆气氛。

“不用,我自己能找到。”何琳回答,语气自信。

王迪非在电话里爽朗地笑起来,“既然你执意要给Frank一个惊喜,我就不画蛇添足了,旅途愉快。”

何琳关了手机,广播里已经响起了登机的指示,她深吸了口气,弯腰提起自己的行李,向登机的甬道一步步走去......

尾声

许维桀懒洋洋地起身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白水,又慢吞吞地晃荡回了客厅,对着无聊的电视节目,把一颗镇痛药扔进嘴里,慢慢饮下。

这个春假和情人节注定要在孤单中度过了。

一周前,王迪非突然派人来把姑妈和姑父都接回国内,说今年打算在家里过,问他要不要一起回去。

他当然拒绝了。

在国内,他已经没有家,那栋曾经跟父母快乐生活了十多年的房子也一直空着,除了积灰,没有任何其余用途,他连踏进去的勇气都没有。

以往,顾念到自己的身世,姑母一家都很少回家过年,总是想给他营造一种热闹的错觉,他当然也很识趣地领受,让他们觉得自己真的很高兴,可其实要完全忘记是很难的一件事,为此,他也真心感激姑母一家,尤其是表兄王迪非,他虽然做事很没有章法,对自己那真是没得说。

好在,他还可以工作,加拿大是没有春假一说的。

可偏偏今天又是情人节。

他缩在沙发里,心情愈加烦乱,牙疼得厉害,那颗止痛药吃下去一点作用都没有,总之今天好像什么都在跟自己过不去。

他扪心自问,似乎还不是那么多愁善感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回加拿大都半年多了,他依旧挥不去脑子里那个时隐时现的影子。

她的固执跟他的深情俨然成了正比,他无法说服她接受自己,正如她也无法令他忘记她一样,真是要多沮丧有多沮丧的结果。

他还记得分开那天,他在她家楼下静静地守候,仿佛是守候最后一点渺茫的希望,他看见她房间里的灯一直亮着,他相信她也看见他了,可是,她仍然能狠得下心不下来,不回到他身边!

他无声喟叹,如果自己能有她那么坚强理智就好了。

伸手抓过遥控器,他“啪”地一下就把电视机关了,不能再这么自怨自艾下去了,否则他真成“怨夫”了,必须得找点儿事来做做,他想起来周末带回来的一个完成了一半的程序,就当在家里加班吧,尽管老板似乎不需要他太过积极。

不过跟她比起来,他似乎还不算是最用功的职员。

他狠狠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怎么又想起她来了!

转身进书房之际,门铃清脆地响了两下,他顿住脚步,讶然地朝紧闭的房门望去,猜不透谁会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来找自己。

凯瑟玲?

这是他转动的第一个念头,那个金发碧眼的西欧美女已经缠了他两个月了,可是她的热情令他吃不消,他总是能躲则躲,有一回被王迪非发现了,他还大声笑着调侃过自己,在他一再的抗议和几乎要发怒的前提下,他才勉强住了口,过后又跟他挤眉弄眼,“要不要哥出面帮你解决?”

他当然还没有幼齿到什么都要兄长替自己出头的地步,慢慢疏远人家,打打太极拳是他一贯对女孩子的做法,太狠了,恐怕别人受不了,他也过意不去,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个泼辣的女孩竟然敢找上门来!

这么想着,他的牙似乎更疼了!

他在门口犹豫的当儿,门铃又响过了一遍,他几乎是怀着无奈的心情走过去把门拉开的。

他是低着头的,所以,率先出现在视野里的是一双黑色的小皮靴,款式有几分眼熟,小皮靴的一旁,竖着一只藏青色的拉杆箱,他错愕地把目光一寸寸网上调——

一张朝思暮想的脸就这样赫然跌入他的眼帘!

他揉了揉眼睛,有点不敢相信,可是,面前站着的这个人,不是何琳又是谁?!

“你,你是......”他突然发现自己不会说话了,喜悦在体内骤然飙升,一下子充斥了每个角落。

“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何琳笑望着他,她的眼里有着与他一样的激动和欢欣,可无论到什么时候,她都不会让言语失控。

牙齿的疼痛因为这不期然撞来的邂逅而加剧,许维桀终于彻底清醒过来了,他不是在梦里,而是真的!

他咬着牙,一下子扑出去,狠狠抱住了她,“Helen!你终于来了!”他喊得有种咬牙切齿的味道,可喉咙却有显而易见的哽咽。

何琳的眼睛也湿润了,她紧紧回抱着他,感受这一刻的甜蜜与温馨。

他们在门口拥抱了很久,久到何琳发现自己的左边肩已经酥麻了,她才不得不提醒许维桀,“能不能,让我进去坐一下?”

许维桀这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她,替她把行李提进屋子,他忽然觉得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天气好,运气好,连呼吸进胸腔的空气都有甜丝丝的味道,除了——这该死的牙疼!

他给何琳沏了杯绿茶,可因为白水是温的,茶叶片就像枯舟一样漂在水面,一点儿都没有泡开的迹象,但这丝毫影响不了两人的好心情。

“累不累?”他傍着何琳坐下,双手紧紧箍住她的腰,仿佛怕她跑掉似的,“为什么会突然跑来看我?”

他旋即想到了王迪非电话里那狡黠的声音,“要不要送你一份节日厚礼......不要?那你不要后悔哦!”

此时,他才恍然大悟!

原来他们是“合谋”好了“骗”自己的!

他还没来得及“兴师问罪”,何琳却忽然捧住了他的脸,清澈的眼睛直愣愣地盯住他,直把他看得心里发毛,又有一阵阵说不出的酥痒,恨不能把她搡进怀里揉化了!

“你是不是又牙疼了?”她很认真的一句话让他的深情与所有蠢蠢欲动的“不良邪念”都逃遁无踪。

“嗯。”他闷闷地答了一句,像个孩子似的硬要把头埋进她怀里,“想你想的。”

何琳轻轻笑起来,硬把他的头拨正,不让他得逞,“所以,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来了吧?”

“什么?”他不解。

“我来,是为了陪你去看牙医。”她一本正经地回答。

番外

叶菲是个弃婴,生在秋季,狠心的父母把她扔在一片收割已毕的庄稼地里,若非一对老夫妇路过并及时发现了她,也许她早已不存在这个世界上了。

老夫妇有自己的儿女,但很早就离开了村庄,两老闲来无事,养个小孩也算能够老来膝下承欢。

她喊老夫妇爷爷奶奶,日子一点一滴地打发过去。

叶菲是个活泼的孩子,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身世常常给她招来难堪,她相信自己绝对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快乐的人。

有一阵子,她非常害怕开家长会,别人都是爸爸妈妈去参加,她家却只有奶奶可以去。奶奶有些耳背,老师在讲台上讲的话听不清,忍不住大声盘问,惹得家长们哄堂大笑,奶奶不知道别人笑什么,也跟着憨笑,她在门外看见了,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曾经为了同学的一句嘲笑,不惜跟他打得头破血流,以至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人敢理她。

好在还有小郑哥,他是她的邻居,比她大两岁,沉默寡言的男孩,但是对她好得没话说。只要是她闯的祸,他都会帮她默默地收拾残局,日子久了,叶菲觉得这简直就是理所当然的事。

十四岁那年,叶菲跟小郑哥一起坐在田间的小径上,即将成熟的稻子形成一股股壮观的波涛,随着风向涌来涌去。

“将来,我一定要嫁个有钱人。”她对着稻浪信誓旦旦。

小郑哥在边上笑:“那我就娶个有钱人。”

他十六岁了,虽然身板不强壮,嘴巴周围已经隐隐绰绰有胡须的印痕。

叶菲转脸朝他侧目,“你怎么这么没出息,男人就该靠自己争取,怎么能吃软饭呢!”

小郑哥的脸微微涨红了,“那你怎么就可以?”

叶菲理直气壮,“我是女孩子,跟你们不一样!将来会有个白马王子骑着大马来接我走的!”

那是她少女时期最憧憬的一个镜头。

小郑哥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胸腔不断起伏着,好像装满了鼓鼓囊囊的气体,两个人互相瞪视,谁也不肯先下台阶。

最后,小郑哥站起来,气呼呼地拂袖而去。那好像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跟叶菲翻脸。

但是叶菲不在乎,她知道他即使走了,还是会回来的。

她托着腮,全心全意地犯着愁,她的白马王子,究竟在哪里呢?

叶菲人很聪明,可惜与读书无缘,念完初中,她就去考了卫生学校,将来可以做小护士的,她人长得水灵,想像自己带着护士帽,穿着白大褂在医院里穿来穿去,一定又俏丽又骄傲。

可谁能想到,小护士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家里没点儿靠山,哪个医院会接收你?

于是,毕业了,只能东游西荡地找点儿零工来打。

她在肯德基干过,在小卖部替人站过柜台,但都没有干长,最后由小郑哥介绍,去了他所在的一家专卖店,他看仓库,她当服务员。

叶菲脑筋活络,没多久又厌倦了一尘不变的生活,她开始撺掇小郑哥跟她一起去大城市打工,A市就在他们附近,那里听说遍地是机会。

小郑哥经不住她的央求加威胁,只得辞了工作跟她一起去。

有小郑哥陪着,爷爷奶奶就没说什么,即使反对也效果不大,他们老了,跟叶菲的距离越来越远。

大城市里工作一样难找,到处都只有用学历和经验说话的份儿,叶菲好不沮丧。

小郑哥比她先找到工作,在一家电器厂当推销员,又是在他的推荐下,叶菲也加入了推销小家电的行列。

为了省钱,他们在郊区的一座老新村里合租了一间简陋狭小的房子,房间只有一个,叶菲睡床,小郑哥打地铺,当中用布帘子隔了一下。

他们从小就厮混在一起,叶菲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况且她也很放心小郑哥。

推销是个很苦的活儿,要么磨破嘴皮子都没人理,要么对方突然要看样,厂家又没车子提供,只能自己手提着样货送过去。小郑哥在还好,能帮帮她的忙,可他做得比她好,经常出差跑,叶菲就只能靠自己了。

一个下着滂沱大雨的下午,叶菲提两个包装好的电饭煲,急着送去某个小商铺,过街的时候没留神,滑了一跤,伞跌出去老远,电饭煲却还牢牢地拎在手里,不敢有丝毫放松,但仍然未能幸免在她摔下去的一刻跟地面亲密接触。

一辆白色的轿车在她面前急促间嘎然而止,发出尖利刺耳的刹车声。

车上下来一个长腿男子,叶菲只觉得眼前白光一晃,头顶被遮掉了一片雨,她终于又喘过气儿来了。

“要不要紧?”男子弯下腰来查看,脸与她凑得很近,她问道一股清新的香气,夹杂着雨丝的寒冷。

“啊!没事。”她赶紧爬起来,身上全湿了,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起身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检点电饭煲有没有摔出问题来。

男子打量着她,眼里是柔和的关切,见她除了被淋湿外,果然没什么大碍。他帮她把那把跌出去很远的伞取了回来,交到她手上,正待离开,听见她懊恼地一声低呼,“真糟糕!”